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生變

雨幕下的房間還能稱之為昏暗，而地下車庫卻是完完本本的伸手不見五指, 樓房的防水裝修顯然不太過關, 大半邊牆壁都滲着水跡, 好些白漆也褪落，露出內裏斑駁的水泥磚石, 這要是放在以往負責的物業大門都能被人砸穿。

三個人都希望氤氲的水汽能夠稍微遮掩住他們屬于活人的氣息，但剛一推開車庫半掩的鐵門, 就近兩道原本往不同方向遠離的腳步聲都驟然停下，拖拖拉拉地往他們的方向靠近。

蕭栖搖了搖手電筒, 聊勝于無的微光指向沈擇桐示意右手邊，又對西斯延指向左邊，看樣子是準備三個人分道而行, 沈擇桐雙重異能傍身自然是不介意獨自行動, 點點頭率先沿着牆往右邊走去。

喪屍不知道隐匿行蹤, 一邊靠近一邊還嗬嗬興奮地喊着，像極電視劇裏出招前還要擺一堆花擺式再吼一聲我來了的智障，貼着牆不過三秒, 沈擇桐就在蕭栖和西斯延的注視下飛速刺穿了出現在拐角處的喪屍頭顱, 骨頭在他手裏薄得像脆薯片，嘎嘣一聲就碎了。

徹底死亡的屍體落地前被他用腳背拖了一下, 從出現到躺地，沈擇桐幾乎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蕭栖對他比出一個：ojbk的手勢，偷偷将手電筒塞給背後的西斯延，然後互相分散。

默契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一個小時後蕭栖開完了整間車庫的車門和後備箱，走到另一端出口時不出意外發現三輛轎車疊在已被折斷的欄杆前方，簇着門衛室将大門死死堵住，這必然是沈擇桐的手筆，而沿途一箭斃命的喪屍則無疑出自西斯延，三個人分工合作，十分愉快。

除了轎車，摩托車和電瓶車也有專門的車位，因為怕被盜基本都鎖在靠牆邊的鐵欄內，蕭栖晃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欄杆基本都已經被拉壞，露出一人可過的空隙。

他啧了一聲，回首就看見沈擇桐唰得從三間外的小室內探出頭來，見到是蕭栖他微微放松青筋凸起蓄力的小臂，“來。”他搖着手電比了一個口型。

蕭栖好奇地走過去，看見沈擇桐揭開了罩在摩托車上的塑膠袋，“嶄新的。”沈擇桐退後兩步揮散空氣裏嗆人的煙塵，他的聲音依舊壓得極低，即便地下車庫裏的喪屍已經被消滅得七七八八，他也警惕地盡量保持安靜，“能用嗎？”蕭栖對着漫天灰塵眯着眼睛捂住口鼻。

“沒油，還得再找找。”

“嗯。”

短暫交彙後又各自分開，十分鐘後蕭栖遇見了西斯延，他剛因為殺喪屍濺了幾滴污血在眼睑上感到晦氣，擡眸就看見西斯延垂落肩前的銀發尾端粘連了一段惡心的黑紅色黏液，而當事人為此罕見地露出一臉厭惡。

“噗嗤……”蕭栖忍不住低聲輕笑，西斯延立刻舉着紅外線探視鏡看過來，蕭栖的身形他實在太過熟悉，光一個粗淺的輪廓西斯延就能準确判斷來者是誰，恢複平常波瀾不驚的面部表情之後他朝對方招了招手。

看樣子是有發現，蕭栖喜滋滋地走過去，腳步輕得像鞋底長了肉墊，只有衣角摩擦的聲音偶爾響起。

西斯延的腿邊靠着一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拉練開着，蕭栖蹲下往裏一看，最頂上明晃晃一罐嬰幼兒奶粉閃瞎了他的二次進化钛合金眼，西斯延甚至連沖泡的奶瓶都沒放過！

Advertisement

除去奶粉，底下的東西就都很正常，潤滑油，鐵皮瓶裝汽油和一把水果刀幾把螺絲刀。

“只有一桶。”西斯延垂下眼睫，像如今這樣加油站林立的現代都市，很少還會有人在後備箱裏儲存備用汽油，西斯延嫌少蕭栖反而覺得他們的運氣不要太好。

暴雨越下越大，席卷着風勢四處潑灑，連綿雨滴拍打在水窪中，有節奏的噪音直讓蕭栖覺得耳朵酸脹，他捏了捏耳廓，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一方地下車庫裏 。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庫終于被三個強盜搜刮幹淨，最認真的是沈擇桐，他肩扛手拎來回好幾趟，在靠近入口的空地上堆了一排東西，西斯延沒那麽大力氣，兩個背包都是零零碎碎的雜物，蕭栖比較可惡，最大收獲是副駕駛前手套箱內撿來的一包火腿腸，還被他喂了藏匿在車輪下面的流浪貓。

“怎麽說？”蕭栖還在用過期半年的火腿腸逗弄純良無知的小貓咪，“能用嗎？”

拿軟布清潔過油缸，沈擇桐将西斯延尋來的汽油都到了進去，這輛摩托車牌照都沒上，又被塑料罩保護得很好，新的一如剛買回來的那樣，可惜當初購買它的主人不知道今在何方，平白無故便宜了後來者。

“汽油不夠。”西斯延搖搖頭，蕭栖立刻笑着接話，“有什麽不夠的，讓沈隊背一個人在車邊跑。”饒是沉穩如沈擇桐也被蕭栖弄得無語凝噎，他看向西斯延，惋惜道：“其他都沒法用了，汽車發動機都生繡腐蝕了，汽油要麽揮發要麽凝固，電瓶電也漏得精光，摩托車也差不多，這裏潮濕冬冷夏熱，就連自行車也不能騎了。”

否則就憑沈擇桐的體能，把自行車騎出瑪莎拉蒂的拉風還不是綽綽有餘。

偌大一層地下車庫最後能用的竟然只有一瓶汽油，還是過期的，即便他們手裏有兩輛摩托車也無濟于事，在他們找到新的汽油來源前恐怕真的得靠腿走。

而後他們又對要不要帶空的摩托車上路産生争執，蕭栖意思是輕便上陣騎裝汽油的走就行了，沈擇桐則表示能用的車輛并不多見，反正他不嫌重，拎走最好。

西斯延從頭至尾一言不發，不管結論倒想何方他都很無所謂，反正車也輪不到他提。

十分鐘後沈擇桐把摩托車往入口長長的防滑小階梯前一架，嘗試着發動，突突的馬達聲和飛速旋轉的輪胎都彰顯着車輛的良好性能，而蕭栖之前騎來的車也很不錯，兩邊較量沈擇桐都舍不得，怎麽想都是要一起帶走。

蕭栖嘆了一聲，無奈道：“罷了罷了，你不嫌礙事你拿。”他了結離開前需要做的準備，懶癌又犯了，現在只想回窩睡覺，只等雨停了帶着拖油瓶們上路。

從地下到一樓是最危險的一段路程，他們的氣息暴露在徘徊在地面的喪屍感知中，與成百上千只徘徊此處的喪屍僅一牆之隔，他們可以快速跑過這兩層階梯，但還是吸引到了最近的喪屍，紛紛後知後覺地等人都跑到了二樓三樓才上前撓着門低吼。

“我發現了。”走在最後的沈擇桐突然興起對在他前方兩階距離的西斯延說話，“蕭栖的口頭禪總是離不開餓以及困。”

“哦？”西斯延其實也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但從沈擇桐這第三人口中說出這點時還是忍不住被他勾去了好奇心，這就同和閨蜜聊起她們對自己男友的印象一樣，西斯延雖是男人，依舊喜歡聽朋友談論喜歡的人的趣聞。

沈擇桐笑容真摯，帶着些微的揶揄，“你不信？”話音剛落，半層樓上的蕭栖就從扶欄上探出頭，“你們快點，忙活這麽久我都餓了！”

“哈哈。”“哈哈。”西斯延終于忍不住被沈擇桐逗笑了，沈擇桐也跟着擡眸看着蕭栖莫名其妙的表情笑起來。

蕭栖怎麽可能沒聽到沈擇桐對西斯延說的話，故意順着他的話茬接下去，沒想到能勾得西斯延笑成這樣，他不失得意地切了一聲，加快了上樓的腳步。

沈擇桐見蕭栖默不作聲直往樓上跑眼看就從8樓蹿到了9樓，怕是自己的玩笑和笑聲引得他不快，于是越過西斯延加快腳步追着跑，“蕭栖，我——”

他一步跨五節階梯，兩三步就看到蕭栖的背影，他剛開口要解釋，就看見蕭栖飛快轉頭，竟是回身朝他撲了過來。

每層樓之間的拐角處都有窗戶，雖然雨大天暗，沈擇桐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蕭栖臉上的神情，眼睛睜大，嘴唇半合，驚訝和急切同時寫在眼睛裏。

“走！”

蕭栖接觸到沈擇桐的瞬間就将他往樓下猛推，西斯延這時也轉彎從樓下探出半張臉，蕭栖來不及再和他說任何話，只匆忙在推下沈擇桐的下一瞬扯了一下自己的後領。

西斯延瞬間會意戴上外套上的兜帽，将拉鏈拉到最高遮住自己顯眼的銀發，在死角裏掩匿身形。

踉跄兩步之後沈擇桐扶着牆站穩身體，他匆忙擡眼再去看蕭栖，只見對方又背對向自己，眼睛對着他看不見的再上一層階梯。

蕭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裏一點一點擠出來的那樣，尾音顫得在抖，“放開他們，我跟你走。”

不一會，隔了厚重水泥的頭頂傳來單薄一人鼓掌的聲音，随即一個陌生男人的嗓音懶散地響起：“蕭栖，沒想到這麽久不見，你還是這麽地講情義。”

西斯延再不做僥幸，頭也不回地向樓下跑去，沈擇桐還在猶豫，他判斷出說話的這個人很可能是殷赫口中的陶百舸，但他速度力量雙重二進異能，占盡優勢，可謂是行走的人間兵器，運用到極限時子彈也奈何不了他，真對上視聽力三重二進的陶百舸還不知道鹿死誰手。

“你埋伏這麽多人在這兒就是為了和我敘舊的嗎？”

這句話表面應付陶百舸，實際上是對沈擇桐說的，後者也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他咬牙後退半步，飛快地躍下樓梯。

蕭栖身邊立刻飛出四個全副武裝的持槍軍人去追殺逃跑的西斯延和沈擇桐，他擰眉攔在狹窄的樓道口中央，最前方的人伸手去折蕭栖手腕，反而被制住手臂，一拉一送摔在了地上。

“你找死。”陶百舸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似要凝出火焰，他穿着極規整的迷彩服，擡手接過同伴手中的人質，槍口對準林虎的太陽穴。

蕭栖呼吸一窒，頹喪地收起抵擋的姿勢，他想自己幾秒的阻攔對于沈擇桐來說應該已經足夠跑到西斯延身邊保護他，于是任憑剩下三人從兩邊氣勢洶洶地擦身而過，“陶百舸，放開他，我說了放了他們我跟你走，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麽。”

“……”林貓兒臉上半分血色也無，但始終強忍着一聲不吭，他被陶百舸掐着後頸，拿槍頂着腦袋一步一步拖着往寬敞的客廳走。

那裏原本被另幾名手下看管失魂落魄的殷赫忽得擡起頭來，看見陶百舸掐得林虎幾欲斷氣時張口想罵些什麽，但等目光觸及被沖/鋒/槍押進來的蕭栖時，任何話語都已無用，滿腔愧疚與失望齊齊湧上心頭，他怔愣了幾秒，淚水唰地落下眼眶。

狂風吹亂了窗外的枯枝，雨滴噼裏啪啦擊打在窗戶上，接二連三的槍聲在樓底響起，陶百舸頗有興趣地靠在窗戶上看向外界，雨幕中無數漫無目的四處游蕩的喪屍都被驚動，探頭張望後齊齊相同一個方向移動，而那裏，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硬生生殺出了一道血路。

陶百舸的人顯然沒有路面行駛的工具，從蕭栖的角度，他只能看見踏着喪屍屍體而過曲折疾馳的摩托車，沈擇桐反身在後座舉着一扇不知道從哪輛倒黴汽車身上拽下來的車門抵擋子彈，西斯延戴了頭盔伏低身體單手把握方向，另一手持刀砍殺，他的身前也立了半截車門，可能和沈擇桐手裏的還是一對。

別回頭，蕭栖這樣祈禱着。

千萬不要回頭，即便蕭栖突然好想再看一眼西斯延翡翠般碧綠的眸子。

西陽雖然安插了陶百舸的人，但蕭栖至今沒有發現過有人跟蹤自己，登記的也是假名，很可能是他在和楚學庸或者荀天接觸時被人看見了臉，但身邊熟悉的人和住所并沒有暴露。

但西斯延的綠眸子和銀發實在是太明顯了，這些特征一旦暴露追查起來太過容易，陶百舸直到現在才動手，不管是不是有其他原因，蕭栖也必須賭一次他不知道西斯延和劉輝他們的存在。

開槍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沒有命中敵人不談，還吸引了大幫喪屍的注意力，破開擁堵前方的喪屍之後，反倒沒有喪屍執着追來，四面八方的喪屍都湧進了他們這幢住宿樓，将出口徹底封死。

陶百舸很遺憾地搖搖頭，“讓他們逃了呢，可惜我沒有你百裏一人的狙擊本事。”“……”蕭栖懶得回他，見西斯延成功脫逃暗自松了一口氣，眼珠轉了轉将視線落到還在無聲流淚的殷赫身上，“別哭了……嗨呀，老陶，你小情人哭得這麽可憐你也不遞張紙巾過去。”

蕭栖一适意陶百舸即刻滿心不爽，正巧他也嫌殷赫哭哭啼啼煩得要死，怒道：“哭什麽哭，還沒輪到你哭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嗯，解釋一下，最近年末嗎，我比較忙，今天直到9點才到家苦死了（先哭一波慘。）

所以最近都是兩天一更，可能直到全文完都是這個頻率了，如果加更那是運氣十分好，碰上我忙裏偷閑（好吧，忙裏摸魚）的時候了。

不過明天肯定會有更

靴靴小可愛們不離不棄，愛你們（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