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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嗯？”

昨天淩晨的時候約好今天再見，她果然在。他走進祈禱室時，艾美爾已經坐在那等待着他了。卡倫卡倫心不在焉地聽着艾美爾小聲開口，目光卻落在她光|裸的雙腳上。

第一次在走廊上碰見，艾美爾就是這樣光着腳。她說她小時候患過夢游症，一度搞得整個法環都不安寧，所以這幅裝扮跑出來就算被人看見也不會被懷疑。她的确是這麽謹慎的人，可是……

就算是春天，法環裏也不會多麽溫暖，尤其是赤着腳踩在地板上。

“地上有什麽東西嗎？”

卡倫回過神來，艾美爾一邊說着，一邊用好奇的眼神往地上瞄，還把雙腳挪開試圖尋找他到底在看什麽。

這樣的小動作忍不住讓他笑出聲來。

“沒什麽。”

說着他脫下了自己的上衣。

清晨比他想象中的更冷。當卡倫的皮膚接觸到空氣時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連經受過訓練的聖殿騎士都覺得冷，他實在是想象不到身為法師的艾美爾究竟是以什麽樣的勇氣不穿鞋跑出來。

艾美爾詫異地瞪大眼，她這樣的表情讓卡倫非常尴尬，他狼狽地蹲下|身，輕輕觸及到她的腳踝，那與他想象中一樣的冰冷。

“擡一下你的腳。”

她照做了。

卡倫把衣服墊在了地上。

重新站起來時卡倫甚至不敢看艾美爾的眼睛，他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吞吞吐吐地說道：“你、你穿的太，嗯，太少。”

他聽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謝謝你。”艾美爾柔軟的聲音讓卡倫忍不住偷偷撇過頭，他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将雙腳放在他的衣服上，臉上的笑容溫暖得足以融化冰雪，“可是不行，你會着涼。”

如果你我之間一定有一個要着涼的話，那卡倫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他看到她彎下腰想要把衣服撿起來，迅速地按住了她的手腕：“我是聖殿騎士。”

艾美爾的手一頓，卡倫擔心這句話會引來她的反感，慌亂地補充道：“我，呃我的意思是說，我受過訓、訓訓練。”

他頹喪地吸了口氣，卡倫真是受夠了自己這結巴的毛病了。

“我明白。”

她的話及時解除了卡倫的困境。

他擡起頭，因為要阻攔艾美爾把衣服拿起來，他再一次地蹲在了她的面前。這樣使得他與艾美爾之間的距離非常非常近，幾乎與上次的擁抱一樣。卡倫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

在這樣的距離下卡倫連動都不敢動，艾美爾趁機拿起地上的衣服，拍去上面的塵土，重新披到了卡倫的身上：“但是我想我的心情……和你一樣。”

一樣，什麽一樣？

卡倫呆了呆，然後換來了艾美爾揶揄的笑容，她伸出手。

他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掌覆蓋在自己的臉頰邊沿，這讓卡倫猛然回過神的同時，又立刻屏住了呼吸。

艾美爾綠色的眼睛裏閃爍着飽滿的情感，那太過複雜了，卡倫幾乎不敢細想這裏面具體藏着的是什麽。他聽到她慢慢地嘆了口氣，艾美爾纖細的手指輕輕蹭着他臉側的皮膚，她一字一頓地開口。

“卡倫，你真是我見過最傻的傻瓜。”

她說她的心情和他的一樣。

造物主啊，他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的。

他感覺得到她的手指在顫抖。

魂牽夢繞的姑娘靠了過來，她的手臂碰觸到卡倫的手臂。那張白皙的面龐逐漸靠近，他看到艾美爾微微阖上了眼，她的睫毛也在顫抖。

卡倫看着她，連目光也不敢挪開，生怕自己一眨眼發現這真的是個夢境。是的，他曾經無數次的夢見類似的場景：艾美爾近在眼前，用她最溫柔的聲音向他傾訴衷腸。

然而他完全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會成真。他不敢想，也不能想。他是聖殿騎士，而她是法師。聖殿騎士的責任是監視法師，保護法師，在必要時處決法師，消滅法師。她是他的責任，她的命運與自己緊緊糾纏，但是他的責任裏唯獨沒有，也不能有與艾美爾相愛這一條。

“——不。”

面對她近在咫尺的臉頰，卡倫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了這個單詞。

他不能，不能，不能——

卡倫拉開了與她的距離，他看着她的雙眼中閃過驚訝的色彩，而後是痛苦，接着是讓他畏懼的悲傷與決然。

他站了起來，步步後退：“你，我……艾美爾，我……”

她緊跟着他的步伐，步步緊逼。卡倫看着她臉上綻放開的色彩，只覺得每一步後退的都如此的艱難。

他的步子越來越小，直到他的後背靠到了祈禱室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艾美爾擡起頭看着他。

“卡倫。”她的聲音還是那麽的平靜，“如果你想走，你可以走。”

卡倫幾乎要瘋了，欲|念與責任在他的胸腔內糾結成一團，幾乎要引爆了他。多少次他夢見自己牽起她的手，多少次他幻想着親吻她的臉頰。而現在她給了他實現的機會，他卻不敢順從自己的想法。她允許他走，他怎麽會想走？他應該怎麽走？像之前每次逃離她一樣轉身跑開，将她一個人留在這冰冷的地方嗎？

他辦不到，在她這樣的目光之下，他辦不到。她逼他做出選擇，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原諒我。”

他最終伸出了手，把面前的姑娘拉進了懷裏。

艾美爾的整個身體都在抖，卡倫不知道這是因為激動還是生氣。他握着她的腰肢，然後吻住了她，他的嘴唇摩挲着她的，而她的氣息如同他想象的那樣甜美。艾美爾的手臂擡了起來，環住了他的脖頸。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裏，淡淡的體溫透過布料傳到他這裏，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充實。

唇舌糾纏，一直到他感受到她的體溫沸騰起來，卡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開了她。她有點不舍，但并沒有堅持，只是将她的額頭抵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卡倫。”艾美爾低聲念着他的名字，冰涼的手指捉住了他的手。

卡倫将那手指貼到了嘴邊。他突然覺得曾經的自己傻透了，就像懷裏的姑娘說的那樣，是個最傻的傻瓜。那些莫名的堅守和畏懼使得他的心總是空落落的，就像是缺失了什麽。

而現在不一樣，他完整了。

“……造物主。”他嘆了口氣。

造物主，請原諒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