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送走宇文飛，轉回到房中，蘇子青側躺在榻上看了會詩集，便覺得眼睛幹澀，困乏得很。

一旁伺候的翠兒見他連打了幾個哈欠，就抿嘴偷笑道，“公子可是困了，不如趁将軍回來之前補個眠，不然怕又沒有功夫休息了。”

蘇子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眼睛微微不自在，耳根發燙，臉上慢慢浮現紅色，低斥道，“你這丫頭又亂說些什麽。”

“奴婢哪有亂說了。”翠兒捧着手眼裏發亮地道，“你看将軍現在哪裏舍得與你分開，不過也對，這相愛之人在一起，自然是該如膠似漆的。”

蘇子青被她說得噎住無法反駁，只好繼續低頭看書，但是強撐了一會，眼皮就漸漸往下垂，待手中的詩集掉到了地上，翠兒見他睡着了，就拿了一條薄毯為他蓋上後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而這一睡，也是翠兒來喚醒。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蘇子青還是半醒半朦胧的狀态。

“公子，已經是午時了，還是先起來用膳吧。”翠兒将飯菜從籃子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蘇子青下意識地問道，“将軍回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應該也快了吧。”翠兒擺好飯菜後，就拿面巾沾了些溫水給他洗了把臉。

蘇子青才坐了起來，那裏的刺痛使他皺起眉頭。

“公子，你怎麽了？”翠兒見他神情有些不對，就開口問道。

“沒事。”蘇子青走到飯桌前問道，“老夫人吃了麽？怎麽拿到房裏來了？”

翠兒回道，“已經吃過了，因為管家說了，老夫人有專門的藥膳所以不用特意在一起吃。”

“哦。”蘇子青剛執起筷子，飯菜豐盛，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翠兒見他放下了筷子，就問道，“公子為何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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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不下。”

“公子還是吃一些吧，不然身子會受不了的。”

翠兒勸道。

蘇子青只好喝了一些湯，翠兒再勸也不願再吃。

撤了飯菜後，翠兒就為他梳理有些淩亂的頭發，然後唠叨起來，“公子，我覺得您要小心些那個紫煙姑娘。”

蘇子青頓了一下，問道，“為什麽？”

“啧，那女子一看就是個狐貍精，看将軍的眼神那簡直就是赤luoluo的勾引……”

“翠兒，你又不記得我的話麽？”

翠兒知道自己的話公子又不喜歡聽，但還是道，“公子，我這是為了您好，相信我，不出幾日這紫煙肯定生什麽幺蛾子。”

蘇子青淡淡地道，“據說紫嫣姑娘好像是将軍所救，她若有那個心思也不足為奇。”

翠兒撇撇嘴，“我與府上的一些姐姐們打聽過了，紫嫣姑娘其實是自由之身，但是卻自願留在府上的。”

“那也只說明紫嫣姑娘是知恩圖報，而且我也覺得她是挺好的姑娘家。”

“挺好？”翠兒聲音拔高，“公子您千萬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你看她明明是自由之身，卻心甘情願呆在宇文府中，十幾年任勞任怨，要沒有所求我才不信！”

“她若真有此心，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蘇子青并沒有太在意地道，“而且我與将軍皆為男人，宇文家的香火總不能就此斷了的。”

翠兒聽得急了起來，“公子，你怎麽這樣傻，将軍若納了妾室，你顏面何在。”

蘇子青搖了搖頭，“翠兒，你不了解男子，世間又有哪個男子會不想左擁右抱的呢，何況無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難道不懂麽。”

“将軍才不會如此。”翠兒試圖反駁道，但也覺得無力，便不死心地道，“那公子的心意呢，萬一将軍也有此心，你不傷心麽。”

傷心？蘇子青靜默了半響，他如今雖與宇文飛有了夫妻之實，而且有皇上的一道聖旨在，二人自然是要白頭到老的，可是感情之事誰又能左右，或許有朝一日，待宇文飛新鮮感一過，便對自己再無感覺了。

再者，他是男子就算雌伏身下，也不能如女子那般争風吃醋，所以這種話題争論下去也是無意義的，就轉開話題道，“翠兒你是不是每日都覺得無所事事？”

“公子，奴婢這是擔心你。”

蘇子青自己綁好發髻，轉過身站起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以後沒事讓我教你識字如何？”

“識字？”翠兒一時間呆愣住。

“總要給你做一些事，免得管不住自己的那張小嘴。”

“公子，我那是……”

蘇子青覺得再聽下去得頭痛，就連忙打斷她道，“好了，不要再說了，陪我去看下老夫人吧。”

見自家公子這麽不長心，翠兒只能扁着嘴道，“哦。”

只是一到“翠松院”，就看到紫嫣從裏頭出來，她看到蘇子青時，神情一愣，然後行禮道，“公子。”

“嗯。”

紫嫣問道，“公子可是來看老夫人。”

“這不是廢話嗎。”翠兒在身後嘀咕着。

“翠兒。”

不過紫嫣只當沒有聽見，淺笑道，“公子來遲了一步，老夫人才剛睡下，公子還是晚些再來吧。”

“也好。”

兩人對站，紫嫣與他無話，就道，“那奴婢告退了。”

蘇子青猶豫了一下，叫道，“不知能與紫嫣姑娘聊聊麽。”

紫嫣才走出一步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道，“紫嫣不知要與公子聊什麽。”

“不如我們到庭院中說吧。”

◎◎◎◎

走在庭院裏，在水池邊走着，遣開翠兒後，蘇子青才開口說道，“我聽說紫嫣姑娘是自由之身，并沒有賣身契在府中。”

“原來這些話那麽快就傳到公子耳中。”紫嫣似乎早有所料，笑了一下道，“不過公子想與紫嫣說什麽？”

蘇子青打量着她，若說姿色，紫嫣絕對是個美人，她容貌秀麗，有扶柳之姿，若說能力，也一直為府中大小事務賣力，一個女子肯将自己的光陰耗在裏頭，對宇文飛的情意可見一斑，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可想嫁給将軍？”

紫嫣臉上不表，但眸裏閃過一道光芒，“奴婢不知道公子何意。”

蘇子青望着水池中的水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淡淡地道，“我與将軍是皇上賜婚已成定局，但你若是真心喜歡他也不介意的話，我便與他去說一下，将你納入門中。”

紫嫣盯着他側顏，一時間猜不出他這麽說的用意，“公子可是在可憐奴婢。”

“我并不是在可憐你。”

紫嫣垂着眼簾道，“将軍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是心甘情願留在宇文府上是為了報恩，還請公子不要錯意。”

“紫嫣姑娘，我并不是在試探你，而是我從你的眼神裏可以看出，你是喜歡将軍的。”

“那又如何。”紫嫣淡漠地道，“将軍現在一心都在公子身上，公子也應該一心一意在将軍身上才是。”

聽了她的話，蘇子青心中有些複雜，本是想着成全她，卻從她臉上看不到心動的神态，他唇角微彎，帶着一絲無奈和迷茫之色，“或許将軍現在對我是情深意重，可是男子與男子成親，總歸在世人面前是一場玩笑。”

紫嫣斷定地道，“公子真是自私。”

“什麽？”

紫嫣不急不緩地道，“紫嫣只是突然覺得，公子您配不上将軍。”

蘇子青微微一愣，才低下眼眉看着地面道，“我的确配不上他……”

既然已把話說開，紫嫣也沒有再顧忌，“如果公子不能真心實意地對将軍，紫嫣必定會想盡法子也要拆散你們。”

蘇子青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與将軍他其實不過是一時的。”

紫嫣直勾勾地望着他，唇角的笑意帶着一絲嘲弄，“既然如此，那便長痛不如短痛吧，不如讓紫嫣幫你。”

蘇子青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她轉過身去，就聽到身後“嘩啦”的一聲，水聲飛濺。他回過頭來，紫嫣已經跳入池中。

“公子，怎麽回事？”翠兒從遠處看出，吓了一跳後跑了過來，“奴婢馬上去喊人！”

聽見她的聲音，蘇子青才回過神來，但現在叫人救人來救已來不及，便沒多想就準備跳下去。

翠兒一見忙回來抱住他，驚慌失措地喊道，“公子你不能下去。”

“翠兒快放開，那是一條人命。”

翠兒抖着唇幾乎要哭了出來，但是不肯放開，“奴婢早說了她定要出什麽幺蛾子的，公子，你若下去救她，萬一萬一……”

“就算如此……”蘇子青雖不明紫嫣為何如此，但眼下不容多想，就安撫着翠兒道，“放心吧，翠兒，沒事的，我學過一些水性，不會有事的。”

看着紫嫣就要沉了下去，蘇子青用力一推将她推開，就往水裏跳去！

“公子！”翠兒伸出手撲了過去，卻沒有抓住，眼淚猛地簌簌掉落出來，她拼命大喊，“快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