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蘇眠回到工作室後, 心情非常不錯。工作室的裝修這兩天就可以大功告成,七月正式開張的事也提上日程。
她打開微信群, 讓顏栀和宋婉儀到時候一起來剪彩。
顏栀在群裏問她:【到時候我帶上顏星沒問題吧】
蘇眠:【可以可以, 到時候我多安排點人,幫你一起看孩子[龇牙][龇牙]】
宋婉儀:【邀請了哪些人, 晚點名單發我一份】
宋婉儀:【我要豔壓群芳】
宋婉儀:【看看我的小寶貝在不在.jpg】
前幾天蘇眠就已經在整理賓客名單。
事實上,她在圈中沒多少真朋友, 不過她現在是林家二小姐, 邀請賓客除了她自己的朋友外,還得看林家的人脈。于是她跟林太太挂着視頻統計了一晚上, 統計出厚厚一摞名單。
遠在倫敦的林太太得知她的工作室馬上開張, 也說要回來參加剪彩。可林家在英國的尾還沒掃完, 少不得林太太一起出席一些場合, 因此究竟能不能趕上剪彩,也還沒準。
這會兒蘇眠将整理好的名單發到群裏,宋婉儀沒再冒泡, 大概是去看有哪些姐妹參加了。
到了傍晚,工人做好今天的收尾工作,陸陸續續離開。
蘇眠一個人趴在工作室的吧臺上,神思逐漸放空, 放空到最後, 陸斯晚又成了她腦中唯一的念想。
也不知道別的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會不會像她一樣想東想西,她一邊想着陸斯晚,一邊思路又開始跑偏, 開始想他剛剛車上那句“作就作吧,誰叫我喜歡”到底有幾分真。
蘇眠真是快被自己胡思亂想煩死了,她上微信私戳宋婉儀。
蘇眠:【我跟陸斯晚在一起總有種不真實感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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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眠:【不是他對我不好,就是覺得他對我是不是太好了】
蘇眠:【我有那麽值得他對我這麽好嗎TAT】
五分鐘後,宋婉儀才發來回複。
宋婉儀:【他對你好是他應該做的啊】
宋婉儀:【你在想什麽,他如果對你不好你幹嘛跟他在一起?】
宋婉儀:【你呀就是想太多,既然不知道美好什麽時候會消失,那為什麽不在它消失之前,好好享受它?】
宋婉儀:【土撥鼠吹泡泡糖.jpg】
蘇眠沒再回複,她下巴抵在吧臺上,憂傷地嘆了口氣。
其實,她也好想要宋婉儀這種什麽都不怕,盡情享受當下的性格啊!
接下來幾天,寧城又下了幾場雷雨,東湖的荷花相繼開放。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搭載着蟬鳴,宣告寧城終于正式入夏。
像是為了配合這朝氣滿滿的夏天,蘇眠的工作室也選了一個好日子正式開張。
雖說林太太最終沒能趕來,但她還是托人準備了神秘禮物,只等剪彩儀式之後送上。至于邀請的賓客,更是給足了蘇眠排面,全部盛裝出席。工作室樓上樓下面積不算小,但剪彩這天依然賓客盈門。
下午兩點,蘇眠站在門口,親自接待前來參加剪彩儀式的貴客們,裏頭還有宋婉儀與顏栀熱情張羅。
工作室內不時傳出驚嘆,這也難怪,畢竟她将先前留在倫敦的翻糖作品全部搬到了這裏。
蘇眠的翻糖蛋糕以中國風古典人物為主,正如之前陸斯晚所說,她的每一尊作品都力求精致傳神。
不管是白衣蹁跹的小龍女,又或是一身俠氣的楊過,還是雍容華貴的楊貴妃……玻璃罩內的每一個人物都傳遞着各自的情緒,或飄逸或優雅,形神具備,色彩瑰麗,愣是将一些鮮衣華服的賓客襯成了毫無生氣的木頭。
宋婉儀這會兒比蘇眠還高興,她正站在一群小姐妹不遠處,聽她們小嘴叭叭叭。
“我還以為這位也跟圈裏其他姐妹的‘珠寶設計師’‘鋼琴家’‘慈善家’一樣,就是挂了個名,給家裏長長臉,順便告訴大家名媛不是光會吃喝玩樂。誰知道……”
這位小姐妹說完,咂了咂嘴,手中拿着香槟,視線卻在一尊尊栩栩如生的翻糖蛋糕上流連。
另一位年輕女孩酸溜溜接口:“之前她剛回國那會兒,我還在網上搜過她作品,沒想到實物更好看。”
宋婉儀聽到這裏,頓時有種“不愧是我姐妹”的與有榮焉感,高高地擡起下巴,宛如一只驕傲的小天鵝,冷豔高貴地從這些無所事事的姐妹花面前走過。
一路走到外面,見蘇眠鼻頭有些許汗珠,忙拿出紙巾替她輕輕擦了擦,看她妝沒花,這才小麻雀似的跟蘇眠報告裏面的情況。
“嗚嗚嗚嗚,我有你這個姐妹可太給我長臉了!就好爽你知道嗎?”
她一邊說,一邊把裏面聽到的幾句話學了一遍,然後挽住蘇眠的胳膊,腦袋靠在蘇眠肩頭。
“蘇,我決定了,以後要找一個像你這樣有才華的男朋友!”
蘇眠:“……那你放開我,我是要給陸斯晚做女朋友的人。”
說起陸斯晚,宋婉儀感嘆了一聲:“那狗男人上輩子積了什麽德,才能找到你這麽好看又有才的女朋友!”她說完,頓了頓,“诶,陸斯晚來了沒?”
蘇眠攤攤手:“還沒過來,說是臨時有重要工作,晚點到。”
這會兒賓客差不多已經到齊,蘇眠也不想繼續在門口享受高溫,挽着宋婉儀一塊兒進去。
就在兩人轉身的功夫,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道男聲。
“宋婉儀,蘇……林灼。”
兩人齊刷刷回頭,只見吳元也帶着一束百合走至門口。
看見他走近,蘇眠才想起自己差點把他忘了。
吳元也跟兩人打完招呼,待蘇眠接過花束之後,便朝裏頭張望。
蘇眠與宋婉儀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樓梯口,顏栀正與幾名女士熱絡交談。
兩人一個對視,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有戲啊”三個字。
只不過,顏栀的保密工作倒是做得不錯,明明那日聚會,顏栀早已不動聲色地将吳元也拒絕徹底,結果也不知兩人之後發生了什麽,這會兒吳元也又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樣子。
蘇眠忽地想起那天聚會結束,顏栀說車胎爆了,正好遇到吳元也的事。
不等她細細琢磨,吳元也已經目标明确地朝顏栀走去。
宋婉儀看着吳元也背影,小聲在蘇眠耳邊八卦:“看來吳元也還挺有魅力,能讓顏顏改變主意。你都不知道,那天她說因為有顏星,所以不打算再找男朋友的時候,我有多震驚!”
蘇眠也沒想到吳元也居然有這麽大魅力,讓顏栀決定勇敢嘗試。只是,她想起今天顏栀帶了顏星一起過來,又隐隐覺得不太對勁。
吳元也已經知道顏星的存在,并且接受這個設定了?
結果,還不等她細想,剛剛還滿面春風去找顏栀的吳元也,頂着一臉混雜着“難以置信”“無法接受”的複雜情緒出來了。
還沒走到門口,他像是想起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又頓住腳步,做好表情管理,回去與其他賓客交談。
蘇眠心裏一涼,忽然明白顏栀為什麽要帶顏星一起過來了。
宋婉儀也算看明白了,擰眉看向蘇眠。
蘇眠朝她搖了搖頭。
宋婉儀“唉”了一聲。
就在兩人打眉眼官司的當口兒,顏栀牽着顏星笑吟吟地從裏頭出來。
宋婉儀心直口快,眼神莫名地看着她:“你還笑得出來!”
顏栀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總有一天要知道的,不如快刀斬亂麻。不然,我怕到最後我控制不住自己,還浪費他的時間。”
蘇眠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好彎腰捏捏毫不知情的顏星的小圓臉。
“星星,你今天好帥啊!”
顏星今天穿了黑色小西裝,一頭小卷毛也打理成順滑的背頭,活脫脫一個小帥哥。
“蘇蘇姐姐今天也很漂亮。”說完,顏星又看向宋婉儀,小嘴特甜,“還有婉儀姐姐也是。”
宋婉儀剛剛那點不上不下的心情立馬被顏星治愈,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跟顏星見面,一下子就被這帥氣的小蘿蔔頭吸引,牽着顏星的手說:“走吧,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蘇眠欲言又止地看向顏栀。
顏栀淺淺一笑:“你也進去吧,我在外面透透氣。”
蘇眠無奈地搖了搖頭,回身追上宋婉儀與顏星的腳步。
工作室外的馬路對面,不知何時停下一輛墨綠色路虎。
車內,戴着墨鏡的查夏一看着對面的盛況,兩手絞着包包帶子,咬着牙道:“我現在百分之百确定,林灼就是蘇眠!否則,為什麽吳元也跟陸斯晚都和她交好?還有現在門口那個女人,我前幾天才想起來,那個女人是顏栀啊,高二退學的那個!當年的老同學都恰好認識林灼,又恰好湊在了一起,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她說完,半晌沒聽見陳嘉樹反應,不由收回目光看向他。
陳嘉樹面無表情地看着馬路對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被忽視的感覺讓查夏一極其不快,她伸手推了陳嘉樹一把:“我在跟你說話,你在想什麽?讓你查的事查到現在都沒水花,還是我自己認出來,你可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陳嘉樹的目光從顏栀身上收回,看向查夏一時,那晚與“林灼”吃飯的畫面又在腦海中浮現。
說實話,這樣一個讓他身心舒暢的貴小姐居然是以前又醜又自閉的蘇眠,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林灼”那酷似蘇眠的眉眼,她對查夏一的敵意,陸斯晚、吳元也以及顏栀與“林灼”的關系……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他不願意相信的地方。
林灼怎麽可以是蘇眠?
如果她是蘇眠,那麽她對他表現出來的友好甚至崇拜,又是為什麽?
陳嘉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傻子,被當初他看不上的醜東西耍得團團轉。
他扯了扯領口,因腦中紛繁的思緒,臉上浮起煩躁的紅暈。
一旁查夏一哼了一聲,冷嘲道:“難怪敢跟我叫嚣,原來是抱上了林家的大腿。呵,說得好聽是女兒,誰知道內裏是什麽污糟關系,林太太也是大方。”
說完,她又想起當初她媽查慧恩為了安撫蘇家,将蘇眠送到英國的事。
那時她也才十七八歲,當晚差點把蘇眠打死後,她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只好求助媽媽。好在查慧恩人脈廣,緊急将蘇眠送到急救中心,又封鎖了消息,這才沒将事情鬧大。
至于後來蘇眠康複,查慧恩讓蘇家舉家搬遷,又将蘇眠送到英國自由行,查夏一也沒怎麽關注。只是事态緩和之後再往回想想,就覺得像蘇眠這種又醜又窮的女生,給她十萬塊錢,還讓她出國見世面,簡直是讓她撿便宜了。窮鬼和醜逼的存在,簡直就是對環境的污染。
再往後蘇眠在英國失聯,查慧恩托人找了找,沒找到,從此在查夏一心裏,蘇眠算是死在外面了。好在蘇家人也是蠢蛋,不知道向大使館求助,也沒膽子跟她們鬥,解決起來還算輕松,拿錢消災。
在蘇眠不存在的這七年裏,查夏一前所未有地感覺空氣清新,連陸斯晚居然看上蘇眠卻不喜歡她這件事,也終于可以輕輕放下。
只可惜,現在蘇眠又出現了,還是以林家二小姐的身份重回她的視野。
查夏一輕嗤一聲,将碎發勾到耳後。
她看向陳嘉樹,臉上挂着冷笑:“她不會善罷甘休的,否則之前也不會來跟我撕。”
說着,她又想起陳嘉樹跟蘇眠吃飯的事,又道:“怎麽,你不會是喜歡上這個叫林灼的蘇眠了吧?也是,她現在變好看了不說,還是林家千金,背景雄厚,也難怪你會動心。”
陳嘉樹看向她,原本對于她的冷言冷語早已學會漠視,可今天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聽到查夏一這種高高在上的腔調,心中煩躁更甚,腦中更是不可抑制地想起高中時,蘇眠每次跟他講題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又帶着讨好。
就連在小樹林裏向他表白——盡管那時蘇眠的臉和身材他實在難以下咽,但不可否認,蘇眠那軟軟糯糯又帶着崇拜的聲音,讓他有一種站在高處的淩然。
更不要說前段時間蘇眠和他吃飯,那一臉嬌羞的笑,眼中滿是女性對男性的臣服,更讓他前所未有地得到滿足。
陳嘉樹沒說話,雙手握着方向盤,骨節突出。
查夏一往他手上看了一眼,輕笑出聲:“怎麽,生氣了?”
陳嘉樹沒看她,垂着眸子,盡量讓自己聲音柔軟:“沒有。”
查夏一道:“我看你是後悔了吧,早知道蘇眠有這種奇遇,你當初就不該對她這麽狠,對吧?”她頓了頓,又自我補充,“哦不對,如果不是你對她那麽狠,她也不會有這種奇遇。”
陳嘉樹驀地看向她。
查夏一被他複雜的目光盯得一愣。
她跟陳嘉樹這麽多年,哪一次,陳嘉樹不是像條舔|狗一樣哄着她?
查夏一啧了聲,下巴微擡:“你要是後悔,可以去找蘇眠啊,看看她還是不是像當初一樣迷戀你,看看你能不能激起她心中的舊愛。不過……”
她頓了頓,語速慢了下來,“人家現在是豪門千金,而你,不過是個農村出來的勞改犯的兒子。就算你現在擁有了資産,學着像別人一樣優雅從容,你也無法改變你的出身。更何況,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到底是誰給的!”
陳嘉樹雙唇幾不可察地一顫,最後柔下聲音,輕輕握住查夏一的手:“一一,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這麽多年,我的心意你難道還看不出來?”
心意看不看得出來,查夏一倒是不怎麽在乎。
這世上,什麽都可以是假的,只有錢和地位是真的。她懶得揣測陳嘉樹的真心,只需要他始終如一地像條狗一樣對她好。
那些男人在她身上宣洩着欲|望與尊嚴,她又何嘗不想找個人宣洩?
查夏一反手握住陳嘉樹的手,想了想說:“蘇眠的事,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我不知道她為什麽一直不透露身份,但我有預感,她一定在伺機報複,在把我們踩在腳下的那一天,趾高氣昂地告訴我們她回來了。呵,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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