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讨食

劉輝見蕭栖示弱,趕緊轉移話題說讓瘦猴把電腦給許葉子看看,這個男人還真有幾分本事,輸入了幾串代碼之後,電腦屏幕上經過長時間loading一點點顯示出了地球的俯瞰景。

“能通信嗎?”劉輝有點激動,甚至一度帶着車的方向往邊上歪倒。許葳蕤擡了擡邊框眼鏡,正經道:“我認為我們還是先看好路線比較重要,不是要去西陽安全區麽?”

“不不,先和小晖聯系上,他一個人頂300張地圖。”瘦猴也很興奮,小輝是他們在路邊撿的校友,雙腿殘疾,挺有名的,省電視臺專門報道過他的感人求學史,原名劉志晖,和劉輝讀音就差一個字,大家叫他小晖,叫劉輝大傻墩。

這人就讀于科學工程系,臨逃命還不忘背一大行軍包,坐輪椅上呲溜得飛快,最後卡花園臺階上了,接着居然在喪屍即将圍上來時朝劉輝他們大聲呼救。

瘦猴看這人絕對腦子有問題,特別不想救,最後還是徐螢螢求着劉輝說車裏還坐得下一人他們才帶上的。

呸,又想到那狗娘們了。

瘦猴提醒說劉志晖給他們留了一個備忘錄,上面寫了很多頻率代碼、使用方式和注意說明什麽的,但是他忘記放在哪裏了。

許葉子思考一會,列出一段代碼,又輸入幾個關鍵詞,立刻抓住了文件地址,做完這些他有些嫌棄地說:“這都會忘,你還能記住什麽?”瘦猴無話反駁,氣得差點沒別過去。

中午休息時劉輝思前想後發了一長段留言給小晖,随後抓耳撓腮地等啊等,第二日夜裏才收到回複。

“他說離我們最近的山灣人民醫院就是小型人類聚集地,裏面有人有腐屍疫苗,不過肯定會坐地起價,讓我們別太冒失。然後他還給我們規劃了一條相對安全的路。”

西斯延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烤地瓜,對着電腦屏幕的熒光拿鉛筆在紙質地圖冊上勾出行進路線和注意标識。蕭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食物,又心心念念起西斯延剩下的地瓜,他眼巴巴地湊到西斯延面前勸導:“斯延,你把東西吃完再弄,冷掉就難吃了。”

鉛筆在西斯延修長的手指間轉了一圈,他搖搖頭:“你吃吧,記得把我的匕首擦幹淨。”

蕭栖就等這句話,在這五個人裏,就屬西斯延還是正常飯量,其他人一個比一個能吃,至于蕭栖簡直是頭兇惡的豬,每天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關鍵運氣還特別好,出去覓食或巡查只要跟他一隊,喪屍就跟專門繞開走一樣。

瘦猴坐在篝火邊撩着火苗,看蕭栖把地瓜吃完又去不遠處的樹上摘梨,笑着喊:“小氣,我知道為什麽你能長這麽高了。”

劉輝:“誰說的,你大學裏也很能吃好嗎?”

許葳蕤和劉輝身高相仿,一七五左右,可身材比劉輝瘦弱太多,換了身劉輝的衣服,趁得他竹竿似的身板迎風就倒,他聽到劉輝的話感興趣地問:“你們之前是一個大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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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一個宿舍的。”劉輝指自己,“要我知道會有末日,我死都不會答應父母去學音樂,還累死累活考了碩士。”

“難道我和西斯就會去讀中文系?”瘦猴也很無奈:“給喪屍做啓蒙嗎?”

許葳蕤挺了挺背,“我學計算機的,一本畢業後和幾個同學合資開了家小IT公司,本來要不是末日我們都準備上市了。”他瞅了蕭栖一眼,看他拿小刀熟練地削着梨皮,十分看不慣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問:“你呢?”

“啊?”蕭栖眨眨眼,随後哦了一聲唯唯諾諾地說:“末世前我考的警校,成績差沒什麽出息……你好厲害,上市公司都是大企業了吧?”

許葳蕤聽得十分滿足,他把手上蹭到的油在樹葉上擦幹淨,“都過去的事了,我都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是個人民警察啊。”

瘦猴起身走到蕭栖,看他還要接話茬一拍他的背,吸引去蕭栖的注意力,“給我削的?啊——”蕭栖望着他張開的血盆大口,把梨遞到西斯延的唇邊。

瘦猴:“……”

瘦猴:“猴哥白疼你了,也不看你吃的四個地薯都是誰挖的!”

悍馬後備箱裏有足足四箱的壓縮餅幹,各種口味各種包裝,劉輝提起這樣東西就面露菜色,沿途他們都挑人煙稀少的農村野林走,幾天來誰都沒去動它。

上次捕到的白花蛇劉輝吃上瘾了,他們在一處農間小樓裏暫時住下,剛清完房間行李還沒放他就撺掇西斯延陪他上山。

這裏每處農戶之間都相隔幾畝田野,從三樓看下去一望無際的野草和荒地,瘦猴跟過去碰運氣找山菌,留下許葳蕤在一樓看行李,蕭栖在後院拾柴生火。

喪屍力大但行動緩慢,還沒腦子,遇上一兩只,只要冷靜下來十分好應對,最駭人的要數喪屍潮,成百上千只喪屍集中在一處沒日沒夜地游蕩,遇見活人就圍上來,不知疲憊,直到将骨肉一絲一毫地吞噬殆盡,才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房屋裏有股難聞的黴味和肉類腐爛的味道,許葳蕤在廚房發現了腐爛生蛆的死老鼠,惡心得直幹嘔。

他去前門通了會風,剛準備回去就聽見後門那裏有悉悉索索翻找東西的聲音,他吓得頭發都根根立了起來,不知所措地把腳從門口收回來,好一會才咬着牙挪到擺放他們行李的地方。

有兩個幾乎是從泥地裏爬出來的人正撕扯着擱在背包外面口袋裏的幾塊餅幹,他們的頭發一縷一縷地炸在頭頂,胳膊細得只剩骨頭,散發着泥土的顏色,臉頰凹陷,只有一雙眼睛大得出奇。

見到許葳蕤靠近,這兩個野人尖叫一聲,瑟縮着往後躲,但把餅幹往嘴裏塞的動作倒是越來越快。

“把東西……放下!”許葳蕤色厲內荏地威脅道,一聽到食物,野人的眼睛裏流露出嫉恨陰狠的目光,尖刺般如有實質,割得許葳蕤全身發毛,他甚至想着就這麽幾塊餅幹給他們吃去算了,于是他惴惴不安地上前把包裹搶到懷裏,退後一步指着後門,“你們快離開!”野人互相對視一眼,把地上落下的一包餅幹也撿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沖。

此時,蕭栖卻無聲無息地從後門進來,逆着光臉色陰沉,他手裏西斯延留下讓他們防身的匕首散發着冷光,銳利無比,野人見到刀又尖利地大喊大叫,餅幹屑噴了一地,其中一個人還拔出夾在背後的鈍柴刀和蕭栖對峙。

許葳蕤顫抖着把碰歪的眼鏡扶正,眼看野人似乎覺得蕭栖不好惹要從他這個方向突破,駭破了膽直往角落裏鑽去,把正門大敞着留給了兩個野人逃跑。

蕭栖皺緊眉頭,上前兩步要去追,卻被許葳蕤驚叫着喊住,“別追啊!”

“他們不止兩個人,很可能有同夥。”蕭栖解釋道,如果不把他們震懾住不敢再犯或者直接殺死,很可能他們二人會給其餘同伴通風報信,到時候成群結隊地過來搶糧。

一聽到同夥,許葳蕤更是吓得不準蕭栖走,“萬一我們分開了他們再來人怎麽辦,等那身手好的老外回來,讓他去搜!”

蕭栖眉間蹙得更緊,他看向屋外的曠野,那二人早就融入枯草叢裏跑得無影無蹤,不過三秒他倏得複又展開那一雙姣好的弦月眉,朝許葳蕤餘有後怕地笑笑:“你說得有道理啊,剛才我怕死了,手都在抖呢……”

他們倆顧不上屋內難聞的味道,慌張地把所有門窗都鎖死,貼在二樓窗口等三位主力靠近,确認周圍沒有野人躲藏才下樓迎他們入屋。

“晦氣……山裏開了兩家化工廠,整間山頭都污染得不成樣子,人沒了垃圾還在,別說動物了,蟲子都沒倆只。”劉輝悻悻地空手而歸,“化工廠裏好像困了不少喪屍,隔着老遠就能聽見嗚啦嗚啦的。”瘦猴看到幾朵新長出來的嬌豔蘑菇,紮在塑料廢棄品上,他根本就不敢采。

西斯延看見許葳蕤開門後抱着行李失魂落魄的樣子,手上緊了緊十/字/弩,下意識眯起眼睛擺出攻擊姿态查看身後情況,他快速把劉輝和瘦猴推進門,将鐵門落鎖。

許葳蕤立刻向劉輝解釋來龍去脈,問他接下來應該怎麽辦,瘦猴好笑地把砍刀插回刀鞘中,“喂我說許葉子,你不是我們小隊軍師麽,這事兒不應該你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嘛?”

劉輝嚴肅道:“別開玩笑,如果他們只有兩個人那還好說,萬一回去找同夥成群結隊來搶吃的那才叫頭疼。”

“晚上山路不好開,容易出問題。”西斯延面無表情地接下去說,“一樓大廳桌椅搬走,把大門全部打開把車開進來,等會随便吃點,留人去窗口守夜,明日天一亮我們就走。”

所有人情緒都不高,對着唯一的一盞燭光相對無言地就泉水啃壓縮餅幹,劉輝和瘦猴合抽了一根煙,互相嫌棄完對方口水還是一直抽到燙手才目露不舍地踩滅。

前半夜許葳蕤自告奮勇,後半夜他直接安排了蕭栖起來接替,後者扯了一張濕巾沒有表露出異議。

九月的白天驕陽似火,夜裏卻略帶涼意,西斯延靠在背包上迷糊了一會,就感覺有人在戳他的臉,他無語地捉住那只搗亂的手,睜開眼果然看見蕭栖放大的臉正杵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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