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那消失的數年 一

“嗯, 都記起來了。”

是哭的時間太久了嗎？以至于眼睛已經徹底的模糊看不清了, 看不清此刻王柏瑜的表情, 也看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有多狼狽了。

她都記起來了。

在她覺得過了世界上最有生難忘的一個生日。

在她毫不矜持的想着要跟王柏瑜這樣那樣甜密密的放縱。

在她因為王柏瑜的求婚戒指而激動的恨不得暈眩過去時。

她并沒有成功暈眩過去，但她的腦袋卻瞬間疼了起來。

這麽浪漫的時候，一點也不想王柏瑜會擔心, 所以她強忍着，裝作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安靜的聽着王柏瑜的話語，只是那頭痛越來越疼，而就在那疼至極點，甚至連王柏瑜的話都聽不清的時候, 那疼突然就消失了。

而伴随着那消失的瞬間，那些她曾以為這輩子也不可能有的，關于那數年的記憶就那般撲天蓋地的湧來。

沒有記憶的時候對着王柏瑜的靠近她有多欣喜，那在恢複記憶後, 她就對她主動靠近王柏瑜這件事情，即難過又感覺自己有多不堪。

***

“柏瑜, 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嗯, 今天公司還有些事忙, 等做完了, 我就會回來的, 如果困了就早點睡啊，苗苗。”

.....

“柏瑜，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暫時不知道。”

“那....”

“苗苗, 累了就先睡，我忙完就會回來。”

....

“柏瑜，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要回來自然就會回來了。”

“那....”

“嘟...嘟...嘟...”

從如同熱戀的情人甜膩膩的恨不得一天打個十幾通電話，不管幹什麽都會忙裏偷閑的打個電話報備，實在不方便也會抽空發短信簡短的抱怨着，令林苗苗看着那短信都能想起王柏瑜微微皺着收，一臉無奈忍耐的模樣，而樂得哪怕在房間裏也能抱着手機過一天。

再到王柏瑜漸漸的不會主動發消息給她，只是對于她的消息總會抽空必回，字裏行間能看到濃濃的情意，而林苗苗一邊對自己說着不該打擾王柏瑜，卻忍不住還是一點小事就發給她。

然後再到哪怕是她絞盡腦汁的發個信息過去，從上午等到下午才能等到支言片語。

那般的變化間，用時僅僅只是大半年。

如同她與王柏瑜的熱戀的保鮮期僅僅只有大半年！

她知道王柏瑜還愛她，也如同當初那簡短卻幹脆利落的契議一樣，在寵着她。

賺的錢永遠都會上交，給她買東西永遠不會吝啬小氣，甚至在她無聊的時候，還會鼓歷她去外面逛逛買買。

只是王柏瑜越來越忙，越來越忙，而也許面對工作的時候花費了太多時間精力，以至于面對她那些在王柏瑜看來無比幼稚的想法與話題再也沒了耐心。

林苗苗知道她與王柏瑜是不一樣的。

她浪漫，情感作崇。

王柏瑜理性，一切靠數據說話，天生少幾根浪漫的細脆。

可是那沒有關系的，只要兩人相愛那就可以了。

是的，在結婚的時候林苗苗無比确信的想着，從素素纖纖到能在廚房搗鼓出幾道像樣的菜式，從什麽都不懂到因為王柏瑜的頭痛學會了，如何按摩才會讓王柏瑜舒服些的按摩手法。

但是，她永遠學不會不去依賴。

因為她的世界只有王柏瑜。

而王柏瑜的世界漸漸的擁有的越來越多，直至她的存在雖然是必須存在的，但已經占着位置越來越少了。

那樣不對，那樣不好，她該試着去改變。

可是所有的事情她都能改變，可惟一這一點林苗苗永遠變不了。

她愛王柏瑜，很愛很愛，愛到已經成了本能，愛到明知自己越來越卑微，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

但...

生日時王柏瑜的缺席，等了很久很久方才回來時，那臉上的吻痕刺眼到觸目驚心的地步。

好不容易求着王柏瑜帶着自己參加酒會，卻被無聲的嘲笑。

林苗苗無比清晰的認知到，她與王柏瑜身份地位認知上的差距越來越遠，而王柏瑜對着她的訴求一無所知。

哪怕她們依舊相愛，但那種相愛只讓彼此都疲憊，疲憊到連愛也變成了最為沉重的負擔。

那同睡在一張床，上 相對無言的兩人。

那哪怕是再是擁抱心裏卻依舊冷的如墜冰窖！

但是那樣的愛，消磨久了，終還是有一天消磨幹淨了。

或者說，那樣的愛，終還是有一天已經讓兩人不堪負重。

她也該放手了不是嗎？

再又一次對着鏡子看着那蒼白都不像自己的臉，看着自己努力對着鏡子卻怎麽也笑不出來，看着那哪怕睡着後也微皺眉頭的王柏瑜，林苗苗默默的拉開抽屜，看着那已經準備許久，終是得到肯定的國外傳回來的回應，手握着那紙巾慢慢握緊又松開，終是熄了用那紙做為挽回兩人最後的屏障。

她該放手了。

不過再放手前，她還需要做一件事情，一件需花費她一輩子努力也甘之苦霖的事情。

那之後的一個月裏，林苗苗比着任何時候都要熱情，哪怕兩人的相處已經如履薄冰，但當她掩下所有不安，所有傷感，努力笑着的時候，王柏瑜對着她依舊無法拒絕。

夜夜纏綿，甚至于王柏瑜的臉上都帶着一抹淺淺的歡喜。

“苗苗，如果你都這樣，我們一定會過的很好的。”

是嗎？一直這樣？

不會在王柏瑜工作的時候打電話，不管王柏瑜多久回來也不抱怨，哪怕王柏瑜酒氣滿滿也當做視若無睹，只是在夜晚的時候，洗白洗淨，打扮成嬌嬈的模樣勾着王柏瑜，纏着王柏瑜，就如同一個精致的花瓶一樣等待着主人的寵幸。

那樣的她不若死去！

但那樣的話語在心頭纏繞着，卻一字未曾說出口。

“嗯，柏瑜，我知道了。”

她只是那般低低的應着，蒼白着臉，笑着妖嬈而耀眼。

那一夜如同任何時候一樣，沒有多餘的話語，惟有的只是緊緊的肢體勾纏。

哪怕得到了國外的回應，所有的一切也按照那些要求去做，那也整整花了她足足兩個月時間。

整整兩個月，連她自己都覺得虛僞的都不像自己的時候，她終于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了。

在又一次與着專家會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輕輕摸着肚子，哪怕那裏什麽都感覺不到，那卻是林苗苗第一次感覺到幸福的味道。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一點一點清理着自己在這個房間裏生活的痕跡，一點一點把那原本就稀少的愛意漸漸藏至心裏直至誰也不能發覺。

在臨過十二點方才回來的王柏瑜面現不解間，随意找了個由頭，果真惹得王柏瑜又不高興了。

瞧，她與王柏瑜之間的感覺是如此的薄弱，薄弱到連她身為妻子質問丈夫為何晚歸都成了過錯。

不過不傷心了，因為她早已經傷心夠了。

而且現在她已經有了更加重要的東西。

林苗苗輕輕摸着肚子，看着那由于疲憊洗洗就沉默睡去的王柏瑜，整個人團成一團，緊緊的抱住自己，在清冷的夜間，整整看着王柏瑜一夜。

明知不該，但在第二天她依舊忍不住試探的開口。

“柏瑜，如果我有了你的孩子，我們能不能回到最初？”

“苗苗，這不是孩子的問題，而且！苗苗，我不喜歡你拿孩子說事，現在也不可能有孩子。”

“那假如真有了呢？”

“沒有假如！”

“柏瑜，你會愛她嗎？”

“苗苗，這個話題就此結束。”

“……呵……柏瑜我知道答案了，你不愛我，更不會愛她的。”

“林苗苗！”

如同她意料之中的答案，雖然她能見到王柏瑜初初有一抹心動，但那抹心動尚不來及成形就被王柏瑜抹去，理智讓王柏瑜總會做出更适合現在的理性行為。

王柏瑜永遠不像她，哪怕僅僅只是一次任着感情用事都不允許。

所以這個問題，如同任何一次一樣沒有絲毫轉還的餘地。

“苗苗，孩子會有的，不過等我們的生活更好些，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是在争吵後，沉默相對的睡了一個晚上的王柏瑜，在清晨與她說的話語，語音微微壓低，算得上難得的安撫。

以後？

她與王柏瑜的以後嗎？

看着那西裝楚楚，略一猶豫終是未曾親吻她而直接離去的王柏瑜，林苗苗無聲的笑了起來。

柏瑜，你真的覺得就我們這樣還會有以後嗎？

不過沒關系，她陪着我，足夠了。

那一個夜晚王柏瑜來得比平日要早些，所以兩人難得吃上一頓晚飯，只是菜是熱的，人的心是冷的，以至于依舊是無言而壓抑的一個夜晚。

而似乎也知曉那般相對無言沒有絲毫意義，從那天過後王柏瑜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那般的忙碌與她而言剛剛好。

在網上搜好落腳的地方，換出一筆剛好的金錢。

在電腦上打起又删掉，又打上去，終是打好了宣告兩人的婚姻結束的離婚協議書，用力的咬破嘴唇慢悠悠的，筆跡極重的在離婚協議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把最後一絲屬于自己的痕跡從這個房間消失。

四天後，她終于可以若無其事，不再流淚，看似無比堅強的說出那已經打了不下百遍的草稿。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一式兩份，到時候你寄給我一份就好了，東西我全部收拾好，今天晚上我就會走。

對不起，當初是我先死皮賴臉的賴上你，曾經說過，一輩子都會愛你。

但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我終于知道，光靠一個人，這婚姻是無法持續下去的。

我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

祝你以後能找到一個，你願意坦開心悱，願意讓她捂熱你的人。”

那些話語說完，在兩人這段小心翼翼的婚姻中，她終于第一次做到了讓王柏瑜看着她的背影，而不是她一次次無力的，只能看着王柏瑜的身影在自己面前消失。

她終于可以讓自己從名為王柏瑜的愛的沼澤裏脫出。

而當她背部挺直，拎着單薄的行李箱走出時，她臉上的淚慢慢方才滑下。

那樣太好了。

一直在王柏瑜面前軟弱無依的自己，終于堅強了一次。

柏瑜，以後的歲月我們再無牽扯。

作者有話要說： 啧啧啧，一說虐姑娘們竟然沒有一個哭着求安安不要虐的，而是歡天喜地的模樣。

你們這樣讓安安終于摩拳擦掌的架式一點成就感也沒了。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