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愛情太傷人

幾若瞬間林苗苗就把這數年的經歷想了個遍, 那看似極緩慢而漫長的數年, 在此刻卻仿若是眨眼間的時間, 在她說着全數想起來，再到她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王柏瑜的表情像是剛剛從她的話語中回過神來, 前一刻笑得那般甜蜜而嬌羞的人，在此刻仿若如遭雷擊般，整張臉瞬間蒼白了起來，那眉微微皺着，那唇由于用力而抿至豔紅的地步，甚至于那手都能看見由于過于用力而微微發白的地步。

記憶中是那般椎心刺骨的疼痛, 但在此刻看着這般的王柏瑜，林苗苗卻近乎本能的又往前走了一步，那手更是下意識的握住了王柏瑜的手，細細的把王柏瑜那緊握的拳頭一點點掰開。

會疼的, 柏瑜，那樣很疼的, 不要握緊拳頭。

心頭仿若瞬間有着憐惜的話語響起, 但終究在林苗苗用盡全力的時候, 那憐惜的話語終是沒有破口而出, 留住了她最後一絲的臉面。

“苗苗, 你...”

前一刻如遭雷擊的王柏瑜，卻在林苗苗的動作間找到足夠多的期望，她低低的喊着林苗苗的名字, 雖然一句話語都未曾說完，那黑幽的眼眸仿若瞬間又有着星光，星星點點的模樣，帶着一種仿若她能掌控王柏瑜所有喜怒哀樂的錯覺。

可是她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掌控不了了。

林苗苗微微的勾了勾唇，那好不容易止歇住的淚又掉了下來，而這一次由于兩人握手的姿勢，那淚卻是恰恰的掉到了王柏瑜的手背，滾燙滾燙的淚仿若帶着灼傷人的力道。

“苗苗，別哭，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

清冷的嗓音由于繃得極緊，在月色間帶着極為厚重的沉重感，勾得人心頭的憐意四起。

但是都過去了嗎?

那些所有的糾結，痛苦，一個人的孤單，思念，甚至于她一個人帶着元元卻随時面對着失憶的恐慌與掙紮，因為是過去所以都過去了嗎?

明明心頭痛的仿若有一只手無形的揪着她，但前一刻尚在無比歡快的掉着的淚，在此刻卻瞬間的止住了，她微微擡頭，兩人緊握的手間，王柏瑜的手背都能看見之前她掉落的淚痕，但在此刻林苗苗卻只是那般望着王柏瑜，認真，仔細的，仿若第一次見到王柏瑜一樣望着她。

那眉對于女性而言略顯粗黑了，那眼雖然極為漂亮但實則太過冷歷了，那鼻挺翹的，卻一點也不顯秀氣，還有那唇，雖然每一次看見的時候，她都想要狠狠的吻着，但那唇形卻是微顯淺薄的。

那五官合在一起，就變成了一種獨一無二，誰也不能替代的氣質。

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讓她整整暗戀了七年。

明明在這個人身上碰得遍體麟傷，卻在大腦的深處，依舊把那份愛情當做最為重要的存在，心甘情願的又愛上了這個人，愛得以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那緊緊握着王柏瑜的手突然松開，在王柏瑜因為手間突然沒了熱度而下意識想要往前伸時，林苗苗手卻是那般碰到王柏瑜的臉龐。

從眉到眼到鼻再到唇。

修長而略顯燥熱的手指與着唇瓣相觸，若是往日林苗苗這般的動作初初做來，兩人定是忍不住順着那手指開始一場激烈的熱吻了。

但這一次，哪怕那手指一遍一遍的摩裟着，王柏瑜卻一動不敢動，甚至于随着那時間的流逝，她眼眸裏那些星光漸漸暗了下去，直到幽深中帶着數分無措。

“苗苗。”

磁性的女音依舊繃的緊緊的，低低的，短短的兩字叫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纏綿味道。

林苗苗卻像是完全未曾察覺般，只是那般細細描繪着那唇間的弧度，安靜的月色中，那摩裟的手指都讓人有一種與那唇粘在一起再也不分開的錯覺時，林苗苗的手指終是移離。

“波。”

似乎是摩裟的太久了，當林苗苗的手指移離間，細微的卻又帶着某種說不出的勾人的聲響傳來，但那兩人卻像是一無所覺，只是那般靜靜的對望着，那兩眼裏惟有的只是對方的身影，仿若對方就是彼此的惟一。

惟一呢?

是呢，哪怕數年過後眼前這個人占據着她心頭極重的位置，以至于哪怕僅僅只是這般看着，就會感覺到心頭無比厚重的力量。

但是她終不再是那時的林苗苗。

在記憶恢複後，她也終不能讓自己當做什麽也未曾發生。

“啪嗒。”

一直放至林苗苗手間的鑽戒，在此刻近乎突然的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起，在地面上發出微亮的閃光，顯得漂亮極了。

“柏瑜，其實從相遇以來你就知道我失憶了對嗎?”

輕柔的話語，在此刻伴随着那清脆的鑽戒掉落的聲音一道響來，明明是極淡的語氣卻在瞬間讓王柏瑜的身子繃的極緊。

“...是..苗苗，我...我想我們重新開始。”

正是因為知道林苗苗失去了記憶，正是因為林苗苗的眼神中恢複了朗朗的朝氣，對她的眼神也是鮮明的而易懂的，滿是深入骨底的愛戀，所以王柏瑜才會有勇氣靠近，所以才會有勇氣讓兩人再在一起。

但那所有的一切，從最初開始就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卑劣，而那種卑劣，在面對着林苗苗由于流淚而紅腫卻又通透的眼眸越發的加重，重到王柏瑜有種無法面對眼前的林苗苗的感覺，但她依舊站在這裏，哪怕蒼白，哪怕無力，哪怕自己卑劣，她依舊站在這裏。

因為不管如何她都愛林苗苗。

“那柏瑜，你又是什麽時候知道元元是你的孩子的?”

林苗苗就像完全沒有看到王柏瑜此刻的表情，低低的又笑了一聲，語音依舊輕柔着。

那帶着亮片的粉色長裙，在眼前女孩微微仰着頭，唇角輕揚的時候，清純而美麗極了。

但那樣的問話卻像是一把最為尖銳的刀，毫不留情的撕開王柏瑜最後一點僞裝，把她所有不堪就那般清晰的表露出來。

“...就在上次你叫我陪元元查手足口病是否好的時候。”

良久良久，王柏瑜聽到自己的嗓音又一次響起，但這一次王柏瑜卻感覺心頭瞬間有些空空落落了。

她愛林苗苗。

可是這樣的愛真的能夠掩飾她的卑劣及龌龊嗎？

她知道元元是她的孩子。

欣喜若狂，從那之後只要見到元元她就恨不得抱抱她，哄哄她，親親她。

但對着林苗苗由于失去記憶而一無所知，還微帶喜悅元元特別受她喜歡的小傲嬌臉，卻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隐瞞了下去。

如果林苗苗知道，肯定會疑惑為何她們會有孩子，一旦有了這個問題，肯定就會問她們之前發生了什麽，問了她們之前發生了什麽就會知道當初的她們有多麽不堪。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選擇隐瞞了元元後，在之後明明有着最佳的契機，卻在好不容易鼓足了一點勇氣想要坦白，卻被林苗苗憐惜的吻間把那一絲坦白又咽了回去。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林苗苗失去了記憶。

如果可以就讓林苗苗一直失去記憶吧。

明明在探查到元元身世時，初略的掃過林苗苗的經歷，就知道那數年林苗苗過的并不是很愉快。

但因為害怕，因為恐懼，甚至因為過于貪戀，現在她與林苗苗的之間的氛圍與感情，她選擇了做一個曾經最令她呲之以鼻的縮頭烏龜，甚至準備做一輩子。

“原來是這樣呢，柏瑜。”

似乎早就知曉了這個答案，甚至連嘆氣都不曾，林苗苗就那般接受了王柏瑜的答案。

但正是因為這樣反應，王柏瑜反到更加恐慌了起來。

她的卑劣，她那些無法言喻的陰暗心思，當真相大白的時候，身為彼此的熱戀的戀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大吼大叫，再過份一點說一些狠歷的話語，甚至抓狂的打她，那些哪怕會令她傷心卻都接受。

因為畢竟她有錯在先。

但是林苗苗這般平平靜靜的模樣，就仿若瞬間對她的愛情已經全數消失，惟餘的...只是哀默大于心死的模樣，就像她們在離婚前的最後半個月。

“苗苗，我愛你。”

懦弱到令王柏瑜都有些鄙夷的話語就那般從她的嘴裏溢出，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苗苗，她終是伸手，用力的緊緊撰緊了林苗苗的裙擺。

似乎未曾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林苗苗低下頭看着那由于用力過猛而微微發白死死撰緊她裙擺的手。

良久良久，“啪”的一聲，那滾燙的淚珠又一次掉落于王柏瑜的手背間，而就在那般的燙至王柏瑜心頭發疼的淚珠間，她的手又一次被林苗苗堅定的移開，而這一次伴随着手間突起的空落中，林苗苗微微彎下，身子，把那掉落于地的鑽戒拾起放至了她的手中。

“柏瑜，愛情太傷人了。

這一點，五年前我們不是都清楚的認知到了嗎?”

那般話語中，那個穿着亮鑽的粉色長裙的女孩，沒有絲毫猶豫的從她面前漸漸移離，直至再也看不見！

鑽戒依舊亮閃閃的美麗極了，但在此刻在王柏瑜的手心間，卻冰冷至刺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