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清晨, 天還沒有大亮，翠兒就爬起，打算趁着他家公子醒來之前去趟菜市口, 買條活潑亂跳的新鮮魚兒回來。

自從他家公子溺水後修養的幾日裏, 将軍都日夜不離身地在旁伺候着，讓她覺得自己這個貼丫鬟都無用武之地了！

當然他家公子被将軍那麽寵着是挺好的, 自己在一邊看着也歡喜。但如今甚至下床走動都不行，到院子裏曬太陽都是抱的, 所以她隐約覺得将軍這是要把他家公子養胖啊！

可說實話, 這養胖就真的不好看了, 他家公子是誰，是名震京城的四傑之一，和其實三位比, 無關才能，就屬他家公子是容貌和谪仙之身姿入名的。

這且不說外頭有多少進宇文府做妾室的，眼下府裏還有一個紫嫣的狐貍精天天打扮得楚楚動人，可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家公子這幾天山珍野味的補, 都快被養成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豬了。

或許将軍一開始挺喜歡，這萬一久了嫌棄移情別戀怎麽辦，所以她今天得趕緊買些清淡的食材回來, 讓他家公子吃了後臉色紅潤，又瘦又健康。

才從後門出來，就看到巷子裏有幾個扮相詭異的人鬼鬼祟祟地用着一些破爛的簸箕擋着，而且真是沒腦子, 這麽大一個人還以為躲在後面，別人就看不見似的，簡直是掩耳盜鈴莫名其妙。

翠兒本無想無視算了，但瞄了眼過去，就眯了起來，只覺得那幾人有點兒眼熟，但又不太确定，就慢慢走了過去打算看個真切。

然而她一靠近，他們就往後退着，而且拼命地擋住自己臉，好像不想被她發現似的。

這下讓翠兒更加好奇了，可無意間看到他們手裏還拿着一些刀劍，她心中一緊，莫名緊張了起來，慢慢地蹲下身把菜籃子一放在旁邊，就撿起地上的一個爛掃帚，便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一邊害怕一邊用掃帚狂打着，“啊啊啊！”

那幾人被掃帚上的竹枝割到了手，都痛得扔掉簸箕，用手去搶對方的掃帚大喊道，“別打了，別打了。”

“啊啊啊！”被他們抓住，翠兒瞬間更是害怕地叫得厲害。

那幾人幾乎都不是對手，只有大叫，“翠兒，是我們！”

“……是你們！”翠兒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慢慢停下看清他們，竟是王其他們四人，就趕忙丢了掃帚，一臉驚訝地望着問道，“幾位公子您們怎麽來？”

“呃……這個……”馬文善豎起食指點着空氣，用目光求助着同伴，但他們三個都紛紛把視線看到別處，他擡頭瞄到天上有兩只雀兒飛過，便左顧右盼地作起詩，“兩只鳥兒天上飛。”

“接啊！”馬文善擠着話，用肘子碰了碰旁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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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誠。

“啊哦……”趙明誠看到地上角落的石頭，硬着頭皮道，“幾塊石頭地面睡。”

林軒之強咧着兩排白晃晃的牙齒，對着翠兒眨眼睛，“一個丫鬟菜市去。”

這都有什麽詩啊，翠兒雖未讀過書，也聽出其中的不倫不類，她捂嘴而笑，也接道，“四個公子像傻瓜。”

“哈哈哈。”王其四人尴尬地笑起來，拱手誇道，“翠兒姑娘對的……真好。”

“噗！”翠兒忍不住笑噴出來，前面幾個公子爺徹底大紅臉。

“四位公子怎麽來涼州，而且還穿成這樣？”翠兒上下打量着他們，也不知道這幾位公子爺從哪裏找來的破盔甲東一塊西一塊地穿在身上，這手裏還拿着生鏽的刀劍，模樣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林軒之抓了抓頭，“嘿嘿，翠兒，我們是來找子青的，不過我們想悄悄地溜進宇文府，所以才……”

翠兒更是詫異，“您們是來看公子的？可為什麽要悄悄的？”

“咳。”王其握拳放到嘴邊咳嗽一聲，就直接道，“總之就那麽回事，你快帶我們去看子青吧。”

“哦，好。”翠兒應着，“那四位公子随我進來。”

他們一路進來，但是四處張望着防備什麽的樣子，看有路過的丫鬟下人，還忙捂住自己臉，翠兒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們，真不知道這幾位爺在幹什麽。

終于來到房中，難得看到将軍不在，不過蘇子青已經醒來，坐在梳妝臺前梳着頭發。

“子青！”四人異口同聲地叫着就奔上前去。

蘇子青回頭看着他們，先是一愣就問道，“額，怎麽是你們。”

林軒之拉住他的手露出一個大哭臉，“子青，我們終于看到你了，聽說你落水了，現在怎麽樣了？”

“早已經沒事了。”

趙明誠點了點頭看着道，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是沒事了……而且還胖了一些？”

翠兒聽到這話，瞬間有些絕望，等下她一定要去買魚！誰都別想攔她！

“你們怎麽來涼州了？可是有事要辦？為什麽穿成這副模樣？”

蘇子青連問幾個問題後，王其幾人才拿起桌子的茶杯就又放了下來。

幾個眼神對視了一眼，由王其問道，“子青，你嫁到宇文府後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蘇子青不明白他為何這麽問。

林軒之就幹脆把話拿出來說，“子青，你知不知道你的流言蜚語都已經傳到了京城了，我們幾個因為擔心你，就馬上連夜趕來。”

“流言蜚語？”因這幾日來都被強制關在房裏養傷中，就更不論說過門了，所以蘇子青還真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明誠點着頭告訴他道，“對啊對啊，有的版本說你嫁給大将軍後，容不下他府上的一個侍女，就推她進水裏，但也有版本說将軍一娶你過門就冷落了你，你一時想不開就投河自盡，将軍一怒之下把你關在房裏不許出門！反正總之各種各樣的流言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也都不看好你和大将軍這場婚事，說鐵定不出半年你倆就會和離！”

蘇子青皺起眉道，“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聽到他這麽說，王其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沒有便好。”

他們四人昨日快馬加鞭來到達涼州，就想偷溜進宇文府，但又不得其法，都急得茶飯無味，而早上天未亮就跑來到宇文府後門守着，現在終于放心下來喝起茶來。

馬文善邊喝邊說道，“其實我們也不信，但是還是忍不住擔心，還想着來涼州給你出氣，讓那宇文飛欺負不得你，你看我們身上的盔甲就是從我爹手下那裏求來的。”

蘇子青笑了笑，“多謝幾位摯友關心！”

林軒之往房間左右看了看，偷偷地問道，“對了子青，那個宇文飛呢。”

“你們找我？”一個淡漠的聲音突然響起，王其四人剛喝進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僵直着身體緩緩轉過看去，正是宇文飛端着一碗藥進來，便紛紛将手裏的兵器丢棄在地，露出和善無害的笑意，“呵呵，大将軍，真是好久不見。”

“……”翠兒一臉無語說好的為他家公子出氣的态度呢？

宇文飛并沒有理會他們，而是走到蘇子青身旁道，低下來柔聲地道，“來，子青，先喝藥。”

“嗯。”蘇子青剛要去接，卻被宇文飛拿開，繞過他的手臂，放到他嘴邊，“我喂你。”

若說平時無人，蘇子青早已習慣他這樣，但在友人面前如此，臉頰漸漸紅了起來。

宇文飛再次叫道，“趁熱喝吧。”

蘇子青無法，只能張開嘴由他喂着，然後宇文飛怕他燙着，湊過去幫吹着氣。

王其幾個站在一旁，看得是臉紅心跳，視線沒處放，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連喝藥都喝成這樣，畫面也太太太……羞恥了！

等蘇子青一喝完，宇文飛就拿着手帕為其擦着唇角後又塞入一顆糖才對眼前的幾位公子爺道，“你們四個應該是找我吧。”

四人具身子一震，其他三人忙将王其推上前去，王其被他們出賣，只好拱手道，“将軍，我等并非是來興師問罪，而是想知道事實的真相，為何這成親不到幾日，就有那麽多對子青不益的流言蜚語。”

“将軍。”蘇子青怕這話會惹怒他，就忙出聲叫道。

“子青能有你們幾位摯友也算實屬難得，”宇文飛卻是一笑，對這王其四人道，“既然你們遠道而來，自然沒有立刻回去的理，正好我明日有事要忙，你們就留下來住幾日陪陪子青吧。”

“額……”王其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拳決定道，“那我們就多有打擾。”

宇文飛大手一揮，“翠兒，你先帶這幾位公子到北苑的廂房住下，然後換身衣裳，再過來一起吃個早膳吧。”

“是。”

因身上的裝扮，王其四人臉上又是一紅，就告辭道，“那我們先下去了。”

翠兒領着他們幾人走在走廊上，走了許久，林軒之感嘆，“哇，想不到這個宇文府還挺大的。”

突然馬文善眼眸一亮，叫道，“喂喂喂，你們快看，那裏有個美人！”

翠兒疑惑，順着他的目光一看，差點嘔出血來，那不遠處的流水小橋上，婀娜多姿走着的不正是一身白衣飄飄，青絲如墨的紫嫣！

趙明誠也望了過去，不由驚嘆道，“哇，這個女子長得好美啊，該不會是不小心掉落凡間的仙子……”

“你看她的柳眉仿佛就像一首詩一樣。”林軒之一臉沉醉在美色中，“你再看她的眸子仿佛含着秋水一般，她的腰姿就像柳條一樣纖細，仿佛就是我夢寐以求的佳人……”

“想不到這世間還有如此絕塵的美女子。”連平日裏眼光很高的王其都頗為欣賞，但見翠兒的表情，挑了挑眉問道，“莫非她就是……”

翠兒撇嘴道，不客氣地道，“看來幾位公子也是以顏視人之人。”

林軒之聽了眼睛一瞪，惡狠狠地仇視再看過去，“你說害子青落水的就是她？”

趙明誠也明白過來地點着頭道，“也就是說，那些流言蜚語的始作俑者就是她？”

馬文善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道，“可惜了可惜。”

林軒之大放厥詞道，“雖然美人很重要，但是子青更重要，翠兒你放心，那種蛇蠍心腸的女子迷惑不了我們！”

趙明誠接着道，“對，那種人簡直就是陰狠毒辣，才會對子青做出那種事來！”

馬文善最後總結，“沒錯沒錯，所謂最毒婦人心！當然我們翠兒除外。”

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