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小小信紙裝不下我對你的情意

不回信又會怎樣?沈清弦會如何求他?

想到這裏, 顧見深淡定地收起玉簡和信箋。

沈清弦心滿意足地看着任務完成,天梯多了一塊磚, 似乎連輪廓都越發清晰了些。

很好……飛升之路指日可待。

沈清弦可沒想讓顧見深回信,他正打算把人叫回來,繼續解決剩餘任務, 結果……

玉簡閃了閃。

沈清弦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坑爹家夥冒出一行字:“其十八, 收到顧見深回信。”

沈清弦:“……”

玉簡很是讨好的閃了閃,仿佛在眨眼睛。

然而它太醜了,沈清弦拒絕, 甚至想把它挫骨揚灰。

聽到這個心聲, 玉簡幹脆利索地“死”了過去……

沈清弦沒再看這死白死白的破玉簡, 他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個坑,專門坑他。

讓顧見深回信?

尊主大人不禁有些後悔, 早知道還要收到回信, 他就寫點兒好聽的了。

看到“小紅”二字的顧見深會給他回信?怕不是想幹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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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玉簡, 沈清弦嫌棄地瞪它一眼。

裝死的玉簡忍不住抖了抖, 很害怕。

沈清弦等了好半天, 自然是等不到回信的。

他也沒着惱, 假如有人給他寄信, 裏面就一個戲稱……他還回信呢?他會讓對方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

再寫一封吧!

沈清弦看了看旁邊的笨白鴿……白鴿咕嚕嚕叫叫,渾然不知自己要跋山涉水闖星海跨妄燼,還以為主人被自己的美貌俘獲了呢。

沈清弦拿起筆, 想了下,認真寫了一封信。

大意就是……寄了信才發現竟然寄錯了,不知你收到了什麽內容,但那都不是我的肺腑之言,這封信才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下頭就是一本正經地瞎扯淡了:論道相遇,實乃天造,我遵天道,你修心域,本該勢不兩立,但月落子午之行,讓我感動,原來見深兄如此體貼溫厚,着實讓人心生喜愛之情……

洋洋灑灑寫了大幾百字,鑒于字數問題,咱們就不一一複述了。

總之尊主大人為了求得回信,基本上将好話說盡!

最後他不放心,還留了一句:“靜候佳音。”

寫完後沈清弦直接用法術讓墨漬幹透,他将信箋綁在了白鴿腿上。

送信前沈清弦還給顧見深傳了個音。

“收到信了嗎?”他故意讓語氣中有些小小的期待。

顧見深正等着呢:“收到了。”

沈清弦聲音似乎有些緊張:“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顧見深沉吟了一下:“難道不該是大紅?”

沈清弦:“……”

顧見深道:“私以為用小這個字形容我略微不妥。”

沈清弦“大驚失色”:“我……我竟寄錯信了!”

唯心宮的顧見深斜靠在軟榻上,唇邊全是戲谑:“哦?寄錯了?”

沈清弦連忙道:“你收到的可是小紅二字?”

顧見深道:“對。”

沈清弦“懊惱”道:“那是我寫個小桃花的,怎給弄混了?這白鴿果然靠不住。”

虧了白鴿沒有靈智,要不然得哭死,這鍋背的,冤!

顧見深忍着笑意道:“原來如此,那師叔到底想與我說什麽呢?”

沈清弦道:“稍等,我這就給你送過去。”

顧見深道:“師叔何必如此麻煩,說與我聽不更好嗎?”

沈清弦還是堅持這個論調:“有些話說不出卻能寫得出。”

雖然沒見着他人,但聽着聲音,顧見深都能想到他那嗔怒的小模樣,頓覺心癢。

沈清弦又道:“陛下且等着,這次定不會寄錯了。”

顧見深笑道:“好,我很期待。”寄錯?怕是這次才是真寄錯。

沒多久白鴿顫顫巍巍地飛過來,顧見深憐惜它們是沈清弦的,所以輸了些靈氣過去,讓它們活蹦亂跳。

打開信箋一看,顧見深忍不住揚唇……

滿滿一張紙,字裏行間全是情深意切……可惜字跡豐神俊秀,情意卻是虛假至極。

不過顧見深還是很開心,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想沈清弦。

沈清弦也想他,哦……是想他的回信。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茶都涼了,還是沒回信……

沈清弦就很氣了,這顧見深怎地如此不知情不識趣!

收到信要回這種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嗎?果然是禮法淪喪的心域魔修!

他生了一會兒氣,為了搬磚又忍下來。

過了會兒,信沒等到,等到了顧見深的傳音入密。

“師叔,”顧見深:“我很想你。”

沈清弦:“……”

顧見深聲音低低的,特別迷人:“信我看了很多遍,你的心意我也明白了,我們能見面嗎?”

沈清弦并不想和他見面!見什麽面?見了面還怎麽收到回信?

沈清弦耐着性子哄他說道:“我的心意你明白了,那你的心意呢?”

顧見深道:“我想當面說給你聽。”

沈清弦繼續扯道:“這不公平。”

“為什麽?”顧見深聲音更加溫柔缱绻,“我想看着你,想望進你眼中,這樣我的心意才能精準地傳達給你。”

沈清弦卻反問他:“收到我的信,你開心嗎?”

顧見深道:“開心。”

沈清弦又道:“那你該明白,我也希望能收到你的信。”

顧見深很快說道:“我可以說與你聽,你想聽多少次我就說多少遍。”

沈清弦:“這不一樣,以後我也可以對你說很多遍,但你手裏的信卻是我沒有的。”話裏話外都是:你到是給我回信啊!

顧見深頓了頓。

沈清弦用了激将法:“其實你是寫不出吧?沒有那份心意,自然做不了回應。”

顧見深将計就計:“小小信紙裝不下我對你的情意。”

沈清弦:“……”

圍觀全程的玉簡表示:我的媽啊,還有我什麽事嗎?感覺這倆已經在談戀愛了啊!可問題是……你倆都這麽濃情蜜意,馬上互許終身了,為什麽‘其四,不得對顧見深起殺意’還亮着!

大佬的世界,小小玉簡看不懂。

顧見深又道:“師叔,我在子午觀等你。”

沈清弦一聽他不在唯心宮了,頓時氣結,切斷傳音,樹起屏障,不理他了。

混賬東西,給我寫封信有那麽難嗎?

不難,別說寫一封信了,寫一百封對顧見深來說都不難。

但是寫了的話,沈清弦還會同他說這麽好聽的話嗎?

顧見深深谙“放長線釣大魚”之道。

這屏障一樹就是數日,沈清弦在萬秀山悠然自得,非常沉得住氣。

玉簡也安靜如雞,生怕惹怒了大佬,大佬放棄飛升,那就壞菜了!

當然沈清弦不可能放棄修複天梯,因為這條通天道可不是他一個人的,他身後還有弟子萬千,不能棄他們于不顧。

他們敬仰他,他就得擔起這份信任。

又是幾日,沈清弦變成朝煙模樣去了子午觀。

他要去找顧見深了?怎麽可能!

他不給他回信,他就不見他!

沈清弦來子午觀有兩個原因,一來是食人莊那事葉湛有了結果,他直接過來看看;二來是看看小桃花。

至于顧見深?涼着吧。

化作朝煙的模樣行走比較方便,沒多久他就見到了葉湛。

幾日不見,葉湛憔悴了許多。

當然以他的修為,這憔悴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看來是受盡了內心的自我折磨。

沈清弦倒覺得這不是壞事,吾日自省也是修行之道,只是不能太偏執,所以他此行來子午觀也是想寬慰下葉湛。

葉湛請罪道:“尊主,實在是弟子無能,竟放任這些惡徒在眼皮子底下作惡!”

這次審查實在是牽出了不少事端。

子午觀制度森嚴,面上似乎是六派中最嚴肅,但在這種刻板的壓制下卻讓很多人生了逆反之心。

孫景元等人食肉的目的也查了出來。

沈清弦擰眉看着:“補靈田?”

葉湛道:“對,不知他們從哪兒得來的缪談,竟以為吃了資質絕佳的幼童可以讓進補靈田。”

這就好理解了,孫景元等人都是子午觀的記名弟子,資質極差,苦心修行最終也不得大道,肯定是心有不甘,聽聞有擴充靈田的法子便不惜代價想要嘗試。

巧的是,子午觀中的底層管事大多是記名弟子出身,他們努力數十年,最終也只是堪堪築基,葉湛憐憫,便讓他們在觀內任職,誰知他們竟對外門的幼童起了這種邪念。

胸中不平,心裏不忿,眼看着這些“天子驕子”的修行之路比他們簡單數倍,他們陳年積壓的不甘爆發,再有這進步靈田的邪術煽風點火,于是便犯下了這喪心病狂的惡事!

開頭還會糾結,可只要吃下第一人,後頭就麻木了,時至今日……那莊子白骨堆砌,俨然是人間地獄!

葉湛道:“修行本就是萬難之事,每年都有無數弟子拜入子午觀,我一直疑惑為什麽試煉任務會有那麽多孩子有去無回,我以為是任務難度太高,所以一降再降,哪成想……”葉湛一聲嘆息,眸中滿是懊悔!

孫景元勾結了試煉任務處的管事,讓他們給那些無依無靠卻資質尚佳的新弟子發布去城中送信的任務。

接了這任務的弟子會去一趟吳宅,吳宅的門人一看這孩子資質好便會通知吳修偉,那吳修偉自會熱情招待,盤問姓名并觀察喜好興趣,搜集到足夠的信息後再告知孫景元,孫景元便會派人想方設法将孩子騙到莊子裏……

這層層相互,嚴絲合縫,若非沈清弦化作朝煙小童,哪能發現此等腌髒惡事!

死去的小童大多孤苦無依,杳無蹤跡也沒家人追尋,子午觀久久等不到人便記做遇難。

畢竟修行之路坎坷,入門前的月落秘境都是危險重重,更不要提入門之後了。

如此竟給了那些惡徒作惡的良機。

後續事情葉湛已經處理妥當,凡是有牽扯的全都被掃了神識,只要參與其中,一律按戒嚴懲。

沈清弦看向他道:“可有想好以後該如何杜絕此事發生?”

葉湛道:“日後會認真篩選管事,并定期審查,還會強化入門弟子的命牌……”

他一一說來,沈清弦仔細聽着,頗為放心。

雖說此事對葉湛打擊巨大,但好在他冷靜下來,處理得很是周權。

從葉湛這兒出來,沈清弦打算去看看小桃花。

宿雨在內門,本來從掌門大殿往下走,徑直就是小桃花的住處。

但沈清弦偏不,他一直走到了外門的小院,眼瞅着離院子越來越近……

其實他一離開葉湛,就沒再遮掩自己的氣息,倘若顧見深在子午觀,肯定早就察覺到了。

而且還察覺得到他離他越來越近。

要見面了嗎?

信都沒回,見個鬼。

小院近在眼前,沈清弦一個急轉,向着朱小胖的院子走去。

誰要見他?他來外門是打算去看看小胖如何了,畢竟被人綁走受了驚吓。

沈清弦去看小胖,小胖受寵若驚,一個勁得往外禿嚕真話,眼瞅着說出第三句“想和你睡覺”了……

房門大開,顧見深站在門外。

小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我倆是清白的,朝煙沒給你戴綠帽,我……我……倒是想和他來點兒什麽,但也是有賊心沒賊膽啦。”說完小胖趕緊捂嘴,死命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說!

顧見深&沈清弦:“……”

小胖吓得不行,連忙道:“你們聊!随便聊!做點兒什麽我也不介意的!我得去醫藥堂了,我前陣子被人揍了,渾身疼,不準時去看大夫會死的……”

說完他就溜得飛快……

又窄又小的木屋裏,兩人對視。

沈清弦不出聲。

顧見深先開口:“師叔……”

沈清弦道:“我走了。”

他轉身欲出門,顧見深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沈清弦回頭看他:“有事?”

同沈清弦的态度相比,顧見深堪稱溫柔至極:“生氣了嗎?”

沈清弦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

顧見深道:“氣我沒去見你?”

沈清弦:“……”誰讓你來見我了?回信!是回信啊蠢蛋!

顧見深裝不知道,他溫聲道:“我一直等在子午觀裏,一直在我們的屋子裏。”

仔細聽聽這聲音還有些可憐兮兮。

沈清弦瞥了他一眼,恰好看到他漂亮的紅眸。

嗯……沒舍得收回視線。

顧見深滿目溫柔,本就好看的眸子此刻更是攝人心魄:“我每日都泡了紅茶,鋪好床被,等你回來。”

論哄人的本事,這個模樣下的顧見深說第二,那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反正沈清弦受用得很。

他盯着他道:“誰讓你等我了?”

顧見深反手包住他手道:“是我自己想等。”

沈清弦道:“那你繼續等,我要回去了。”

“師叔。”顧見深喚他,“你當真不想聽一聽我的心意嗎?”

沈清弦想起這個就來氣。

他真想來一句:聽個屁,寫信去!

可是不能說。

沈清弦沉住氣道:“你就不能和我一樣嗎?”寫信寫信,說話不如寫信!

顧見深卻道:“不可能一樣。”

沈清弦沒聽懂:“為什麽?”

顧見深盯着他,紅眸中竟有些難過的意味:“因為我比你認真。”

沈清弦這就不樂意了,誰比誰認真,誰把誰當真?還真裝上瘾了?

不回信就別見面了,尊主大人意志堅定:“我……”

他正想說走了,玉簡便适時地閃了閃。

沈清弦可以在識海裏查看玉簡,于是他看了看。

“其十九,小別勝新婚,與顧見深一起看星星。”

沈清弦:“……”

顧見深眸色閃了閃,嘴角帶了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沈清弦吸口氣,還是把話給說完了:“我走了。”

說着他向着門口走去,顧見深看看他倔強的小背影,徹底忍不住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将人抱起。

“好了,少爺……”他湊在他耳邊低語,“我們回家。”

沈清弦忍住了給他一巴掌的抽動,冷哼一聲環住他的脖頸。

可以說是傲嬌本嬌了。

雖然能猜到他轉變态度的緣由,但顧見深還是愛極了他這樣子。

他在他臉頰上親了下。

沈清弦轉頭瞪他。

顧見深道:“變回來,我想吻你。”

沈清弦很氣了:“做夢。”

顧見深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沈清弦一氣之下使出千斤墜加萬年寒冰,讓顧見深感受一下什麽叫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顧見深:“……”

沈清弦眯起眼睛:“放我下來。”

顧見深抱得他更緊了些:“不。”

沈清弦道:“信不信我壓斷你胳膊?”

顧見深道:“你舍不得。”

沈清弦:“……”他不是舍不得,他是懷疑胳膊斷了的顧見深還會不會同他一起看星星……

算了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沈清弦收了法術,老實靠在了顧見深懷裏。

顧見深心癢得不行,在進入小屋時趁着沈清弦被屋裏陳設迷住,他強行解了他的變身術。

嬌嫩小童化作豐神俊秀的雪衣美人……

顧見深捏着他的下巴,吻住他涼薄的唇。

沈清弦微怔,顧見深已經侵到他口腔裏,纏住了他的舌。

一陣酥麻似蔓延了整個脊椎,沈清弦眉心輕皺,倒是讓顧見深親得更加纏綿了。

他想要推開的手軟了些,顧見深和他十指相扣,吻得柔情蜜意。

兩人分開時,沈清弦微微喘息:“陛下這是作何?”

顧見深道:“可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沈清弦愣了下。

顧見深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上:“可有感覺到它跳得有多快嗎?”

沈清弦視線下移,看着他的胸腔,似乎真的聽到了擂鼓般的震動聲。

它的确是跳得很快。

顧見深薄唇微彎,紅眸皆是似海溫柔:“這只是因為見到了你。”

沈清弦看得眼睛都不眨,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眼睛。

畢竟……太美了。

眼看着氣氛正好,顧見深卻收起了紅眸,重新僞裝起來。

眼睛一變,沈清弦就回神了。

顧見深心裏又好笑又無奈,他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休息吧。”

沈清弦這才想起正事:“我還不想睡。”

顧見深問他:“怎麽?”

如此大好時機,尊主大人自是不肯放過,他說道:“外頭皓月當空,我們不如備些茶點,消遣一二。”

顧見深當然是聽他的:“也好。”

這個任務應該會很好完成,沈清弦琢磨了,不就是一起看星星嘛?簡單,看完了他就走,下次不管什麽任務,顧見深不回他信,他就不見他!

這麽盤算着,沈清弦出了屋子,結果……

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這……還看星星呢,怕是多待一會兒就要淪為落湯雞。

沈清弦:“……”

顧見深道:“咦,師叔不是說皓月當空嗎?”

沈清弦:“……”

顧見深道:“這可如何是好?”

沈清弦不開心了:“睡覺。”

顧見深眼中含笑:“沒事,明天晚上肯定月朗星明。”

沈清弦進屋上床,變成小童模樣。

顧見深自然而然地把人撈到了懷裏,兩人久違的同睡,還都睡得挺香。

第二天晚上天一黑,沈清弦心心念念都是看星星。

誰成想,他剛要開口,外頭又狂風大作,烏雲密布……甚至已經下雨了!

沈清弦非常氣!

第三天……

傾盆大雨恍若瀑布,他倆的小木屋搖搖欲墜。

沈清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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