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可那件繡着梅花的騎裝其實是我的。
清沅很識趣地管住了自己的嘴,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她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十幾歲的人還有些愛顯擺。她大人了,不顯擺了。大事上的立場不談,她總不至于連燕王這點小小的美好回憶都要奪走。
“是因為梅花,殿下注意到了玉苓?”清沅微笑着問。
燕王回答:“她衣服上繡了骨裏紅。”
骨裏紅是梅花中的名種,顏色嬌嫩,與紅顏十分相襯。
他的語調平淡,但清沅聽出那聲音裏的悵然。
他好像怕清沅不懂,又解釋:“你回去看一看她今天的裙子,就知道骨裏紅是什麽樣子了。”他說這話時候的語氣與剛剛争鋒相對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下清沅更不好意思告訴他真相了。
清沅只能微笑道:“今天我已經瞧見啦。不過和骨裏紅比起來,我更愛磬口梅。”
燕王看了她一眼,她輕快地向燕王道別,向相反地方向走了。
蕭廣逸目送顧清沅離去。剛剛顧清沅的無聊小問題,又勾起了他的回憶。
他當年注意到了玉苓裙子上的骨裏紅,于是問她:“原來你也喜歡梅花?”
玉苓一瞬間紅了臉,微笑着低低嗯了一聲。她比花更嬌怯。
由此為契機,兩人漸漸熟悉起來。後來玉苓去的早,他又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再回憶起玉苓的樣子,卻覺得迷霧重重,想起的多是這時的初識。因為美,而且無瑕。
如今重來一世,他再次見到十三四歲的玉苓,已經沒有了任何念想。他們今生做彼此的陌路人就足夠了。
等顧清沅消失在視線中,蕭廣逸才幾步跳下斜坡,與找太子了。
Advertisement
清沅找到葉棠婳的時候,她還在林子裏瞎轉悠,以為清沅一直跟在她後面,一見到清沅就立刻道:“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清沅笑着搖搖頭。她這會兒才真正有點後怕起來。
若剛剛燕王把她騙去什麽偏僻地方,把她從高處一推,随便制造個意外都可以。宮中查都查不出是為什麽。
但她憑着心中對燕王的一點印象,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何況他應該很想從她這裏多套些有關顧皇後的事情。她在話裏都明示暗示她将會是顧太後的心腹,掌握了很多顧太後的秘辛了……
清沅暫時收斂心神,她挽着葉棠婳的手,道:“咱們一塊兒走,別走散了。”
她靠着棠婳柔軟的身體,總算安心許多。
葉棠婳猜也猜不到清沅剛剛是去私會了,還是私會燕王。她能感覺到清沅身體的微微顫動,但她以為是天氣的緣故。
午後太陽不如上午,陽光弱了,林子裏還有霧氣,潮濕大。葉棠婳也覺得有些涼飕飕的。兩人挨在一起還溫暖些。
“時候不早了,我們快找到其他人出去吧,”棠婳道,“時間呆久了,我怕大家都要冷。”
清沅點點頭,笑道:“看來我們都不擅長打兔子。”
她和棠婳什麽也沒打着,只采了一些花草。過了一會兒她們就找到了安平公主,勸說公主從林子離開。
之後一行人又回敞篷休整了片刻,換了衣服。正好顧皇後要游湖,命人找太子和安平一起去。
大家又一起去顧皇後那裏,準備乘船游湖。清沅這時候看着玉苓,不由想起剛才燕王剛才提起玉苓的語氣神态。
她看得出來,燕王與玉苓之間肯定有事情。只是夫妻之事,是天下最難說清楚的事情。
她又不好問玉苓,到底和燕王之間發生了什麽。這時候的玉苓什麽都不知道!
太子和燕王來得遲些,說是在林子裏打到了好幾只兔子。顧皇後笑着揶揄了他們兄弟兩個幾句,又叮囑他們晚間不能再去林子了。
在船上的時候,清沅又碰見燕王。只不過這次兩個人都裝瞎子,只當看不到對方。
之後顧皇後就領着衆人去了行宮。大雁湖畔的行宮早已收拾整齊,等着皇後駕臨了。
各人的房間也安排好了。幾位公主,縣主,以及伴讀都住在同一片,大家比在宮裏時候靠得更近,安置行李時候,大家互相串門,十分熱鬧。
清沅幾人安置好了行李,就和安平公主一起,拿了釣竿,在她們院子裏的水渠中釣魚玩。
幾個女孩兒正一邊用餌食喂魚,一邊甩着杆子玩,就聽宮人通報太子來了。
除了安平公主,大家都起身給太子行禮。
太子蕭重鈞十分随和,他笑道:“我一來,擾了你們釣魚了。”他擺擺手,示意大家繼續釣自己的魚,不用理他。
清沅又注意到燕王沒有陪着他。
她想着燕王去哪裏了,又想剛才她和燕王只是稍稍交了交手,還不知道後面該如何。可燕王也沒個話給她。若她想聯系他,該找誰?怎麽把話傳出去……
太子也拿了根釣竿玩。過了片刻,他踱到清沅身邊,問道:“沅妹妹,我看你興致不高的樣子,是心中有事麽?”
清沅知道太子蕭重鈞是個聰明人,他一直都是這樣,聰明,随和,文雅。清沅心中泛酸,但她還是應答自如。
她柔聲說:“只是思家。想到往年都是與家人一起踏青的。”
太子看着清沅,她眉間藏着什麽,這種神态使她與其他人有些不一樣。到底是什麽,他說不上來,但就是讓他忘不了。
清沅又道:“之前一直在等家書,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她幽幽向太子提了一句。
當天晚間,各人的家書都穩穩當當到了各人手中。不用說,這一定是太子過問過了。
清沅想着明天該向太子道謝,又是一個可以和太子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