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陸斯晚難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還閉着眼, 但手下卻毫不留情的罪魁禍首。
就在他思考到底是什麽夢,讓她氣得直接甩耳光時, 蘇眠終于慢悠悠地從“出了一口惡氣”的通體舒爽中轉醒。
一睜眼, 看到捂着半邊臉的陸斯晚,她懵懂地眨了眨眼, 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難怪夢裏打人的觸感那麽真實,難怪她覺得查夏一那張甩餅臉的觸感比看上去緊實多了, 難怪……
蘇眠張了張嘴, 歉意湧上來,她忽然不敢直視陸斯晚的雙眼, 默默撇開眼對他說了一句:“對不起啊, 我不是想打你。”
誰知, 剛說完, 雙頰就因為扯動肌肉一陣刺痛。
蘇眠“嘶”地倒抽一口冷氣,今天被綁架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
陸斯晚見她疼得下意識皺起臉,卻又因為扯到臉上傷痕而更痛的樣子, 忙抓住她要去碰臉的手:“上了藥,別亂動。”
他俯着身,蘇眠躺在床上,莫名有種被他整個兒籠罩的感覺, 心髒也跟着噗通噗通地亂跳起來。明明剛才還不燙的臉, 這會兒也跟着了火一樣,一溜地燙到了耳根。
蘇眠下意識地縮了縮被他握住的手,等陸斯晚放開, 她才輕嗽一聲:“你也上點藥,不然臉就腫了。”
卻不想,陸斯晚嗤地笑了一聲,坐回床邊椅子上,看着她,眼中滿是好奇與興味。
“你怎麽變得這麽兇?”
蘇眠眼睛轉了轉,如果只有變得兇才能保護自己的話,那她為什麽不兇一點?
不過這話她倒是沒跟陸斯晚說出口,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跟他說了之後,會顯得她很弱。
她不喜歡別人覺得她弱。
陸斯晚見她不答,又問她:“剛才打得這麽用力,手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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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眠愣了下,用一種“他該不會是被她打傻了吧”的眼神看了他幾眼。
不止蘇眠,從剛才那一巴掌開始就震驚到讓自己做個安靜的透明人的劉秉康,也用一種“老板是不是傻了”的表情看了陸斯晚一眼。
他與陸斯晚共事這麽久,見慣了他在商場上殺伐果決、笑裏藏刀的樣子,也見過他對狂蜂亂蝶冷臉拒絕的模樣。當然,他更知道在今晚之前,老板作為一個母單,為林小姐苦惱的狀态。
之前劉秉康還一直擔心老板戀愛商為負,這麽久了居然還沒進展。可就在剛剛,“老板是不是傻了”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轉後,緊接着又閃出“老板真是高明啊”這幾個字。
畢竟這種挨了打還關心打他的人手疼不疼的樣子,哪個女人頂得住?
劉秉康欣慰地在心裏為陸斯晚豎了個大拇指,順便再添一把火,拿來剛剛醫生開的舒筋活絡的藥,笑道:“是啊林小姐,您的手疼嗎?”轉頭又看向陸斯晚,“陸總,不然您幫林小姐上點藥吧?”
蘇眠突然有點懷疑是自己剛剛被那幫人打傻了。
陸斯晚倒沒劉秉康想得那麽複雜,他只是遵從本能,因為看到蘇眠掌心通紅,想問便問了。
這會兒接過劉秉康手中的藥,用眼神征求蘇眠意見。
蘇眠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們真是太誇張了。”
陸斯晚将藥放到了床頭櫃,又問蘇眠:“餓不餓?”
他這一問,蘇眠還真覺得餓了,不由點了點頭。
陸斯晚轉頭吩咐劉秉康:“買一份小排粥,一籠生煎,兩個蛋撻。”
劉秉康點點頭,正要應下出門,卻不想蘇眠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
蘇眠看了眼對面牆上的鐘,已經顯示晚上十點。她默默在心裏計算了剛剛陸斯晚說的那三樣東西的卡路裏,最後對劉秉康說:“麻煩一份水煮西藍花就好。”
劉秉康下意識地看向陸斯晚,陸斯晚眉頭微皺,卻點了點頭。
等劉秉康出去,蘇眠撐着胳膊從床上坐起,陸斯晚起身扶了她一把,又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他的手掌握住她胳膊時,蘇眠呼吸微微一滞。可他卻好像沒想太多,真的只是單純地扶她,很快便與她分開了距離。
蘇眠擡手掖了掖鬓發,掩飾剛剛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陸斯晚卻在這時開了口:“不是餓了嗎,就吃水煮西藍花?”頓了頓,又道,“小排粥、生煎、蛋撻,都是你以前喜歡吃的。”
蘇眠倒沒想到他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麽,只是這七年來,她瘋狂掐着卡路裏進食,都快忘記自己喜歡吃什麽了。
連體重都無法控制的女人,沒有資格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蘇眠撇撇嘴,倒背如流地說道:“排骨粥165大卡每一百克,生煎270大卡,蛋撻就更過分了,390大卡。”
陸斯晚也不知怎麽回事,驀地想起了高一那會兒第一次與她說話。
那日他課間無聊在天臺放風,忽然一堵牆壁後面傳來幾句“你的臉是不是從月球表面得到的靈感”“你這身材,是頭豬嗎”。
當時陸斯晚一時好奇,想看看是哪個女孩子這麽刻薄,誰知道正好看見了被查夏一她們圍住的蘇眠。
那時陸斯晚還在跟吳元也一起制霸寧城一中,因此對于蘇眠這種好學生沒什麽印象,只知道她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班上女生好像都不喜歡她。不過她似乎也不在乎,整天獨來獨往,有時會跟那個叫顏栀的女生一起。
他在路上碰到過她們幾回,兩人看上去都挺老實,可他卻總是聽同學們說蘇眠這人特別傲,仗着成績好就看不起同學,所以像蘇眠這樣的人活該被孤立。
直到查夏一她們離開,蘇眠從滿臉讨好到蹲在地上哭,他才恍然明白了什麽。
哪有什麽“不在乎”,只不過都是保護色而已,保護那個異常卑微和弱小的自己。
然後,陸斯晚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或許是覺得找到了同類,他跳過矮牆,站在她跟前問她:“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要假裝不介意?”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陸斯晚深深地看了眼前身材纖細的蘇眠一眼,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秉康帶來一份水煮西藍花。
蘇眠吃着西藍花,想起些什麽,又問陸斯晚:“綁架我的人怎麽樣了?”
說起這事,陸斯晚胸腔裏又被歉意填滿。他朝劉秉康遞去一個眼神,劉秉康會意走出門外。
陸斯晚這才低低開口:“蘇眠,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他頓了頓,見蘇眠雖然在慢條斯理地吃着西藍花,可注意力卻分明放到了他的話上,便又說下去,“帶頭綁架你的人叫龔伯成,是L&M的老員工,不久前剛被我開掉。”
蘇眠一臉“我果然沒猜錯”的表情:“所以我就是被你連累了是吧?”
陸斯晚點點頭。
蘇眠想了想:“那個姓龔的把我弄得這麽慘,我不想輕易放過他。”
陸斯晚看着她:“那是自然,這件事我會處理妥當。”
蘇眠對上他的視線,莫名覺得他眸光深沉,那雙被濃密長睫掩住的眸子仿佛帶着天然勾人的多情。
她忙撇開眼,快速說道:“這可怎麽辦,我們前面的賬還沒算清,現在又多了一筆。”
陸斯晚心中一動,試探着說道:“那我們慢慢算?”
蘇眠輕哼,卻也沒再說什麽。過了會兒,她吃下最後一顆西藍花,陸斯晚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盤子叉子。
蘇眠看他一眼,開口:“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陸斯晚看了眼時間,也不再多聊,只點點頭:“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蘇眠垂頭看病號服袖口上的花樣,低低地嗯了一聲,好在病房內足夠安靜,否則陸斯晚還真聽不到這個“明日之約”。
腳步聲往門口而去,蘇眠垂頭坐了一會兒,正準備去刷牙,卻不想一擡頭竟看見陸斯晚還站在門口。
他抱着雙臂倚門而立,一雙長腿交疊着,像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擡頭,臉上那淺淡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回,就被她撞個正着。
“你怎麽還在?”蘇眠愣了一下。
陸斯晚回神:“這就走。”
他轉身握住門把,想了想,又回頭喊她:“蘇眠。”
蘇眠當他還有事,坐在床邊歪了歪頭:“嗯?”
陸斯晚卻什麽都沒說,只看着她,又叫了她一聲:“蘇眠。”
蘇眠以為自己應他的聲音太小了,微微提高音量:“什麽事?”
結果,陸斯晚又喊了她一聲:“蘇眠。”
蘇眠:………………
年紀輕輕就聾了嗎??
蘇眠下了床,往門口走了兩步:“到底什麽事?”
陸斯晚卻看着她,滿目春華:“你終于認我了。”
蘇眠忽然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摳了一下,酥酥的癢癢的。她擡擡下巴看向陸斯晚:“我很早之前就沒否認了好吧!”
陸斯晚道:“那不一樣。”
蘇眠張了張嘴,原本想問他“哪裏不一樣了”,可話到嘴邊,一下子又被一種隐秘又說不清的喜悅壓了下去。
她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強自繃着臉道:“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吧。”
說着,還擺出一臉“我超大方”的表情。
陸斯晚開了門:“真走了。”
蘇眠沖他擺擺手,見陸斯晚消失在門外,病房門重新關上之後,她才忍不住捧住自己滾燙的臉。
結果一碰到臉,又是一陣龇牙咧嘴的疼。
蘇眠想起些什麽,忙跑去洗手間照鏡子。
鏡子裏出現一張腫成豬頭的臉,蘇眠倒吸了一口冷氣,想着明天問問醫生會不會留下疤痕。
洗漱完出來,手機正好響起,是個視頻電話。
蘇眠忙跑過去接通,屏幕上很快出現一張俊朗的臉,是林家長子林慕言。
“哥!”蘇眠笑着跟林慕言打招呼。
林慕言比她大兩歲,如果說要用什麽詞來形容林慕言的話,蘇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詞彙疊加起來,都無法說盡他的優點。
在她心裏,林慕言不止是林慕言,更是一個神,改變了她整個人生。當初她被查夏一母女丢到伯明翰,要不是遇到林慕言,她大概已經喪生車流之中。
是林慕言救了她,也是林慕言給了她全新的生活。
“傷得這麽重?”林慕言開口,聲音清朗。
蘇眠正奇怪他居然一點都不驚訝,林慕言又說下去:“顧嫂見你一直沒回家,吓得要死,又是報警又是打跨洋電話。爸媽也被你吓到,媽媽差點要連夜坐飛機趕回去。幸虧L&M集團陸總的助理聯系我們,這才穩住了爸媽。”
蘇眠沒想到陸斯晚居然想得這麽周到,嘴角不自覺地挂上溫柔笑意。
鏡頭那邊的林慕言沒錯過她這絲笑容,眸光一暗,想了想問她:“你跟陸斯晚走得很近?”
作者:·哥哥眸光一暗,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慶祝今天陸總正式營業,本章留言繼續發紅包,謝謝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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