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山二虎(7)
肖郓剛從裏面出來, 看到聞莺還笑了笑,“回來了?”
聞莺忙低下頭行禮, “民女參見皇上。”
肖郓還是看着聞莺笑,嘆口氣說:“到底回不了過去。”
聞莺低下頭不說話, 肖郓回頭看了看裏面, 對聞莺說:“蕙貴妃思念家人, 你若是想, 在宮裏待陣子陪陪她吧。”
“是。”
“聞莺, 你先前應允朕的,已經不作數了吧?”
聞莺這才擡頭看他,“皇上想說什麽?”
“五弟為了柳相一事公然和朕翻臉, 他怕是真覺得朕不敢治他的罪了。”
肖郓話說的随意,卻聽得聞莺心裏一陣發慌。
“寧親王并未做什麽錯事。還請皇上念及兄弟之情, 寬恕則個。”
“那朕又做錯了什麽,聞莺?”
肖郓眉眼鎖住她, “你告訴朕,朕要怎麽做,你才會寬恕朕?”
“皇上是君, 怎麽會做錯呢。自然也不需要民女寬宥。”
“朕從未負你,聞莺, ”肖郓說着,拍拍自己的胸口,“朕心裏從未負你。”
聞莺難得低眉順眼,“是民女負了皇上。”
“封號選好了, 內務府把日子也定好了,聞莺,你允過朕會陪着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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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莺只是低着頭。
肖郓有些無力,伸手順了順聞莺的頭發,“在宮裏住段日子吧,好好想想,再給朕一次機會。朕說過,朕定會補償你的。”
聞莺躲了躲,想了想還是咬咬下唇,輕聲道,“寧親王與皇上是手足血親,還請皇上不要責罰于他。”
肖郓笑了一聲,“若朕非要責罰呢?”
聞莺吓得跪了下去,言辭懇切,“皇上想要民女入宮,民女入便是了。爹爹遭奸臣陷害,寧親王不過是可憐民女孤苦伶仃才出手相助,還請皇上……”
聞莺沒有說完,肖郓便拂袖而出,聞莺行禮,“民女恭送皇上。”
肖郓走得很快,聞莺被丫鬟扶起來,心裏惴惴不安,肖随……他畢竟是皇親貴胄,自己現今已經在宮裏了,皇上不會再為難他了吧?
爹爹一事已經查到了安嘉越,想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只是……他還能不能再将自己接出去呢?
聞莺想了想,捏捏拳頭,說好了信他的。
聽得內室傳來痛苦的悶哼,聞莺沖進去看柳聞月,柳聞月臉色慘白、唇也沒了血色,閉着眼躺在床上。
聞莺看的一陣心酸,手輕輕放到柳聞月凸起的肚子上,小小的動作,卻把柳聞月刺激的醒了過來,下意識地緊緊捉住聞莺的手,嘴裏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聞莺捉住她泛着涼意的手握進手裏,細聲勸,“孩子還在,你摸摸。”
柳聞月摸了摸肚子,咧咧發白的嘴唇笑了笑,這才看見聞莺,疲倦的擡擡眼皮,“你怎麽又入宮來了?”
“張公公說你出了事,我擔心你。”
這麽直白的表達,讓柳聞月愣了愣,反手握住了聞莺的。
聞莺在她床邊坐下,接過婢女遞來的湯藥,舀起一湯匙,吹了吹喂給柳聞月,“你怎麽那麽不小心,有了孩子還會跌跤。”
“什麽跌跤,我不過是吃壞了肚子……”
柳聞月神色黯了黯,“大抵是皇上為了尋個由頭把你騙進宮罷了,你也真是傻,這深宮大院,好容易出去了,做什麽又回來。”
聞莺有些驚訝,旋即又有些憤怒。
柳聞月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也是聽小太監說,皇上近日屢屢傳寧親王入宮,以我的名義想把你接回來,寧親王總是和皇上打太極,要麽就是不說話,把皇上氣得發了好幾日脾氣。你和那寧親王是怎麽個回事?當初你逃婚,怎麽又……”
聞莺不好意思的笑笑,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我……”
“算了,不想說就算了,我也沒心思聽,不過你這次入宮,再要出去可就麻煩了。”
“肖随會救我出去的,”聞莺拿手帕擦擦柳聞月嘴角溢出的湯藥,“肖随跟我說,爹很快就會沒事了。你放心吧,我們柳家,你和我都會安然無恙的。”
“但願吧。”柳聞月嘆口氣。
“太醫說了,你要好好養胎。”
“嗯,”柳聞月溫和的笑,“我的孩子,我自然要好好養着。”
聞莺剛想再說什麽,外面有太監高喊,“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話音剛落,有個女子清爽幹練的走了進來,頭上繁重複雜的首飾更襯得她一張臉芳華絕代,不覺妖豔,也不失妩媚。
柳聞月想撐起身子行禮,皇後三兩步過來按住她,“妹妹身子虛,禮就不用行了。”
皇後這才注意到聞莺,目光掃過來問:“這位是?”
“是臣妾的姐姐。”
柳聞月拉拉聞莺,聞莺才想起行禮,“皇後娘娘安好。”
“原來這位就是柳家大小姐。”
皇後笑着,被丫鬟扶到凳子上坐下,“果然人如其名,如黃莺般清婉可愛。”
“皇後娘娘過獎了。”
聞莺對着皇後的視線,不知為何有些局促,惶惶不安的站着。
皇後寒暄了幾句,說了些關心的話,又放下些上好的補品,這才起身要走,柳聞月扯扯她,“姐姐,送一下皇後娘娘。”
柳聞月只會在有外人的時候才會喊她姐姐,聞莺在心裏扮了個鬼臉,跟着皇後的步子出去,到芳林宮門口,想着把皇後送走了,自己好快點兒回去。
誰知到了芳林宮門口,皇後擡擡手示意跟在身邊的丫鬟退下,對聞莺道,“柳姑娘可有時間,陪本宮四處走走?”
聞莺哪敢拒絕,應了是,不是很情願的和皇後走在宮裏的鵝卵石小路上。
皇後懶得和她寒暄,開門見山的說:“皇上意欲讓柳姑娘入宮,讓本宮幫忙說上一說。不知道柳姑娘心裏是什麽打算?”
“民女已許了人家。”
“哪裏的人家能大得過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柳姑娘可要想好了。”
聞莺強調,“民女确已許了人家。”
皇後笑着看她,“柳姑娘和五哥也确實般配,性子倔起來,都是九頭牛也拉不回。”
聞莺心裏七上八下的,聽皇後神來一筆的轉折,剛剛還勸她入宮,怎麽就突然扯到肖随身上去了,而且,聽她的意思,她跟肖随,好像還很熟……
聞莺不知道怎麽接話,努着嘴不曉得說什麽。
皇後瞧出了她的心思,淡笑着說:“不用那麽拘謹,本宮與五哥自幼相識,柳姑娘若真能與五哥終成眷屬,本宮也很開心。”
“多謝皇後娘娘。”
“本宮也幫不了你什麽,只能幫着去勸勸皇上,柳姑娘就安心先在芳林宮住着吧。”
聞莺除了謝謝,也說不出別的什麽,聽皇後又問,“柳姑娘是何時與五哥相識的?”
“啊……”這個問題更糾結了,聞莺支支吾吾的回答,“有一段時間了。”
皇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把聞莺看的心裏毛毛的。
“五哥那個人,什麽都不愛說,總要你來猜。把人逼急了,他還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用了真心,才會全力以赴。打仗那會兒,他能提着刀單槍匹馬只身闖敵營……”
皇後說到這裏頓住,似乎想起了什麽,仰頭看了看天,才又對聞莺說,“五哥也該找個人一起過日子了,還勞煩柳姑娘以後好好照顧他。”
聞莺心想她倒是照顧不了他,平常都是他照顧她的……
聞莺心裏想着,嘴上試探的問皇後,“皇後娘娘也猜過寧親王的心思麽?”
“本宮哪裏猜得透,也猜累了,懶得再猜了。”
皇後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眼眶不知為何卻有些微紅,然後便把她一個人扔在禦花園的小路上,自己匆匆走掉了,聞莺連着問了兩個宮女才回到芳林宮。
揉着發疼的膝蓋,聞莺心裏腹诽,你把人領出來,哪兒領出來的要送回哪裏去呀!
寧親王府。
肖随回去後沒見聞莺迎上來,視線掃了掃院子四周,王伯很快會意,難過的說,“今晨宮裏派人,把王妃接走了。”
肖随聽着眉頭皺起來,“宮裏?”
“說是蕙貴妃小産了,她們姐妹情深,王妃慌裏慌張就入宮了。不過這都去了好大一會兒了,該不是蕙貴妃真小産了吧?”
王伯說着慌了,“別是咱家王妃出事了吧?”
蕙貴妃小産,他在宮裏不可能聽不到一點兒動靜,皇兄這是擺明了要支開他,把聞莺弄進宮裏去,此番若再用馬車去接人,定然不好使了。
肖随面色不好起來,眼下只得先安撫了王伯說:“她大概是想留下來照顧蕙貴妃。”
王伯沒深想,嘆息了一聲,要幾日都見不到王妃了。
又擡頭看了看自家王爺,哎……真愁人……
還是王妃可愛又喜人。
王伯黯然神傷的走開,肖随徑直去了書房,打開抽屜裏的暗層,眉頭緊鎖了許久,才把暗層裏的東西拿出來。
他不能動楊家,但也必須把柳權救出來,聞莺現在宮裏,保不齊皇兄又會拿什麽威脅于她。
肖随捏緊拳頭。
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重見天日的東西,可是……到底還是到這麽一天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聞莺:肖随,你完了。我揪到你的小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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