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田徑比賽

短短一句話就像是極其惡毒又極其靈驗的詛咒,從殷赫的齒縫中流瀉而出, 散發着紫黑色陰暗殘忍的氣息, 虛幻袅袅, 從最細微的毛孔中滲入,不受控制地刻在了陶百舸的腦海裏, 縱使他百般不願,詛咒都一如毒蛇的利齒、帶刺的藤蔓将他團團圍住, 越纏越緊。

也許他曾經愛過殷緋,但時至今日, 內心的那份溫柔缱绻早已遺落在記憶長河裏,他只記得欺騙與錯愕,只記得無能為力的痛苦。

也還記得和殷赫纏綿的夜晚, 即使他內心再怎麽抗拒, 關了燈, 只有足以燃燒理智的熱度充斥在周身,那裏的緊致與火熱确實給他帶來了無法言喻的快感。

“還不去追?”殷赫輕蔑地笑了笑,他回頭坐到椅子上雙腿交疊, “放心, 我是你這邊的。”

陶百舸冷冷地看着他,随後從桌上撿起一段布繩, 大步上前扭住殷赫的手腕,“你!”殷赫的力氣和陶百舸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他被反壓在椅背,雙手緊緊地綁在椅子上。

“殷赫, ”陶百舸充滿惡意地單指擡起殷赫的下巴,還以同樣輕佻的微笑,“如果這次你還能活下來,那我也認命了。”

“什麽意思?”殷赫皺起眉,陶百舸轉身走到門口,“你猜猜我在基地裏留下了什麽好東西”

話音未落陶百舸已然直接沖了出去,殷赫感受着無人的過道和陶百舸遺留下來的些許氣息,咬緊後槽牙狠狠跺腳,良久,他又暢快地長舒一口氣,自嘲般地笑出聲來。

蕭栖很感謝對戰地點是在迷宮一般的研究基地裏面,十字岔路口就是天然的路障,徐深還是第一次獲得異能進化,從時不時撞牆,還把牆撞出一個人形凹印來看,他目前極度不适應自身力量和速度的大幅增強。

如果放在沒有遮掩物且視野開闊的空地上,就憑蕭栖和西斯延這一連串作死的操作,早不知道被徐深捏死多少次了。

既然懷疑問題出在人造異能上面,蕭栖就決定誘引徐深不斷使用他的進化異能,他同西斯延分開兩處,偷偷摸摸地躲在遠處角落裏勾引一波,和徐深眼神對上便立刻逃跑,這種無異于撩老虎胡子的行為驚險又刺激。

蕭栖最開始選取的地點比較保守,轉角五米和十米後接連有一道十字路口和一道T型路口,他可以在徐深沖過來之前選取任何一個方向瞬間消失,讓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裏。

目标出現在計劃地點附近之後,蕭栖迅速擺出匆忙從等待的拐角跑走的姿勢,他幾乎甩出了人體漂移的風範,卻沒想到剛剛沖進第二個彎,身後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徐深撞牆上了。

蕭栖都替他嫌痛,要不是他所在的巷道裏還藏着普通人類西斯延,蕭栖都想放聲大笑狠狠嘲弄他一番。

全神貫注守在陰影處的西斯延平舉着弩,看見跑過來的人是蕭栖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立刻起身讓位給他以跑步緩沖的距離,“聽見了嗎?”蕭栖扶着牆壁停下來,笑得眉飛色舞,“他撞牆上了哈哈哈,這點距離跑那麽快,哪裏可能停得下來。”

“下次他就吸取教訓了。”西斯延斂着眉,沒有什麽表情。

“那也得他先從牆上爬下來啊……”蕭栖看樣子還想說什麽,卻突然止住了嘴,他閉目聆聽了一會,緩緩揚起一邊唇角,篤定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副作用是什麽了!”

他拉着西斯延躲到牆角的更裏面,低聲在他耳邊解釋道:“我最開始進化完成後一天到晚在睡覺,一是接受的信息太多,腦子疼,二是無法很好地控制自身各種異能的釋放收回,過度使用自然會累,我當初從岢北縣殺人回來的時候還透支到昏迷了三天,你記得嗎?”

西斯延點了點頭,他好像有些明白蕭栖的意思是什麽,“我們的身體還是末世前普通人的身體,根本承載不住異能的消耗,自然進化者基因變異,會在變異基因的作用下慢慢強化體魄。”

“就比如我現在骨頭肯定比你硬好幾倍,但你覺得人造的進化試劑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嗎?”

西斯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只要再勾引徐深用幾次異能,他很快就會非常疲憊?”

“不止。”蕭栖說:“現在聽他的呼吸,徐深已經累了,喘息粗重,但是精神又格外亢奮,他自己感覺不到他的身體在呼喚累,進化液破壞了他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不,也有可能是所謂的進化液就是這個效用,無限透支身體,造成短時間人體各方面能力的大幅加強。”

“……所以?”

“所以很快徐深就會自己把自己玩死。陶百舸為什麽對上我們八個人就聞風喪膽,因為他知道人工二次進化劑的産物根本不堪一擊,他手下的人很快就會因為身體機能消耗殆盡力竭而亡。”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想,蕭栖果斷讓西斯延邊上涼快去,自己重新出現在徐深的視野範圍中,後者立刻追過去,再次撲了個空,他意識到這個男人把他當成了風筝在放,目的是為了消耗他的體能。

但是他現在絲毫不覺得累,反而覺得自己身上滿溢出無窮無盡的力量,“蕭栖……對吧?我知道你聽得見,你也注射了二次進化液?還是你本來就是二次進化者?”徐深像是頭獅子不慌不忙又趾高氣昂地巡視自己的領地,“你裝的還真夠好的啊,之前我來看過你幾次,半死不活的樣子我都怕你死了。”

他很享受這場追逐游戲,過道上一片安靜,徐深沒有隐藏自己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回蕩在廊壁間,如同響錘打在人耳膜上,直逼躲藏者的心理防線。

果不其然,在他停在一扇緊閉的房門前些微駐足又準備離開時,裏面嗝噠一聲響,似乎是有人不相信碰倒了什麽物品。

徐深眉峰一挑,滿意地轉身打開了門,“居然躲在房間……”他的話還沒有說話,突然感覺到後背傳來一陣疾風,他立即轉身揮臂,正對上騰躍而起準備偷襲他的蕭栖。

這一揮用上的力氣達到極限,蕭栖已然在徐深發現自己的時候後退撤力,肩膀只是被刮到了一下都翻轉着甩出了三米遠,“咳。”他顧不上口腔裏的血腥味迅速彈跳起身,轉頭就跑。

徐深這一次當然不會放過他,畫面中的一切動作肉眼都已經很難抓住,蕭栖全憑直覺和二次進化觸覺帶來的便利在邁出第二步時瞬間彎腰單掌觸地,徐深砸過來的拳頭從他飄揚的發梢頂端擦過,蕭栖左腳尖着地朝反方向扭過九十度,剎那間右腿施力一蹬,整個人就調轉方向從徐深的腰邊側身而過,瞬間拉開了距離。

這一招令徐深完全措手不及,時機把握得太過巧妙以及身手異于常人的敏捷靈活,如果他心裏有數這時候就應該不再去招惹身後的那個麻煩,陶百舸的命令中并沒有讓他處理掉蕭栖,但徐深幾次被戲耍,根本咽不下這口氣。

慣性令他不得不上前四五步才停下,轉過頭蕭栖已經用Z字型走位跑開二十米直線距離,那裏有一道升降門,他竟然天真地伸手按下按鈕,寄希望于把徐深關在外面。

徐深當然不會允許這種撩了就跑不負責任的行為,他憋了一肚子的火,絕不會輕易放過蕭栖,過快的速度下轉身極為艱難,但眨眼間他便再次鑽過落到一半的門縫,蕭栖就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

背對着他的人似乎已經回天乏力,可他又忽然側身,讓過了一支急速而來的利箭,泛着冰冷光芒的箭尖就這樣帶着死亡的氣息逼近徐深的眼球,他不會忘記對方是兩個人,而且有足夠的時間商量如何打一個絕妙的配合。

但徐深堅信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不足為懼,他再次動用自己的速度與觸覺異能躲開近在咫尺的弩/箭,眼角視線死死抓住半蹲在不遠處牆角的銀發男子。

“找死。”他咬牙切齒地聽着箭尖碎開金屬沒入牆壁的聲音,蕭栖跑到了西斯延身邊,伸手借力一把拽起他,一切動作在徐深眼裏慢得猶如卡帶電影,他再次蓄力踏地,随後又是一聲滔天巨響,西斯延只來得及站起來,就看見徐深正面摔在地上,狼狽地向前滑行了兩米遠。

先前用小鈎鎖固定在靠近地面處的透明魚線起作用了,蕭栖默默幫西斯延扶正肩後的箭袋,炙熱的手掌握住對方,五指被用力回扣,兩個人嚴陣以待,随時準備奪路而逃。

加速減速階段最耗體力,還加上折返跑,蕭栖又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狀态,短短百米他手心已經微微出汗,反觀摔倒的徐深雙臂撐着地面,惡毒的眼神盯着不遠處,用力起身,雙手劇烈地顫抖,竟然努力許久都沒有成功爬起來。

“……怎,怎麽回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不聽使喚的手臂,徐深早就處在急促喘息的狀态下,卻不自知。

他慌張地再次擡頭,發現對方兩個人根本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徐深在大學裏見過西斯延射箭,弓道興趣愛好部專門辟了一塊弩/箭區給他練習,姿勢一派潇灑,經常有女生成群結隊地旁邊圍觀,那時他覺得西斯延進行速射階段,取箭瞄準射出的動作快到根本看不清楚,這一次他同樣沒有看清楚西斯延是如何做到,瞬間取下扣在腰間的弩和肩上的箭,上膛瞄準,但他看見了直逼眉心的箭尖。

大腦瘋狂地叫嚣着,思維凝成一條細線,直直對準了呼嘯而來的箭道,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徐深意識到他脫力了。

西斯延一共在這人身上浪費了三支弩/箭,最終還是一雪前恥打穿了他的頭顱。

“比我想象中的要弱。”蕭栖懶得去看那流淌一地的鮮血,西斯延也不想去回收遠處的那支箭,當初在北安他就想這麽做了,如今只嫌那時候自己太過心慈手軟,“你是什麽人,他是什麽人?估計平生接觸過的最大體質訓練就是大一入學的軍訓,你呢?”

我拿負重十公裏跑當飯吃。蕭栖解決了心頭大患還印證了方才的猜想,很是喜悅又親密地用食指繞住西斯延頸邊的一縷發絲,“去哪邊?找劉輝還是荀天?”

兩邊感覺都很需要幫助,而且都不知所蹤,不過荀天那裏雖然麻煩更大,但至少還有一個沈擇桐,而且陶百舸顯然是知道藥劑副作用的存在,不敢濫用異能,西斯延做下決定,還未等他開口回複,卻有人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頭頂突然傳來一陣雜音,随後陶百舸的聲音通過電流響徹在整個基地內部。

“蕭栖,八個房間的權限我都已經打開了,你可以随便挑選一間你喜歡的進來,你的老朋友們在底下等你呢。”

蕭栖瞪大了眼睛和西斯延對視,八個房間,朋友?

廣播語音又重複了一遍,随後又傳來腳步和衣物的摩擦聲,一個人吃痛地低哼了一聲,陶百舸笑道:“說句話,和蕭栖打聲招呼。”

另一個人始終沒有說任何一個字,陶百舸似乎覺得無聊,一拳打下去又換了一個人,“那你來。”

“哎喲哎喲哎喲。”瘦猴展現了與先前那人截然相反的畫風,“你別扯我頭發呀,不就是說話嗎,我說我說,我很合作的!蕭栖西斯延,我孫鵬飛啊,我還有沈隊、貓兒都在他手裏,那個,愛救不救吧,反正我覺得你們來了也得死。”

作者有話要說: 歡樂的周末又将遠去,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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