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那你就到我身邊來了
黎簇給秋水雙膝都上了藥水之後,起身去浴室洗手。
手上刺鼻的藥味有些難洗掉,他濕着手出浴室,站在浴室門口的白熾燈下垂着眼睛聞了下自己的手掌心,随後眉頭微微皺着,好像有些不太滿意這個洗不掉的味道。
秋水正盤腿坐在床上,平時整天一副沒什麽精神模樣半耷拉着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黎簇。
黎簇抽紙擦手的時候跟他的視線對上,他眉毛挑了下,慢條斯理地走到秋水身邊,秋水就随着他的動作而緩慢地挪動自己的脖子,最後仰着頭看走到自己身邊的黎簇。
黎簇笑了下,他慢騰騰地伸手拉起自己的袖子又慢騰騰地把露出來的胳膊放在秋水面前,他不急不緩地調笑起來:“餓了,要不要啃一口?”
秋水的鼻子在黎簇胳膊上方的位子聞什麽似的輕輕嗅了嗅,他垂下眼睛,嘴裏竟真的分泌起了唾液,他咽了下口水,擡起眼睛盯着黎簇看。
看得黎簇覺得這小孩可能真餓了,看自己跟看食材一樣眼睛裏散發着光芒。
他被對方這副乞食的模樣給逗笑,放下自己胳膊笑眯眯地問他:“真餓了?你之前不是在便利店買了東西麽?”
秋水伸手抓住了他的幾根手指,他小聲解釋:“沒餓。”
黎簇微微彎下腰,笑眯眯地盯着秋水:“那你這是想吃我啊?”
秋水像是被黎簇的說的話給燙到,他抓着黎簇的手猛地松開,他的臉開始泛紅,耳朵也開始紅,從脖子到鎖骨,都一層層地紅了起來。
黎簇悶着嗓子在他耳邊笑。
秋水就又伸手抓住了黎簇的手指,他輕輕地捏着黎簇的手指,臉上身上紅了一片,但是聲音還是一板一眼地:“我想你。”
黎簇任他抓着自己兩根手指,笑眯眯地噢出了聲,然後又問:“想我哪裏?”
秋水紅得像染了紅墨水般的耳朵在空氣中小心地抖了抖,他聲音一板一眼,像是課堂上被老師抽到回答問題:“哪裏都想。”
黎簇壞心眼起來,慢條斯理地調戲他:“最想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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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低頭,張開嘴在他兩根手指上輕輕地咬了下,咬完又有些後悔地拿舌頭舔了一下。
黎簇手指腹被他舌頭舔了一圈,他垂眼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已經晚上十二點多鐘,更何況這賓館的環境實在算不上太好,他對這個環境不太滿意,他跟秋水兩人身上還帶着怎麽都揮散不掉的刺鼻藥水味道,總之不管從時間地點還是狀态來說都不太适合。
雖然心裏都已經做出了結論,但是黎簇嘴裏還說忍不住繼續笑眯眯地調侃:“噢——是想咬我手?”
秋水心裏在提醒自己不要把黎簇的話當真,不要回他這樣的話就可以了,黎簇在調戲他,他可以跟黎簇直接開始別的話題,比如問黎簇國慶節幾天假期要怎麽度過。他大腦裏都已經把接下來他跟黎簇兩人聊天正常化的程序給完整地弄了出來,但是到了嘴裏卻仍只是順着對方的話小聲地回了一句:“我不是。”
他掉進了一個叫做黎簇的陷阱裏,連掙紮都沒有,就自動躺平了。
黎簇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臉上帶上了一點能稱為愉悅的氣息,這本來是個很糟糕的晚上,他晚上陪着人吃飯吃得算不上多好,到家時間九點還沒坐下歇就聽到秋水跟人打架的消息,到現在晚上十二點半,他甚至都沒真正地歇息一下。
但是他現在覺得心情很放松,這是他最近發現的事情,他呆在秋水身邊好像挺放松,逗對方一會兒,竟然意外讓他覺得十分減壓。
黎簇笑眯眯地眨了下眼睛,他湊下自己的身子問秋水:“不是什麽?”
秋水被他突然湊近弄得睜了睜眼睛,他屏住呼吸,嘴唇都沒怎麽張開從唇縫裏出聲:“不是、想咬……”
黎簇側過頭拿牙齒輕輕地咬在秋水的唇瓣上,他用牙齒輕輕地研磨着秋水的嘴唇,用秋水攥着他兩根手指的手輕輕推了推秋水。
秋水就像個一碰就倒的小動物一樣被推倒在了床上,他的兩只胳膊放在自己胸前,曲着雙腿,縮着身子。
黎簇推着他俯壓在他身體上方,垂着眼睛慢條斯理地像是在品味什麽般地吮吸着秋水的唇瓣。
秋水腦袋嗡嗡,身體就立刻就軟了,他躺在床上,放在胸前的雙手擡起輕輕地抓住了黎簇的兩邊衣擺。
黎簇的聲音傳進他暈乎乎的大腦裏:“想我哪裏?”
秋水開始變成了春水,他軟綿綿着嗓子認真回答道:“都想。”
黎簇的聲音中帶上了點笑意:“想我眼睛鼻子還是嘴巴?”
秋水就小聲回答:“想眼睛想鼻子也想嘴巴。”
黎簇拿腦袋在秋水腦袋上輕輕地貼了下,他支起身子低着頭看秋水,秋水臉也紅嘴唇也紅,連睜着的眼睛也有些泛紅,黎簇笑了聲:“太乖了,都不想欺負你了。”
秋水舔了舔嘴角,他眼睛垂了垂,好一會兒十分平靜地給了黎簇一個答複:“沒事。”
黎簇樂。
秋水又擡起眼睛看他,一本正經地說:“都是裝的。”
黎簇哈哈笑了兩聲,最後還是從他身上翻了起來,他坐在床邊又看了眼手表。
秋水便也跟着慢騰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盤腿坐在床上,小腿骨頭貼着黎簇後背的方向,他隔了會兒,又微微往黎簇身後挪了挪,他整個盤腿坐在了黎簇身後,他垂着頭伸手抓住了黎簇的衣服後背,最後又側着半邊沒受傷的腦袋把自己額頭貼在了黎簇後背。
黎簇說:“你明天還要上課,早點休息,我坐一會兒待會兒開車回家。”
秋水腦袋抵在他後背,聽話地嗯。
黎簇又說:“回學校請你幾個室友吃頓飯,大學要在一起住三年多的時間,還是應該把關系處理好。”
秋水又嗯。
黎簇嗯了聲,笑了下說道:“靠在我背上怎麽睡啊?”
秋水小聲解釋:“沒睡。”
黎簇似乎又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在彼此安靜了大概一分鐘之後他才動了動,他轉過身,伸手擡了擡秋水的臉,秋水臉上的潮紅已經退掉了,他耷拉着眼睛,臉上表情十分平靜,黎簇就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發,哄他:“好了,去睡覺。”
秋水嗯了一聲,他爬到床頭的方向掀開被子鑽了進去,腦袋枕在枕頭上視線盯着黎簇:“你要回家了嗎?”
黎簇說:“嗯,我明天早上還要上班。”
秋水噢了一聲。
黎簇坐到他身邊,慢條斯理地解釋了句:“從你們學校去我公司很遠,而且我需要洗澡換衣服。”
秋水舔了下嘴唇,他知道,他不粘人,他就說:“晚安。”
黎簇的雙眼微微彎了彎:“幹嘛,趕我走啊?”
秋水覺得自己應該被黎簇給氣到,但是他一點也不生氣,他甚至覺得歡欣雀躍,覺得黎簇有點可愛,十分可愛,可愛死了,他甚至希望以後的黎簇經常跟他像這樣說話,他可以哄黎簇,他要哄黎簇,每天都想盡辦法哄得黎簇開心再開心一點,他不好高興得太過于明顯,只垂着眼睛遮住了自己眼睛裏的歡欣,好一會兒才慢騰騰地回了一句:“不敢。”
黎簇一雙眼睛笑得更彎了,他從床上站起來,還順帶又伸手聞了下自己掌心沒散掉的藥水味。
藥水味确實沒散掉,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苦惱。
秋水躺在床上突然出聲:“用下浴室的沐浴露呢?”
黎簇回頭看了他一眼,眨了下眼睛,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掌心湊到秋水的眼前,問他:“難聞嗎?”
藥水的味道混合着賓館配套的劣質沐浴露的香味,确實算不上多好聞,秋水在心裏偷偷想着——果然黎簇的心裏住着一個嬌滴滴的小公主。他每天要洗澡,要穿洗幹淨了的衣服,因為貓掉毛而不讓貓進他的房間,在外面睡不太好喜歡睡在自己床上,床上的四件套一定要是完完整整一整套的,他有三四件完全一模一樣的睡衣以方便他自己能夠每天穿洗過的睡衣,不喜歡難聞的味道……
秋水規規矩矩地躺在被子裏,他平平靜靜地回答道:“不難聞。”黎簇怎麽樣都不難聞。
黎簇臉上表情略有感嘆:“秋水,你的鼻子可能有些問題。”
秋水躺在被子裏彎起眼睛無聲地笑了下。
黎簇就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他直起身子,垂着眼睛看規規矩矩躺在被子裏的秋水,他笑了下,慢條斯理地叫了聲秋水的名字:“秋水。”
秋水小聲嗯。
黎簇不急不緩地說:“為了避免你誤會,我要告訴你……”
秋水被他這樣的語調弄得有些緊張,呼吸都跟着慢了下來:“嗯。”
黎簇說話仍舊緩慢:“我的性格算不上好。”
秋水眨了下眼睛。
黎簇不急不緩地剖析自己:“有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糟糕。”
秋水從床上緩慢地坐了起來,他側仰着頭認真地盯着黎簇,他盯着黎簇的眼神認真而又虔誠。
黎簇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我脾氣其實不太好,性格有時候有些霸道。”
秋水想說才沒有,他的黎簇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黎簇笑眯眯地:“鑒于你可能對于我不太了解,所以我得提醒你一下,免得你以後對我濾鏡碎了說我欺詐。”
秋水掀開被子跪坐在床上仰頭盯着黎簇:“沒有濾鏡。”
黎簇故作驚訝地問道:“連濾鏡都沒有啊?”
秋水搖頭。
隔了好久他才開口解釋道:“你說你脾氣性格不好麽?”
黎簇笑眯眯:“你覺得我脾氣性格很好嗎?”
秋水沉默了片刻,在腦中認真組織了會兒詞語才不急不緩地開口繼續道:“那我喜歡你脾氣性格不好。”
黎簇興致勃勃地反問出了一聲:“哦?”
秋水擡起眼睛看他,他擡起手從上到下地比了比:“那你就從那上面下來了。”
他說:“那你就到我身邊來了。”
就是我喜歡你。
是我喜歡你,你是什麽樣的,我就喜歡什麽樣的。
就是我會開始慶幸你的脾氣性格不好,那我這輩子還有機會能夠來哄你開心、能有機會抱住你給你安慰、能有機會像你安撫我一樣安撫日常生活所帶給你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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