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急性子的男人
想起林光夏那張和江之濑極為相似的臉,薛湛然更難受了。
他站在樓梯間,看着那條短信思索了許久,也沒回複過去。直到上課鈴響了,其他教師裏老師講課的聲音傳出來,整個走道裏安安靜靜只有他一個人,他依然沒想好自己現下該如何。
再回到教室裏,坐在江之濑身邊嗎?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個善于掩飾的人。
“哎……”
他關掉林光夏的短信,反倒點開了和江之濑的,打算告訴發小一聲,這節課還是翹了,重修就重修吧。
就在這時,林光夏就像會讀心似的又發了條短信過來。
——我失戀了,又找不到人陪我喝酒,介意陪陪我嗎?
幹,就有這麽巧,他也失戀了!
薛湛然難以抵抗這種“命中注定”般的誘惑,手指在屏幕上方僵硬了幾秒後,快速地打出一個“好”,給對方回了過去。
林光夏:那晚上,在MIX酒吧,我開好臺發給你。
薛湛然:OK。
如果不是林光夏,而是換成任何一個跟他平時有交際的狐朋狗友,他大約都不會應邀。即便他和那人y-in差陽錯地一夜情過,他頭一次鼓起勇氣表白也搞錯了對象……但他還是薛湛然生活中的“陌生人”。
沒什麽比陌生人更适合訴苦了。
不用害怕流傳出去,也不用擔心當事人得知,甚至對方還和他有同樣的遭際,簡直難兄難弟。
最後薛湛然還是逃了課,跑回家倒頭就睡,希望一睡解千愁。
晚上,九點半。
林光夏的短信如約而至,只有簡單明了的“D9”,多餘的話一句也沒說,簡直像地下工作者的接頭暗號。
薛湛然又回了句“OK”,然後換了身衣服出門打車。
這時間,夜場的熱鬧才剛剛開始。
D9是角落裏的小卡座,适合三五個人;薛湛然被服務生領着抵達時,就看見青年穿着紫色的印花T恤,獨自坐在沙發上端着酒吧,若有所思地望着群魔亂舞的舞臺。
“嗨……”薛湛然尴尬地出聲,都不确定對方是否能聽見。
林光夏有些瘦,身形也和江之濑類似,但打扮相差甚遠——江之濑從小就是黑白灰愛好者,衣櫃裏幾乎沒有彩色;江之濑還從來不戴首飾,而眼前青年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根黑繩。
可即便不同點很多,在林光夏看向他的瞬間,薛湛然還是有種看見江之濑的錯覺。
對方倒是随意,一看見他便咧嘴笑,全然看不出失戀的模樣:“唔,你來了。……坐。”
“嗯……”
他原本想稍微保持點距離,不要坐在一塊兒;但沒想到林光夏自然而然地往旁邊挪了挪,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薛湛然便也不再刻意避開,在青年身邊坐下。
“喏,喝呗。”
接着一杯酒就落在了他面前,目的明确極了。
薛湛然端起杯子,瞄了眼旁邊的人。林光夏的頭發有些長,耳朵上有兩枚黑色的一字夾,将散落的頭發別着,露出白淨的側臉。
然而林光夏像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就這麽側過頭和他對上目光:“先喝掉一壺,再說話會比較好。”
“哦、哦……”
确實,兩個只睡過一次、見過兩面的人,在理智清醒的時候很難将滿懷的心事倒出來。
于是他和林光夏便開始機械性的倒酒、喝酒,無限重複。一整壺兌過的洋酒很快見了底,林光夏大約覺得不過瘾,索性不兌了,直接将酒瓶裏的烈性酒倒進兩人的杯子裏。
一小時後。
“我真的很喜歡他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他了!……但是好多人喜歡他,c,ao……”薛湛然舌頭打結,絮絮叨叨地像中年婦女,“憑什麽啊,明明是我先喜歡他的,憑什麽空降一個臭流氓就把他搶走了……”
“我就是後悔了,才、才回來……為什麽不等我呢,明明對我有意思,那時候又不講,現在還、還有對象……什麽意思啊……”林光夏也好不到哪裏去,先前剛見面時的笑容早已經不見蹤跡,現如今他紅着臉,除了念叨就是倒酒,倒了酒也顧不上旁邊還有個一起倒苦水的陌生人,只顧着往自己嘴裏遞。
“……我也要,我也要,幫我倒一杯啊。”薛湛然說。
“憑什麽啊,你自己倒啊,你又不是他,我憑什麽給你倒酒……嗝……”
“那你也不是江、江之濑,”薛湛然半眯着眼,突兀地伸手撫上對方的臉,“雖然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哈?誰?誰和我長得一樣……”
薛湛然聲音有些弱,酒勁上來就沒了力氣:“我喜歡的人……”
林光夏大約想聽清楚他的聲音,而不得不往他那邊湊,湊到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那你……你跟我喜歡的人長得不一樣。”
“你喜歡的人,絕對沒有我……帥……”
林光夏咧嘴笑,眼睛幾乎阖上:“他還挺帥的……你喜歡的人有我好看嗎?”
“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啊……”
薛湛然說着,再睜眼時,看見的是江之濑臉頰緋紅地在他極近處。
“江江,我喜歡你……”
林光夏點着頭,含糊不清地回應:“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兩個喝懵了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先起的頭,總之在片刻後,薛湛然勾着林光夏的肩膀,破罐子破摔似的閉上眼,親上對方的唇。
夜店裏嘈雜的音樂,四散的燈光,還有熏香混合着煙酒的味道,将這刻的氣氛烘托至頂點。
林光夏愣了愣,緊接着微微側過頭,生疏又認真地和他接吻。
——
徐梓希回來的時候,江之濑正在把那張拼過來的小床拖回去。
他實在不明白徐梓希是怎麽做到的,居然能在短短半分鐘內,将分量不輕的彈簧床“唰”地推到他旁邊。而他自己上手c,ao作時,沒拖動五厘米,便被刮地板刮出來的噪音吵到不得不停下。
兩張床中間有了條縫,等這縫裏能容納下一個人,就方便他推了,情況應該會好一點。
也就是這時候,公寓的門忽然打開:“我回來了——”
“哦。”江之濑淡淡地應了聲,又打算繼續作業。
“起司蛋糕,我買回來了……”徐梓希說着,走進客廳将手裏的蛋糕盒放在餐桌上,轉臉便看見江之濑正在拖床,“你幹嘛?”
“如你所見,”江之濑說,“把你的床拖回去。”
“……沒必要吧。”
“剛好你回來了,你自己拖。”
徐梓希一邊拆蛋糕盒,一邊說:“昨晚不是睡得挺好的嗎,就這麽睡呗,也不會擠。”
“不。”
“那蛋糕現在吃嗎?”
“吃。”
徐梓希完全不意外對方的回答,或者他,他問出口的瞬間就已經猜到了江之濑會這麽回答:“那洗個手,過來吃蛋糕。”
“哦,那你等下把床推回去。”
男人抿着嘴淺笑,并不回答。
江之濑乖乖走到水槽邊認真洗手,他的目光便一路跟着,直到對方在餐桌前坐下。
徐梓希拿着餐刀,将松軟的蛋糕切成四份,盛到碟子裏:“我猜買一小塊你肯定不夠吃,幹脆買一整個了。”
青年沒回話,只眼睛發光地盯着蛋糕,仿佛還悄悄咽了咽口水。
蛋糕被端到了江之濑面前,徐梓希轉身去冰箱裏拎了兩廳氣泡果酒出來,開罐後放在江之濑手邊,自己這才坐下來。
他斜靠着椅背,只有中指和拇指拎着易拉罐,随意地晃動:“你明天回家哦,遠嗎,要不要我送你。”
“……我坐朋友的車。”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有特殊關系嗎?”
江之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無厘頭的問題。
可也就是這一眼,青年微妙地發現——徐梓希手腕上的黑繩不見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檀木珠。
大約吃東西的時候智商會跟着下降,他下意識地問道:“你手上的黑繩呢?”
“嗯?”徐梓希順着他的目光,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給別人了。”
“……”
“你好像很好奇?”徐梓希說。
“沒有,”江之濑搞定了第一塊,接着拿過第二塊,“我以為很重要,看你一直戴着。”
徐梓希微妙地沉默了兩秒,才說:“是以前喜歡的人送的。”
“那怎麽會給別人?”
“還給他了。”徐梓希說,“以前喜歡過,但後來也就那樣了。剛好今天遇到他,就還給他了。”
江之濑垂着眼,看上去像專注吃蛋糕,卻又有點像在失落。
男人放下易拉罐,轉手撐着下巴,認真地欣賞對方的眉眼,很快得出結論:“吃醋了?”
“……”
“嗯?”
“……沒事做的話,”江之濑眼也不擡,“可以去把你的床放回原處。”
徐梓希的回答卻牛頭不對馬嘴,他像回憶起什麽似的,自顧自地說:“以前确實覺得挺喜歡的,但人家不喜歡我;說起來,他和你長得挺像。”
“…………”
“不過你們性格完全不一樣。”徐梓希說,“剛開學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還感嘆這世界上怎麽會又長得那麽像的人。”
江之濑依舊垂頭吃他的蛋糕,看不出有任何情緒:“所以你說喜歡我,是找個代餐嗎。”
“怎麽可能,”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這充其量只能說明,我确實喜歡這樣的長相。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說了嗎,我很保守,而且專一。既然喜歡你,眼裏就不會再有別人了。”
“……”江之濑又說,“好的,我知道了。”
“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他剛說完,眼前的蛋糕忽然被y-in影籠罩住。
江之濑錯愕地擡起頭,徐梓希不知何時湊到了他的眼前,目光中帶着強烈的侵略性,致使他無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男人說:“……你什麽時候才開始喜歡我呢,我快等不及了。”
這瞬間江之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在發燙,是因為距離太近,還是因為男人的話,他也不知道。他的心跳好快,仿佛在催促自己趕緊想辦法逃離這個局面。
于是江之濑驀地擡起腿,一腳踢在徐梓希的小腿上。
“唔!又踹我?!”
“太近了,離我遠點。”
【作者有話說:江之濑:心跳好快,總之踹他一腳冷靜一下。
徐梓希: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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