16 桃花盡 轉身 寂寞的喧嘩（上）

第10章 桃花盡 轉身 寂寞的喧嘩（上）

宋朗瞥了鳳亦一眼，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懶得和你說這些，感覺婆婆媽媽的。這次的事，你打算怎麽辦？”

“不打算怎麽辦。”

宋朗驚訝的喊道:“什麽！”

鳳亦悠閑的笑了笑，道:“你沒聽錯，我是真的沒什麽打算。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再說了，你我可是敵人，我就算有打算也不能告訴你啊。”

宋朗撓了撓頭，道:“我是準備幫幫你的，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幫了。”

“別！”鳳亦一把抓住宋朗的胳膊，笑着道:“既然你願意幫我，我就接受好了。說說你的想法。”

宋朗白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呵呵！”鳳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宋朗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這人吶！不過啊，好歹先讓我吃飽飯。”

“好！”鳳亦送來宋朗，夾了幾筷子菜給宋朗。“多吃點。”不消多時，宋朗的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停！”宋朗立即攔住鳳亦。“再這麽夾下去，就要塌了。”

“呵呵！”鳳亦笑了笑，認認真真的吃起飯來。

飯後，兩人坐在幾案邊讨論戰争的事宜。

“宋朗，你準備怎麽幫我，快說說看。”

“先說說我幫了你，你怎麽報答我？”宋朗笑着拍了拍鳳亦的肩膀。

“你說吧，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只要不違背仁義道德、不傷天害理就行。”

宋朗鄙視的看着鳳亦。“我是那樣的人嗎？”

“好了，快說吧。”

“也沒什麽，就是我家娘子喜歡喝酒，想給她帶回去一壇‘相思’。”

“沒問題。”

“其實我也沒什麽辦法幫你，而是我家娘子她喜好喝酒。她名為龍嬌嬌，是赤龍國國主龍炎風的堂妹，也是赤龍國的郡主。我岳父是赤龍國的錦王龍玉錦，他手裏有一萬人馬。只要我家娘子高興了就可以和我岳父說說，讓岳父派人劫了軍隊的糧草，這一戰你不就不用擔心了嗎？”

鳳亦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宋朗。“你沒瘋吧？那是你岳父，你是他女婿，赤龍國的驸馬。他會傻到因為你想要幫我而派人劫軍隊的糧草嗎？這可是叛國的重罪。”

“這種事也不是沒成功過啊。”宋朗極力為自己的智商辯解。

“赤龍國與初鳳國雖算不上敵對，但也不算關系好。錦王沒有理由幫我的。”

“這……”

“唉！如果是菁華在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的。”鳳亦不禁想起了陵菁華。

屋外一直聽着的周宣生氣了，忍不住叫了一聲:“夫主。”

鳳亦立即看向營帳的帳門處。“進來。”

周宣掀開帳簾，走了進來。一身青衣，顯得很是清秀俊朗。

宋朗吓了一跳。他知道赤龍國盛行男風，但他不知道初鳳國也盛行男風。而且，他不認為鳳亦會有這癖好。

宋朗站了起來。“這位是……”

鳳亦悠閑的喝了口茶，說道:“我的結發，周宣。”

宋朗瞪大了眼鏡，傻愣愣的點點頭叫了一句:“嫂子好。”

周宣笑着點頭，對宋朗說:“宋将軍不必多禮，宋将軍請坐。”

“好。”宋朗說着，坐了下去。

周宣走到鳳亦身邊坐下，笑着問:“不知夫主和宋将軍在聊什麽？”

“沒什麽，老朋友見面敘敘舊而已。”鳳亦說着，給周宣倒了杯茶。

周宣的臉不禁紅了。

宋朗看着周宣和鳳亦之間的互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覺得吧，我該回去了，不然那邊得亂。”

“不再坐會兒了嗎？”周宣問道。

“不用了。嫂子，你和鳳亦好好親熱吧。小弟先告辭了。”宋朗說完，準備離開。忽然，想到這次來的目的還沒有完成。又轉回頭來，對鳳亦說:“我沒什麽辦法能幫你了，只能給你放放水。”

鳳亦笑着起身，走到宋朗身邊一拳打到宋朗的肩膀上。“好兄弟，多謝了。”

“謝什麽？我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差這幾步嗎？你還是陪嫂子吧。”宋朗說着，笑的奸詐。

鳳亦笑了，對周宣說:“周宣，走，和我一起去送宋将軍。”說完，掀開帳簾大步走了出去。

宋朗和周宣也走出營帳。

宋朗剛走出營帳，一個侍從跑到他身邊。

宋朗帶着人到了一邊，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為何如此慌張？”

侍從小聲說道:“将軍，不好了。您來這裏找鳳将軍敘舊的事有人告訴了王爺，王爺很生氣。王爺說了，您要是不殺了鳳将軍，他便讓您再也入不得赤龍國。”侍從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把白色手柄的匕首遞給宋朗。“這是王爺要我交給您的。”

宋朗看着那匕首問:“岳父大人他還說了什麽沒有？”

“沒有了。”

“哦。”宋朗拿着匕首側身看向鳳亦。

鳳亦見宋朗看着自己，便沖他笑了笑。

宋朗回以一笑。忽然，他轉身将匕首插入侍從心口，直直穿透心髒。他看着侍從的瞳孔不斷擴散，直到無神，才把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匕首拔了出來。

侍從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宋朗看着地上的屍體，輕蔑的一笑。“若真是消息落入岳父大人的耳中，又怎會這麽快就有命令傳回來？真是笑話。”

宋朗将匕首丢到地上，甩袖朝鳳亦和周宣走來。

鳳亦的嘴角帶着淺淺的笑。他知道，過了這麽久變了的人何止他一個？宋朗定然也是變了的。至于宋朗之前那些兒戲一樣的話，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玩笑話罷了，根本沒什麽可信的。

周宣很是驚訝，表面上卻沒顯現多少。畢竟，他不能給鳳亦丢臉。

世間最難懂的便是人心，沒有人知道另一個人到底藏了多深。其實，這句話說的并不僅僅是別人。很多時候，就連我們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樣子，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本性，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可是，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如果每個人都以“真面目”示人，這個世界也許就不會那麽黑暗、那麽恐怖了吧。但事實告訴我們，這完全是妄想。

鳳亦笑着和宋朗打趣道:“真是，他說了什麽讓你這麽生氣？再怎麽說也是一條人命啊。當了将軍脾氣就大了嗎？”

“那小子以下犯上，我殺了他那是看的起他。”宋朗說着，一身匪氣。

這宋朗雖然是鳳亦小時候的玩伴，但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土匪。十六歲獨自一人跑到赤龍國的荒地剿了人家的土匪窩，成了新的土匪頭頭。後來被龍炎風招安，成了個武狀元，當了驸馬爺。

鳳亦笑了。“得了，我不說你了，免得你等會兒一氣之下也捅我一刀。你快回去吧。”

“我哪能啊？”宋朗說着，樣子憨傻。誰也無法想象，擺出這副憨傻樣子的人剛剛眼都不眨的一刀殺了一個人。

僅僅他們在營帳外聊天這一會兒，宋朗的人馬就到齊了。

宋朗翻身上馬，對鳳亦說:“好兄弟，戰場上見。”

“戰場上見。”鳳亦點頭。

宋朗帶着人走了。鳳亦這邊瞬間沒有了剛剛歡鬧的氣氛。

士兵們不知道，但鳳亦、周宣和韓睿是知道的。既然是敵人，便是國仇，沒有什麽朋友不朋友的。只能說，這一戰結束之後，大家仍是朋友。國仇，與信義什麽的無關。

陵菁華的兩封信到達初鳳國都城的時候，初鳳國快要亂成一團了。

鳳淵忽然病倒，初鳳國無人主持朝政。鳳亦要顧及前線，無法回朝。這任務便落在了鳳驚瀾的身上，他立即掉頭回了都城。

其實這件事都是鳳驚瀾一人造成的。自打他殺了他的三個弟弟後，他早就等不及要坐上帝王的寶座。怎奈有出來了一個鳳亦，這才想到給鳳淵用藥這個方法。他給鳳淵用的藥名為逍遙散，此藥無色無味，食用的人會慢慢上瘾，欲罷不能。逍遙散是比逍遙丸更加恐怖，即使是神醫來把脈也察不出有什麽不對，不到藥瘾上來絕對無法發現。而逍遙丸是可以察出來的。

陵菁華的兩封信分別是給夭魅和鳳淵的。

給鳳淵的信中說，請下一道聖旨讓他以外出使節的身份在火烈國呆下去，并要求派一千人馬作為使節團。至于要帶的禮物什麽的，随意即可。

給夭魅的信中說，讓夭魅去前線支援鳳亦，保證他平安歸來。另外，派二百探子和四百暗衛到火烈國，等他號令。

鳳淵病重，國事皆由儲君代。聖旨到陵菁華手裏時他一眼便認出是鳳驚瀾的手筆。

陵菁華笑着搖了搖頭，合起了手中的聖旨。“看來，初鳳國離易主的時候不遠了。”

“陵大夫，你乃是初鳳儲妃。鳳驚瀾鳳大殿下登基，于你沒有壞處。為何要搖頭？”墨天對陵菁華的反應有些疑惑。

“墨相，你不是我，你又怎會知道我的煩惱？”

“那，陵大夫可否說一下因何煩惱？”

陵菁華什麽都沒說，他搖了搖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在下多事了。陵大夫，既然聖旨已到何不開始計劃。”

“嗯。”陵菁華點了點頭。

夜，火烈國冰華殿。

蒼穹浩空着一襲黑色長袍，坐在王座上。他給右手邊的公公一個眼神。

那公公會意，上前一步大聲道：“有請初鳳使節陵菁華陵大人！”

只見陵菁華不緊不慢的着一襲紅袍入殿。他墨發高高束起，眉眼帶笑，身上有着散不去的慵懶。卻不讓人覺得有何不妥，反倒美麗至極，美不勝收，可謂是驚為天人。

衆人見過墨天，對陵菁華不應有這樣的感覺，可怎奈陵菁華實在是太美了，那種掩飾不了的美，讓他們不由得心動。陵菁華的美和墨天不一樣，墨天顯得出塵，而陵菁華則是入塵。

陵菁華站在大殿中央，拱手行禮，道：“初鳳使節陵菁華，參見火烈國國主。”

“使節不必多禮，使節乃初鳳儲妃，身份尊貴，使節能來鄙國實是鄙國的榮幸。”

陵菁華淡淡一笑，直起腰。“國主客氣。”

這個蒼穹浩空果然不簡單，看來之前是騙我的。不過，為何我會如此在意他的所作所為？

“使節請入座。”

“謝國主。”陵菁華說完，坐在蒼穹浩空右手邊的幾案邊。

“不知陵大人來此有何貴幹吶？”坐在蒼穹浩空左手邊共用一個幾案的一個女子開口了。

她，是蒼穹浩空的青雨皇後。

此人名為古雨，她是古家的直系嫡女，身份之尊貴不言自明。

“青雨皇後此言差矣，難道無事就不可到貴國拜訪了嗎？”

古雨輕輕一笑，道：“是我失言了。”嘴上說着道歉的話，卻沒有絲毫歉意。

“那是自然。”陵菁華悠閑的喝了一口茶。

古雨聽了，臉色一變，她轉頭瞪着陵菁華，毫不顧忌她皇後的身份。

“呵呵！陵大人果然如傳言中一樣，喜歡任性妄為啊！”陵菁華旁邊幾案的一個長須中年男子說道。

陵菁華看去，笑了。

此人乃是國舅爺，古雨的哥哥，古家現在的當家人——古青。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對外國來的使節應該以禮相待都不懂。

“國舅說的沒錯，我就是喜歡任性妄為。我生性如此，并不覺得有何不妥。”陵菁華說着，慵懶的用手支起頭，倚在那裏。

古青臉色也是一變。

笑話，他陵菁華可是任性慣了的，豈是他古家這些人可以招架的住的？

“哈哈哈！”上座的蒼穹浩空笑了。“陵大人，寡人還在此呢。”

陵菁華轉頭看向蒼穹浩空。“國主，可不是我不想與您暢談。實在是國舅和皇後太熱情，我招呼不過來呀。”說完，拈起一顆提子放入口中。

這麽一來，就把不尊國主的罪名加諸于他古家頭上了。

“陵大人真會說笑，實在是陵大人芳華絕代，妾身不由自主的想要搭話。”古雨笑着，奉承着。

“小女此言不錯，陵大人的确是芳華絕代。再之，陵大人精通各種奇門遁甲以及兵家之道，如此奇人，我們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多說上兩句。”古青也一同奉承。

“二位真是高看我了，我只不過是略懂些皮毛而已。”陵菁華說着，悠閑的玩弄着自己的頭發。

此一局，是他陵菁華勝。

“好了，咱們邊吃邊聊。”

蒼穹浩空發話了，衆人豈敢不從？均拱手行禮，開始用餐。

至于陵菁華嘛，他這人一向都很自覺。

之後，也沒什麽了。鑒于陵菁華那張令人生畏的三寸不爛之舌，沒有人敢對他不敬。雖然古家掌權，但畢竟陵菁華是以使節的身份到火烈國的，更何況他還是初鳳的儲妃，身份着實太過尊貴，也沒人敢怠慢。古雨和古青也只是試探一下這個陵菁華是否如傳言一樣，深不可測。事實證明，陵菁華的确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衆人都在歡快的聊着，忽然，陵菁華開口了。

“國主，我有一事相求。”

“請講。”

“可否讓我住在國舅府之中？”

“這……國舅可有意見？”

“呵呵！微臣怎敢有意見？只要陵大人不嫌棄鄙人的寒舍就好。”古青立即站起來回話。

“嫌不嫌棄又有什麽？我還怕國舅不讓我住在國舅府呢。”

古青尴尬的笑了笑。“我哪敢啊？陵大人點名要住我國舅府是我的榮幸，鄙府蓬荜生輝啊！”

“呵呵呵！那就這樣吧。”陵菁華笑的很美，晃了古青的眼。

古青坐回位置上，心不停的跳。他舉起幾案上的酒杯對陵菁華說:“陵大人，鄙人先敬您一杯。”說完，一飲而盡。

“國舅客氣。”陵菁華拿起酒杯也一飲而盡，這可是給足了古青的面子。

宴會很快便結束了。陵菁華和古青一同到了國舅府，随行的人都安排在特使府中，畢竟陵菁華不可能帶着一千人到國舅府住。

古家不愧掌着火烈國的權，國舅府真的是巍峨氣派，花草樹木、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應有盡有。

“國舅府好生氣派啊。”陵菁華說着，笑着看向古青。不難聽出話中的諷刺意味。

“這都是因為陛下英明，使得我火烈國國富民強。我國舅府才能如此氣派。”

“我在來火烈國的途中看到的景象可不是國舅說的這樣。而是百姓窮困潦倒、民不聊生。”陵菁華看着古青淺笑着，眼睛微眯。

“什麽！”古青做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陛下一定是被奸臣蒙蔽了聖聽！我這就去告知陛下！”說完轉身要走。

“呵呵！”陵菁華輕笑了起來。“國舅真會說笑。讓火烈國百姓窮困潦倒、民不聊生的人不正是國舅您嗎？您這麽說，不就是說您自己就是奸臣嗎？”

古青轉回身來，他盯着陵菁華冷聲道:“陵大人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國舅不是清楚的很嗎？我若沒有真憑實據，又怎敢大膽指出國舅既是奸臣呢？”

“陵大人，言多必失的道理您是知道的吧。您，知道的太多了。”古青的聲音顯得清幽，有些缥缈。

“國舅，人在做天在看。所謂奸臣當道，說的便是您的所作所為。”陵菁華說着，一身正氣。

“哈哈哈哈！如此正義凜然，可不是陵大人的作風啊。”古青大笑起來。

忽然，四周刮起了大風。

陵菁華心中澄明。

果然！他古青可以奸臣當道，掌管大全用的果然不是正當的方法。此風陰冷，濕氣太重，還有屍氣。如果沒錯的話，他定是與天青閣做了交易。

大風刮着，四周的草木竟然有凋零的跡象，湖面都結了冰。樹葉、花瓣，漫天飛舞，化作利刃，無情的毀壞着它能毀壞的一切。

“蹭蹭蹭！”的聲音響起，是樹葉和花瓣割破了陵菁華的紅衣。

也許是衣服的顏色太過鮮豔，憑肉眼根本無法分辨他是否受傷。

忽的，陵菁華單膝跪在地上。他用手抱着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可惡，為什麽這個緊要關頭會犯困？應該是天青閣派人來給他設了一個結界，怪不得我的人沒有來。

“陵大人，您這是怎麽了？您不是很厲害嗎？初鳳第一美男，水千閣閣主大人。”古青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他面色發青，眼睛呈灰色。

他，中了行屍咒。

陵菁華大口喘着氣，最後眼前一黑，伏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裏，古青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

美人紅衣，皎月白冰。可謂，世間難得一見之美景。

花舞利鋒，葉飄寒風。可謂，世上香消玉殒之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