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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來上班時盧驚鴻正好碰見了楊斐,楊斐是他們作畫部的原畫師。盧驚鴻和他打了聲招呼,楊斐穿着他一貫喜歡的格子外衣,懶懶散散的打着哈欠說,“早上好啊。”

盧驚鴻瞥了一眼他的黑眼圈,“昨晚又通宵了?”

楊斐擦了擦眼角邊的眼淚,朝公司裏面走,“通宵了還是沒畫完,今晚又夠嗆。哎,有吃的麽,沒來得及吃早餐。”

盧驚鴻從包裏摸出一包餅幹給他,楊斐一邊嚼着餅幹一邊說:“華源那個稿子你畫完了嗎?”

“有想法了,還沒開始畫。”盧驚鴻笑着答了,“怎麽,你想給我點別的想法?”

楊斐嘴裏塞着東西也不忘了說話:“別,我就問問,我自己還忙得分身乏術。就之前華源的案子我頭一次看你這麽主動接了,還以為你有什麽特別的靈感。”

盧驚鴻笑得有些意味不明,“沒什麽特別的靈感,就是覺得還挺有意思。”

楊斐轉頭奇怪的問:“不是挺普通的麽?這種影視的稿子你也不是沒做過。”

盧驚鴻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又拿出一個袋裝小蛋糕,“這兒還有個蛋糕,吃麽?”

“吃吃吃。”楊斐樂滋滋的就接過了那個蛋糕,這麽一打岔盧驚鴻已經快他幾步走進了作畫部,他跟在後面也忘了剛剛在說什麽話題了。

十月下旬是螃蟹最肥美的季節。

楊斐除了精通畫畫就是精通吃了,他給盧驚鴻推薦了一個吃螃蟹的好去處,在郊外的一個湖那邊,螃蟹都是專門人工養殖的,個頭大而肥,味道特別正宗。

盧驚鴻記下了。聞嶺是偏愛海鮮一類的食物的,如果不仔細觀察其實看不出他有什麽偏好,但每每一頓飯裏有海鮮的話,聞嶺就很少光顧別的菜了。

盧驚鴻覺得他這樣默不作聲的偏食,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盧驚鴻把這個事情和聞嶺說了,問他想不想去。聞嶺原本是不想答應的,可是盧驚鴻說帶他去吃螃蟹,當然各式各樣高檔餐廳的海鮮他吃過的不勝枚數,但是這個是純天然自然養殖的,野生肥美的大螃蟹……聽上去,就,還不錯。

于是約了一個周末,盧驚鴻開車帶着聞嶺去吃螃蟹。

郊外那地方比較偏遠,從市區開車也要兩三個多小時,聞嶺嫌盧驚鴻的車坐墊太硬,就讓他開自己的車。他們早上出發,三個小時的車程,聞嶺一直惬意的半躺在後座,端着平板電腦、插着耳機看紀錄片。

差不多一個小時聞嶺看完了一集,他拿下耳機想放松一下耳朵。盧驚鴻微一擡眼睛從後視鏡裏看到了他的動作,開口和他說:“你旁邊那個包裏我放了點零食,你要是無聊可以拿出來吃。”

聞嶺一伸手把邊上的一個運動包勾過來,不意外的發現裏面裝着的都是他喜歡吃的零嘴,他拿了一包想吃的拆開。

盧驚鴻又抽空看了他一眼,“側邊拉鏈打開有一盒酸奶。”

聞嶺依葫蘆畫瓢的惬意喝着酸奶,被照料得很舒心。

等開到後半段車程的時候地勢越發不平坦,不怎麽好開,車內一直有輕微的颠簸,路旁的草叢也很密集。直到盧驚鴻開到一個轉彎口時,突然從拐角處蹿出一只白貓,他下意識的立刻向另一邊打方向盤。白貓唰的一下就跑沒影了,而車體卻發出了沉重的一聲,“嗵”。

整個車似乎都略微傾斜。

聞嶺被震得立馬取下耳機,語氣不太好的問,“怎麽回事?”

盧驚鴻搖搖頭,只說他下車看看。

狀況不太好,前胎整個陷進了一處被草叢掩蓋的泥坑裏,坑很深,而且卡住的位置也十分尴尬,前面沒有路,也沒法繼續緩踩油門。而且這是聞嶺的車,他也不敢随意亂動。

聞嶺從後座下車走過來,盧驚鴻轉頭表情苦惱的和他解釋,“情況不大好,前胎陷進泥坑了,很難自己開出來。”

聞嶺沒說話,心裏憋着氣,有責怪盧驚鴻拙劣的駕駛技術,也有責怪一時頭腦發熱跟着他出來的自己。

就知道和他呆在一起就沒好事!

盧驚鴻知道聞嶺肯定是生氣了,他又道了一聲歉,“抱歉啊阿嶺,都怪我沒看清路,我現在打電話叫拖車,可能要等一會兒了。”

他說完找了一處蔭蔽讓聞嶺站着等,聞嶺一句話也沒說扭頭就走開了。

盧驚鴻就頂着烈日,留在車邊上。他盯着聞嶺走到樹蔭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來撥號。

等拖車到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折騰了半天才終于把車開走。所幸這個地方離他們的目的地也不遠,他們幹脆就步行過去了。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聞嶺是黑着一張臉不願意搭理盧驚鴻,盧驚鴻是知道聞嶺正在氣頭上,沒往槍口上撞。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就到了湖邊的飯莊,他們原本以為終于可以坐下休息休息,可結果因為在路上耽誤了太多時間,飯莊裏已經沒有空位,樓上樓下每一桌都坐滿了客人,還需要再等二十分鐘左右才有空桌。

他們領了一個號就出去等着了。

聞嶺徑直走到了湖邊的六角亭裏,盧驚鴻去找服務員要了兩杯水,然後遞給聞嶺一杯,“喝水嗎?”

“不喝。”聞嶺神情冷淡的側身看着他,“你就是讓我大費周章跑到這地方來喝水的嗎?你知道你今天已經耽誤了我多少時間,工作一周我很累了,我想輕輕松松吃個飯就回家休息,診所還有事情要忙,我沒你那麽閑可以随便浪費時間。你是怎麽開個車也能開到坑裏去?你要是開不好你可以直說,我來開車,或者我找個司機都行,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一直幹等着。我的時間是按小時計費,你的時間你可以随便空耗,可我的時間你耗不起。”

很長一段時間內聞嶺都很少對盧驚鴻說重話,雖然他仍然不知道确切的理由,但他的确知道這樣的行為可能會導致時間重來。可是現在,即使他知道說完這一番話後,估計又會回到什麽也沒發生之前,他還是忍不住發了一通脾氣。

他出氣的想着,反正之後盧驚鴻什麽也想不起來,他發脾氣也是白發,那他幹脆就說個痛快。所以他又繼續說了幾句很不客氣的話。

然而詭異的是,這一次時間并沒有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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