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蘇眠也不知道陸斯晚在外面講什麽電話, 講那麽久。

她背着雙手,在客廳裏慢悠悠轉了兩圈, 再到陽臺時, 陸斯晚還在打電話。

蘇眠也不再等他,顧自回卧室洗漱。

等她洗完澡出來, 陸斯晚已經進了房間。

蘇眠雖說白天受了驚吓,可這會兒心情恢複過來, 便開始關心陸斯晚。

“公司遇到麻煩了?”蘇眠一邊拍精華一邊問, 可問完又覺得不對,L&M家大業大, 除非遇上什麽金融危機, 否則好好地在運營, 怎麽可能突然出事?

倒是陸斯晚走到她身後, 從後面抱住她:“蘇眠,我可能會從L&M離職。”

蘇眠:“嗯?”

她怎麽都沒想到這一層,陸斯晚從L&M離職?可L&M不就是他的嗎?

但陸斯晚卻沒多說,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只是在考慮而已。”

蘇眠點了點頭,想起這段時間他時常神色沉重,原本她還以為是因為她的事, 現在看來, 還有他事業上的問題。

可是工作上的事她不懂,蘇眠想來想去,問了一個最直觀的問題:“那, 你要沒錢了嗎?”

陸斯晚下巴抵着她肩窩,原本心緒還有些低落,但聽她這麽一問,也不知怎麽的,嗤地輕笑出聲。

“笑什麽?”蘇眠臉紅。

她的問題有這麽好笑嗎?

陸斯晚笑着問她:“要是我變窮光蛋了,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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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眠看着鏡中的他,想了想,眯了眯眼,壞笑着說:“那我就跟你分手,再找一個有錢的。”

陸斯晚笑着擰她臉:“可惜了,就算離開L&M,我的私人投資也夠你揮霍一輩子。你注定找不了別人。”

只是,若是離開L&M,那麽他之前在L&M所付出的一切,都将被別人占據。而他,不再是L&M的總裁,也不再是集團繼承人,甚至,他不再是陸斯晚。他将從天之驕子,徹底變成一個普通人。

蘇眠卻不知他這些想法,聽他說她注定找不了別人後,嘴角忍不住向上一翹。她想了想,又說:“其實你沒錢也沒關系,我有錢。”

這倒是實話,雖說她現在被人罵到不敢出門,可過去這些年的獎金或者定做翻糖蛋糕的傭金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再加上她個人一些小投資,怎麽也夠花小半輩子了。

陸斯晚看着她:“那你養我?”

蘇眠點點頭:“也不是不行。”

陸斯晚輕笑出聲,親吻她的臉頰:“放心,還沒到你養我的地步。離開L&M目前也只是考慮中。”

蘇眠轉過身,吻住他的雙唇。

陸斯晚愣了一下,蘇眠抱着他的脖頸,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有點發燙。她的睫毛輕輕刷過他的側臉,蘇眠垂着眼不敢看他,但還是大着膽子在他耳邊說:“抽屜裏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我、我就是有點好奇,那什麽……你明白的吧?”

陸斯晚當然明白,只是到最後,他還是沒敢到最後一步。

等神思逐漸從欲望中清醒,蘇眠晃了晃木木的腦袋。她被陸斯晚摟在懷裏,擡起頭,迷惑地看着他:“為什麽?”

說完,她還覺得有點委屈。

她就這麽沒有吸引力嗎??

蘇眠轉了個身,背對着陸斯晚,氣鼓鼓地将自己藏進被子裏。

陸斯晚也不知該如何跟她說,他怕有朝一日,蘇眠知道那些他一直隐藏的過去,會覺得他是個騙子,一切都不值得。可是,他又自私地貪圖着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陸斯晚傾身過去,抱住她:“下次好不好?”

蘇眠聽他語氣缱绻,心中的委屈被治愈了大半。可她還是很不開心,為什麽!為什麽!難道他就不想嗎?搞得好像每次都是她欲求不滿一樣!

蘇眠心裏這麽想,嘴上也就這麽說出來了。

陸斯晚無奈輕笑。

蘇眠卻把他這個笑理解成了另一層意思。

說實話,她有時候也會好奇心重,去看一些兩性論壇的帖子,尤其是跟陸斯晚确定關系之後,她總是忍不住去論壇上取取經。

大概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的智商總會下降。這會兒蘇眠心裏來回幾個翻轉,得出了一個有點不靠譜,但又不是那麽不靠譜的結論。

“你……是不是……嗯?”她照顧着陸斯晚的面子,沒直說。

可男人在這方面有着天生的直覺和驕傲,品出她在說什麽,陸斯晚只覺得太陽穴突突一陣跳。他徑直将蘇眠壓住,抵着她稍一用力。

“疼疼疼!”蘇眠手忙腳亂地推他。

陸斯晚這才放過她,又将她往懷裏一攬:“現在還懷疑麽?”

蘇眠還在剛剛那陣疼痛裏沒緩過神,遲鈍地搖了搖頭,默了默,又問他:“怎麽會這麽疼?”

他這樣吓吓她都這麽痛,要是真的,那該有多痛?

蘇眠雖說有心理準備,可理論跟實踐永遠是兩回事。

陸斯晚掐掐眉心,一時也不知道她哪裏來這麽多為什麽。

蘇眠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悶騷,否則為什麽只要跟他在一起,就總是想搞黃色。

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壓力太大了。

蘇眠搖頭又點頭,臉上神情也不斷變化着,最後終于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

陸斯晚見她似乎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便也不再就這個問題跟她展開課題性的讨論。

今年的九月好像過得特別慢,蘇眠整個九月差不多都窩在家裏。所幸網友們也有自己的生活,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網上關于她逼死查夏一這件事的熱度也有所下降。

只是蘇眠還是不能出門。

雖說自從那次的骨灰盒之後,再沒有奇奇怪怪的包裹寄過來,但據宋婉儀所說,甜甜時光工作室那邊好像時常有奇怪的人轉來轉去,偶爾門口還會有人放上香燭,像是要提醒她別忘了查夏一的死。

蘇眠一想到那個場面,便覺一陣惡寒,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可現在她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等警方那邊盡快出調查結果。

日子就在這一天天的等待中過去,轉眼到了九月底。

陸斯晚幫蘇眠在警察那邊打聽了一下,依然沒有找到查夏一落海時的目擊證人,再加上那邊沒有監控,只能繼續等待。

蘇眠感覺自己等得都快發黴了。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她這段時間要長蘑菇了,自從發了一條“請大家幫我女兒讨回公道”,就沒再發過微博的查慧恩,突然更新了兩條視頻。

視頻都來自監控,雖然時間和地點不同,但監控上的內容出奇一致,都是蘇眠扇查夏一耳光。

蘇眠還點開視頻看了看,恍然想起,一次是上回品牌活動酒店洗手間,另一次則是在麗莎甜品鋪。

網上掀起對蘇眠的新一輪攻擊。

蘇眠已經懶得去看那些評論,她都快能背出來了。

蘇眠躺在沙發上,也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最後一次見查夏一。她想來想去,當時查夏一惡狠狠撲向她的樣子,都不像是個要自殺的人。

可她到底為什麽會自殺?真的像網上說的那樣,被她打了倆耳光,還被她起訴,還被網暴,所以精神壓力太大了嗎?

結果,還不等她想明白,一條錄音又為這件事添了一把火。

“大家好,我是蘇眠曾經的閨蜜顏栀,為什麽說曾經呢,因為現在的我為有這樣的閨蜜而瑟瑟發抖。大家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這麽說吧,因為我受不了良心的拷問,我沒辦法看着一個這麽用心險惡的人,在傷害了別人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其實,大家也都知道了,蘇眠與查夏一的恩怨不是一天兩天。之前蘇眠一直對我說恨不得查夏一死,我始終以為她只是随口一說,直到事情發展成這樣……”

蘇眠沒有繼續聽下去,這條錄音由查慧恩發布在她的微博上。據網友總結,最後顏栀還公開了自己的相關信息,俨然實名舉證的模樣。

可蘇眠卻忽然覺得整個天地都在旋轉。

怎麽回事?這究竟怎麽回事?為什麽顏栀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

她傷害過顏栀嗎,所以顏栀要報複她,要在這個時候踩她一腳?

蘇眠腦袋裏亂糟糟的,什麽思路都理不出來。

相比被網上所有人攻擊,顏栀這段錄音,才是最致命的。不是說顏栀讓她進一步陷入絕境,而是顏栀為什麽要說這些??她們不是閨蜜嗎?就算不護着她,可為什麽要站到她的對面去呢?

這難道不是一種背叛?

蘇眠只覺得全身血液沖上頭頂,她再也窩不下去,急躁地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抄起車鑰匙沖出門去。

她要找顏栀問清楚,為什麽背叛她,背叛她們的友誼!

蘇眠一路到了地下車庫,上了車才發現自己居然穿着拖鞋跑出來了。可她也管不了這麽多,幹脆将拖鞋往副駕一甩,直接光着腳開車。

一路行至顏栀家裏,她沖上樓敲門,顏栀不在,打電話也一直處于占線狀态。

蘇眠在顏栀家門口來回轉了一圈,心中的憤怒夾雜着傷心,讓她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響,宋婉儀風風火火地從電梯出來。

“蘇眠,你怎麽也在這兒?”宋婉儀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你也聽那個錄音了?”

看到宋婉儀,蘇眠才像是找到了方向。

她抓住宋婉儀的手,掌心濕熱:“婉儀,我找不到顏栀,她沒人,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說這些。”

宋婉儀也是來找顏栀要說法的,她的氣一點都不比蘇眠小。

仔細算起來,顏栀比她認識蘇眠的時間長多了。可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感情不能用時間去衡量。

以前宋婉儀不懂,現在顏栀倒是好好教了她一課。

宋婉儀牽着蘇眠手:“走,我們去她店裏找她。”

說完,見蘇眠光着腳,啊呀一聲:“你怎麽這樣跑出來了。等會兒你就坐我車,別開車了,你這狀态,我都替路上其他司機擔心。”

蘇眠沒應,機械地跟着她走。

然而到了店裏,兩人卻只看到門口貼了暫停營業的标識。

宋婉儀下車去拍門,卻見大門上了鎖,裏頭一點燈光都沒有。

回到車上,宋婉儀又給顏栀打電話,依然占線。

“她搞什麽啊!就這樣來一出,到底為什麽啊!”宋婉儀氣得發抖,想來想去,轉頭給吳元也電話。

吳元也也懵逼了,網上的事兒他沒怎麽關注,所以剛剛陸斯晚轉了他一條微博,還問他“能不能幫忙約時間跟顏栀談談”時,他還有點不在狀态。

這會兒宋婉儀電話找上門,他張嘴就是:“姑奶奶,我也不知道顏栀怎麽回事!真的,我都好久沒聯系到顏栀了。要說起來,你不還跟顏栀是閨蜜嗎……”

他話沒說完,宋婉儀就跟吃了炸藥一樣:“閨蜜個屁!以後我沒有姓顏的閨蜜了!”

她吼完之後便挂斷電話。

蘇眠也滿臉急躁,可想來想去實在想不通顏栀為什麽背叛她。

她給顏栀找了個理由:“會不會是顏栀被挾持了?或者顏星被挾持了?”

宋婉儀見她事到臨頭還在給顏栀開脫,恨恨地看她兩眼:“你要是再給顏栀說話,我就不認你這個姐妹了!”

蘇眠趕緊跟宋婉儀道歉,并保證自己永遠把她放在“最好最好的閨蜜”的位置上,這才把宋婉儀哄好。

另一邊,陸斯晚的辦公室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陸斯晚看向來人,哼笑一聲:“二叔。”

他語氣平淡,人也始終坐在桌後,沒有絲毫起身迎接的樣子。

陸和義倒是笑得意味深長:“這聲二叔我可不敢當,”頓了頓,“你的‘二叔’是誰,我都不知道。”

陸斯晚神情未動,只是眸光一點點冷下來。

他看着陸和義,開口:“我只是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拿女人開刀。”

他語氣平淡,只是到最後時,尾音勾出微微上揚的弧度,滿是諷刺。

陸和義冷笑一聲:“你有資格跟我說這些嗎?”

陸斯晚攤攤手:“談條件吧,怎麽樣才肯收手。”

“條件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陸和義雙手撐着桌面,微微俯身看着對面的陸斯晚。不一會兒,他又輕笑,“還真不一樣,眉眼和輪廓,完全不一樣,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聽完這句話,陸斯晚舌尖頂了頂上颚,最後發出一聲哂笑,點點頭:“好,我同意你們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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