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變數
好像不管在哪兒,只要趙歲安在旁邊,林泉都能睡得比較踏實,就算他十分讨厭醫院的消毒水味兒,卻也還是睡着了。林玉汝離開之後,趙歲安跟病床上的林泉膩歪了一會兒,就勸他再睡一會兒。那時候已經快淩晨四點了,初夏時節天亮得很早,趙歲安熬了差不多一整夜,林泉看着他有些疲憊的臉色,心疼地讓他去外面套間裏的沙發床上睡一會兒。
“不要,”趙歲安拒絕得非常幹脆,“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林泉輕輕摩挲着他的臉,柔聲對他說:“可是你不休息一會兒,我也睡不踏實啊。”
趙歲安想了想,說:“那我先看着你睡着,你睡着了我就去睡。”
他态度十分執拗,臉上還沾着血跡。林泉拗不過他,只有先閉上眼睛,任趙歲安輕輕拍着自己的肩,像很小很小的時候家裏的阿姨哄着自己睡覺時一樣。身體各處傳來的鈍痛依然很明顯,但這似乎并沒有影響到林泉的睡眠,恍惚間好像感覺到護士來換過一次吊瓶,趙歲安還小聲地和護士說了些什麽,這些都只是隐隐約約留在意識當中的,總的來說林泉依然睡得算是舒服,留在身體裏的不适感只有揮之不去的隐隐作痛,還有體內仍留有胎兒的焦慮感。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醫生過來巡樓了。一睜眼睛就看見醫生在輕推着趴在床邊的趙歲安,林泉晃了一陣子神才意識到趙歲安根本沒到外面的套間去睡,而是直接趴在他病床邊上睡着了。
趙歲安顯然也有點恍惚,看了看醫生又看了看林泉才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麽狀況,立刻站起身來給醫生讓開位置查看林泉的情況,動作相當迅速,一點都不像是剛睡醒的人,就是側臉上那個睡出來的紅印子看上去傻乎乎的,十分滑稽。
這位醫生就是夜裏給林泉搶救的那一位,他麻利地檢查了一遍林泉的狀況,被口罩遮住了一大半的臉上眉眼周圍的線條都表露出了滿意的情緒。
“你太太體質真的不錯,現在狀況挺穩定的。”醫生對趙歲安點了點頭,又低頭對林泉說,“你之前失血比較多,這兩天都會覺得比較體虛、嗜睡,這是正常現象,你順其自然地好好休息就可以。”
林泉和趙歲安心裏都松了口氣,林泉立刻就開始詢問另外一件事:“醫生,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麽樣?”
趙歲安一聽他這麽問,眉心就皺了起來。醫生卻沒這麽快反應過來,他還是剛才那副比較輕松滿意的态度:“不用擔心,胎兒和你一樣,狀态都穩定下來了。”
林泉理所當然地擔心了起來,他緊接着就問:“那可不可以拿掉它?”
醫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趙歲安就一臉怒容地擠到了林泉床邊:“我們明明說好的!你說過不讓我擔心的!”
林泉現在已經對哄趙歲安很有經驗了,他立刻伸出手來握住趙歲安一只握成拳頭的手,把那用力握緊的手指一根一根舒展開來,與他十指交纏。這動作迅速熟練一氣呵成,麻利得完全不像一個夜裏才從鬼門關外回來的大出血病人。
“你別急呀,”林泉現在的聲音本來就發虛,這時又刻意軟語安撫,更顯得溫和得讓人不忍心對他發火。
“醫生也說了我現在狀況不錯,我是想着要不要趁這個時候幹脆一次性把問題解決掉算了。而且我也只是問問,如果醫生不建議我這樣做,那就算了嘛,我也不會冒這個險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林泉的态度雖然是以安撫為主,但他說的确實是他心裏的真實想法。夜裏跟趙歲安之間的那番耗時不長的談話讓林泉在心裏做出了決定,如果能夠拿掉胎兒的話那當然最好,但如果存在風險,那就幹脆把它生下來算了,無論如何林泉都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冒險,也不會拗着趙歲安的意思來。既然趙歲安都能接受這個未降生的生命,會将它看做自己的孩子來對待,那作為孩子的生身母親,林泉還有什麽理由再排斥自己的骨血?雖然他也考慮到了趙歲安只是一時情動才那樣說,如果以後孩子生下來了,說不定他的心态會發生變化,但未來的事情總是不确定的,林泉願意為了趙歲安賭一把。
趙歲安本來并不是容易被說動的人,但對着林泉的時候他耳朵根子特別容易軟,更何況現在的林泉眼中閃動着不加修飾的真實,趙歲安雖然臉色還是很難看,但終究沒有再追究下去。
他們僵持着的這會兒醫生已經反應過來了,林泉是他搶救過來的,對于林泉的情況他當然相當清楚,這時他也猜到了林泉體內的胎兒并不是趙歲安的、林泉也并不想留着它的意思。醫生皺着眉頭想了想,沉聲說:“我并不贊同現在拿掉它。當然,我并不是婦産科的醫生,如果你實在有這個意願,我建議你還是咨詢一下婦産科。”
“您不贊同……是為什麽呢?我拿掉它會有風險嗎?”
“懷孕四個多月了,任何一個醫生都不會贊同你拿掉的。雖然你體質比一般Omega好很多,但畢竟昨晚出過事,風險還是很大。”
“而且我以後也不容易再懷孕了,是嗎?”林泉自嘲地笑笑。醫生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林泉就算想試一試,趙歲安一定也不會同意。
沒想到林泉這句話一問,醫生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這倒不會吧?”他又停下來想了想,然後拿起病床邊的記錄翻看了起來,一邊翻看一邊随口問道:“你知道你昨晚為什麽會出事嗎?”
林泉和趙歲安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他們也在疑惑,按道理來說二次永久标記雖然會讓Omega承受相當程度的痛苦,但并不應該會造成這樣的傷害。林玉汝把林家的後代看的比金蛋還寶貝,如果二次标記危險到有可能導致林泉體內的胎兒不保,那麽林玉汝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趙歲安對林泉進行二次标記的。雖然之前鄭教授警告過林泉一次,讓他和趙歲安進行二次标記之前務必要通知他,但林泉還是認為依照林玉汝這種控制狂的性格,如果二次标記這麽危險的話,他會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只是讓鄭教授這麽不鹹不淡地給個警告而已。
“二次永久标記這個東西,其實分為兩個階段。”醫生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第一個階段是‘搗毀’,是Alpha通過在Omega體內的成結而搗毀前一名Alpha砸Omega體內已經形成的标記。因為這時候的Omega體內已經存在标記了,所以其他Alpha要在Omega體內成結,必須要Omega自願忍受痛苦、強行打開自己的生殖腔,所以一般最痛苦的也就是這個階段。第二個階段則是‘結痂’,這是在Alpha成結之後,通過射|精來徹底燒毀前一名Alpha留下的信息素。對于已經被标記的Omega來說,其他Alpha的精|液有一定的腐蝕作用,但同時又是作用于被腐蝕的Omega生殖腔的一種天然藥劑。所以第二名Alpha在Omega生殖腔內|射|精的時候,Omega的生殖腔會同時得到傷害和治療。等到射|精結束,精|液留在生殖腔中溫養的時候,新的永久标記就會形成。”
“但這一切都是發生在生殖腔內的,本來新舊标記的更替會使卵巢的排卵活動本能地停滞下來,卵巢一旦不排卵,自然也就不可能受孕。更何況你的卵巢之前受到了藥物破壞,無法正常排卵。可是……”醫生用十分感興趣的好奇眼神在林泉和趙歲安之間打了個轉,“可能是你們的匹配度比較高吧,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也不知道,真要弄明白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反正結果就是昨晚你們的二次标記使你太太成功受孕了,新的受精卵想要搶奪子宮裏原來那個胎兒的生存空間,結果失敗了,這樣才導致了你太太子宮大出血,造成了非常危險、同樣也非常罕見的狀況。”
趙歲安和林泉聽得面面相觑,對視間兩人都看到對方眼裏驚喜的神色。可趙歲安除了開心之外還夾雜着一些擔心,他害怕林泉聽到這個消息會更加想把肚子裏的胎兒拿掉。
林泉也看出趙歲安在擔心什麽。醫生離開之後林泉就拉着趙歲安跟他談了兩句,總的來說他還是決定維持原來的想法不變,先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在安全的情況下盡可能拿掉體內的胎兒;但如果需要冒險,那就先把它生下來,反正他和趙歲安還有很多以後,他可以、也願意為趙歲安生孩子。
趙歲安高興而放松的心情完全寫在了臉上。他眉開眼笑地親了林泉幾下,兩人正黏得不行的時候,病房的門倒是突然被打開了。
簡潔本來往醫院沖的時候整個人都帶着一種焦慮又擔心的氣勢洶洶感,沖進病房的時候動靜其實不小。可惜裏面的倆主兒正忙着膩歪呢,根本沒注意到別的動靜,等到簡潔一路沖進外面的套間又砰地一聲推開裏間的門的時候,黏在一起的倆人才猛然擡起頭來,一臉驚愕地看着她。
于是簡潔的焦慮、擔心、氣勢洶洶也就在一個愣神之後變成了眼神死。
趙歲安一邊從病床上站起來一邊幹咳了一聲,林泉撓了撓下巴,聲音鎮定地問簡潔:“你怎麽來了?”
其實要不是昨晚他失血過多,現在這情形肯定要臉紅。很多人覺得做生意的肯定臉皮得厚,不然做不大、做不好,可這種想法并不針對所有生意人,林泉就不是那種靠臉皮厚度做生意的類型,除了需要磨臉皮的時候之外,基本上林泉也就是比一般人皮厚一點的程度。現在被下屬兼前女友撞見自己一個集團執行總裁跟新婚丈夫黏黏膩膩的狀态,林泉有點覺得自己前半輩子只泡Omega妹子的名聲和尊嚴都已經被燒成灰了,可是轉念一想,婚都結了,眼看着還要生孩子,那種毫無道理的自尊心什麽的,似乎也實在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趙歲安出去接了個電話,簡潔也就正好坐到了病床邊的椅子上,算是從剛才那陣愣裏回過神來了,但是那副眼神死的樣子卻沒多大變化。
“怎麽回事?”她直截了當地一邊問林泉一邊拿起床邊的信息表看了起來,可惜醫生們寫字實在太難以辨認,去看字還不如聽林泉說來得快。
林泉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然後對她說:“我爸和梅山科學院那邊你可以不用查了,我心裏有數了。”
簡潔臉色頓時就不太好。她一直以為對付林泉的只是喬納森那邊,但林泉讓她去查林玉汝的資金走向和出入賬,她查到的結果卻分明顯示了對付林泉的人裏面肯定有林玉汝一份。簡潔本來就是林泉做了執行總裁之後才進公司的,對于林氏這個家族本來就沒什麽歸屬概念,她的老板是林泉,林玉汝怎樣她根本就不買賬。現在又知道了林玉汝和林泉這對父子之間不對付到了這種程度,事情如何先不說,首先她情感上就是偏向她自己的老板的。
林泉覺得事情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再對簡潔遮遮掩掩的也沒什麽意思,尤其是很多東西他都事讓簡潔去調查、去安排的,都這樣了還把人家蒙在鼓裏也确實不利于辦事,于是就幹脆對簡潔和盤托出了。
一開始聽林泉說,簡潔還一副沒反應過來的驚愕,等聽到後面她臉色就越來越難看,林泉說完的時候就感覺到簡潔已經是一身的殺意,他都擔心這姑娘會不會提把刀沖到喬納森家那兩人面前大砍一通。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起眼中的暴戾,稍稍緩和地看向林泉:“行吧,你先把身子醫好。公司還有我頂着,一時半會兒垮不了。”
“你的本事我還不了解?”林泉笑着調侃了一句,看到簡潔目光中的冷冽并未散去,他不免有些顧慮的問了一句:“你可別腦門兒一熱搞出什麽事情來。”
簡潔涼涼地哼了一聲:“不敢不敢,我還指着老板你給我發工資還車貸呢。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出了岔子你還不把我給踢了?”
林泉失笑。他感覺到了簡潔心裏有不滿,估計是因為林泉沒有早點把這些事情告訴她。不過都已經這樣了,況且就算整件事情再來一遍,林泉也還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告訴簡潔。
不過話說完之後,簡潔突然語氣一變,微微湊近林泉說:“今天喬納森家兩個人都沒進公司,我來醫院的路上聽到負責調查的人跟我彙報,說喬碎玉去見了什麽人,行蹤鬼鬼祟祟的,喬恩賜一直沒從住處出來。”簡潔的聲音往下壓了一些,更顯出一絲冷冽,“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家人不會放棄搞事情的。”
林泉那只沒有打吊針的手放在被子上有規律地敲打着,眼珠子轉來轉去,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那邊可能聽到了什麽消息。”
簡潔立刻就明白了林泉的意思,她皺起了眉:“這麽快?你昨天半夜出事的,今天他們就得到消息了?”
“這不是很正常。”林泉聳聳肩,“喬納森總部跟我們這兒隔着個太平洋,還不是那邊撅撅屁股我們這兒就知道他們是站是蹲了。情報無論在哪一行都很重要,你偷別人情報的時候對這個不是挺在行的?”
簡潔想了想,覺得也是,但眉頭卻比剛才擰得更緊了:“你現在怎麽那麽粗俗?”說完就看了眼外面的趙歲安,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老板被帶壞了……林泉看着滿臉寫着這句話的簡潔,突然産生了一種惡丈母娘對上門女婿各種不滿的感覺,很有些想笑。雖然他也有父母,但是結婚的時候林玉汝和董蘭實在沒給他太多“娘家人”的感覺,反倒是簡潔要麽審視要麽嫌棄的态度讓林泉覺得好玩又窩心。
簡潔其實話不多,倆人把事兒說完之後她就拿出電腦處理起工作了,林泉這時候才聽到外面趙歲安打電話的聲音。這個電話打了很久,林泉有點分不清這是一個很長的電話,還是趙歲安接連打了不止一個電話,等到趙歲安終于收了線回到裏間的時候,林泉看出他臉色明顯有些不好。
“怎麽了?”林泉微微直起身子,卻被趙歲安一步跨過來把人又摁回了床上。
“沒事,公司裏遇到點兒麻煩。”趙歲安話還沒說完,林泉就直接開始趕人:“那你走吧,老呆在這兒什麽事也幹不了。”
趙歲安搖頭拒絕道:“那怎麽行,你一個人呆在這裏我也不放心啊。”
旁邊的簡潔看向趙歲安的視線頓時變得像刀子一樣,明确地表達出了對趙歲安這種直接不把她當人看的說法的不滿。趙歲安完全沒注意到,他現在腦子裏有點亂,還裝着個林泉。林泉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們公司的麻煩可能不算小,于是趕人趕得更堅決了。“你在不在這兒我都是一樣治,有醫生有護士的,我又不是斷了手斷了腿,沒人看着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話剛說到這兒,林泉就接到了他媽媽打來的電話。昨晚趙歲安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董蘭也被驚醒了,只是林玉汝直接帶人過去了,董蘭才沒有跟來,但是她仍然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也是熬到天亮才睡着,醒來就一個電話打給了林泉。
林泉其實不想驚動她的,何況董蘭還表示要過來陪着兒子,林泉并不想讓她過來。主要是他這個媽并不怎麽會照顧人,真過來陪着了還不知道是幫忙的還是添亂的。可現在為了讓趙歲安安心,林泉還是答應了董蘭的要求,然後把趙歲安和簡潔打包趕走了。
走之前林泉還是跟簡潔交代了一句,讓她注意一下外界的風聲。和簡潔一樣,林泉也有着不太好的預感,現在喬納森家的動向顯然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但是林泉并不知道昨夜自己出的事傳到喬納森家耳朵裏是個什麽版本。這家人前科累累,林泉總覺得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狀況,他們還會幹出些什麽事,所以他還是讓簡潔密切注意着喬納森家的動向。
沒過多久董蘭就過來了,看到自己兒子一臉蒼白躺在病床上打吊針的樣子,這位情緒比較脆弱的Omega母親一下子就哭出來了。林泉實在沒力氣安慰她,只有言語上勸一勸,然後等董蘭自己哭完。
好在董蘭似乎變得比較會體貼人了。林泉一直以來都沒什麽被他媽媽照顧的記憶,卻沒想到這次董蘭倒真是比較貼心的忙前忙後,還學會了削水果,讓林泉意外又膽戰心驚。晚上快到飯點兒的時候趙歲安又來了一次,整個人都顯出了一種狼狽的疲态。
林泉這時候才真的為他擔憂了起來。趙歲安一坐到他床邊他就摸着趙歲安的臉細細看他:“這麽嚴重嗎?”
趙歲安長長地嘆了口氣,低下頭用側臉在林泉手上不停蹭着,像是一只求摸頭求抱抱的小狗:“有些事情屬于歷史遺留問題,積攢下來的時候不是一天兩天,處理起來也不會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定的。”
“要我幫忙嗎?”
趙歲安親了親他:“你可別瞎操心。公司塌了也沒你重要,別給我本末倒置了啊。”
林泉低低地笑了出來,在他耳朵旁邊吹了口氣:“這話我愛聽。”
趙歲安眼裏異色一閃:“別撩我啊,正憋着火呢。”昨天晚上兩人的交合其實并不盡興,兩個人腦子裏都存着一種防備感,畢竟都知道林泉将承受巨大的痛苦,無論如何也放不開手腳。趙歲安第一次嘗到林泉的滋味兒,一邊覺得妙不可言一邊心疼地無以複加,本來想着如果第二天早上林泉緩過來了,那麽就算兩個人早上上班遲到,也一定要讨回一次本兒來,誰知道做完沒多久就出了問題。
林泉笑着抱緊他,親了他幾下,然後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別在醫院耗着了。趙歲安雖然不想走,但是公司裏的事情确實也要搶時間,他回家換個衣服洗個澡就要再出去,實在沒時間耽擱,于是跟林泉溫存了一會兒之後,給董蘭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後來林泉還是挺後悔的。也許是藥物反應讓他有些鈍了腦子,一向反應快的他沒有在這時候就想明白整件事。
晚上董蘭想留下來的。VIP病房的外間本來就備着一張沙發床,随時可以放倒睡覺,但林泉執意把她趕了回去,他說董蘭昨晚就沒睡好,又照顧他照顧了大半天,今晚還不好好睡的話,皮膚就都毀了。董蘭拗不過他,也只好回去了,打算第二天再來。
林泉很慶幸他把董蘭趕走了,至少讓她免于受到傷害或者驚吓。
睡到半夜的時候,林泉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慌驚醒了。他在黑暗中的視力不是那麽好,但這并沒有影響他看到病床前那個正低頭看着他的人。
林泉幾乎一下子彈了起來,驚叫聲也幾欲出口,卻被一只手給死死摁了回去。
他當然不會忘記那只手、那個人、那個煉獄般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喬恩賜緊緊摁着他,似笑非笑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發出狼一樣噬人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這幾天心情一直很沉重。
在不久之後很可能會面臨親人離去的現實,這讓我不得不以更嚴肅的态度看待時間、家人、周圍的一切,以及我自己。
希望各位讀者和你們的親朋好友都能平安健康吧,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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