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破斧

對林泉來說,每年的發情期都像是放了個短假一樣,短而微不足道,像是專門用來休息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哪一個發情期可以像這次這樣完全摧毀了他過去的三十年所構架起來的人生。父親走了之後林泉在家裏洗了個澡,他在寬敞的浴室裏脫掉衣服,看着鏡子裏那個從頭到腳都遍布着慘烈痕跡的男人,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林泉。

他轉過身去不再看自己,徑直跨進了浴缸,将花灑開到最大。

洗完澡之後他叫了外賣,随意找了部電影看,然後睡覺。他盡量過得像放假一樣,然而一旦陷入睡夢之中林泉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了。他一刻不停地做着夢,喬碎玉、喬恩賜、還有他父親林玉汝,這三個人變着花樣在夢裏折磨他,方法層出不窮,手段愈發惡劣。林泉睡得全身冷汗,一次又一次地從夢中驚醒,又因為身體實在太過疲倦而再次陷入昏睡。他無法想象居然連睡眠都成為了折磨他的工具,等到他完全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這斷斷續續又沒有一刻安寧的睡眠居然已經持續了超過十四個小時。

林泉從床上彈了起來,飛快地沖到洗手間裏,吐得天昏地暗。

這滋味實在不好受。林泉又洗了個澡,把因為出冷汗而變得黏膩的身子沖了個幹淨,然後給自己沏了壺茶,一邊喝一邊仔細盤算。

他心裏大致有了個方向。本來林泉對未來的規劃裏是有喬納森集團的,畢竟他對喬碎玉的打算已經進行到結婚那一步了。當然現在也還是有喬納森集團,不過位置和立場已經完全不同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和喬碎玉在交往過程當中有沒有洩露出什麽關于林氏的不|利|信|息,完全避免估計是不可能了,不過他和喬碎玉談起的大多是林氏的現狀和展望,而林泉執掌林氏已經有年頭了,在他手底下林氏并沒有什麽很不妥帖的把柄會被人抓住,他倒真不太擔心。

他主要考慮的是未來。林泉一直是林氏制藥從軍事醫療轉向民用醫療的大力推動者,按照他前段時間的打算,喬納森集團拓展亞細亞市場的計劃是完全可以和林氏的轉型計劃有利合作的。但經過了這些事,林泉突然想明白了一點,喬納森集團所做的這些動作,目的不光是為了複仇,極有可能也是為了吞掉林氏制藥、搶占油水越來越豐厚的亞細亞市場。既然如此,那林泉就偏不會讓他們如願,現在喬納森集團打算引進亞細亞的孕酮促進劑已經完成了在亞細亞的臨床試驗,并被擺上了審批日程,這個項目的代理是林氏制藥負責的,本來本着初次合作的互惠互利、以促進今後合作的目的,林泉在這個項目上跟喬納森集團談得還是比較好說話的,給喬納森看到的也都是他們互利友好的一面。現在他就沒有必要客氣了。

他有的是辦法逼迫喬納森集團把藥劑的發行權買斷給他們林氏,而且林泉還可以把買斷的價格壓到極低。喬納森集團又不是什麽無縫的蛋,想要在亞細亞對他們下手,實在不是一件太難的事。真正的難點在于,林泉不可能只讓喬納森栽在這一項孕酮促進劑上,他要做的是讓喬納森集團作出全面深入亞細亞市場的計劃,然後在他們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一刀切下去,讓他們把所有預計投放過來的藥品全部吐給林氏。

所以對于現在的林泉來說,真正要做的是示弱。他要讓喬納森感覺到林氏對他們忌憚非常,雖然恨之入骨,卻因為把柄被抓在喬納森手上而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任其擺布。

和逞強一樣,示弱也同樣是林泉的拿手好戲。喬納森家的那幫混蛋把他看得太紳士了,他光是坐在這兒就能想出一百種讓他們嘗到苦頭的方法。

暢想着複仇的快意讓林泉陷入到了一種異常的情緒當中,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如果他現在照鏡子,就會發現現在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危險而扭曲,完全沒了平日裏那從容優雅的樣子。

在構架清楚了今後的方向之後,林泉就開始一步一步地着手自己的計劃。首先要做的是把身體裏的那個雜種的孩子拿掉,他馬上聯系了梅山科學院,詢問自己的檢查結果有沒有出來。科學院的人讓他方便的話直接去一趟,電話裏說不清楚,林泉本來也正有此意,他希望能夠直接把那個禍害剔除幹淨。

到了科學院之後,接待他的是他一直以來的負責人、醫科教授鄭陽。這位Beta教授四十多歲,做事情一直很謹慎。他一見到林泉就把他領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直截了當地拿出林泉的報告放在他面前。

“你的情況現在比較複雜。那種迷幻劑在你身上起的作用很霸道,它主要是通過刺激激素的方法來達到藥性的,所以你現在的身體異常主要就是源于激素紊亂。Omega體內的激素本來就敏感,你現在體內雄性激素的成分發生了一些改變,導致你的附睾無法正常培養具有正常生育能力的精子。而同時又因為你體內已經成功孕育出了一個受精卵,你的雌性激素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你的子宮是正常的,但是卵巢的情況還不是特別明确。現在看來你的卵子應該還在,但無法正常排卵了,我們現在還不确定這是永久的還是暫時的,不過你卵巢的情況倒是比附睾的情況好很多。”

“所以您的意思是……”林泉艱難地組織着語言,“我不能讓別人懷孕了,但是我自己還有可能懷孕?”

這種不嚴謹的說法讓鄭陽皺了皺眉頭,他想了想,才勉為其難地作出了肯定的答複:“短時間看來,暫時是這個結果,不過這也不好說,還要看觀察。”

林泉笑了笑。本來對于生育他就沒有什麽執念,他不讨厭孩子,但并不想自己生,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只和Omega交往戀愛的原因之一。現在告訴他只有可能自己懷孕了,這對他來說跟無法生育的結果幾乎是一樣的,他根本不想費心再去觀察什麽、治療什麽,做林家的後代有多累,林泉自己深有體會。雖然他本人并不抗拒這樣的責任,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強迫着肩負起這種責任。因為喜歡而去做什麽,和不喜歡卻被迫去做什麽,感覺完全不同,如果他的孩子不喜歡這種生活而被迫去走這樣的路,那無疑是一種極大的折磨,還不如不要孩子。

“那我現在可以把體內的受精卵銷毀嗎?”他向鄭教授提出。鄭教授似乎吓了一跳,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他:“我們說你的卵巢可能是暫時無法排卵了,但是以後能不能恢複排卵功能這我們可不确定啊。你現在把這個受精卵拿掉了,以後是有可能無法懷孕的!”

林泉的表情毫無波瀾,依舊很平淡地笑着:“我知道。”

“就算你以後還能恢複排卵,”鄭教授還在往下說,“首先我們就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才能恢複,雖然Omega的生育率很高,但你年紀也不算小了,越到往後你的卵細胞活力就越弱,生出來的孩子很可能不如現在健康,甚至不能成功受精的可能也是有的。萬一你以後不能再産生後代了…………”

鄭教授沒有再說下去。他看着林泉那不以為然的表情,也終于明白了他的想法。鄭教授嘆了口氣,眼簾耷了下來。

“就知道是說不動你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你向來跟一般的Omega不一樣。”

算起來,林泉和鄭教授認識的時間已經超過二十年了,鄭教授很少會說這麽有人情味兒的話,林泉也不禁和氣地笑了笑:“一樣不一樣我不敢說,反正對我來說,生孩子沒什麽重要性。以前就沒有,現在和将來就更加沒有了。”

鄭教授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認真地思考着什麽,然後露出了一個終于做出了決定般的有些痛苦的表情,擡起頭來對林泉說:“行吧。不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大多數的人工流産手段都會對你造成不好的影響,你先過來再做個專項檢查,然後我研究一下,給你安排個方案吧。”

“好。”林泉放下了心,跟着鄭教授走出了辦公室。

離開科學院之後,林泉直接開車去了公司。他現在反倒不想休息了,滿腦子都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喬碎玉和喬恩賜倒大黴的樣子,可他理智上又知道這事情急不得,腦子裏被這兩種不同的想法和态度拉扯着,讓林泉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有些奇怪的狀态中,他想來想去都還是覺得還是去工作比較有利于現在自己的調整。

到了公司之後他的員工們倒是吃了一驚。他原定來上班的時間是兩天之後,沒人想到林總會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了。

“林總你是來……突擊檢查的?”項目部的區域主管華立冬顯然是摸魚跑到十七層來的。這個男性Beta看上了同為Beta的林泉的女助理簡潔,正變着花樣追人家呢,看到林泉突然出現,兩個人都吓了一跳,辦公區裏立刻鴉雀無聲。

林泉看着華立冬那一副肌肉僵硬的慫樣子就是一樂。他故作調侃地用掂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華立冬幾圈,對着他揚起了下巴,眉毛挑得高高的:“你現在膽兒肥了嘛。現在什麽時間?你上來幹什麽的?”

“對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我我現在就幹活兒去…………”華立冬就差抱着頭往下蹿了,還沒蹿出兩步又被林泉一聲“站住”給定住了,立馬站軍姿一樣站得筆直。

“你想來就來想溜就溜?當我們十七層是食堂啊,食堂還有開放時間呢。”林泉斜睨了他一眼,然後轉向簡潔,“簡潔你記住了,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華立冬上十七層來,上來一次算他曠工一次。”

簡潔已經看出來林泉就是故意消遣他們的,也不害怕也不着急,擡起眼簾看戲一樣看了華立冬一眼,對林泉說:“幹脆以後只準他沒達到指标的時候上十七層來挨罵,其它時間不準上來算了。”

“嗯,”林泉深以為然,“這個想法很好,以後華立冬身上扣下來的錢都轉到你工資裏算了。”

辦公區裏的人這時候也終于聽出味兒來了,敢情林總這是沒事回來玩兒呢,就看哪只耗子這麽倒黴撞到槍口上了,看來今天這只倒黴耗子是華立冬。大家都在忍笑,華立冬抹了一頭冷汗:“我說林總,您是要吓死我啊。”

林泉“嘁”了一聲:“膽子比雞都小。”然後就不再理他,把簡潔叫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顯然剛被打掃過,林泉把手機往臺子上一放:“這幾天有什麽事是我該知道的?”

“駐西伯利亞特區那邊的需求項目表下來了,但我估計不一定能批,就替換掉了RX-Ⅱ型麻醉劑,另外改了一些貨的數量,又發回給他們了,還沒收到回複。我待會兒把兩份表都發給你看一下。”

“嗯。華南區的款項到了嗎?”

“到了。”

“行,那那邊優先派出去吧。叫他們多盯着點運輸,上次的狀況不能再發生了,不然我們還要跟着麻煩。”

“好。別的沒什麽事了。”簡潔看了看林泉,猶豫了一下才問:“您怎麽現在回來了?”

這個問題公司上下很多人都有可能問,但是林泉自己也清楚,簡潔問和其他人問的意思是不一樣的。其他人可能是随口,或者是覺得驚訝,但是簡潔這麽問肯定是因為她心裏有懷疑和想法。很少有人知道林泉和簡潔其實談過一陣子戀愛,而且時間還不短,但後來兩個人都覺得以他們的職位關系,談戀愛有些不合适,很多工作方面的事反而不好展開,他們又都是把這份工作看得比戀愛關系還要重的人,所以就分了手。在那之後他們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工作關系,但無論是私下裏還是默契上,都不是普通的同事或上下級能比得了的。

林泉并沒有馬上回答她。前幾天的經歷在他腦子裏打着轉,剛才通過欺壓華立冬而得到舒緩的情緒現在又變得有些堵,他有點不知道怎麽說,但簡潔并沒有給他太多沉默思考的空間。

“保衛科那邊前兩天在重置緊急預案裝置,我覺得奇怪就去問了一下,他們說您離開公司那天晚上突然又出現在公司裏了,而且喬小姐和喬先生也在。”簡潔緊緊地盯着林泉,壓低聲音說,“保衛科說有信號在十六樓被掐斷了。”

簡潔是知道資料室裏存着什麽秘密資料的。林泉往椅子上一坐,後背深深地往後靠了過去,整個人半仰躺着望着辦公室的天花板:“喬碎玉和喬恩賜打算從資料室裏‘偷東西’。”

簡潔驚訝地張開了嘴,倒抽了一口涼氣。“你沒事吧?”她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樣緊張地盯着林泉看,林泉疲累地苦笑了一下:“出了點事,現在……已經過去了。”

感覺到林泉是真的出了一些事但并不打算說,簡潔臉上驚訝緊張的表情收了回去,轉變為了冷酷的怒意。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閉上嘴巴之後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沉聲問林泉:“那現在怎麽辦?我們有什麽打算?”

比起父親,和自己共事多年的簡潔才算是林泉真正信任的人,辦公室也是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環境,林泉有些許異常的情緒狀态也終于緩和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放松身子在椅子上搖晃了幾下,簡潔去給他沏了壺茶,他喝了兩口,然後慢悠悠地說:“當然是放長線、釣大魚。上次聯合會給我們介紹的那個抗菌的項目,你去溝通一下,就說我們讨論的結果還比較感興趣,找個時間詳談。”

那個項目林氏從來就沒有一點點感興趣過,簡潔聽弦知音,立刻明白了林泉的意思,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有消息要散播哈?”

“什麽叫散播,”林泉假正經地白了她一眼,“我們也是聯合會的會員,分享情報是我們分內的義務。”

一旦進入工作狀态,林泉就馬上恢複成平時的他了。他詳細整理了一下喬納森集團向他們提供的打算在亞細亞市場投放的計劃項目清單,并且根據清單推測了一下他們對于亞細亞市場的規劃和意圖。接下來的兩天中他一直在修改林氏制藥下季度的計劃,他一方面打算在喬納森集團的項目上制定一些對他們更加寬松的方案,同時通過企業聯合會将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傳遞出去。這是他的第一步,主要的目标對象并不是喬碎玉和喬恩賜,而是喬納森集團在美聯邦的總部。而另外一方面,他更加需要在向喬納森集團示弱的情況下加速壯大林氏制藥自身,當你在算計別人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有沒有足夠的本錢,這個道理林泉深谙于心。本來他是打算讓喬納森集團成為林氏壯大的助力,現在看來,他可能需要另想辦法,最好是能夠獲得其它助力。

他回到公司之後的第二天,在快下班的時候在公司裏見到了喬納森姐弟。林泉早就已經想好了用什麽态度對待他們,所以見了面既不着急也不憤怒,只是比以前态度冷淡了一些。

“審批應該就快下來了。”他接過簡潔給他的區域月度報表,拿在手上一邊翻看着,一邊淡淡地對喬納森姐弟說。“我得到消息,聯盟裏不久之後就要推行Beta婚育促進的計劃,現在每年新出生人口都在減少,促進婚育的藥品應該會被有計劃的推廣。如果你們的引進項目能趕上這一波,那會是個不小的機會。”

喬碎玉和喬恩賜對望了一眼,明顯有些意動。喬恩賜臉上浮現了燦爛的笑容,閃亮亮地看着林泉:“太好了!如果消息屬實的話,我們接下來就能把另外兩個項目往前拉,時間也能推進了。”

林泉不置可否。促進Beta婚育的消息是真的,但以林泉對上面的了解,他們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采用推進藥物的方法,尤其還是異邦的引進藥物。這種東西喬納森集團當然不可能知道,但喬恩賜也不可能就這麽相信林泉的說法。他面上表現得十分開心,笑嘻嘻地對林泉說:“我們合作得這麽好,接下來我們的引進項目肯定還交給泉哥做!謝謝泉哥!”

林泉克制着想要砸爛喬恩賜那張臉的沖動,擡起眼簾來看了他一眼,臉上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擡舉了。”

喬恩賜絲毫不以為忤,眼中閃過一絲戲谑又得意的精光:“我先去跟總部聯系一下,互通一下消息,姐,別的事就交給你了。”他向喬碎玉使了個眼色,喬碎玉點點頭:“你去吧。”

喬恩賜走了之後,辦公室裏一時間陷入了一片寂靜。喬碎玉一開始沒說話,林泉也不會搭理她,他手上的報表還沒看完,正翻着頁前後對照數據呢,就聽到喬碎玉輕輕說了一聲:“泉哥,我們單獨聊聊嗎?”

簡潔正站在林泉身後,拿着平板電腦辦公待命兩不誤。聽見喬碎玉說話,她低頭看了看她的頂頭上司。

林泉朝後仰過頭,對簡潔揚了揚手上的報表:“電子檔都發給我了吧?”

“發了。”

“行,你下班之前把財務部的也催上來。”

“好。”簡潔點了點頭,明白了林泉的意思。她公事對外的時候一向是一張撲克臉,對着喬納森家人的時候也從不例外,現在雖然知道了喬納森家人心懷不軌,但那張撲克臉倒是沒什麽變化,只沖着喬碎玉點了下頭,就離開了辦公室。

簡潔走了之後,喬碎玉沉默了一會兒,才嘆息般對林泉輕輕開口:“對不起。”

林泉心裏微微一緊,從報表裏擡起眼簾來看着喬碎玉。他敏銳地察覺到喬碎玉并不是在跟他演什麽追悔莫及的年度大戲,而是真心這麽想。他和喬碎玉相處半年多的時間,關系确實是融洽而舒适的,不然也不可能讓林泉想到結婚。雖然喬碎玉從一開始就騙了他,但戀愛這麽久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做戲,林泉心裏也明白,他和喬碎玉不管怎麽說都肯定是合得來的。

但這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也毫無意義了,他也沒興趣知道喬碎玉的真實想法。他看着喬碎玉,笑了一下:“你指望我會給你什麽答複?”

喬碎玉搖了搖頭,神色看上去有點凄楚,可惜林泉已經不吃這一套了。“我沒想要你什麽答複,我只是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這不是我的本意。其實如果當時我們得手了,後面就不會……我們不會那樣對你……”

林泉簡直被喬碎玉的說法無恥到目瞪口呆。他怒到極點,反而笑了出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被你弟弟強|奸是我活該?如果我不阻止你們的盜竊大計,而是任憑你們把東西偷走,用它來摧毀林氏、摧毀我半輩子的心血,我就不用被強|奸了,是這個意思麽?”

喬碎玉似乎沒想到林泉會說得這麽直白露骨、不留情面,她臉色發白,搖着頭卻不知該說什麽。林泉也不需要她說什麽,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不需要跟我說什麽,我跟你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對我做這樣的事,我們以後也就沒什麽情分可講了。我可以和你談公事,但公事之外,我一句話都不會跟你說。”

說完林泉就往門外走去,喬碎玉緊跟着站了起來,追了他兩步:“泉哥!其實我……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我哥哥,我雖然恨林玉汝,但是對你……我一直都是很敬愛的,像敬愛真正的哥哥那樣。”

林泉頭也沒回。他現在連喬碎玉的聲音都不想聽到,更別說看到她的臉。“謝謝你的厚愛,不過我擔待不起。如果你敬愛一個人的方式就是讓他被強|奸、讓他斷子絕孫、受盡威脅和侮辱的話,我建議你先去敬愛一下你的好弟弟。”

說完他就拉開門,離開了辦公室。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林泉直接下到停車場去,打算開車走人。車子還沒發動起來,他就接到了他爸打來的電話。林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你回公司了?”他爸開門見山。

“嗯。”其實這已經是他回公司第三天了。他爸肯定早就知道了,但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爸一直沒有因為任何事情聯系過他。

“你晚上到福聚樓來一趟,我定了包廂,讓你見個客人。”

“客人?”林泉愣了愣,完全沒想到他爸打電話找他是因為和之前的事毫無關系的一個飯局。

“對,”林玉汝說得很簡單,“你先過來吧,我約的時間還早,你速度快點我還能在客人來之前跟你說一下。”

林泉直覺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但當時的他還完全沒料到會是什麽方面“不對勁”。很久之後他才意識到,如果說這一連串的事件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改變的話,那麽這天晚上的這個會面,就是他第一個由衰轉興的轉折點。

作者有話要說:

JJ的系統越來越難搞了…………我就想發個文而已!為什麽要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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