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狼狽

夜似乎越發的深沉了, 明明三月的天氣, 在此刻卻像是凜冽的寒冬, 冷至刺骨的地步。

門看似毫不留情的緊緊關上，但不過數息那門又輕輕的被拉開了一道縫隙，并不大卻足夠客廳的燈光與月光一起有一抹透了進來, 也足夠林苗苗看清在她離去後那客廳所發生的一切。

說是一切，但在她離開後，那客廳就仿若被人無形的按了靜止鍵，如同她離去的時候一樣，王柏瑜保持着之前的姿勢許久未曾動蕩，那烏黑的眼瞳看不到一點光亮, 只是那般靜靜的望着林苗苗離去的方向，甚至于那手都還保持着半張不張的姿勢，似要挽留卻又無力挽留的模樣。

“怦，怦, 怦。”

夜色是那般的靜，靜到林苗苗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緩慢而強勁的跳動着, 帶着一種仿若從骨子裏漫延上來的疼痛。

柏瑜, 柏瑜, 柏瑜...

那個名字一遍遍的在她心裏重複着着響着, 帶着一種苦澀的味道。

她愛王柏瑜嗎?

愛，很愛很愛。

可是...

那樣的愛情，在那數年前, 她已經實驗過了，除了留給彼此椎心刺骨的疼痛，在時間流逝中，什麽甜蜜都不會留下。

時間過了多久呢?

在此刻已經模糊了，只是那種冷意越來越濃，濃至林苗苗控制不住的從背靠着房門的姿勢，緩緩的滑落下來，直至變成背靠着房門，把自己緊緊的環成一團的姿勢，但就算是這樣，林苗苗依舊忍不住自己透着那道縫隙往外望去。

那仿若被按了靜止鍵的王柏瑜終于動了，烏黑的長發從耳後披散開來，遮住那大部分的臉龐，讓那唇紅到有些觸目驚心。

“啪。”

而也就這個時候，那一直站立的王柏瑜像是再也無法承受般，重重的坐于地面上，長長的粉色裙擺瞬間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團團鋪散開來，惟露出一截白皙而秀氣的腿踝。

在淺淡的月色中，那般的模樣美極了，但此刻王柏瑜的腦袋低的越加歷害了，那身子在微微顫抖着，那修長的手由于過于用力能看見青筋顯現的模樣。

“啪~”

那聲響林苗苗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但在此刻她只感覺腦袋翁的一聲響，接着在王柏瑜低垂的腦袋的下方有着淡淡的水跡在隐隐顯現的。

一滴，一滴，又是一滴。

那淚掉得安靜極了，如同此刻那哪怕身子顫得力害，像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點的人，竟是安靜的聽不到絲毫聲響。

那般驕傲，無所畏懼，似乎誰也不能擊倒的王柏瑜，流淚了，安靜的像個最為孤寂而可憐的孩子一樣流淚了。

“怦。”

那一刻，林苗苗再也無法控制的微微用力，那開了一道縫隙的門被緊緊的閉實起來，再也看不見屋外一絲光景。

只是那原本團的越發緊的身子抱得更加緊了，緊到有些生疼的地步。

柏瑜，柏瑜，柏瑜...

我愛你，真的愛你。

但是對不起，當記憶恢複的那一刻，我已經失去了再向前邁步的勇氣了。

因為那樣的一切，太累太疲憊也太讓人絕望了。

僅僅一道門的間隔，卻足夠讓彼此卸下僞裝，露出平日那些無法顯露的脆弱，也足夠讓彼此在時間中，繼續套上那層完美的盔甲。

許久許久，當林苗感覺到自己整個身子都快要僵住，那心已經疼至麻木時，她終于用手抹了抹眼眸，哭久了，擦久了，眼睛腫的哪怕不用照鏡子，都能感覺到肯定很難看了，但林苗苗卻在那般的動作後像是一無所覺般，略微動了動發麻的腿腳，慢慢的走到了床邊。

那裏此刻正睡着一個人，蓋着棉被，長發披散開，小臉紅通通的，在月色中，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嘴唇微微微上翹的，哪怕是夢中也帶着一種生機勃勃，及讓人想要會心一笑的魔力。

元元..她的元元。

就在前不久，她的元元用手輕輕的拉了拉她的手，然後在她用手輕輕刮刮小鼻子時，嘻嘻笑着把整個身子縮在棉被裏，只露出一雙笑得彎彎的眼睛。

“媽媽，講故事給元元聽好不好?”

“好，想聽什麽?”

“唔...今天我想聽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

“嗯，好，在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個叫做阿裏巴巴...”

如同所有時候一樣，僅僅只是一個開頭，那信誓旦旦說着要聽完整個故事的元元，嘴角上翹的睡着了，而在林苗苗一邊歡喜着終于可以去跟王柏瑜過兩人世界，甜蜜的親親元元額頭正欲開溜時，她清楚的聽見元元小小聲的嘟喃着：“媽媽，元元好愛你呀。”

脆脆的童音微微帶着些許的模糊，甚至于那般的話語聲後，那小小的人影依舊閉着眼睛，胸脯起伏的極有規律，依舊一幅睡的極香甜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在想什麽?

她的元元喲，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撩漢高手，瞧瞧連夢中都能把她哄的眉開眼笑的。

那般想着想着，明明已經疼至麻木的心似乎越發疼了，疼的林苗苗忍不住用手捂住心口，死死的咬住唇。

“啪~”

但那淚終是沒有控制住，又一次滑了下來，那原就紅腫的眼眸越發紅腫了，甚至于連那淚掉落間都帶着些微的疼意了，但那輕微的疼算的了什麽。

元元，她的元元啊！

她那麽那麽愛元元，從懷孕開始，就用勁全幅心思去愛的元元，花費了大量的日記去記錄的每日發生的事情的元元，哪怕用盡了全力在最後她竟然還是把元元忘記了。

雖然那母性的本能，哪怕忘記後，她依舊極快的接受了元元存在的事實。

可是卻不能改變，她依舊把元元的存在，從生命裏抹得幹幹淨淨的事實！

她的記憶所記得的只是那情窦初開的歲月，所記得的只是自己的少女時期。

“元元....媽媽愛你。”

良久良久，哽咽着，因為壓抑得太多的情感而讓話語顯得斷斷續續的女音，靜靜的響起。

沒有回應，也不需要回應。

只是在那般的話語消失間，帶着幾分克制的，林苗苗終是無法控制的微微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元元的額頭。

濕熱的肌膚觸感間，帶着她熟悉的淡淡的奶香，甚至似乎是離得過近了，她都感覺到元元呼吸而帶起的小小的熱流。

健健康康又生機勃勃。

“媽媽。”

也不知是否是由于林苗苗吻着元元的姿勢過于久了，還是太過于熟悉林苗苗的氣息，睡着的元元小小聲的嘟喃着，在林苗苗有些慌亂的應了一聲：“嗯，媽媽在。”

元元就那般翻了個身，接着那熱乎乎，而軟呼呼的雙手從棉被裏伸了出來，緊緊環住了林苗苗的腰。

“媽媽，元元好喜歡媽媽呀。”

小小聲的嘟喃着，元元的小身子一滾，整個滾到了林苗苗的懷裏，那腦袋還下意識的蹭蹭，當林苗苗忍不住低頭時，就見元元那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的明顯了。

“媽媽也愛你。”

林苗苗的話語依舊帶着些微哽咽，但林苗苗的眼神卻極快的溫柔了下來，那手微微頓了頓，接着毫不猶豫的把元元的姿勢調整了一下，爾後就那般環着元元，拉高棉被，就着眼前的姿勢，終是沉沉的睡去。

這一夜因為懷中的小小人兒，林苗苗發現她的睡眠并沒有想像的那般糟糕，甚至于當早起時，由于一夜的好眠，那眼睛也消腫了許多，以至于在早晨被元元鬧醒時，竟絲毫沒有惹元元懷疑。

雖然睡得晚且昨晚太耗費心力了，以至于剛醒時，林苗苗依舊覺得有些困倦，但只要看着元元那朝氣十足，且讨喜至極的臉，林苗苗就覺得那困意根本也算不上什麽了。

雖然天天對着元元，但由于昨夜突然多出的那數年，林苗苗對着元元正是憐意四起的時候，哪怕昨晚已經發，洩了一次，但睡着的元元哪裏夠林苗苗抒發足夠多的情感呢。

于是一大早，又是望，又是逗，又是親，又是抱的。

直把元元逗的又羞又歡喜，烏黑的眼眸水汪汪的，小臉紅撲撲的，簡直是從上到下都溢出滿滿的歡喜意味來。

而林苗苗也經過這麽一鬧，且昨晚的一緩沖，那些濃郁的情感終是被她內斂的收了起來。

一大一小輕聲說着話，手牽手在朗朗初升的陽光中從門內走出，實在是一幅閃心悅目的畫面，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反倒是讓客廳裏的那人顯露出幾分狼狽來。

長發依舊披着，卻在初起的陽光中有着數抹翹起，毛毛糙糙的根本一點也不順，昨天夜裏看上去極美的粉紅長裙，明明做工質地都極好，但此刻卻顯得一道道的折皺，像是飽經虐待一樣。

眼前這個人似乎就那般将就着在客廳過了一晚，在林苗苗與元元手牽手的走了間，原本盤腿坐在沙發上的人方才站起，也不知維持了那個姿勢多久了，以至于站起時，明顯看到那人的腳颠簸了一下，但她卻完全不在意的模樣，只是那般站着，在明朗的陽光中，烏黑的眼眸清楚能見淡淡的血絲，略顯淺薄的唇不知何時已經被咬破了數道口子，微微犯着肉色，但就算這般，那人的唇哆嗦了數次，卻硬是一句話也未曾說出。

作者有話要說： 啧啧啧，安安家的女神辣麽迷人，卻由于被虐了收到三個地雷。

安安簡直是不知說什麽才好。

雖然收到地雷好高興，但是姑娘們，你們真的不覺得虐的時候投雷簡直太傷女神了嗎?

PS:最近杭州的天氣太奇怪了，一天三十度，一天二十三度，早上天晴，中午下雨，晚上天晴，這簡直比娃娃還難捉摸透，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