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算命（一更）

文密市出了一個被譽為“鐵口神斷”的“神算子”, 一個30多歲的算命大師。

據說, 他算命如有神助。據說, 現在找他算命的人絡繹不絕，甚至節假日還排起長隊, 人太多的時候，大師的徒弟還會發號牌，每日只限十人。據說, 找他算命的的人裏, 有大富商, 還有些隐藏身份的大人物。

而此刻, 宋正觀正開車前往文密市。副駕駛上的徒弟，還在抱着師傅給的“秘籍”背誦着, 背了一陣就舒口氣, “師傅, 這咒語不好記啊。我看不出規律。你教我嘛。”

徒弟祭出“撒嬌大法”，師傅卻不為所動, “我是可以告訴你規律，但是那樣就剝奪了你自己學習的樂趣, 所以，你還是自己看, 自己去發現規律。這就叫做道法自然。”

小冬撅着嘴，哼哼着，“不說算了，小氣……诶？師傅, 那個算命的王大師，你認識啊？我們去看他，他知道嗎？”

“不認識。”

小冬奇怪了，“不認識您去幹嘛呀？”

宋正觀慢悠悠地說，“就是因為不認識，所以才要去認識認識啊。”

“難道您是，慕名而來，也要算個命？不會吧。”小冬有點吃驚地上下打量師傅。

宋正觀瞟她一眼，“別瞎說，我算什麽命啊！我不算命的，你知道的。我不給人算命，也不需要人給我算命。”

小冬沉默了一會兒，略帶消沉地說，“師傅，你相信人的命運是天注定的嗎？”

宋正觀邊開車邊聊着，“小冬，你記住，命數是會變的，一個人如果做了好事或者損陰德的事，命數就變了。所以，沒有誰的命運是生下來就注定了，完全不會變的。不然，一個人自己的努力和奮鬥還有什麽意義呢？命好的人，躺着不就行了。命不好的人，等着不就行了。算命的意義，往往在于試圖改變命運。很多人都希望，讓算命先生出主意改變厄運。如果命運注定了不能改變，那算命還有意義嗎？”

“怪不得。”小冬若有所悟，“怪不得，有的算命先生會算出一個人的命運後，還要說，某某人在什麽時候會有一個坎兒，過去了就一生平順，過不去就如何如何的。原來，他們是擔心算出來的命會有變數。給自己留下餘地。”

“正因為命數會因人的行為而改變，所以再靈驗的算命先生的話，也常常就不準的。更何況，還有很多什麽都不懂的假算命先生，會點術語，就招搖撞騙，害得別人家破人亡。這樣的敗類，就該鏟除。”

宋正觀臉上滿是厭惡，小冬第一次看見師傅這樣的表情，就是捉鬼降妖的時候都沒有見過他這樣。

到了文密市，師徒二人打聽“神算子”王大師的住所，當地人幾乎都知道，這個地方的某些人對“神算子”非常膜拜。而那位王大師也賺了不少錢，在郊區蓋了個宅院，每天前去算命求平安的，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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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進的宅院，王大師和他的徒弟們都住在裏面。凡是來算命的，都要在外院王大師徒弟那裏登記，由徒弟發號牌，安排會面時間。

當宋正觀和小冬來到“王宅”的時候，號牌已經發到三天後了。不過，小冬碰到一個“號販子”，1000塊錢賣一個當天的算命號，說自己和朋友前天排好久隊排到的。小冬立刻就買了兩個下來，拿去給師傅顯擺，“看，山人自有妙計。我們不用排隊了，今天的號，今天就可以看。”

宋正觀樂了，“行啊你，夠機靈的，花的錢給你報銷。”

不過當小冬進了內院，無意間看見那“號販子”正和王大師的一個徒弟說話，從他手裏拿走什麽東西，就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她跟師傅一說，宋正觀就明白了，“原來所謂的一號難求是這麽來的。‘號販子’正是他們自己人搞出來的明堂，也對啊，徒弟也可以賺點外快嘛。”

小冬瞬間就把這王大師一夥人劃到了“大騙子”隊伍裏了。

但是，當坐到王大師跟前的時候，小冬發現自己太低估他了，這個30多歲的中年人還是很有兩下子的。

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小冬深藏心底的焦慮，“你有未了的心事，你心裏懷着仇恨啊。一日報不了仇，你就會焦慮一日。但是，你并不知道仇人在哪裏。也不知道該怎麽找。”

小冬的臉色立刻變了，她不由地問，“你怎麽知道？”

王大師微微一笑，打開折扇，“呵，我‘神算子’的名聲，也不是白來的。我只要這麽一看，從你的面相，你的氣色，就看出來，你這一輩子，是怎麽回事。你們這年輕人大概不大相信吧。如果你信，我就多說兩句，不信，就請回吧。”

小冬着急地說，“我信，我信，那你看，我該怎麽做？才能了解心事。”

“這個嘛，算往日還容易，算日後，可就太耗費精力了。要看你的誠意了。”

王大師搖着扇子，往太師椅上一靠，閉目養神起來。

旁邊的一個西裝革履的徒弟提醒小冬，“誠意。”他舉起三根手指，搓了搓。小冬立刻明白，“誠意”是什麽。

她從背包裏拿出錢包，數出1000元放在桌子上，本以為不少了，可誰知道，王大師半睜着眼睛看了眼，又繼續靠在椅子上，搖起扇子來。

徒弟又在一邊說，“您這誠意……”

小冬無奈，把身上剩下的2000塊錢也都取了出來，“我所有的錢都在這兒了。”

王大師終于坐直了，對小冬說，“你待在原地，是什麽都找不到的。試試，往南邊走走。”說完，又閉目養神去了。

小冬追問，“就這樣了？沒別的？南邊是哪兒？我怎麽找啊？”

徒弟過來攆人了，“大師算命很費心力的，能看到的就這麽多了。後面還有人等着呢。一個月內，大師不會再給您看了。請吧。”

小冬不甘心地出來，宋正觀正要走進去，突然察覺小冬臉色不好，就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事兒，就是有點累了。”小冬勉強笑了下，出去等着。

當宋正觀面對王大師的時候，同樣心驚了一回。那位大師閉着眼睛一會兒後，再睜開，就直接站起來送客，“原來是同行來了，失敬失敬，不過，我現在有正事，不便會客。請吧。”

宋正觀也沒多話，笑着點了個頭，就走了。

師徒二人在外面碰面，小冬跟師傅說，“這人還真靈，居然能算出我過去的事情，和現在心裏的想法。”

宋正觀用食指點她額頭一下，“你忘了抹‘陰陽水’了吧？”

“哎呀，忘了。”小冬敲自己的腦袋，“不過，這是算命的，也算同行，也沒什麽吧？”

宋正觀神色肅穆地說，“所以，你沒看到，他身後的陶瓷罐子裏，裝着個小孩兒的屍體。他在養‘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