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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

薛慕極睜大了眼睛,被這突如其來的沖撞給撞得暈乎乎的。

原本緊緊貼合的上唇與下唇,不由自主的随着對方的緊緊吮吸,略微張開。甜美的氣息,沿着那細微的縫隙,鑽入正待呼氣的喉腔,如罂粟花蜜的奇絕美味,随着唾液,在唇裏舌間應運化開。

喘息越來越激烈,略微張開的縫隙,完全不能滿足兩只朝氣蓬勃的胸肺,緊貼的兩邊,展開搶奪空氣的戰争,緩緩地,上下唇間的縫隙越開越大,彼此的舌尖都探出一半,用來挑開對方似乎略有羞澀的牙關。

白齒縫隙被蠕動的紅肉塞滿,不住的後退,後退,防線被擊潰,兩段軟軟的舌,終于交繞在一處,簇成團,結成果,勾起來,從一邊滾到另一邊,沾染上濕膩的水珠,來來回回無數次。

不知不覺,唇齒從起初小心翼翼的試探,變得肆無忌憚,緊緊擁抱不願分離,争搶着吞咽混合着同性陽剛氣息的唾液,舌尖旋轉着,從四面八方探入,不想拉下一絲角落,如急求建立功勳的兵士,想要占領對方的每一寸領土,用屬于自己的味道做上标識。

薛慕極的眼睛裏,蒙上一層細細的霧氣。鼻尖輕輕的觸碰,讓他本就熱浪翻滾的腦海幾乎窒息。只有一瞬間的疑惑與停頓,他就強勢的回吻回去,反正是哥哥先主動的,他早想吻上那張漂亮的臉了,白給的便宜,豈能不賺?

不夠,還遠遠不夠,他想要更深的探入,他的舌頭從最根處的牙齒開始,一顆又一顆,從那些尖尖的位置上撕磨。他的舌底微微的蘇麻,他感到對方正追着自己的舌,才輕輕咬住那條抵住他繼續延伸的軟肉。

腰上有力的手掌,早就順着挺直的脊骨,劃上了臂膀,再沿着聳動雙肩,向前瞬移,撥亂耳後的烏發,托起顴骨兩腮。

薛慕極像被拔起來的蘿蔔,張仰着身體,實在是不怎麽舒服,他索性手臂一個支撐,膝蓋跪磕在窗框上,向前微微傾斜,把身體整個重量,放給哥哥,然後捧着哥哥的臉,把剛剛被動的一切,完完全全給還回去。

眼眶裏塞的早就滿滿的都是哥哥,迷離又親近,手掌不住的婆娑着細膩的膚致,不願離開分毫。

窗框像是個畫框,兩人相擁着,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定格。

若不是人類必須呼吸才能夠存活,兩人也許就這麽定格到天荒地老也不會分開。

當四片唇瓣分開兩處時候,薛慕極捂着胸口瘋狂的大喘氣,他憋的已經快要暈厥,才舍得松開那柔膩的唇。對方的手,不知何時又回到他的腰間,又撫上後背,輕輕拍打他,理順他紊亂的氣息,薛慕極感到身下又有異動,忽而推開那幾乎倚靠上去的肩膀,從窗框上跳下來。

“讨厭麽?這種……”薛懷咎站在窗裏,臉頰上還帶着未退的欲潮。

薛慕極搖搖頭。

他心裏敞亮清明,哥哥對他的感情,與他對哥哥的感情,竟然是一模一樣的。這等天地不容的事,他竟然毫不驚奇的接受了,明明是與他的期待如此之相似,又看上去非常不可能的事。

可是,知道又如何?

他可以做到,像是這般稍縱即逝的放縱,卻做不到,能抛開世俗情理,血脈牽絆,與哥哥長相厮守。

他做不到,哥哥也做不到。

是因為,在這快要分別的時候,不想留下遺憾嗎?

“我不讨厭,我很喜歡。”感受到薛懷咎微微的期待,薛慕極輕輕地做出回應。

心之所向,言之所意。他也不想留下遺憾。

薛懷咎又伸手,欲要抓住薛慕極支撐在窗框上的手腕,卻聽薛慕極緩緩的說着:

“但我們是兄弟,是親人。四哥,我們再怎麽親近,也只能這樣了。”

薛慕極邁着略有虛浮的步子,繞過門,門一推就開了,他走到哥哥身邊,從懷裏把陸钰撿到的玉璧取出來。擡起胳膊,在哥哥脖子的背後系了個結。

眼角彎彎,輕笑而語,“哥,我不是說過麽,這玉璧價值連城……別再丢了。”

手指停留在結上,不想拿開。薛慕極輕輕的貼近那張臉,他想認認真真的看一遍,完全記住,每一個毛孔,每一寸皮肉。

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面。

雍都與平江,隔着一月的行程,不是說回來就能回得來的。

若按着前世的線來走,哥哥的仕途線是這麽走的,先是守城門,後是大理寺,全是雍都最忙的單位,來來往往的人,大大小小的案子,每天都有成百上千。

還有……大靖朝廷命官有過休假嗎?

薛慕極嘆了口氣,想到身下已然發燙的某部位,哥哥離開也好,如今單相思就這樣了,等到單相思變成兩情相悅之後,兩人還共同生活在同一座府邸裏,完全無法預計,将來會發生什麽。

讓最後的幾天,變成他與哥哥此生此世最快樂的想念。

“哥,走,我們還有幾天的時間……”薛慕極掰掰手指,“恩恩,大概來得及,能把平江好吃好玩的地方逛一遍……”

薛世子也不管自家哥哥答不答應,拖着人就出去逛街,又是如往常一般大包小包買了一堆,當然,都是送給哥哥帶走的。

半夜,薛慕極把之前埋在樹底的女兒淚挖了出來,陳酒凝香,薛懷咎很少喝酒,喝了一小杯,剩下的都被薛懷咎一口喝完,直接醉的不省人事,直到天亮醒酒,摸一把臉,為什麽嘴唇有點腫痛?問過扶風,才曉得自己整晚纏在四哥的身上不肯撒手。

好在衣衫比較端正,就是看哥哥脖子貌似露出點點斑駁紅暈。

不想,不想……薛慕極又忍不住批判了下原身的酒量,他從前與沈初的酒量旗鼓相當,幾乎是千杯不醉的級別,這種優秀才能,下滑到半壇子就倒,與那一筆狗屎爛字一般,完全承襲了原身的垃圾酒量。

等到要離別的那一天,平江城城門外,多了一圈金光閃閃的盔甲士兵,挺拔如标槍,雄赳赳氣昂昂可是一個威風凜凜,平江百姓們從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陣仗,紛紛擠上城樓看熱鬧。

“瞧瞧……那不是世子嗎?我記得旁邊牽紅馬的,是平江世子的兄弟吧……”

“好像是哦,那個騎在黑馬上的是誰?馬上,只有他穿的是常服。是不是大官啊!”

“金色盔甲,那是純金的,穿着沉不沉?”

“管他沉不沉,給我我也穿,一件得值多少錢?”

“這是……這是金甲衛!我聽我爹說過,當年雍都的罪太子有一只親衛,叫做金甲衛。那是相當的厲害,據說每個人都會一項絕技,還有那金盔甲,據說加了特殊的材料,一點兒也不沉,卻是刀槍不入。”

“金甲衛來平江做什麽?”

人們還在議論中,城門下,薛慕極也險些被這閃閃的光芒晃瞎。

陸钰微服來平江,卻這麽高調的走,究竟想的是什麽鬼主意?

馬上的攝政王,眼神在兩個晚輩間來回打量,最終落在薛懷咎手裏的盤雲劍上。轉了一個大圈,這把劍終究是轉了回來,該屬于誰還屬于誰。他迎着日照刺目的光,右手微微擡高,整個隊伍迅速規整成幾排,踏馬蹄聲都完全踩在一個節拍上。

終于到了離別時間,薛慕極很舍不得,兩人就這麽對着站着不說話,想要多看對方一會兒,明明四周各種聲音紛繁混雜,誰也不想把這種靜谧的氣息打破。

陸钰咳嗽,加緊馬腹,調轉馬頭,說了聲,“走。”

“我走了。你保重。”薛懷咎最終是先開了口。

薛慕極緊緊的抱住哥哥,最後一個擁抱,非常用力,然後潇灑的轉頭,大步朝前走,邊走邊伸手揮揮,“你也是!”

他迅速鑽進馬車裏,聽見那整齊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城樓上的議論聲也漸漸消失。最後,聽扶風在門外說話,“世子,深夜了。”

“恩。”薛慕極趴在馬車的毛毯上,似乎上面還存着哥哥的味道。

回到家,他一頭栽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卷起來,忽然想起哥哥的臉,他睡覺不老實,哥哥經常幫他把被子伸開,蓋在身上。

閉上眼反反複複,睡不着。

唉,心裏像是被抽掉了什麽東西,空着難受。薛慕極想,或許自己應該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散散心去。

清早,有下人送來一個箱子,說是薛懷咎留在藏書樓的。

箱子沒有鎖,薛慕極打開,裏面多半是哥哥平日練筆的手稿,還有他送去藏書樓的一些小擺件,翻到最後,他發現一封信,一封薄薄的信,信上還勾畫着他非常熟悉的一抹——野草。

星星草!

這信,是他寫給謝軒的。安好勿念寫了五十遍,落款是謝漫星。他那時候,一次性寫滿了五十年的量,都存在信館裏,定下發信的時間,省得他哪年忘了,讓謝驸馬擔心。為了讓謝驸馬相信,此信是他兒子親手寫的,他還專程畫了星星草這種齊安長公主府特有的雜草品種。

為什麽有一封在哥哥這裏?難道是他無意中丢了一封?薛慕極撓撓頭,想不出所以然,把信放回箱子裏,蓋上蓋子。

“扶風,把箱子放到二房四哥的屋子裏。”薛慕極早于薛懷笛打過招呼,四哥走時走了,但屋子不許亂碰。他答應過薛懷咎留個家給他。

接下來的幾天,薛慕極終于體會到什麽叫做郁郁無歡,茶飯不思,食之無味,失眠多夢,精神萎靡……總之,感覺非常的不好。

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戀?

總算得了父親的許可,他帶着扶風扶雲,承擔了平江侯府到南邊家族産業視察的工作。

出門時,他看見滿頭雪發的老太君,抱着香爐,坐在門檻上,呆呆望着天邊日出的方向。

薛慕極見幾個丫頭不敢靠近,據說是一靠近老太君就發瘋亂抓。他原身就與老太君不親,換了靈魂後,更因為四哥的關系與祖母疏遠的厲害,但看着祖母如薄紙一般一戳就碎的身子,心下就軟了。

“奶奶,風大,您還是回去吧。”

老人說,“不要搶我的香爐,這是兒的歸處,香爐沒了,他就找不到家了。”

“三叔已經投胎很多年了,奶奶,這香爐已經裂了,土灑出來弄髒你衣服。乖,咱們換個新的?好不?”薛慕極用手去拿。

老人躲開,惡狠狠的盯着薛慕極,“不行……不行……兒啊,娘對不起你啊,是你,回來看娘了嗎?”

平江侯府裏包括他爹娘,人人說他越長越像他三叔,薛慕極被眼前老人錯認一次,已經能夠很淡定的接受,拍拍老人的肩膀,說,“娘,孩兒原諒你了,孩兒回來看你了,孩兒要去投胎了,別再憂心孩兒了,好嗎?”

老人忽而跳起來,抱着香爐就跑進府中,一群人跟着她,生怕她再有個意外。

薛慕極沒跟上去,揮揮手,與自家暗衛說,“咱們走吧。”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他們南行沒幾天,大靖南地,連着數日,下起了瓢潑大雨,經久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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