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只羊
病床上,處理過傷口的骁柏靠坐在床頭上,夏炎就在隔壁,搜救隊還有其他一些同行的人,先後離開。
就還剩下譚耀和方裘沒有離開。
譚耀站在骁柏床邊,身上衣服都讓雨水給打濕了,早上那會做好的帥氣發型,也在磅礴大雨中,被淋得沒有型。
中途打了個噴嚏,約有點感冒的跡象。
“……你先去換身衣服吧,不用擔心我,我挺好的。”骁柏蒼白的臉上,浮出淡淡的笑,眼睛黏灼着譚耀,心中自然是希望譚耀能夠留下來陪他,不過這個念頭,就只能是想想,他怎麽能,怎麽敢讓譚耀為他守夜。
濕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的确不舒服,但怎麽說骁柏會有現在的狀況,會受傷住院,都有他的責任在裏面。
譚耀伸手,将骁柏額頭垂落的一縷頭發給捋到後面,他輕撫着骁柏眼尾,那裏泛着薄紅,骁柏整個眼眶都是紅的,看起來,肯定是哭過了。
譚耀瞳孔微微一緊,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起碼在這之前,骁柏于他而言,是玩物一樣的存在。
沒了骁柏還可以是其他人。
經過這麽一遭,他意識到,或許骁柏這人是不同的。
他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都是目的性極為明确的。
當然,骁柏目的也明确。
雖然不是想貪求他的錢,但同樣也是想得到他身上的某樣東西,他的心。
他未曾對誰真的動過心,都是逢場作戲,那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也是一樣。
真心這東西,他其實還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
原本是想最多三四個月,或者半年,就另外尋一個,玩物而已,只要他招招手,多的是人,會自願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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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譚耀覺得,可以把時間延長一點,延長到一年,畢竟骁柏引開蟒蛇,算是救了他一次。
作為回報,他就讓骁柏在他身邊待久一點。
“行,我晚點再過來。”譚耀扶着骁柏,讓他躺下去睡。
這會已經将近五點了,離天亮沒幾個小時。
骁柏躺平在白色病床上,臉色幾乎和床被一個顏色,譚耀直起身,道:“那我走了。”
手臂被人拉住,譚耀回看骁柏,骁柏對他微笑:“我真的沒事,不用擔心我。”
譚耀點點頭,在骁柏松開手後,快速離開了病房。
夏炎在床上躺了會,渾身都覺得不舒服,他其實沒大礙,身上都是輕傷,就是頭暈眩感比較厲害,照過片,沒有大礙,多休息就行了。
夏炎同方裘在病房裏兩人說話那會,就走了出去,并肩站在醫院走廊裏,夏炎看到譚耀從病房裏出來,彼此視線在空中交彙。
“夏炎,謝了。”譚耀謝謝夏炎在山崖下的時候,一直都陪在骁柏身邊。
“走吧。”意外的,夏炎沒有像過往那樣調侃,臉色很淡,眸色也淡。
這聲謝,夏炎到更希望是病房裏那個人親口對他說,而不是借譚耀之口。
三人各懷心事,走出醫院,在旁邊挨着的一家酒店開了房,洗漱過後,換上各自帶來的幹燥衣服。
計劃是出來玩三天,所以都多備了一兩套衣服。
與另外兩人不同,夏炎在山下就睡過一場,這麽來回忙碌後,等真的躺在床上,反到沒有多少睡意,他躺了一會,确實睡不着,就坐了起來,走下床,到一邊的沙發上坐着,從兜裏拿出煙,抽了一支出來。
點燃後,沒有吸,夏炎沉目,瞧着猩紅的火星,不久前的一些畫面,開始紛至沓來。
指腹間似乎殘留着另一個人微涼的體溫,骁柏依偎在他懷裏,但身體溫度還是沒怎麽增加。
這會那個人在做什麽?
夏炎嘴角稍彎,一抹淺笑轉瞬即逝。
肯定睡了。
夏炎脖子動了一下,細微的撕痛傳來,他擡手摸向頸項,摸到一個貼着的窄小邦迪。
那下面掩蓋着的,是一個新鮮的咬痕。
醫院裏,病房的燈在譚耀他們離開後,也關了。
黑暗中,一雙閉着的眼,卻是悄無聲息地睜開。
96撲在柔軟的床被上,從床尾一路滾,滾到骁柏面前。
兩只黑黑的耳朵,發出一點光亮。
微光下,骁柏眼眸幽亮。
“厲害,我都沒有想到,可以這樣。”96肥嘟嘟的爪子鼓掌拍起來。
“一石二鳥,相信經過這遭,不只譚耀,就是夏炎都會對你有很大的改觀。”
骁柏坐起身,将枕頭抵在後腰,他靠在枕頭上,擰頭望向細雨纏綿的窗戶外。
窗戶全部關上,就露了一丁點的縫隙,屋裏開着空調,暖洋洋的很舒服。
骁柏身體很放松。
“當然得有改觀,不然我這條腿,可就白傷了。”
96歡快地撲騰。
“方裘,還有夏炎,譚耀身邊的兩個朋友,過不了多久,都是你手裏的棋子,任你利用。”
“啊,我還真是同情譚耀,如果來虐渣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的話,我想他們可能多半用的不是這種方法,就只有你。”
骁柏接受96暗含的贊美。
“這樣他才能記憶深刻,這樣虐渣,才最夠味,不是嗎?”
“是是是,沒有比這更好的手段了。”
定了八點的鬧鐘,譚耀沒有聯系隔壁的夏炎他們,只覺得他們應該還需要休息,于是獨自前往醫院住院部。
将骁柏接了出來,由于在山下待了過長時間,骁柏被蛇咬傷的那條腿,暫時無法行走,譚耀就一直攙扶着他,回到車上。
醫院外面有賣早餐的,譚耀前去買了兩份。
剛回車裏,手機就響了起來,前面他給夏炎他們發過短信,說他先到醫院接人。
電話裏夏炎問譚耀走到哪裏了。
譚耀将早餐轉遞給骁柏,然後回道:“剛離開醫院。”
“那等一會,一起走。”夏炎和方裘都各自開了車,挂掉電話後,夏炎向方裘點了下頭,開車走在前面。
很快幾人接頭,三輛車奔馳在寬闊的馬路上,朝回程路上開。
在經過一些風景好的地方,汽車會停下來,其餘三人下車看風景,骁柏腿不方便,就在車裏。
在醫院那會,譚耀個人的意思,是他陪骁柏一起坐飛機回去,至于汽車,就安排人過來開。
骁柏從醫生那裏問了自己腿的傷勢,看起來嚴重,不能走動,其實只是因為蛇液侵入體內,麻痹了太久,本質上是沒有損壞腳部神經的。
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因為自己而把一個好好的旅程,給差不多都毀了。骁柏心中很過意不去,随即表示,他自己單獨回去,讓譚耀和夏炎他們繼續游玩。
這話一出,馬上被譚耀反對。
骁柏一個人去坐飛機,譚耀放心不下。
後來兩人都各退一步,便有了現在的場景。
回程路都是下山,速度自然要快不少,期間就停過三次車,從上午十點,開了整整九個小時,晚上七點過到的城裏。
夏炎和方裘回了學校,和譚耀他們在一個三岔路口分道,譚耀則帶骁柏去他離學校不遠的住處。
出事的消息,譚耀家裏人知道了,也知道譚耀大概幾點鐘回來,他剛到屋,還沒有歇幾口氣,家裏就來了電話,問他走到哪裏。
他租房子的事,沒和家裏提,家裏長輩只知道他和女人在一起,不知道他和骁柏關系匪淺。
其實就算知道,也沒有什麽,家裏不大管譚耀的這些事,他在外面怎麽玩都可以,別帶回家,父母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按照往常,譚耀是要回去的,不過這次,他撒了個謊,說他到學校了,趕了一天的路,現在只想休息。
父母自然不疑有他,知道出事的不是他,就沒太過擔心,叮囑他休息好了,回家一趟。
回來的事,譚耀沒瞞着女人,明确告訴她,他這兩天得陪骁柏,女人是個很明智的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她是見過骁柏的,但從來都不覺得骁柏會是什麽阻礙,一個男的,就算譚耀再喜歡他,也不可能讓他進入譚家,成為譚家的一份子。
晚飯譚耀叫的外賣,吃過飯後,譚耀收拾碗筷,以往這些事都是骁柏在做,首次做起來,到也沒覺得太麻煩。
骁柏在醫院那會,就用熱水擦過身體,但其實周身挺不舒服的。
在譚耀收拾垃圾的時候,骁柏就撐着椅子,起身,往浴室走。
譚耀乍一回頭,後面又空蕩蕩的,沒了骁柏的影子。
這幕場景和之前的那次重疊,譚耀心髒猛跳了一下。
眼睛四處尋找,看到浴室的門半開着,露了一個縫隙,莫名間,譚耀心頭一團無名火,就冒了起來。
他快步走向浴室,推開門,眼看着火氣就要發出來,卻是在看到裏面一幕場景時,所有的火氣都散了,轉而換成另外的火。
上半身衣服到是好脫,下半身褲子,由于腿不方便,脫起來頗費力。
骁柏靠在洗手臺前,彎着腰,扯了左邊的褲腳,右邊褲子褪到腳踝,然後就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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