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見

葉瞬癱坐在沙發上，擦了下額頭的汗，這才摸到放在旁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二十七。沒想到打掃下來竟然都是下午了，難怪中途感覺沒啥力氣了。

不想做飯，葉瞬幹脆叫了個外賣。

窗明幾淨，微風從外面吹進來，拂動窗簾，帶來絲絲涼爽。窗外，天很高，泛着淺淺的藍色，雲如輕紗般靜靜的躺在那裏，幾乎要和天融化成一體。陽光安靜的照耀着，在地板上落下窗框的形狀，旁邊支棱着放在一旁的盆栽的影子。

神經慢慢從勞動帶來的興奮中平靜下來，葉瞬望着落在茶幾腳的光點，眼皮有點打架。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被體育老師安排着做完一千米跑十組深蹲五圈鴨子步三組跳樓梯後，葉瞬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身體尤其是腿腳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走一步緩慢的堪比蝸牛，還伴随着微微的顫抖。走了沒兩步，實在走不動了，葉瞬幹脆拽着旁邊韓野的手臂讓他拉自己走。

同樣受了體育老師的摧殘，韓野也好不到那兒去，見葉瞬喘着氣虛弱的挂在自己身上，韓野幹脆坐在了地上，等腿腳方便些了再走。

沒了人形拐杖的支撐，葉瞬也跟着滑落下來坐在了地上。還好樓梯這兒有樹蔭，不至于讓他倆暴曬在陽光下，否則他倆就成了兩條烤魚了，還是熟透了的那種。

操場上的人漸漸少了，只有三三兩兩打掃衛生的人。韓野捶了捶腿，撐着站了起來。

“人都走了，咱也走吧。”

葉瞬感覺自己的腿比剛才好多了，至少走路應該是沒問題的，就拽着韓野的手臂站了起來。

“渴死了，走，去買水。老張也太狠了，折騰死我們了。”

韓野踢了踢腿，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往前面走去，葉瞬耷拉着步子在後面跟着。

“雖然比起什麽數理化我更喜歡體育課，但要是每次都這樣，那還不如讓我呆在教室裏做卷子。”

葉瞬本以為在學校小賣部買瓶水喝就得了，他實在沒力氣折騰了。哪想到韓野拉着自己回教室拿了書包然後出了學校，走了好長一段路——估計離學校有七八百米的距離，然後在一家主色調是藍色的飲品店門口停了下來。

推開了玻璃門，一陣涼氣讓人渾身上下一顫，接着是從身到心的舒适。對于剛進行了一系列的體力活動正熱得不行的葉瞬來說，這簡直太及時了。

韓野似乎是這裏的老顧客，一進門，吧臺的一個人就沖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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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樣子？”

聲音有點軟，似乎還帶着一絲少年的稚氣。葉瞬了看，對方帶着個工作帽，帽檐把臉遮了一大半，不過和韓野說話的時候擡了擡頭，倒是瞧見了對方那雙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仿佛裝滿了星光。

雖然有點懷疑對方到底成年沒有就開始工作，不過這點想法只出現了一瞬，下一秒就被韓野的問話打斷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葉瞬，你喝什麽？”韓野從那人點了點頭，回頭問他。

葉瞬沒來過這兒，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麽，只好讓韓野推薦一下。

“這兒的冰檸檬還不錯，你可以試一下。”

點好了單，葉瞬聽到那個少年朝他身後喊了一聲“哥，做飲料了”，然後一個男聲應了句“好的”，葉瞬這才發現原來旁邊還有一個人。戴着同樣的工作帽，個子比站在收銀臺的那個少年高了不少，聲音聽起來很沉穩的一個男生。那人背對着葉瞬他倆站着，貌似正在做飲料，葉瞬看不到正面。

韓野找了個靠近吧臺的地方坐了下來，葉瞬也跟着坐在了他的旁邊。直到現在，他都覺得站着的時候自己的腿有點發抖。

“我以前怎麽沒見過這家店，你常來嗎？”葉瞬問。

葉瞬環顧了下周圍，整體裝飾比較整潔，以藍白為主。吧臺上方的櫃子裏擺放着水果，面對着客人的這一面有個玻璃展櫃，裏面放着些飲品的樣板。牆上挂着些圖案簡單的相框，店裏有着幾個高腳凳，還有兩張薄荷綠的桌子，幾把椅子。距離放學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店裏面人不是很多，只有兩個女生坐在一起聊着天。

“最近才開的，來過幾次，覺得這兒還蠻好喝的。”

飲料葉瞬還沒喝過，不知道好喝與否，不過能得到挑嘴大神韓野的贊賞，估計應該不會太差。單從整間店的裝潢和格調來說，給人的感覺倒是不錯。

沒幾分鐘，飲品做好了。聽到少年叫他倆取餐，韓野一只手額頭，沖葉瞬點了點下巴。

“你去。”葉瞬一點都不想動。

“我請。”韓野說。

最後，葉瞬屈服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幾步路的距離在他看來都仿佛隔着萬水千山。他恨自己的不争氣，但奈何前段時間因為買書零花錢早就被透支了，有人請客而且還是韓野這厮請客，怎麽能白白放過這個機會呢？

出杯的是剛做飲料的那人。男生詢問完是打包還是現在喝以後，把吸管替葉瞬插好，然後端着遞給了他。葉瞬目測對方有一米七八，比自己高半個頭，朝自己說話的時候稍微低着點頭，葉瞬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的笑容。雖然知道是職業性的，但免不了給人的感覺很溫柔舒适。插吸管的時候，葉瞬發現對方的手指修長，骨節清晰，比起自己的估計要大一點點。當男生把飲料遞過來時，葉瞬的目光從他的手上離開，擡起，剛巧的，和對方四目相對。

要怎麽說呢？和剛才點單的少年比起來的話，男生的眼睛并不算很大，但是卻比少年要來得深邃。望着那雙眼睛的時候，莫名的就有一種安心和可以信賴的感覺。特別是對方笑着的時候，微微彎起的眼角和眼睛裏細碎的光芒，讓人感覺對方只看到你一個人、只對着你一個人笑一樣。

讓人有種……有種……自己是對方獨一無二的存在的感覺。

這一瞬間，葉瞬覺得，這個人，會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把飲料端回座位，葉瞬喝了一口，感覺真的如韓野所說，蠻好喝的。

初相見也不過只是說了“現在喝”和“謝謝”兩句話，哪曾想在今後的人生中對方真的成了自己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夢中醒來，葉瞬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仿佛自己還是當年那個青蔥少年，而那人還是當年那個飲料小哥，帶着好看的笑容，說着溫柔的話語，只一笑，只一語，就讓人沉淪不已。

還好，還有一天，他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