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白虎

局內d密級公告:獸人星分七大域,分別是大荒域、澗谷域、滄波域、山陵域、熱林域、黃沙域、極寒域。

夜風在叢林中穿梭,帶起樹葉沙沙作響,層層疊疊的樹冠遮住了皎潔的月光,林中愈顯幽深靜谧。

黑暗中突兀的響起“biubiu”“bling”的聲響,明明暗暗的一團熒光映出來張人臉,高高的浮在樹枝桠上森然無比,乍一看能把人吓出毛病來。但若壯着膽子靠近了仔細看,便會發現那兒不是“漂浮”着一臉毛骨悚然的人臉,而是個蹲在枝桠上玩終端小游戲的人,只因樹林太黑熒光太亮,才弄出了這種只有張臉的假象。

簡溪飛無聊的扒拉着小游戲消除方塊,無聊的望着屏幕上爆出一團團像素煙花,直到二十多分鐘後密林深處才隐約傳出了點兒聲響。他瞥了眼右下角的時間,劃掉游戲界面,從蹲着的姿勢站起,擺出一副守望多時的正經模樣。

他此時立足的枝桠不過嬰兒手臂粗細,怎麽看都無法承受一個成年人的體重,然而簡溪飛在上面蹲下站起數回,樹枝也不過輕輕晃動微微下彎,沒有丁點即将折斷的意思。仔細看他腳下便能察覺出奧秘之處——他的靴子上刻着複雜的紋路,并沒有結實的踩在樹枝上,似是某種微型浮空裝置。

又等了約三分鐘,七八道人影咻咻從林中鑽出,腳下皆穿着和簡溪飛一樣的靴子,騰挪之間只偶爾點一下樹枝,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滞空滑翔狀态。他們喘着氣落到簡溪飛身後的空地上,列隊站好之後為首一人出列大聲彙報:“報告教官,米俊小隊全員完成測試。”

明明是累得不行的八個小夥子,偏偏個個強打精神的立定站好,滿含期待甚至有些忐忑的盯着簡溪飛。

簡溪飛點點頭:“米俊小隊八人完成測試,用時43分28秒。稍息,立正,原地解散——回去休息吧。”

米俊仰着頭看樹枝桠上的教官,看着對方腳下微彎的枝桠滿眼佩服——要是到騎空裝置最難的就是力度控制,一口氣飛很高很快不難,但是想要在空中走路,或者像簡溪飛這樣半虛半實的踩着樹枝就非常難了——今天考試的內容只不過是定點勻速飛行他們都幾次出錯,要想達到踩樹枝玩兒的境界還不知要練多久。

“教官,我們考得怎麽樣啊?”米俊試探的問,今天的測試是團隊模式,他們小隊可踩錯了好幾個點。

簡溪飛調出幾人的路徑記錄掃了幾眼:“時間上是合格的,實操情況我回去了再仔細看,唔……及格應該不難。”

米俊小隊成員低聲歡呼了片刻,又點頭哈腰的給教官敬禮,一溜煙順着出口離開。今天是夜考,這時候正好去吃點夜宵慶祝考試通過,明後的文化課考試還得熬夜背書。

嘻嘻笑鬧的崽們逐漸走遠,樹林中又恢複一片靜谧。

簡溪飛重新在樹枝桠上蹲下來,想了想,又擺了個更高難度的“看似坐在樹枝上,實則蹲馬步”的姿勢,要是被米俊看到,準能瞪掉眼睛。簡溪飛也不想這麽麻煩,只不過騎空太難學,從開學到現在已經先後吓退了三波學生,他一晚上換了六個高難度姿勢,就是為了告訴小崽子們:看,真的不難!

今天夜考定點勻速飛行,簡溪飛預想的是在十點半以前全部考完,兩點鐘之前看完路徑分析打分,兩點半以前溜回家睡覺——如果側川巷的燒烤攤還開着,撸兩根串就更好不過了。

想法是好的,可直到十一點半,最後一支小隊都沒有出現。

簡溪飛一晚上都開着騎空,這會兒能量都快不夠用了,一邊落到地上給靴子換能量石,一邊調出最後那幾個崽的實時定位:“不應該啊,半路打游戲去了?”

豈料還沒等他調出界面,一個猩紅的感嘆號猛地彈出,随之少女撕破了喉嚨的驚恐呼喊震飛了林鳥:“教官,救命啊——教官!有狼,啊不,有老虎……救命啊——要死啦!”

簡溪飛神情驟凜,加快速度換好能量石,宛如一只迅猛的鷹隼撲入林中:“米莉,冷靜。彙報情況,你的隊員是否完整,是否存在傷亡?”

“啊,沒,沒有走散,但是阿武被狼咬傷了,教官你快來!”米莉驚慌的聲音突然遠了些,像是情不自禁放下了個人終端,“它在幹嘛!?”

得知人還都在也沒死,簡溪飛心中微松了口氣,再催快三分向着米莉的實時定位飛去。同時心中對這個丫頭的彙報情況能力深為不滿,騎空班可是專供特勤部隊的預備役,遇到點小事就慌成這樣,連敵人到底是什麽情況都說不清楚,實在是還得狠狠操練。

他也沒有再追問米莉,數公裏的距離轉瞬即至,他已經能看見不遠處對峙的畫面。

簡溪飛被狠狠的驚豔了一把。

月光下矯健的白虎宛若王者,冰藍色的眼眸冷漠掃過,睥睨着所有生靈;它的筋骨肌肉比例完美,不難想象其下蘊含着怎樣可怕的爆發力,黑色的虎紋仿佛披風,于眉心正中彙聚成一個“王”字——這是一只貨真價實的獸王,能召喚獸潮的那種。

更何況獅虎本就是獸中王者,由這類生物晉級而成的獸王往往比其他小獸王威力更大,只怕随便咆哮一聲都能召來上百只手下。

簡溪飛并不覺得棘手,他的表情依然淡定,直至看見被白虎按在爪下的狼屍才略微挑了挑眉。

白虎非常雄壯,體長近四米,被它一只爪子摁住的灰狼才兩米不到,還沒了頭,顯得格外凄慘血腥。沒聽錯的話米莉剛才說的是阿武被狼咬傷了,那這匹白虎……是來救人的?簡溪飛已經注意到了落在白虎二十米開外空地上的學員,米莉小隊八人一個不少,米莉慌張的捂住阿武涓涓流血的傷口,其餘七人警惕的盯着白虎。

他們不能不緊張,本來今天只是個沒有危險的實操考試,哪料到突然竄出來匹狂化了的灰狼?狼是暗夜潛行偷襲的好手,要不是米莉眼睛尖瞥到了那一抹幽光,及時拉了阿武一把,只怕阿武現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之後的情況非常危險,剛學會騎空沒多久的小朋友們在樹林裏與狂化狼生死逃亡,越慌越出錯,要不是那匹突然冒出來的白虎,他們可能都沒手空出來求救。

當他們看見白虎兩倍于灰狼的身軀時,都絕望的想自己今天怕不是要被狂化獸人啃了,豈料情況陡然轉變,那匹白虎不費吹灰之力就一爪子拍碎了狂化狼的頭顱,然後蹲在旁邊一副高冷的模樣。米莉都呆了,她敢保證,自己一只垂耳兔,絕對沒有老虎這種可怕的親戚。

“是你們……誰的朋友?”米莉咽了口唾沫,長耳緊張得都快豎起來了。

出了阿武外的三人瞠目結舌,連忙搖頭,老虎欸!我們都是食草動物好嗎?

“會不會是……”開口說話的少年試探的望向白虎,“教官?是你嗎?”

米莉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教官是亞獸人,這只老虎能完全獸化,是獸人啦!”

少年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八人再次齊刷刷警惕的盯着白虎,敵友不分的情況下他們沒幼稚到認為對方幫他們解決了狂化狼就不想再加個餐。教官上的第一節 課就是:哪怕看着再正常的獸人,也可能狂化值溢滿,下一秒就咬掉你的頭。

被他們盯住的白虎并沒有絲毫開口的意思,反倒是擡起爪子舔了舔粘住華麗皮毛的血漬,冰藍色的圓瞳裏滿滿的不屑,像是在說:爾等也配跟我講話?

雙方正在僵持,簡溪飛從後方飛來,白虎首先感覺到了風的變化。原本慵懶的蹲姿頓時立起來,一瞬不眨的盯住簡溪飛來的方向,喉嚨中發出了威脅的咕嚕聲。

簡溪飛只瞥了它一眼,便落到米莉身邊,蹲下/身查看阿武的傷勢:“不太妙,腎髒大出血,都讓開點,給我一個無菌手術臺的位置。”

教官的到來仿佛一根定海神針紮進了學員們的腦海,哪怕不遠處還有一只獸王虎視眈眈他們也神奇的鎮定下來,迅速安靜的退到簡溪飛身後。簡溪飛扣住手腕上灰黑色的金屬手镯,吧嗒一聲解開往地上一鋪,那手镯竟瞬間延展成了一個簡易的無菌手術臺。

白虎被這憑空變物的手段驚了驚,繼而饒有興致的放開爪下的狼屍,還悄無聲息湊近了兩步,側着頭似乎想看個清楚。納米子雖然已經普及了,但是像這種複雜的手術臺,好像只有軍方才能用吧?

簡溪飛似乎對悄然靠近的白虎真的一無所察,還大咧咧的将後背露給這只捕獵本能極強的貓科動物。他先給奄奄一息的阿武做除菌處離,再飛速取出腰包裏的組織修複液,綠色的膠狀液體塗抹在傷口上,那猙獰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阿武死灰的臉色逐漸恢複到蒼白。

心跳趨于平穩,血壓恢複正常,傷口愈合完美。簡溪飛抹了把汗,将無菌手術臺變回手镯戴到手上,一回頭,白虎已經湊近到了十步開外。

簡溪飛站起身,右手自然得像是撣灰一樣的拂過領口,順手夾下黑色的紐扣。由于他的動作太冷靜、太淡定,絲毫沒有暴起發難的征兆,且白虎之前也一直沒對他們表現出敵意;所以當他手中指甲蓋大小的紐扣倏然變成長弓利箭時,誰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漆黑的利箭将白虎的前爪狠狠釘進了泥土裏,山裏中才傳來獸王怒急的咆哮。

白虎氣得快瘋了,他心想我特麽救了你們好嗎?!什麽玩意兒看爺不咬死你!可當他對上那個雄獸面無表情的臉時,身體的本能反應竟壓過了胸中熊熊燃燒的怒火——他,堂堂獸王,竟然逃了!

白虎越想越氣,越氣逃得越快,就好像在他身後追趕的是死神一樣,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只催促着他:逃!快逃!再不逃就會死!!

粗糙的泥土混着木刺紮進前爪的傷口裏,很疼。白虎委屈極了,憤怒極了,心想該死的混賬爺記住你了,你給爺等着,爺要剁掉你四個爪子讓你用下巴拱着走路!

七個完好無損的學員外加剛恢複的阿武都傻了,呆滞的望着教官追着白虎一陣風般跑遠:“這……教官是不是沒搞清楚我是被哪個獸人傷的?”

米莉是八個人中腦子最清楚的,她知道教官不可能聽錯自己的意思。她思索片刻後走近那匹狼屍:“你們看。”

阿武等人走過來,很是莫名其妙,死狼而已有什麽好看的?哦,這也算是刑事案件,要不要報個警?

“那只白虎有絕對優勢,他完全可以只制住狂化狼而不殺死他,”米莉說,“可他殺了,不僅殺了還殺得非常殘忍。”

阿武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狂化了!?”

米莉看着教官離開的方向,慶幸後怕的點頭:“只怕是的。”能在一只狂化獸王的爪子下活下來,這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阿武有些擔心:“那可是白虎獸王啊,教官不會有事吧?”

“教官能有什麽事,”米莉白了他一眼,“你當抑狂磁場吃素的?”

抑狂磁場當然不是吃素的,但簡溪飛沒想到那匹白虎傷了爪子還能跑得那麽快。他在樹林裏追了整整兩小時,硬是在進城市之前被甩掉了,他估計對方是化了人身混進了什麽地方,略一思索也只能作罷:還能主動恢複人身的狂化獸人不算狂化得太厲害,應該還有些理智控制自己。

不過獸王狂化起來後果太嚴重,這事兒還是得盡早立組調查。

事情的結果就是簡溪飛回到家時已經淩晨四點,批改完實操考試的路徑分析便天光大亮了,才倒頭睡了沒兩分鐘又被老媽抓起來。

真是……該死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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