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他要自殺

由于林虎的高熱，既定好的歸程路線拐了個玲珑剔透的彎, 西斯延一個漂移從泥濘坎坷的野外小路, 駛進了治療不孕不育的專科醫院。

這所醫院造型別致, 地址奇特，處處透着凄涼破敗, 再加上末世後無人打理的荒蕪，濾鏡都不用添直接可以搬上鬼片熒幕。

也就是因為它的偏遠難找, 醫院從數公裏外就開始打招源廣告，土牆土壁一概不放過, 油漆塗着三個美女護士托着一個哇哇啼哭的小嬰兒，後面跟着春風拂面眼角含淚的夫妻倆，頭頂希望腳踏祝福, 後書一排彩色小隸：‘看不孕不育, 往前五百米, 左拐再往前三百米，再右拐一百米’

“終于從往前五千米往前四千米……開到了五百米，不容易！”蕭栖也不顧及着自身的音量, 放肆地大聲朝車座前的男人怪吼怪叫, 喧嚣的摩托車揚起一陣沙塵，後方數米外墜着長排稀稀拉拉的喪屍, 跌宕起伏連綿不絕。

一開始西斯延開車還是小心翼翼，驚擾到喪屍也會瞬間停車解決，後來發現喪屍數目實在太多，越往醫院的地方靠近就越密集, 他幹脆開足馬力，不管不顧地徑直往目的地駛去。

蕭栖從頭至尾都不同意專門繞路去一趟情況不明的醫院，他宣稱也就十二個小時的事情，貓兒忍一忍就過去了，結果一摸林虎的額頭差點把手指給燙掉了。

林虎下午四時起直接燒到說胡話，做着噩夢邊流淚邊拼命掙紮，一個小時後徹底陷入昏迷，大耳瓜子抽都抽不動，“……行吧。”蕭栖心有餘悸，“我當初也是這樣的嗎？”

“你要好一點。”西斯延說着壓低了上身，整個人就如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坐穩。”

蕭栖聞言又緊了緊摟在西斯延腰間的手臂，将林虎牢牢護在兩人的胸膛與脊背之間。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西斯延猛地剎車提起前輪，直接撞飛了迎面而來的兩只喪屍，随後側甩尾轉個圈，順着已經被撞斷鐵欄沖進了醫院大門內。

比起山灣醫院住院大樓急診室花園小賣部等等的豪華配置，這家不孕不育專科醫院小得就像土豪別墅裏的廁所，僅有一幢三層樓高的大樓，電力移動鐵欄門還被暴力撞斷了一個車身的位置，正門半邊玻璃全碎，另外半邊門框都不翼而飛，一樓大廳亂得就像是爆破過後的廢棄工廠，碎玻璃碎瓷磚，以及栽倒的萬年松節節高到處都是。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喪屍屍體，掩埋在殘垣瓦楞裏，身上堆滿灰塵和泥屑。

西斯延大概是第一次直接開車開到醫院挂號大廳裏，氣勢洶洶地踏着皮靴一腳踩在地上，順着殘餘的動力車身一旋，差點把後座的蕭栖和林虎全甩地上去。

蕭栖只暈有頂的轎車、火車、面包車，但西斯延的碰碰車也快把他坐吐了，他把冬天裏的暖手貓塞進罪魁禍首懷裏，拍着胸口去大門外幹嘔。

“還好吧？”西斯延沒什麽誠意地問一句，他摘下林虎的頭盔摸摸他的額頭，仍舊是燙到灼手，四下環顧醫院的科室方位，西斯延倏地抿起雙唇，“蕭栖……”

“嗯？”蕭栖仰頭喝了一口水，幾滴水珠沿着唇角往下，滑過下颚和喉嚨，從喉結低落，暈在了白色裏襯的領口。

“這幾具屍體……”

Advertisement

蕭栖又嗯了一聲，他站在門口順着西斯延的視線往裏看，西斯延背對着他，但蕭栖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此時冷靜銳利的目光。

“咔噠。”

樓上突然傳來手/槍上/膛的聲音，蕭栖眸光一閃，兩把槍瞬間都握進了掌心裏，“剛死亡不久。”西斯延完全沒有聽見這聲響動，他将林虎放在摩托車坐墊上，警惕地取出了弩箭，“這裏有人。”

“肯定有人。”蕭栖的話音未落人，就像一陣風一樣眨眼間回到西斯延身前，槍口高舉對準了聲音的來源處。銀色的長發被風帶動擋到西斯延眼前，又被他快速撩回耳後。

對方的腳步聲很輕，如果不是二次聽力異能，蕭栖不可能得知樓上人的準确方位，“兩個人……”他壓低了聲音，給西斯延報知自己獲得的訊息，“其中一人體質較弱，不，很弱，在房間裏沒有動過，另一個身高一八零以上，身形健碩，有從軍經歷……在我十一點鐘方向也不動了。”

西斯延迅速将箭尖的方向瞄準過去，卻聽蕭栖的聲音突然嚴肅了一倍，“現在處于三點鐘方向……二次進化速度異能者。”

“有惡意嗎？”西斯延問，蕭栖沉默一秒，頭也不回道：“我怎麽知道，反正手/槍保險開了。”

“如果沒有惡意的話，就喊話告訴他們這裏馬上就會被喪屍包圍，讓他們節約點子彈。”

“……我怎麽覺得這樣說他們才會氣得立刻給我們倆一人一顆子彈？”

西斯延看他一眼，擡高了聲音，“Hello？Anybody here？”純潔無辜帶點口音的英語仿佛天真懵懂的外國小少年，蕭栖擠眉弄眼地跟着他裝可憐，“有人嗎？我們——”

樓上的男人果真因為他們的喊話動了一下，蕭栖聽聲音辨認出原本他是從謹慎地貼在牆邊挪動變成了帶着焦急的大步走動，槍口随着腳步聲一點一點移動，旋即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二樓歐式的木質扶梯口，“林西，西斯延？”

蕭栖含在唇角的笑意緩慢消失，接着又咧開一個更大滿懷驚喜的笑容，“沈隊，你怎麽會在這兒？”

沈擇桐将手槍扣回腰間的槍帶，他快步走下階梯，雙眸掃過西斯延獨特的銀發綠眸和蕭栖出衆的樣貌，眼睛裏躍動着難掩的激動，“一言難盡……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們。”

視線最終留在了摩托上躺着的少年身上，沈擇桐驟然瞪大了眼眸，“貓兒！”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想也沒想就用了速度異能跑到林虎身邊。

“他在進化！”蕭栖沒想到沈擇桐反應這麽大，連忙轉了半步對着他的背影解釋道，沈擇桐已經扶起了林虎的上半身，他聽着耳邊的話伸手撫了撫貓兒的額頭，眉心仍是無法解開的擔憂，卻也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來找退燒藥。”西斯延闡明來意，沈擇桐眉尾一挑，指着地上碎成七八瓣的醫院門牌，“不孕不育專科醫院？”

“……”蕭栖笑着朝他微擡首，“那你呢，來不孕不育醫院治療什麽？”

沈擇桐貧了一句便沒有興致再和蕭栖逗下去，他嘆了口氣道：“我本來坐在去西陽安全區的直升飛機上，誰想到旁邊那個男人想不開拉開機門一躍而下，結果他的衣服紐扣勾到了我的皮帶，……就只來得及抓起跳傘包，跟着也下來了……”

“……”蕭栖聽着這個故事差點為劇情的精彩鼓起掌，“誰啊？他是被咬了嗎？”

“沒有，竟然是情感糾紛你敢信嗎……”饒是沈擇桐脾氣再好，提起這個男人語氣裏也頗有怨念，“手機也在降落中摔壞了，我在想能不能在這裏找點工具修下。”

“這裏大概只有修理你下半身的工具。”蕭栖盈在唇角對的笑容始終未變，還有更加惑人的趨勢，“順帶一提，幾分鐘後就會有大批喪屍慢慢摸過來，準備好一場惡戰了嗎？”

沈擇桐笑不太出來，他仔細品味過蕭栖的話，又看向引擎聲不可能很小的摩托，西斯延準确辨認出他眼中劃過了一道想把這三個人全扔出去的信息。

一分鐘後，蕭栖背着林虎，和站在他身旁的西斯延共同看着沈擇桐拎小雞一樣把摩托車拎上二樓。

“二次進化力量異能？”蕭栖試探着問一句，沒想到沈擇桐大方地點點頭應下來，還附帶解釋道：“還有速度，雙重異能，在你們離開後不久就進化了。”

蕭栖和西斯延互相對視一眼，前者繼續問道：“你去西陽做什麽？”沈擇桐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踢開倒在走廊裏的喪屍屍體，将摩托立在牆邊，這才看着蕭栖的眼睛緩緩道：“你們知道東卞那邊最新的研究成果了嗎？”

“二次進化藥劑，”西斯延蹙眉，“有什麽問題嗎？”

沈擇桐點點頭，“對，二次進化藥劑，只要異能者注射後，迅速進入人工高熱期，兩個小時沒就能進階二次進化。但是我在東卞有一個朋友，前段時間給我發了一段關于這個藥的加密短信……自此後再無訊息。”

“講的什麽？”蕭栖上前一步，這個藥必然和殷赫有關聯，東卞進展如此之快，他不得不聯想到殷赫是否根本沒有将他姐姐的研究資料毀去，那自己全系異能的秘密是否又一直被殷赫捏在掌心裏？

沈擇桐剛啓唇準備回答，他身後的房間裏就傳來一陣桌椅傾倒的響動，沈擇桐痛苦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想要去撞牆，蕭栖只能按耐住內心咆哮的好奇心，跟上他打開門走進屋內。

即将入夜，房間內灑滿橘色的餘晖，一個羸弱的男人倒在地上，額頭上殷殷沖撞出來的血跡，西斯延回首看向醫院的白綠色牆壁，靠門的旁邊有一處濺了血痕，男人确實是一心尋死，找不到銳器幹脆直接撞牆自盡。

只可惜即使這樣心志堅定，人也依舊沒死成，沈擇桐探了男人的鼻息，确認人還活着之後無奈地将他平躺擱在地上。

“既然他想死，待會喪屍來了讓他進去轉一圈就好了，一準死得屍骨全無。”蕭栖撥了撥男人的臉，瘦弱的脖頸鎖骨上只有樹枝石子的劃痕，露在外面的肌膚确實沒有明顯的喪屍抓咬痕跡。

沈擇桐很不贊同地搖搖頭，“能救還是要救的，林西，我記得孫鵬飛說過你口才很好，等會他醒了你來勸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碼字碼字，迫不及待完結寫新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