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下命令讓顧朝闌站不起來的,是石征。
施聆音被真相驚得說不出話。
金屬片是石征授命放的,如果有定位的話,那他一定知道。所以,這兩次襲擊,也是他的意思嗎?
顧朝闌把金屬片揉成一團,放下車窗,揚手扔進垃圾堆裏。
她把車開到對面旅店門口,擠在門口的一排破車中間,随後凝視着對面的垃圾堆,表情冷得吓人。
施聆音擔心她,忍不住握住了她緊抓在方向盤上的手。
顧朝闌睫毛動了一下,沒理會施聆音的動作。
施聆音于是更加放肆,也更加親密的捏起了顧朝闌的手指。
“看在你今天把我從地下室裏救出來的份上,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笑看着顧朝闌,“你想聽嗎?”
顧朝闌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施聆音。
施聆音垂着視線,語氣輕淡“我不是被施尚詞領養的,是被我父母賣掉的。”
顧朝闌一愣。
施聆音笑笑道“你知道,omega嘛,總是有很多人喜歡的。”
說完,她看向窗外。
這下面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呢。
低矮破敗的樓房,慘淡昏暗的路燈,永遠漆黑的天花板。
這裏的街道上永遠堆滿垃圾,空氣裏滿是腐爛的臭味,沒有白天黑夜,沒有陽光,沒有植物,也沒有新鮮的空氣,以及溫暖的希望。
所有人都在為生存掙紮和瘋狂。
既然這裏如此陰暗絕望,那為什麽不上去呢,去有太陽的地面。
因為太陽之下,沒有蝼蟻的生存之地。
陽光下的世界,應該是光鮮亮麗的。車水馬龍,高樓大廈,天空有城堡,地面有綠樹。城市繁華,山河錦繡,鳥語花香,大地光華。
怎麽能讓肮髒的東西破壞這份陽光底下的美好呢。
車旁是旅店,一對男女一起走出來。
女人年輕纖細,妝容豔麗,神情麻木,她送走中年男人,而後靠在門框上,木然地抽煙。
街道旁商鋪亮着顏色鮮豔的霓虹燈,彩色燈光與白色燈光混合成一種奇怪的顏色。這種顏色落在她年輕的臉上,再交織出一片光怪陸離的表情。
又有一個穿着工廠制服的年輕男人經過,看了看女人,然後從兜裏摸出一袋面包,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女人盯着面包,忽然笑了。
她對着年輕男人招了招手。
男人立馬沖過去,摸着女人屁股,一起進了旅店。
施聆音看着這一幕,問道“你覺得我幸運嗎,被賣到上面的世界。”
顧朝闌看着這個灰暗的世界,再回想上面那個永遠幹淨明亮的世界。
她道“是。”
她覺得是的。
施聆音握着顧朝闌的手指,笑了笑“我有時候也覺得是。要是沒到上面去,我怎麽有機會嫁給大名鼎鼎的顧朝闌上将。”
顧朝闌說“你會的。”
施聆音沒懂“嗯?”
顧朝闌說“你會嫁給更好的。”
施聆音笑了,又垂着眼睛說“可哪裏還有比顧上将更好的?你以後不僅會是世界第一厲害的女alha,還會是歷史第一。”
顧朝闌認真道“很難。”
施聆音想到了石征到她的态度,想到了這個世界的歧視規則,但她還是問“為什麽?”
她想知道顧朝闌是怎麽想的。
顧朝闌說“這世上很多事,只靠一個人是不夠的。我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我的部下,用命壘出來的。”
一将功成萬骨枯。
站得越高,需要犧牲的東西越多。
就像如今那些立于地面之上的城堡,用的是地面及地下人的血汗與自由。
這就是世界規則。
施聆音擡眸,直視顧朝闌的眼睛“難不代表就不行。破而後立,敗而後成,我知道,也堅信,你可以的。”
顧朝闌沉默地與施聆音是對視,然後,輕輕地,回握了施聆音的手指。
半小時後,一大一小兩輛車從街角開來,車子急剎停在垃圾堆前。
一個女人從車裏下來,走到垃圾堆前,左右看了半響,回身和車裏的人說了句話,接着下巴留着胡子的魏哥推開車門走出來。
顧朝闌降了一點車窗,讓外面的聲音可以傳過來。
魏哥的嗓門很大,他問女人“發過來的位置是這裏嗎?”
女人點點頭。
魏哥看了一圈垃圾堆,然後四處張望,只看到形色匆匆,對他們警惕無比的路人。
“操。”魏哥大罵,“是不是在玩我啊,這他媽哪裏有人,難不成要老子把整條街都搜一遍嗎?”
顧朝闌合上了車窗。
她知道答案了。
施聆音捏了捏她的手。
顧朝闌平靜道“我很好。”
施聆音說“但我感覺不好,我很……”
心疼你。
“替你生氣。”
顧朝闌很淺的笑了一下“沒必要。”
施聆音說“那你也沒必要這樣打擊我,這個時候你應該說‘謝謝老婆替我生氣’。”
顧朝闌避開視線看窗外,沒接施聆音的話,但也沒繃着冷臉。
施聆音捏着顧朝闌的手指,卑微地為自己沒被甩冷臉而感到高興。
可她沒開心到一秒,手底下的手掌,突然用力地抓住了方向盤。
“怎麽了?”施聆音問。
顧朝闌盯着窗外,聲音發冷“他們抓住了映寒。”
施聆音立即看過去。
只見魏哥從後面一輛車的後備箱裏拖出尤映寒,他扯着尤映寒頭發,把她拽到垃圾堆旁的牆下。
兩輛車裏的人都下來了,一共七個。
有人遞給魏哥一把長刀,魏哥颠了颠刀子,讓手下人把尤映寒提起來,抵在牆上。
魏哥握着刀,來回走動,掃視周圍。
附近店鋪以及路人被吸引,隔着遠遠的距離圍觀。
“顧上将!”魏哥突然大吼,“我知道你一定在這附近,而這個女人……”
他用刀子指着尤映寒“是你最喜歡的狗,但是現在我就把她釘在這裏。”
說完,他抓住尤映寒被捆住的雙手,摁在牆壁上,一刀釘下去。
刀子穿過尤映寒的雙手,将她釘在牆上。
人群一聲驚呼,随即興奮地圍近距離。
魏哥看了一圈周圍的人,喊道“顧上将,你要是不出來救她,那我就讓這裏的人,把她活活玩死!”
他掐着尤映寒的下巴,擡起她的臉欣賞。
尤映寒并沒有一張嬌媚的臉,她顴骨高,臉型菱角分明,五官大氣,眼神兇狠,看臉就很有攻擊性。
但越是這樣,就越讓欺淩她的人興奮。
這是一個女alha,還是個女軍人。
魏哥咧開嘴巴笑起來“老子要第一個來。”
他對着旁邊的人說“開廣播,把附近的所有人都叫過來,見者有份,想上的都可以來!”
尤映寒冷眼盯着魏哥,面無表情,沒憤怒,也沒屈辱。
魏哥拍打着她的臉“別這麽冷淡,一會有你的熱情的時候。”
附近的人果然開始靠近了,甚至還有人錄起了視頻。
魏哥脫了外衣,調動氣氛地甩起衣服,大喊“來來來,今晚我們狂歡,随便玩,盡情玩,玩到見血為止。”
他的人帶頭歡呼,圍觀的路人迅速附和,熱情高漲。壓抑在這個陰暗世界裏的陰暗,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顧朝闌再也忍不住了,她推開車門,大步走出去。
施聆音連忙跟上。
人群很興奮,尤其是看到魏哥用刀連衣服帶皮肉的割開尤映寒的軍裝的時候。
顧朝闌抽出匕首,雪白刀刃在她指尖旋轉,她反手握住刀柄。
人群外沿,一個男人高舉着舊式攝影機,放大畫面拍攝重點的同時大喊着不堪入耳的話。
顧朝闌走近,一手抓住那攝影機,指尖用力,相機咔嚓咔嚓碎裂。
男人回頭罵“誰他……”
他看到顧朝闌冷厲的眼神,聲音卡住。
顧朝闌抓着相機一扯,同時匕首下砍,整齊地切掉了男人的整條手臂。
男人嘶聲慘叫,火熱的氣氛被打斷,大家都回頭看來。
顧朝闌扔掉手臂,單手握刀,清冷目光越過人群,直視魏哥“你找我?”
魏哥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喊道“就是她,給我抓住她!”
人群瞬間混亂,魏哥的人拔槍射擊。
顧朝闌躲過襲來的子彈,只用一把匕首,披荊斬棘一路殺到魏哥面前。
一旁有人舉着一把斧頭怒吼着撲來,顧朝闌餘光睨了一眼,手臂一甩,匕首飛出,噗嗤沒入那人胸口。那人當場跪地,倒在顧朝闌腳步。
顧朝闌跨過地上的人,目光盯着魏哥,一步踏近,單手掐着他脖子,再往前一步,魏哥被她高舉着摁在牆壁上。
旁邊有人趁機舉搶對準顧朝闌。
顧朝闌身側仿佛也有眼睛似的,看也沒看,另一手抽出□□,一聲槍鳴。最後一個人也倒地不起。
顧朝闌槍口一轉,抵在魏哥頭頂上。
轉眼之間,魏哥的六個人,包括圍觀裏想渾水摸魚襲擊顧朝闌的幾個路人,全被她幹翻在地上。
剩下看熱鬧的人早已經遠遠退到一邊,不敢輕舉妄動。
顧朝闌看着魏哥,問“誰讓你來的?”
魏哥被她掐得臉色漲紅,不停蹬腿,他嗚嗚着艱難道“聯、聯合區。”
顧朝闌道“我要人名。”
魏哥搖頭“我不知、不知道……”
顧朝闌點頭,然後開了槍。
她松開手,魏哥的屍體軟軟滑落之際,她側過臉,掃視周圍圍觀的人。
路燈燈光慘白,從顧朝闌側面落下,她一身黑衣,長腿微分,修長緊實的腿部緊緊綁着武器包,兜帽的陰影擋住了她半張臉,只露出一只眸光冰冷的眼。
她問“你們想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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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