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真相大白(2)

安瀾在獄中仍舊是那副安靜的性子,有獄卒來提審時,安瀾還以為到了行刑的日子,随着獄卒到了公堂才發現并非她想的那樣。

溫良遠坐在最上面,胡雲開和安嘉越都在臺下,因着這次審理并未公開,底下少了吵吵嚷嚷的群衆。

聞莺随着小五站在溫良遠身邊,看到安瀾看她還沖安瀾笑了笑。

胡雲開的視線毫不避諱地看向安瀾,生氣是有,但心疼居多。

走過來看了看因戴着鐐铐、已經紅腫的手腕,把安瀾虛攬進懷裏拍了拍,“你受苦了。”

安嘉越的視線有些躲閃,看安瀾看他就低下頭去,或者看向別處,安瀾收回視線對胡雲開笑笑,“老爺,瀾兒給胡家蒙羞了。”

“案子還在審理,必然能查出真相。”

“老爺為何信我?”

胡雲開幫她揉着手腕,“你我多年夫妻,若是還不知你是什麽樣的人,那我胡雲開就枉為人了。”

安瀾苦笑。

周映橋稱身體抱恙,并沒有來。安瀾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對之前的罪名仍舊供認不諱。

溫良遠見審不出什麽,只好回頭問小五怎麽辦。

小五沖他使了個眼色,溫良遠點頭,然後道:“來人,請胡府大夫人過來一敘,就說本官這裏有她一只荷包,請她過來辨識一下。”

周映橋被衙役請過來時,安瀾已經被帶了下去。看到溫良遠手中的那只青色荷包,以及站在他身旁的聞莺,臉色變了幾變,強逼着自己鎮定下來,福了福身子問:“妾身的荷包,何以到了大人那裏?”

“大夫人是要本官親自将這荷包中的三張藥方拿出來念念嗎?”

周映橋跪下去,“妾身娘家是開醫館的,那三張方子是安瀾妹妹前些日子請妾身幫忙去抓的,不知有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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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遠一拍驚堂木,“大夫人還不肯認罪嗎?”

“認罪?”安嘉越站在一旁喃喃,“溫大人可否說清楚些?”

溫良遠将大致過程仔細說了一下,周映橋臉色慘白地跪在地上。

胡雲開倒沒什麽情緒波動,安嘉越一臉不可置信,搖着頭抗拒這個答案,“映橋,是你害了我娘?”

周映橋冷哼一聲,不理安嘉越,梗着脖子看向溫良遠,“妾身是個深閨婦人,哪裏找得到什麽黑衣人去殺害別人。更何況,妾身已經說了,那三張藥方是安瀾妹妹托我去抓的。大人是青山縣的父母官,可別冤枉了好人。”

周映橋并不知道荷包裏的藥方已經浸水,為今之計也只好詐她一詐,小五從溫良遠手中把荷包拿過來,說:“我們對一下筆跡,便知這藥方到底出自誰手了。”

周映橋聽到這裏才慌了起來,胡雲開陰着臉問她,“映橋,到底是不是你!”

周映橋搖頭,正要再矢口否認,有個獄卒慌亂地跑過來,“大人不好了,犯人在獄中自盡了。”

胡雲開上前扯住獄卒的衣領,“哪個犯人?”

“就……剛剛那個……犯人……”

胡雲開手一松,獄卒踉跄着跌到地上,胡雲開又把他提起來,吼道:“帶我去見她!”

安瀾服了毒,靠在獄中的牆上,迷蒙着睜開眼,隐約看到有個人朝自己奔了過來,笑笑,擡手扯住來人的衣袖,“老爺,只剩了你還願意來看我,也只有你相信我……只有你了……”

胡雲開掰開安瀾的嘴,把拇指壓進去,“你吃了什麽,吐出來!”

安瀾笑着搖頭,吐出一大口血,“老爺,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是因為仰慕你才嫁進胡家的,那晚我對你說了謊話,對不起……”

胡雲開手忙腳亂的擦着安瀾臉上的血,喑啞着說:“我知道,我聽到過你和映橋談話,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姓安的那個小子才跟了我,我也知道你是為了他才認罪的,我全都知道。瀾兒,聽話,把你吃的都吐出來,我已經讓人去叫大夫了,你忍忍……”

安瀾伸手握住胡雲開,“老爺,瀾兒不能再陪着你了……如若不是心裏有了人,那天在寺廟裏,我一定……一定……”

安瀾話音越來越弱,話說到一半握住胡雲開的手緩緩松開、垂下。

“瀾兒——”

胡雲開痛苦地把安瀾抱進懷裏,安嘉越這時沖了進來,“瀾妹……”

胡雲開将安瀾放在地上,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一個拳頭就朝安嘉越揮了過來,衙役忙過來拉住胡雲開,胡雲開雙眼充紅,惡狠狠地盯着安嘉越。

安嘉越只是讷讷的看着安瀾,嘴裏喃喃,“瀾妹……”

安瀾的死讓事情陷入僵局,案子當天停審,胡雲開抱着安瀾的屍體回了胡府,周映橋被當做嫌疑人關押在了獄中。

安瀾出殡那天,周映橋終于承認了所有罪名,臉上只是淡淡的表情,與那時的安瀾一樣,生無可戀。

胡雲開沒來聽周映橋的審判,安嘉越也沒有來。

只是聽說,胡家的家主很長時間都閉門不出,已經很久沒做過生意了。

安嘉越來牢獄看過一次周映橋,周映橋背對着他,只是說:“你來做什麽?”

“瀾妹是為了你才認罪、才自盡的,是不是?”

周映橋冷笑,“她是為了你。”

“那你又為什麽要害娘?”

“乳娘的事,是個意外。”

周映橋什麽都不再隐瞞,“我知曉每隔一月安瀾總要去庫房取銀子,所以在她要取走的那箱銀子中撒了大量的藜蘆粉末,老爺每日都為她備了血燕,我就派人在她的燕窩裏加了平日裏雙倍的人參。人參藜蘆是大反,但安瀾年輕,就算吃了也不過是受些罪,我本想給安瀾一點教訓,我不知道她那日會去你家,更不知道她會把燕窩給乳娘喝。我們周家世代行醫,爹從小就教我救人,人我沒救一個,反倒殺了人,爹怕是不想再認我這個女兒了……”

周映橋邊說變冷笑,最後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所以你才給自己下砒*霜,嫁禍給瀾妹?”

安嘉越的語氣越來越急,周映橋笑笑,“怎麽?沒想到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嘉越,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等你。爹說讓我嫁人,我就嫁了。出嫁從夫,老爺又那麽好,若不是安瀾那個小賤人過來橫插一腳,老爺豈會如此對我?你怕是不知道安瀾為什麽要嫁給胡雲開吧?”

“為什麽?”

“因為她傻,她以為她嫁了過去,吹吹枕邊風胡雲開就會休了我,讓我顏面盡失地回到你身邊!她休想!我才是胡家的正妻,她再得寵也就是個妾,還不是處處都要喊我聲姐姐。她想做妲己,老爺可不是纣王。事到如今,你們都去心疼她,處處來埋汰我,”周映橋的聲音越來越低,“老爺一次都沒來看過我呢。”

安嘉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說:“映橋,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轉身出了牢門。

事後,聞莺想過要再回胡家,但看着那堵牆總會覺得心變得軟軟的,好在溫良遠又過來苦口婆心的留人,聞莺就順着溫良遠的意思,回了趟胡家,和孔大一起,搬了行李,又住回了衙門。

燕子抱住她的胳膊一直哭一直哭,說老爺已經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很長時間沒出來了。

聞莺最後一次蹲在院子裏澆花,看着含苞待放的花朵,不免唏噓,身後有腳步聲輕且慢地踱過來。

聞莺放下水壺站起身來回頭看,胡雲開正站在她身後,目光散散的看着眼前這片花。

“老爺。”

胡雲開看她一眼,打量了一下說:“你是瀾兒身邊的人,我認得。”

“老爺,節哀。”

“第一次見瀾兒的時候,是在青山上的白雲寺,她去那裏燒香,保佑她大哥能高中狀元。後來下了雨,我和她躲在半山腰的一處亭子裏,說了好多話。我問她是哪家的姑娘,她支支吾吾不願意告訴我。然後就一個人冒着雨跑走了。”

胡雲開的眼神很柔和,目光沒有焦點地看着眼前這片花田,似在對着聞莺說,又似在自言自語。

“後來我娶妻,是我娘在世時定下的親事,是她的遺願,我無法推掉。在周家又遇上她,她哭着求我的新娘子不要嫁給我,她說她大哥一定會高中狀元。新娘子推開她走掉了,我上前把她扶起來,她認出我,知道我是新郎官,求我推掉這門親事,我沒辦法同意。再後來,她大哥落第,她找到我,說仰慕我許久,問我願不願意娶她。其實我什麽都知道,我也知道她想做什麽,更知道她不喜歡我,可是瀾兒太傻了,演狐媚子也演不像……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總不能為了她休掉映橋,映橋是個烈性子,若是被我休掉,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映橋做到今日這個份兒上,我早就應該猜到,是我沒護好瀾兒……我是個生意人,為了生意,又前後娶回來兩個夫人,每次我娶夫人回來,她總會裝作不開心,而我明知道她是裝的,還樂在其中……”

胡雲開說着說着開始哽咽,聞莺聽得心裏難受,卻不知道該怎麽勸他,正想擡手象征性地拍拍胡雲開以示安慰,手臂剛擡起來,便被另一個手腕接住,聞莺擡頭看,震驚地睜大眼,輕聲問:“你怎麽在這兒?”

小五拉着她離開那片花田,胡雲開像是不知道院子裏多了個人似的,還是就那樣站在那裏,眼睛不知道在透過那片花田看什麽。

聞莺不是很放心地看着仍伫立在那裏的胡雲開,“老爺一個人待着沒事嗎?”

“他需要一個人待着,總得習慣。”

聞莺還是不放心,“不會出事吧?”

“以後不要随便關心人,尤其是一個男人傷心的時候。”

“為什麽?”聞莺不解的問。

小五不說話了,松手放開聞莺,一個人往前面走,聞莺跟上,“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大夫人要害死安老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與你無關的,便少關心一些。”

“哦,”聞莺悶悶的應,“其實這個問題,你根本就不知道吧。”

“……”

“你跟我爹越來越像了,連訓人的樣子都一樣。我如果問我爹他不知道的問題,他也會一板一眼地拿大道理來訓我,其實就是為了轉移話題。”

“……”

聞莺還是沒有得到回答,對着小五的背影自言自語,“你果然是不知道。”

“……”

胡家在數月之後,才重新開始做生意。

胡雲開走南闖北,很少在青山縣待,周映橋在獄中自盡,胡雲開才趕回來領了屍體,來獄中時,胡雲開臉色不好,看着有些憔悴。但還是俯身,很輕地把周映橋抱了起來。

安嘉越只身離開了青山縣,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聞莺有些感嘆地站在青山縣的城門上,看着來來往往的商隊,和成群的馬車。看着遠處的群山,以及那條蜿蜒的長河。

青山縣就這樣迎來送往的,迎來一批人,又送走一批人。

小五和溫良遠站在城門下盤查貨物,溫良遠見聞莺低頭看他們,笑着朝她使勁揮手,聞莺被溫良遠的憨勁逗笑,再低頭的時候,小五也随着溫良遠的視線擡起頭,沒什麽表情地又低下去,冷酷的對下一個入城門的馬車擺了個停止的手勢。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PA結束啦~

下一PA會有新的小可愛登場~

這幾天會随機抽留評的小可愛發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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