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成親要通知前任

都說是有勢仗時直須仗,莫待無勢空餘恨。

現在宮裏最勁爆的消息莫過于落魄的昭和太後新尋了個高枝要琵琶別抱嫁給明晔殿下了,不信吶?不信就瞧瞧壽昌宮裏成箱擡去的衣飾,可都是明晔殿下親自挑選的;還是不信吶?那就瞧瞧長樂宮每日摔碎多少件瓷器,長樂宮裏的荥陽公主可是明晔殿下的枕邊人……

這事不管信還是不信,傳來傳去,在大家異口同聲地交換完情報之後,都變成了真的。

當然秦作庭在牢裏也聽說了,這當然是牢子們喝酒聊天的資本。

男人生性雖然不像女人那樣,對別人談婚論嫁的事情都有無比堅貞的熱情,但是他們對長得好看的女人的婚嫁,似乎都有那麽一點說清道不明的關心。

衆所周知,陸太後的美貌這是事實,之前和關在牢裏的這位傳出閑言碎語的時候,他們心裏都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激動之意,繼子和後母哎,多麽扼腕的感情,多麽勁爆的消息……咳,扯遠了,而如今這位美豔的後母在繼子失勢的時候又要嫁給別人了,多麽扼腕的消息,多麽令人垂淚的感情。連帶着看着牢裏的這位都多了一點同情,賠了江山賠夫人,眼下也就只剩自己了。

聞名不如見面,聊了好些天的閑篇,這件事情的當事人之一陸太後又來了。

這是第二回入天牢,又是尊貴之身,不若上次不明身份那樣狐假虎威輕易就能給個冷臉。滿懷心事獄卒點頭哈腰将尊貴逼人的女子迎進了煥然一新的天牢,腳下的路雖然濕滑但也沒了往日光怪陸離的不明生物,牆壁上的燭火也比以往明亮了些許,明晔大赦天下的效果還是很顯著的,至少牢子們能有擠出來更多的閑錢把這裏打扮的賓至如歸。

那人還是閑閑散散地倚在草堆上,兩手撐在頭後專注地望着黑烏烏的房頂,只不過偶爾會看一看空蕩蕩的牢裏走道。陸瑾佩一行将要到了門口,就見他從草堆上一躍而起,背着手幽幽的眼神就向她望了過來。

牢子開了鎖将人給請進去,陪着笑說了聲贖罪又将門給鎖上了,還未待他避開秦作庭就一把将陸瑾佩給裹進了懷裏。

她細嫩的臉頰被他新長的胡茬子紮的直泛癢,還未待他說話就笑得眉眼彎彎,秦作庭氣得說不出話來,小丫頭沒心沒肺,真是讓他白擔心了。

“今天明晔不陪着你,舍得放你出來了?”說到底,對這件事情他打心底真的很介意,連抱着她的手都緊了幾分。

秦作庭以前覺得這世上最讨厭的就是他爹做的任何事情,而現在他換了一種想法那就是你的對手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你的一切卻無從反抗,還得意洋洋地來你面前炫耀。他現在極其讨厭明晔,讨厭明晔做的任何事情,雖然說這個是暫時的,但是真的太特麽的叫人堵心。

這就是他的理由,他是堅決不可能承認他在嫉妒!

陸瑾佩扯着他的臉左瞧右瞧:“啊,你在吃醋。”

果然,尊貴的皇帝陛下自然不能認這個有失夫綱的事實,淡淡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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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佩笑眯眯地道:“我是想你了,好不容易才能來看看你的。”

這話聽着很舒服,被撫順了逆鱗,秦作庭的心情這才撥雲見日,低着青春洋溢的一張胡茬臉笑道:“我也想你,這些天呆在這裏,仔細回味當初想好的事情,如今看來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我的耐心好像也不足了。”

陸瑾佩想起來明晔前兩天似乎帶着某種未知的愉悅心情告訴她,他現在耐心十足,他有的時間和秦作庭耗上一耗,因為最近他閑來無事在捏造秦作庭的壞話,構陷大臣,暴虐為政。

同時他也派人四處傳播新君的仁義治國,德善為本,因為新君打小受盡苦頭,事必躬親,知道民間百姓疾苦,不像前任昏君只知道一意孤行,置天下百姓于水火,這樣一來,盲目無知的人們很容易被這種苦情的橋段給蒙蔽,似乎覺得新君也不是傳說中那種十惡不赦的,以前的那一個雖說在位時辰不久,但是征戰卻不是不争的事實,由此來看,好像新君是個好人呢。

這不酒樓茶肆裏最近火爆的話本子都是關于新舊兩位帝王的名人轶事,此中不乏各種細枝末節的添油加醋。

這些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讓明晔很是滿意!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陸瑾佩摸摸他的臉低聲道:“也不幾日了,他們早晚會來的。”

秦作庭點點頭,将她從地上抱起來向一邊新換的柔軟被褥走去,陸瑾佩越過他的肩頭似乎看見一個則眉鼠眼的身影一閃而逝。

他将她安頓在這間屋子裏唯一舒坦點的地方,看着她将手裏的小布包飛快地打開,先是她愛的零嘴,也不管他愛食不愛食,一股腦地給他擺在了面前搖搖欲墜的小桌上,鋪了一大堆;又摸出來兩件厚點的外袍裘衣,頓了頓手一鼓作氣大聲道:“我還有九日就和明晔成婚了。”

說這麽大聲擺明是叫隔牆的那位耳朵傳話給明晔聽的。

秦作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輕輕地哼了一聲:“我知道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低低地道:“他們應該會提早一二日到京城,你大可放心。”

陸瑾佩認真地點了點頭回道:“我很放心,他們昨兒來了封信,你說的不錯,預計最晚第八日就能到,趁着大婚混亂混入京城,按照你們之前的計劃行事。”

秦作庭不滿地咕哝道:“皖之這小子動作果真是大不如前了,慢慢騰騰,磨磨唧唧,像不像男人!”

陸瑾佩幽幽地望了他一眼:“人家能按照事先約定的計劃進行就不錯了,傅孜遠那老頭沒把他給策反算得你這個兄弟沒白交,不過話說回來,那畢竟是他親爹,你是怎麽說服他這麽拼命的幫你?”

“自然是留那老頭一條性命。”還有婚配自由,後者他沒有告訴她。

陸瑾佩點點頭:“說到底你們還是彼此信任對方,都能把身家性命全數賠上做一場豪賭。他重視孝道,肯把一家人的性命交付到你的手上,你卻把江山托付于他,如此看來,明晔這個親戚倒不如他這個外姓之人。”

秦作庭垂着眼睛摸了一把零食一邊喂她一邊道:“我那個皇姑生得花容月貌,千嬌百媚卻是一副男兒心腸,不愛女紅偏要上朝聽政。祖父尤其寵愛她便由着她的性子來,在朝堂上也算頗有勢力。祖父故去,先皇怎麽會容忍一個女子擋了他的帝王之路,登基沒多久就給她嫁到了苦寒之地的姜國。那裏民風彪悍看不上柔柔弱弱的南方姑娘,姜國國君有心疼寵礙于朝臣也無法明目張膽,久而久之也就失去了興趣。皇姑那樣心高氣傲怎麽忍心看得到自己是這個下場,便當着明晔的面一刀結果了自己的性命,把這輩子的憤恨都留給了兒子,讓他去報仇,讓他去完成她畢生的夢想。你想從小便被這樣的陰影環繞的人,你指望他能多麽明媚燦爛,所以,如你夫君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當真是屈指可數。”

……話是好話,句句在理,可是聽着聽着就叫人有一種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的怪異感。

好半天陸瑾佩才回了一句:“啊,也對,不生仇的表兄弟不是好冤家。”

秦作庭瞧她一眼:“聽你這意思,對于明晔這種行事方式還很是贊賞麽?不就是他長得好看,難道我長得就不好看麽?”

陸瑾佩:“……”說的好好的,怎麽又扯到這個上面了?說實話,确實沒人家長得好看,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明晔的父親據說是個很好看的……老男人,秦作庭他爹就……咳,陸瑾佩摸了摸下巴猥瑣道:“……好看,什麽地方都生的好看。”

秦作庭望着她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幽暗!

陸瑾佩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讪笑着往旁邊的位置挪了挪,從包袱裏拿出最後一樣東西,明晃晃的先帝聖旨!

這聖旨便是傅太妃時常拿來吓唬她的那一份,如今明晔教她拿來給秦作庭,讓他寫一份禪位诏書。

據說傅太妃為這件事不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她對明晔的了解,這個人戒心很重又生性多疑,如果把這份聖旨交出來她的寶貝女兒日後還有什麽拿捏明晔的東西。她對皇後之位是很敏感的,這一生她都像是一個護崽的母雞,自己辛辛苦苦地沒法得到這個位置,如今終于有了讓女兒上位的機會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明晔是盟友,俗話說,盟友是用來出賣的,她很害怕明晔過河拆橋,因此,警惕心爆棚。

而且在這麽個特殊的時期,考慮的如果不周到,難免會導致難以預料的後果,據說明晔最近又瘋狂迷戀陸瑾佩那個狐媚子,荥陽的皇後之位岌岌可危,傅太妃格外不爽。

但是明晔作為大靖好盟友,傅家好夥伴,目前還不是虧待他們的時候。所以今天下了一道旨意冊封荥陽為後,又順便頒了一道丹書鐵券,敕封傅孜遠為一等護國公。傅太妃這下有了滿意的笑容,終于心滿意足地将最後一道護身符給交了出去。

在秦作庭盯着那一份空白的聖旨,思索那錦繡之言的時候,外面便有人來催促陸瑾佩打道回宮。

明晔在壽昌宮等着她,告訴了她給她修繕了新的宮殿就在他的寝宮不遠處,兩個人時常能見到,還說給她備下了許多的貓供她賞玩,後院還有怪石嶙峋的假山,陸瑾佩支着個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就聽一個晴天霹靂撞進心裏:“阿佩,我等不及了,我決定五日後咱們便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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