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驚情

運輸車隊第二天就返程了。貨車還要去關口那邊拉一批貨到西安,不跑空車是行運的基本理念,所以返回京城的其實只有載着林氏制藥的人還有趙歲安的兩輛SUV。趙歲安昨晚喝多了,又半宿沒睡,現在返程的路上換做是他靠在林泉身上呼呼大睡了。

林泉還挺慶幸趙歲安路上能睡過去的,他現在有點沒整理好心情。昨晚上他和趙歲安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露臺上談什麽心,還摟摟抱抱的,林泉現在想起來臉上都是一陣陣臊得慌。他倒也不是多矜持的人,以前跟女朋友談戀愛的時候也并不吝于向對方獻殷勤。可現在關鍵是他覺得自己跟趙歲安的關系根本沒到那份兒上,行為卻已經到了那份兒上了。兩者之間的不協調讓林泉根本調整不過來這種別扭的心理狀态,他一會兒覺得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一會兒又覺得他們都已經結婚了,還有什麽快不快的,天天晚上睡在一起,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嗎。兩廂對打間林泉的心态就越來越混亂,有點鬧不清楚自己和趙歲安這算是怎麽回事兒。

趙歲安半道上就醒了,他把去接貨的車隊安排走之後接了兩個電話,然後徹底清醒了。因為工作也完成得比較順利,趙歲安就提議不直接回京城,反正這個距離一天也開不回去,幹脆就去海邊溜達一圈,吃頓海鮮再回去算了。

林泉本來沒想過直接回京之外的別的選項,但是看趙歲安這副興致滿滿的樣子,想想反正晚上還是要在哪兒停一夜,第二天到了京城最快也要中午,下午進公司也幹不了幾件事,還不如随了趙歲安的意思。前陣子忙得暈頭轉向的,放松一下也好。

“随你。”林泉答應得也幹脆,随便下了個套,“不過誰提議誰花錢,我可不出錢啊。”

“你怎麽那麽摳門兒?不給你員工發福利嗎?”

“我給我員工發那是我的事兒,現在是你提議的,別混為一談啊。”

“小氣鬼,”趙歲安癟着嘴說,“我花錢就我花錢,當我請不起啊。”

林泉笑得很是雞賊:“你怎麽可能請不起啊公子爺?我們兩車人今兒晚上可是指着你活命了啊。”

趙歲安不依不依地鬧着他,林泉回應的話忽上忽下,像逗寵物似的把趙歲安逗得上蹿下跳的,林泉自己在心裏樂呵得不行。副駕駛上的簡潔一開始還從後視鏡裏十分狗仔地監視着後面的一舉一動,後來就覺得眼睛快要瞎掉了。一個Beta助理和一個Beta司機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心想這倆主兒還是睡覺好,他倆只要睡着一個,同車其他乘客的聽力和視力都能得到保養。

本來他們以為按照車程,中間應該會到連雲港停下,誰知道開得比預想的還要快,飯點兒的時候兩輛車直接開到了青島。林泉和趙歲安對青島都還算熟的,開到一家露天大排檔就停了下來。

“你也知道這兒啊?”趙歲安驚奇地看了看林泉,林泉有些莫名其妙,“我怎麽就不能知道這兒了呢?”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上星的飯店不進去的類型呢。”

“扯犢子吧你。”林泉笑着打了他一下,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坐了下來,趙歲安叫了一大堆東西,帶殼兒的不帶殼兒的,還有幾只扭曲着觸手的活章魚。簡潔看到趙歲安那生吞章魚的架勢,一張冰山臉都快碎裂了,林泉欣賞着簡潔那副難得一見的糾結表情,覺得有意思極了。

趙歲安正逗簡潔呢,轉頭一看到林泉自個兒在偷着樂,于是拿了只章魚在他面前晃:“不來一只?”

生吃章魚這種事兒林泉不是沒幹過,而且就是在這家店。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這一桌子海鮮端上來之後他還真沒什麽興趣,吃了幾筷子蔥爆海參之後就覺得飽了。他推開那只很怕死的章魚搖了搖頭,“自己玩兒去吧。”

“怕啦?”趙歲安揶揄道。林泉嗤了一聲:“懶得理你。”他還是感覺有點不對勁,那天暈車的時候就覺得惡心,胃部特別重,就算現在已經好了,這種胃部沉重的感覺還是沒有消失,吃什麽都覺得沒食欲。他叫店家給了他一壺大麥茶,然後就一邊喝一邊看着趙歲安在旁邊跟皮皮蝦戰鬥。

趙歲安剝蝦殼的技術真的很差,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剝出了一枚蝦肉,可那蝦肉已經慘不忍睹到了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地步。十個手指頭都累得扭曲了的剝蝦工看着那碎成渣渣的蝦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桌上行運的員工們看到自家公子爺這副矬到不行的樣子,都想笑又不敢笑。林泉才沒那麽多顧忌,十分不給面子的放聲大笑起來。

“你……!”趙歲安氣得想揍他,可自己兩手都是湯汁,實在不方便揍人,就只有狠狠瞪着林泉,試圖用眼神殺死他。

林泉笑夠了,停下來欣賞了一會兒趙歲安氣得頭頂冒煙的樣子,決定見好就收吧。于是拿了一只肥大的皮皮蝦過來,笑眯眯地白了趙歲安一眼:“笨死了。看好了,剝蝦應該像我這麽剝。”

他熟練地從上到下順着蝦殼的走向捏了一遍,又逆着捏了一遍,然後把兩邊的蝦腳去掉,用巧勁一擠,蝦殼就完整地散開,一條完整又肥大的蝦肉露了出來。

趙歲安兩眼放光地盯着林泉那雙熟練靈活的手,然後迫不及待地又拿了只皮皮蝦到自己面前,學着林泉剛才的樣子剝了起來。可是他手勁兒太大,逆着捏蝦殼的時候直接把蝦從中間斷成了兩截,蝦肉不尴不尬地耷拉在中間,林泉看得大笑起來,可把趙歲安郁悶壞了。

“怎麽我就剝不好!”他氣憤地抄起筷子戳搗着那條可憐的皮皮蝦,林泉想把那蝦搶救出來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把自己剝好了的那條完整的蝦肉塞進趙歲安嘴裏:“行啦你,你負責吃、我負責剝,行了吧?一看你就沒有伺候人的天賦。”

“省省吧你。連個碗都洗不好,偷偷撺掇着買洗碗機的人是誰啊?”

林泉大窘。他第一次洗碗的時候打碎了一個盤子,第二次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把魚骨頭什麽的全倒進了水槽,差點把下水道給堵住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打算買個洗碗機,說到底裝修房子的時候居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真是失策。不過他當時根本也就沒想過要在這房子裏長住,這麽一想,他就更覺得理所應當應該添一個洗碗機了,一直沒有落實下來只是因為怕趙歲安知道了嘲笑他,沒想到趙歲安還是知道了。他一臉糾結的看着趙歲安那副“還想瞞得住我”的得意樣兒,眼珠子一轉,就又拿了只皮皮蝦剝了起來,剝好之後往趙歲安嘴邊上一送,軟綿綿地問他:“那……我給你剝蝦,你給我買洗碗機怎麽樣?”

趙歲安可沒那麽容易上他的當:“你這算盤打得倒是響。給我剝兩只蝦就想換個洗碗機?你當我做賠本買賣的啊?”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林泉言之鑿鑿,“買洗碗機說白了就是花錢,剝蝦可是技術工種,技術工種都是要花錢請的。你花錢請個技術工,還是承包制的,你一聲令下說什麽時候要剝蝦,我就能随叫随到給你剝,這買賣怎麽能說是賠本兒呢?”

這個邏輯吧,硬要掰扯你也不能說它不對,但顯然是屬于強詞奪理的那一款。不過趙歲安壓根兒沒去想這個邏輯對不對,他已經被林泉哄開心了。他本來就是“只要少爺我開心,花多少錢我都樂意”的類型,更別提就是個洗碗機了。當即一張嘴就把那條蝦肉咬進了嘴裏,大手一揮道:“準奏了!”

林泉大笑道:“謝主隆恩!”

吃完之後趙歲安去付錢,其他人走了兩步,到海邊溜達消食去了。林泉沒吃多少東西卻還是覺得胃重重的,像是消化不良的感覺。海風也不像以往那樣讓人舒服,現在的林泉反倒覺得這帶着腥鹹味的空氣更加重了他的消化不良感。正想着要不要去買點消食片的時候,簡潔走了過來,遞了一顆話梅給他。

林泉有點驚訝。他還真有點想吃了,于是接過來往嘴裏一丢,還随口跟簡潔抱怨說怎麽沒吃飯前拿給他。簡潔看了看他,說:“你這陣子食欲不振啊。”

“是有點。”林泉也沒放在心上。他忙起來确實不太愛吃東西,前陣子也确實挺忙的,而且忙的還很多都是以前沒忙過的事。他回頭看了看往趙歲安那邊看了看,沒人影,估計還在店裏付錢。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嗎?”簡潔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林泉沒反應過來:“什麽?”

簡潔也往趙歲安那邊揚了揚下巴,然後看向林泉:“我以前覺得那個趙歲安,能松松你腦子裏那根弦——不過我沒想到效果這麽好就是了。”

林泉明白過來了,不禁笑了出來:“效果很好嗎?”

“很好。”簡潔的語氣裏有些調笑,又有些意味深長,“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麽放松的樣子。”

林泉愣了愣,微微陷入了思考之中。簡潔看到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呢?在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暈車不舒服然後被塞進車裏強制休息、碗都不會洗還要用剝蝦殼來換洗碗機…………這麽一想,好像不光是放松,都快要連老板的尊嚴都消失了。

林泉哭笑不得:“那我運氣真不錯。人家聯姻聯得雞飛狗跳、相看兩厭的多得是,我這還沒同居多久呢,同居人就能幫我放松神經了,未來值得期待。”

“确實挺值得期待的,”簡潔也笑,“我是沒想到你這輩子居然會喜歡上Alpha,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

林泉剛才還覺得哭笑不得,現在直接被簡潔的話吓了一跳,閃電般扭過頭,用一種像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着簡潔。簡潔被他的眼神搞得分不清狀況了,疑惑道:“你們不是互相喜歡的關系嗎?那你們幹嘛住在一起啊?”

“結婚了當然要住在一起啦!”

“你們不是聯姻嗎?不住在一起也沒問題的吧……等等、重點不是這個,”簡潔大惑不解地看着他,“趙歲安就先不說了,我對他也不太了解——你對趙歲安難道不是喜歡的嗎?”

“我怎麽就喜歡趙歲安了呢?”林泉十分莫名其妙地看着簡潔。

兩個人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表情盯着對方大眼瞪小眼,然後簡潔先緩過來了,她臉上的莫名轉變為了悲憫,搖着頭嘆了口氣。

“老板,雖然你沒有過和Alpha戀愛的經歷,但你也不能一棍子抹殺掉所有你喜歡上Alpha的可能性啊。”

“不是……等等、”林泉的大腦以極慢的速度轉動着,試圖從簡潔的話裏理出邏輯。但他沒發現的是這話裏的邏輯根本就是明明擺擺的,完全沒有還需要去梳理的必要性。

他只是完全沒往這方面想,也完全不願意去想這種可能性。

簡潔跟了林泉這麽多年,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通情達理的女助理用對着三歲孩子一樣的耐心,如慈母般憐憫地對林泉說:“老板,你真的要用腦袋去思考感情嗎?感情難道不是感覺它就好了嗎?”

林泉呆頭鵝一樣看着簡潔。有一瞬間他只是覺得簡潔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麽湊在一塊兒他就聽不懂了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而那時候趙歲安已經付好錢回來了。

“怎麽了?”他看着這詭異的情形。而林泉一看到他就跟挨了燙似的,差點沒跳起來。趙歲安更莫名其妙了,看着他問簡潔:“他幹嘛了?偷了還是搶了?”

簡潔一臉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趙歲安,不置可否道:“你們慢慢聊吧。”然後就轉身去找其他人玩兒了。

其實這時候林泉還沒有完全消化掉簡潔說的話,但他本能地感覺到趙歲安的Alpha信息素從來沒有這麽強烈過。然而現在趙歲安根本就沒有散發出信息素,這只是林泉自己的心理反應而已。趙歲安見他這樣,皺起眉頭擔心道:“該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還是發燒了?”說完就極自然地伸手,一只手往上去摸林泉的額頭,另一只手往下摸到林泉的小腹。

林泉吓了一跳,整個人幾乎要彈起來。在他的感官裏只感覺到濃郁的Alpha信息素洶湧地襲來,他一震之後随即動彈不得,只覺得自己手腳都在發軟,整個人都想挂在趙歲安身上。

趙歲安也被他的反應驚了一下,雖然沒明白過來,不過Alpha的本能還是讓他迅速感受到了身邊這個Omega的信息素開始不穩了。他不由分說地伸手抱住了林泉,感覺到林泉似乎正在極力壓抑着自己。趙歲安詫異道:“你要發情了嗎?”

林泉艱難地搖搖頭:“我發情期已經過了……”他的腦袋随着動作無意識地蹭着趙歲安頸間的腺體,像是正從這動作裏得到安慰似的,事實上這是Omega本能地引誘着Alpha散發出信息素來撫慰自己驟生的饑渴。趙歲安被他勾得有點不好,兩只手臂像鐵箍一樣緊緊把林泉箍在懷裏,低下頭嗅着他頸間散發出的Omega信息素,強烈的Alpha本能讓他不願讓林泉的信息素洩漏給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聞到。

“那現在……怎麽辦?我給你臨時标記吧……”趙歲安已經無暇去思考為什麽林泉已經被別的Alpha 标記過了卻還會突然洩漏出信息素,兩個人身子嚴絲密縫地貼在一起,彼此都蠢蠢欲動。林泉挂在趙歲安身上緊緊纏着他,身子不安地扭動着:“快點……标記我…………”

趙歲安低嘆了一聲,嘴唇貼上了林泉的耳輪,在他耳邊灼熱地呼吸着。林泉被他呼吸勾得一下子軟了腰,根本控制不住力氣地一邊顫抖一邊往下滑,被趙歲安的手臂牢牢托在懷裏。林泉嗚咽着,勉力将身子和趙歲安貼得更緊,感受着那熱燙的呼吸從耳垂一路向下炙烤,直到一個火熱濕軟的觸覺侵襲了他頸側的腺體。

“啊…………”林泉終于忍不住,打開雙唇溢出一聲低喘。趙歲安在他的腺體上來回□□,像是獵豹在吃掉獵物之前的儀式,這動作讓林泉戰栗不已。生物的本能讓他感覺到自己快要被吃掉、被侵占,但這種感覺并不令他擔心害怕,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的充實感。那尖尖的犬齒刺進皮膚的時候林泉甚至感覺自己的感官瞬間被填滿了一樣飽脹着,他不是沒被Alpha标記過,但喬恩賜曾經給他的标記讓他以為自己會從內部被炸開一樣,他曾經恐懼地認為這就是被Alpha占有的感覺。

趙歲安的臨時标記讓林泉明白了自己錯得多離譜,也讓他明白了即使有種群之間本能的性吸引力,标記和被标記這種事仍然不是只靠本能就能解決的。

信息素的暴走終于平靜下來,林泉感覺到全身都虛軟無力,像是害了一場大病一樣。趙歲安仍然抱着他,怕他站不穩摔下去。那雙深邃的眼睛盯着他,認真審視着他的臉色:“好點了嗎?”

林泉點了點頭,笑得有點發虛:“謝了啊。”

如果是平時,趙歲安一定會對林泉的客氣表示不滿。可現在事出蹊跷,他只是疑惑地盯着林泉問:“怎麽會突然這樣?”

林泉的心裏湧出難言的情緒。他不是醫生,并不太清楚究竟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但是他隐隐感覺到這和他心态的變化有關。戀愛中的Omega會無意識散發出信息素,如果對象是Alpha的話,受Alpha的影響,Omega散發出的信息素濃度會是對象為其它種群時的數十倍。只和Omega交往過的林泉從來沒有喜歡過Alpha的經驗,他的理性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出了什麽狀況,但是他的感覺已經給了他充分的指引和啓示,這讓他在心慌意亂的同時産生了紛雜的憂慮。

作者有話要說:

撒糖撒得差不多了吧?嗯,下面幹什麽呢?【思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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