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離開

明朗的陽光, 哪怕是早上照在人身上也是帶着些微暖意的, 但前一刻還對着元元笑着的林苗苗, 在與王柏瑜四目相對間，那笑仿若瞬間退了去。

而一旦感覺到林苗苗笑意的退散，那站的筆直的身影, 眼眸瞬間又暗了一些。那皺巴巴的裙子又一次被修長而白皙的手用力的握緊，良久方長松開，幾乎不用想，林苗苗約摸也明白了此刻在她面前的粉色長裙為何會是這般模樣了 。

但站在她面前的人，卻像一無所覺般就是般近乎倔強的望着，依舊如之前那般不言不語。

是了, 王柏瑜總是不善言辭的，在兩人鬧的最兇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也只是林苗苗在不停的說着。

“苗苗，別鬧了。”

“苗苗, 你……不可理喻！”

那般的話語已經是王柏瑜争吵的極限了，更多的時候只是望着她, 讓她在那般的目光中得知自己多狼狽又多麽的無理取鬧。

可此刻的王柏瑜這般的模樣又是想要她做什麽呢？

心軟嗎？

她早就心軟的一塌糊塗了。

但可惜……

微微的嘆息還未從林苗苗嘴裏溢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元元的小手依舊牽着林苗苗。那腦袋卻忍不住望向王柏瑜, 在王柏瑜那深沉的目光并沒有與她對視時, 元元又望向了林苗苗。

林苗苗的手依舊溫柔的牽着她的小手, 但那目光也并沒有望向她。

這是在玩123木頭人, 不許說話不許動的游戲嗎？

可是元元沒有參與進去，感覺一點也不好玩呢？

╮(╯▽╰)╭

元元輕輕咬了咬嘴唇，在又一次試探的在兩人方向望了望, 依舊沒有得到回應後，像是小大人般，元元重重的嘆口氣。

元元索性也就不在等待，用盡全身力氣往前邁了兩步，眼見林苗苗終于順從她的心意往前走後，元元的腳步微微加快，極快的，她就走到王柏瑜的面前。

元元的身高與王柏瑜相差很大，但是當此刻的王柏瑜低着頭，而元元仰頭的時候，卻足夠元元看清王柏瑜的表情:憔悴的，忍耐的以及無法言喻的難過。

“柏瑜阿姨。”

前一刻由于自己靠近王柏瑜而眉眼彎彎笑着的元元，看着這般模樣的王柏瑜，那笑卻是漸漸的淡了，直至消失不見，脆脆的童音在此刻顯露着幾分憐惜的感覺。

像是終于感覺到了元元的存在，王柏瑜的視線極慢幾慢的望向元元。

“元元。”

原本低沉而磁性滿滿的女音在此刻嘶啞的厲害。

“柏瑜阿姨，元元在這裏。”

幾乎立刻元元就脆脆的應聲。

“嗯。”

王柏瑜一邊又回了一句，嘴唇努力的彎了彎，似乎是想笑，但那笑還未成行就消失不見，反倒讓那臉上的表情在此刻像是随時會哭出來般。

那樣的王柏瑜簡直讓元元心疼極了，不管自己的個頭對比于王柏瑜而言小小的，她直接又往前走了兩步，完全不理身後的林苗苗是用着何種表情望着王柏瑜，她近乎用力的伸手，沒有絲毫猶豫的握住了王柏瑜的手。

一溫熱，一冰涼。

一幼小，一寬大。

那樣的一大一小的手掌近乎緊實的握住，接着元元還嫌不夠般，用力的搖了搖。

“柏瑜阿姨，媽媽跟元元都會陪着你的。

媽媽，對嗎？”

在元元又一次拉扯向前的時候，林苗苗與王柏瑜的距離已經觸手可及了，此刻當元元像是求證般的轉頭望向林苗苗。

一大一小，連那眼眸的形狀都幾乎相似的兩人幾乎同時望向林苗苗，那樣的兩雙眼眸帶着同樣的渴望。

好

那簡短而最易安撫的一個字林苗苗卻是怎麽也說不清楚出。

不想期盼，不能欺騙。

“元元，你安慰柏瑜阿姨的時候可不要帶上媽媽，媽媽要上班來不及，要先去吃飯了。”

林苗苗視線微微錯開，不看向王柏瑜，輕輕的摸了摸元元的腦袋，接着就那般毫不猶豫的錯開兩人。

“媽媽~”

微微拖長的尾音，帶着滿滿的無奈，不過林苗苗只是那般背對着她搖搖手，元元只得又收回視線，她轉過頭，對着王柏瑜安慰的笑笑，接着直接把自己投入王柏瑜的懷裏，小手懷在王柏瑜的腰間，用着緊緊的力道讓王柏瑜感受自己的存在，接着那腦袋開始在王柏瑜的懷裏蹭。

“柏瑜阿姨，媽媽耍賴皮，我們不理她。

柏瑜阿姨，元元好喜歡好喜歡你的。

柏瑜阿姨，元元會一直陪着你的。

柏瑜阿姨，元元會陪你看電視，陪你玩游戲，陪你一起吃飯，陪你一起看書的。

所以，柏瑜阿姨，不要難過了啊。”

那一聲又是一聲，明朗朗的童音，在此刻比之那初起的陽光還能溫暖人心。

那一直僵着，一直頹着的王柏瑜身子慢慢的蹲了下來，接着微微顫抖的回抱住了元元。

“嗯，元元，柏瑜阿姨知道了。”

看似背對着兩人的林苗苗，夾着菜的手微微頓了頓，接着若無其事的把那菜放進嘴裏，絲毫沒有味道的嚼進吞下，眼眸微微的彎了彎。

她的元元，也是王柏瑜的元元，不管她與王柏瑜如何，她都希望元元兩個人都會喜歡着，也被兩個人深愛着。

＊＊＊

由于有着元元的存在，哪怕林苗苗與王柏瑜此刻的心态都不适合兩人面對面的交談，但有着元元這個緩沖。那個早餐竟也算吃的其樂融融，雖然彼此的話語少了些，但在元元的安慰下，洗刷了一下，換了一件衣服，在早餐結束林苗苗上班的時候，除了眼眸裏由于未睡而帶出的些許血絲，那般王柏瑜卻是跟平日看上去差不多了。

“媽媽再見。“

”苗苗，元元我會送去的。“

”好。“

幾乎慣性的林苗苗應了一聲，随即只見王柏瑜就如同吃了最甜蜜的糖果般，那眼眸哪怕在明朗的陽光中也依舊亮的驚人，那好不容易退去此許回豔的唇又一次豔紅了起來。

明明此刻的王柏瑜已經換上了一身合體的純藍色套裝，從骨子裏帶出社會精英的冷歷氣息，在此刻卻偏生把那種近乎單純的快樂表達到了淋漓盡致。

”怦~怦怦~“

心髒仿若瞬間有些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起來。

林苗苗手間微微握緊，随即又極快的松開。

”柏瑜，晚上你不用去接，我會去接。“

”苗苗，我不忙。“

”不用，我有空。“

然後那前一刻還帶着滿滿單純的歡喜，仿若又從林苗苗這般的話語裏聽出了鮮明的拒絕的意味，那些歡喜又極快的退了去，只是這一次，不等王柏瑜再用目光令林苗苗努力抗拒，元元已經拉了拉王柏瑜的手，在王柏瑜低頭望向她時，元元笑得小小的酒窩都露了出來。

”柏瑜阿姨，沒關系噠，等媽媽接元元回來，元元就陪你玩啊。

現在媽媽上班要遲到了啦，我們快跟媽媽說再見。

媽媽路上小心。

元元上幼兒園會乖乖的，你上班也聽老板的話，不要被扣工資啊。“

揮手，揚笑，以及那在連續用力的搖晃中，王柏瑜把那些鮮明的失落收了回去，如同今天早上之後的狀态一樣，平靜到坦然與她揮手。

林苗苗用力的抿了抿嘴，掠過望向王柏瑜的視線，對着元元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上班的時間如着往常一樣，事情并不多，但許是由于昨天突然恢複的記憶，再加上早上王柏瑜給她的感覺，林苗苗上班到是有些頻頻走神，不過除了得到林姐的數句打趣，被林苗苗淡定的糊弄過去後，時間竟是不知不覺又下班了。

慣性的捱點打完卡，卻在腳步匆匆的走出公司大樓，林苗苗的腳步卻由于慢了下來。

習慣真是可怕。

明明已經恢複了那數年的記憶，明明讓自己不要重蹈覆轍，但一年多兩人的相戀，卻仿若早已經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獨立與堅強不動聲色間消磨幹淨。

早上已經不會急匆匆的像打仗一樣起床，生怕元元遲到

遇到元元生病的時候，再也不用頭痛工作與孩子不能兩兼顧，難過的時候不會再蜷縮着讓自己安靜的哭，甚至于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目光去追尋另一個人的身影，跟她說說，跟她道道，僅僅只是聽到“苗苗，可以。”她就會滿心歡喜，動力無限。

就連下班後，也不會想到絲毫娛樂，只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到屬于兩人的家中，蜷縮在那個家中哪裏都不去。

太可怕了，如若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極快的她就又會變成一朵菟絲花，直至有一天徹底的失去了自我

不，她絕對不允許這樣！

所以....

遲緩的腳步又一次堅定起來，二十分鐘不到就到達了熟悉的房間，得到元元歡欣鼓舞的擁抱及王柏瑜沉默而歡喜的視線注目後，林苗苗摸了摸元元的腦袋，接着第一次沒有絲毫遲疑的與王柏瑜對視：

“柏瑜，這數個月實在是打擾你了，我會現在就開始找房子，等找到後，我會帶着元元離開這裏，這數個月謝謝你的照顧。”

“苗苗，你要離開？”

“媽媽，我們要離開這裏了嗎？”

幾乎同時起幾時落，卻同樣帶着一種完全沒有防備的驚訝語調。

林苗苗微微彎起了眼眸，沒有絲毫遲疑的應聲：“嗯，元元，我們要離開了，這裏畢竟不是我們的家。

元元，跟媽媽搬到新的地方，媽媽給元元布置你所有喜歡的東西好不好”

那邊的林苗苗已經小心的抱了抱元元，輕言戲語的安慰到。

不用細看，王柏瑜就知道，哪怕元元此刻望向她的眼神帶着幾分不舍，但對于元元而言，那種不舍絕對沒有林苗苗在她心頭十分之一的重要。

早上才安慰說會一直陪着她的元元...

昨天還以為她能跟林苗苗一直幸福下去。

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都将不複存在了嗎？

***

“元元，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喜不喜歡”

“喜歡。”

“學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好漂亮，我真的能住在這裏嗎”

“嗯，這以後會是我們的家。“

”嘻嘻...學姐，我們的家...這個詞僅僅只是聽着就很甜密呢，我好喜歡好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