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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林吻星曾被寄養在寺廟,那時候她每天沐浴佛光,以為佛就是她此生的指引,卻不知佛光也需有人渡。

湛清寺裏有一棵銀杏樹,枝繁葉茂。

每當天不亮,鶴歸大師就會把上面的紅布條摘下,浸在水中,約莫一刻,然後再取出來。

她好奇心從小就重,跑去問他,為什麽日日如此,鶴歸大師告訴她。

他不願人世俗願布塵。

後來,林吻星也跟着幫忙,起得一天比一天早,直到大師再也沒有起來的那一天,她也照常步了他的後塵。

天光還未撞破,寺廟清幽之地,蟲鳴都寂寂。

銀杏樹長得越發高大,林吻星從後院取來木梯,彼時她長得瘦小,一個木梯幾乎壓垮了她整個肩膀。

好不容易把梯子搭好,林吻星平複着自己的呼吸,看了一眼不遠處,鶴歸大師的屋子裏黑黑一片。

她有些疑惑,他從不遲來的。

眼見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她顧不上許多,拿着煤油燈幾步攀上了梯子,小胳膊小腿挂在樹上,将上面的紅布條一根根取下來。

忽然,一根紅布條從她的手裏墜了下去,明明輕飄飄沒有重量的東西,她卻在那一瞬間感到心下也一沉,仿佛堪破天機一般。

“吻星姐姐,鶴歸大師圓寂了。”遠處一個小和尚循着這邊的光跑了過來,圓圓的腦袋一晃一晃的,晃得林吻星眼睛生疼。

她幾乎是循着木梯跳下來的,腳步在那根紅布條上踩了一下,提着煤油燈奮力朝那個黑黑的房間跑去。

一陣腳步聲從某處走來,天光恰好露出,一道深幽視線嵌在那根紅布條上。

來人彎腰撿起來,目光滞頓片刻,擡頭去看那道小小的身影,只餘一點煤油燈的光在眼底影影綽綽,虛晃不去。

他喃喃念着紅布條上的話——

緣盡,你來,這便是我的禪。

落款周燼越。

窗子外的樹上停着一只蟬,稍稍冒出了頭,似乎下一秒就要聒噪出聲。

林吻星下意識捂住了耳朵,可雜聲仍然不停地往房間裏闖。

“诶?老陳啊,你家閨女今年考得怎麽樣?逸飛前幾天回學校拿了一中的錄取通知,吻星學習不錯,應該考得挺好的吧。”

“哎,別提了,不争氣的,沒考上。”

“怎麽會?額……”

“她爸給她想辦法呢,實在不行就去當插班生好了,反正一中她說什麽都得進。”

砰地一聲,門重重撞向了牆壁。

林吻星站在二樓,看着客廳裏兩位閑談的“闊太太”,腦子頓時亂成了麻。

陳倩月擡頭看過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你要去哪?”

林吻星頂着一個鴨舌帽,身上穿着破洞牛仔服,語氣一如往常的寡淡,“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給我站住!”陳倩月也不在乎有沒有外人在場,甩開手上的珍珠串,噌地從她的真皮座椅上站了起來。

林吻星這還真就站住了,頭都沒回一下,“難不成你還想打我?”

“你……”陳倩月一個側目就接收到了身旁金海萍的眼神,臉上頓時有些挂不住,更有惱羞成怒的意思,高跟鞋在地上不斷摩擦出聲,有些刺耳。

“好啊,我現在不管你,那等你要錢的時候也別來管我要,還有,沒有學上也別去麻煩你爸!”

“我本來就沒打算麻煩你們。”

說完,林吻星就提起旁邊的包,昂首離開了家。

“這個小蹄子,真是氣死我了!當初就不應該把她從寺廟裏接回來!”陳倩月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胸脯起伏不斷,金海萍見狀,立馬在旁邊順毛,“哎呀,好了好了,吻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她和你當年一個損樣,都是清一色的倔,你倆誰也別說誰,要不說是親閨女呢。”

陳倩月拍拍金海萍的手,像是聽到了體己話,眼裏盡是欣慰,“這麽多年也就你還了解我了,當年我和她爸爸工作忙,所以把她寄養在了鶴歸大師那邊,她心裏有忌恨,這我心裏都明白,可是……哎,還是你們家逸飛好啊,又乖又懂事,都不用你操心。”

金海萍敷衍地笑了兩聲,他們家那個好像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

“喂?李逸飛,陪我出來玩游戲。”林吻星靠在樹上,嘴裏嚼着一塊比巴蔔,語氣冷冷清清。

李逸飛站在不遠處,嘴角噙着笑意,“怎麽?誰惹我家公主生氣了?”

“就問你出不出來?”

話音剛落地,林吻星的手機就從手裏被人拿走,面前的男生将手機轉了個圈,像極了低配版的宋仲基。

林吻星沒好氣地從他手中再次奪過手機,吐槽:“沒有宋歐巴帥就不要玩這套。”

“行行行啊,你說什麽都是對的,你家老巫婆是不是又發功了?”

李逸飛總是能輕易捕捉到林吻星心裏的痛處,這也是她最讨厭的,沒來由的煩躁伴随着頭頂的蟬叫聲層層疊起。

“你媽媽去我家了。”

李逸飛單手插進褲兜裏,“我知道啊。”

林吻星将頭頂的鴨舌帽摘下來,理了理雜亂的頭發,臉上的神情糾結在了一起,過了好幾秒才将頭擡起來,“你考上一中了?”

李逸飛攤手,“這和我們玩游戲有關系嗎?”

“……”

“诶?我說,你別走啊,林吻星,你給我站住,你要去哪?”

網吧內,全是噼噼啪啪敲鍵盤的聲音以及不間斷冒出的髒話,還有那股子除不去的煙味。

“幫我開個單間。”林吻星蓋低了頭頂的帽子,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身份證。

網管并沒有太注意,拿過身份證去,登記好了以後忽然猛地一拍腦袋,“姑娘,單間已經滿了,現在只有三人房和五人房,你看你要不要等等,等來了人你們湊一屋?”

要小公主和別人湊合,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李逸飛靠在一旁,用手裏的身份證敲擊着玻璃臺面,整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忽然林吻星一道眼風掃過來,吓得他立馬站直了身子,“你別那樣看我,我有點害怕。”

“把你那些狐朋狗友叫過來,我們一起吃雞。”

“拉倒吧,你……啊啊啊啊……”李逸飛的耳朵一下子被狠狠揪住,忍不住叫出聲來,他立馬告聲求饒,“好好好,我叫我叫,我叫還不成嘛。”

“開一個單間。”

忽然,林吻星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清逸的聲音,她朝後虛晃一眼。

不得不承認,這虛晃的一眼确實驚豔到了她。

冷白色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清冷的輪廓下是一張讓人不得不感嘆的側臉,眉眼卻溫柔得恰到好處,讓人不得不忽略了他不修邊幅的打扮——

拖鞋,黑皮褲,脫線的襯衣,這個男人的穿着讓林吻星有些吃不消。

李逸飛看了一眼發呆的林吻星,杵了杵她胳膊,“想什麽呢,現在來人了,正好咱三個湊一屋吧。”

“啊?”林吻星咳了一聲,“哦,好啊。”

李逸飛看她這副突然乖巧的模樣,只覺得莫名其妙。

“哥兒們,玩不玩吃雞?”李逸飛是出了名的自來熟,就算是把他放到野生叢林,估計都能和那些豺狼虎豹打成一團。

那個人朝這邊看了一下,視線并沒有轉向林吻星,他嘴角翹起一個小弧度來,似笑非笑,“嗯。”

“三位,這邊請。”網管把三個人帶到包間後就離開了。

林吻星第一次覺得這包間真他媽的小。

來自身旁的壓迫感讓她有些不舒服,她打開機子,忍不住朝最那頭的李逸飛說,“你來這臺機子吧,這個好像耳機不太好。”

李逸飛還沒有說話,中間那位就開口了,聲音在逼仄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動聽,“你用我的這個好了。”

“兄弟,你不用管她,咱倆先開一把,小公主,你先自己玩着啊。”

有外人在場,林吻星只能咬牙憤恨,用眼神朝李逸飛抛了好幾個冷刀過去。

“對了,我叫周燼越。”

周燼越?名字還挺好聽的。

“我叫林吻星。”

李逸飛點了一根煙,剛點上就被一雙手給奪了去,再向後一看,林吻星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義正言辭地說,“從現在開始禁止吸煙。”

“……”

周燼越笑出了聲,“你們感情還真是好。”

“誰跟他她感情好。”兩個人異口同聲。

林吻星沒好氣地坐回到原位置上,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耳機已經和周燼越的掉了個,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暖。

“謝謝。”她偏頭說道,周燼越沒有看她,只是小幅度地點點頭。

之前一直沒有仔細看,這樣靠近了看,林吻星才發現周燼越的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樣,原來小說裏寫的都是真的。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長得這麽好看,而且還讓她碰上了。

“诶?你多大了?”李逸飛突然發問。

周燼越一笑,“應該比你們大吧。”

李逸飛沒有深問,“那我叫你越哥好了,你說呢,小公主?”

林吻星眼神動了動,不太明白李逸飛要這麽問她,有些傻氣地點點頭,“嗯。”

旁邊的人已經開局,林吻星在旁觀看,不得不說周燼越很紅,不管是運氣還是技術,都賊溜。

“卧槽,越哥,上來你就給人爆頭了?!我這邊槍都沒有呢。”

周燼越淡淡一笑,“剛撿了一把98K。”

“我去,你這也太牛了。”

林吻星坐在旁邊,身子盡量朝後靠在了背椅上,眼神一會兒盯着屏幕看,一會兒盯着周燼越的後腦勺看,嘴角都是上揚的。

這種穩操勝券的氣質真他媽的帥!

“啊啊啊啊啊!越哥,救我救我,天降正義啊!老子怎麽在轟炸區!我連個原諒帽都沒有!”李逸飛咋咋呼呼的,一通吐槽。

周燼越老早就找到了車,及時把炸毛怪接了過來,語氣有些像看待小朋友一樣,“跟着我,別丢了。”

“好好好,越哥,您缺不缺飲料啊,我別的沒有,就是飲料多。”

“嗯,給我幾個吧,這邊搜的差不多了,我們去堵橋。”

“堵堵堵堵堵堵橋?越哥,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我這邊就一個噴子啊。”

周燼越一如既往的淡定,“有噴子就夠了,好好跟在我後面就可以了。”

林吻星自認為自己曾經連吃三把雞的記錄已經很高了,沒有想到在那個下午她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做大神。

由于周燼越的出色指揮以及莫名歐洲的體質,在那個下午林吻星吃雞吃到不知所措,結束之後李逸飛一下子攬過周燼越的肩膀,問道:“越哥,以後我就跟你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周燼越不明不白地看了一眼林吻星,随後笑了笑,“你女朋友會誤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

修文中,已修章節會标注,一天修一章,一月內修完,感謝小天使理解,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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