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來啦！ (6)

暖和了很多，就和平日一樣。

我用紙巾沾了些水，輕輕地按在浮生的嘴唇上。我想，人離開水的話三天就會死，妖怪也應該不能離開水吧。

現在的山神廟啊，靜地我只聽見自己的心聲。外面的聲音傳不進來，裏面又是如此安靜。

太安靜就會引起人的恐慌。因為太安靜了，安靜地自己都無處可逃，心便跳得更快，便更加害怕。

既然太安靜，那我便小小聲說話便是了。這樣一來，吵不到琴沫沫，也可以增加些生氣。

“我說浮生啊，你還不快點醒來的話，我就要霸占了你的山神廟祭司職位了。”

“你要是還睡的話，我就去南安大人面前投訴你，說你不稱職，讓我和琴沫沫照顧你。”

“你要是還睡，誰和我鬥嘴啊，誰給我在山神廟祭司上任禮的時候主持啊。”

我一直說，卻越來越哽咽了。

這個傻瓜，就這樣無端端地吐血，然後到現在都還沒有醒。我卻什麽也會做，什麽也做不了，然後在這裏無聊地自言自語。

我回頭看着琴沫沫，那個小小的姑娘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一定是累壞了呀。

在我昏倒的時候，看見天空有一滴雨滴進我的眼裏，那是琴沫沫的眼淚。

琴沫沫這個小姑娘，看着性格剽悍，其實內心是很細膩的呀。

是她在我昏倒的時候照顧我，整個山神廟都只有她一個在忙來忙去的時候，她的心裏會不會很寂寞，很害怕呢？

我慢慢走過去琴沫沫的身邊，把我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接着又慢慢地走會床邊，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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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浮生的手，放到被窩裏。這個瞬間看見浮生的側臉，好恬靜的模樣！

我用手指隔空描繪浮生的側臉，從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到精致的鼻子，到淺色的唇……

浮生……要不要喝水呢？浮生也差不多昏迷了一天了，現在都到傍晚了。

這麽快就傍晚了啊……

我輕輕用手撫平浮生的眉頭，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很難受？

浮生一向都是很幽默的，笑容總是挂在臉上。他會很多的東西，長相是個陽光的小夥子，腦子卻比個老人還要睿智。

可是我……到底要怎麽樣才可以為他分憂呢？

62.

“別吵……本姑娘正在睡覺呢！”我感覺有東西在拍我，人家正在被窩裏睡覺呢！

等等！我突然一驚！

我不是在我的房間裏啊！我好像在照顧浮生，然後看着他睡覺，然後……然後我竟然枕着浮生的手睡着了！

我突然坐起來，心裏想着：浮光啊，你怎麽可以這麽不争氣的！

不過，誰在拍我？

“不知道現在是誰失職了……小心我去山神像面前告狀呦！”

一個聲音在耳邊盤旋——那是浮生的聲音！

浮生醒了！我就知道他是令我放心的！

“浮生你醒啦！”我真是太高興了，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是呀，還醒了很久呢。只是見你……”浮生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卻微微有些沒有精神的感覺。

“我要告訴琴沫沫！”我打斷他的話，撒腿就準備跑去找琴沫沫。

“我已經告訴她了，讓她去幫忙準備晚飯。只是見你累了，便不叫醒你。”

浮生這句話令我把所有辛苦都忘記了！

“沒有枕麻你的手吧。”我一邊幫浮生揉揉手，一邊說。

“這倒沒有。不過啊，浮光，你倒是夢見什麽美夢了？口水都留我手背上了。”浮生給了我一個嫌棄臉。醒來就找我開玩笑了，看來已經好很多了呢！

說起美夢……

我想起那個空白幻象——浮生一別溫柔的神情，将一把尖刀刺向了我。

我一想到這個，心裏一驚，但是我沒有放開浮生的手。

從小我都是将夢和現實分不清的，但是我相信浮生，相信我眼前的這個他。他不會這樣對我，我堅信着。

“不如，我給你分享一個我的夢吧。”浮生的嘴角上揚，這個笑容……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不要！”這個肯定不是好事情，我才不要聽！

“我在半夢半醒的情況下，聽見有個人說‘浮生啊，你還不快點醒來的話，我就要霸占了你的山神廟祭司職位啦 ’之類的話，吓得我都不敢貪睡呢！”當浮生出現這個笑容的時候，果真有問題……

“沒有啦！”

“‘你要是還睡的話，我就去南安大人面前投訴你，說你不稱職，讓我和琴沫沫照顧你。’我有沒有說少一個字啊？”浮生開始笑不攏嘴。

“你還說！”我賞了浮生一個冷眼。我這不是在關心浮生才說的嘛……

“開飯咯！浮光大人快來嘗嘗有琴沫沫親手炮制的晚飯！”琴沫沫那個大托盤，捧了三碟菜來。

“我做了炒面、雞蛋湯，還有炒油菜！”琴沫沫在小桌子上放好碟子。

一聽聞是琴沫沫親自下廚，我便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哇……”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我想怎麽也得稱贊下我家琴沫沫做的菜，可是這一眼看下去……那股焦味聞着果真很香嘛……

炒面當然是要炒焦了才香，雞蛋湯的雞蛋當然要煮成塊才方便夾起來，炒油菜不多油怎麽好吃呢！

嗯嗯，正是這樣的！

我找個位子坐好，夾了一碗面。

“浮生快來啊，琴沫沫做的晚飯老香了。”我招呼浮生快來吃飯，畢竟吃了飯才有精神的嘛！

浮生一步一步向這邊走來，我卻覺得他走得不正常……

“浮生，”我叫住他的名字，跑過去拉着他的手，陪他走。

最深愛，莫過于陪他走，不管是山神廟的木板地，還是未來要走的獨木橋。

我們向來都是很有默契的，相視而笑。

“開飯啦！起筷起筷！”我搖身一變像個女主人在招待客人。

其實我有一個小心思，在未來，我的生活會不會便是這樣。我要生一個女兒，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還有一定要留長頭發，每一天都給她梳好看的發髻。而我的未來的丈夫，那個有些呆萌的浮生，如今正坐在我的對面。

不知道的人一看，會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是一家三口呢？

呃……是個不良的一家三口……母親太早結婚生孩子了，女兒都這麽大了。

“哈哈！”我想着便笑出聲來。

“想什麽呢？”浮生問我。

“我覺得……我們現在好像一個一家三口啊。”估計我的眼睛也因為笑而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一家三口？我可不要這樣的女兒……”浮生又暗暗吐槽琴沫沫了。

“我倒是很喜歡這樣性格的小女孩。”琴沫沫的性格這樣活潑又堅強能幹，這樣的女兒哪裏找啊！

“我也很喜歡浮光大人！”琴沫沫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懷抱。

“乖乖噠！”我抱住琴沫沫，用我最是溫柔的語氣和她說。

我要好好記住現在的感覺，哪怕在未來那會是每一天都如此的事情，我會有我真正的一家三口。

但是我知道，我和那個未來，中間隔了很多艱難險阻，和生死別離……

作者有話要說：

☆、複生之書

63.

在吃飯的時候，我向浮生講述了山神廟的現狀，包括阿婳女三人的失蹤。

浮生只顧着吃飯，漫不經心的樣子。

但我知道，他心裏是很關心阿婳女三人的。

我看着浮生吃飯，不經意間便入神了。我放空了思想，就這樣安靜地看着他就好了。這個瞬間，一切都那麽美好。

我的腦海裏不再想到他吐血暈倒，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樣子。他現在就這麽真實地站在我面前，他的側臉是那麽地好看。

我真的是入迷了，而且我願意一輩子都可以在旁邊看着他，感受他的溫度。

“不餓嗎？”浮生大約是發現我在看他，停下筷子來問我。

“吃飽了。”我笑着回答他。其實我的潛臺詞是：看着你的樣子，幸福感爆棚，喝水都飽！

“吃這麽些面條就飽了，不像是一個吃貨的行為吶！山神廟什麽的不用擔心，這還難不倒我。”浮生可能以為我是因為擔憂山神廟結界之類的問題而飯不下咽。

“不擔心，有你在呢。”我繼續傻笑着。浮生已經醒來了，我便知道接下去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我們可以順利離開山神廟，接着找到阿婳女他們，然後一起回山神廟。來得及的話，我還可以回家炒幾道小吃給他們做宵夜。

過了不久，我們的晚飯便結束了。浮生拉着我說要教我如何破這些問題，琴沫沫想跟來圍觀，浮生卻命令她去收拾東西。

琴沫沫的聲音總從背後傳來——

“好你個臭松鼠！我看在山神廟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其實我覺得嘛……琴沫沫嘴上說有多讨厭浮生，處處和他作對。但是琴沫沫心裏也應該是尊重浮生的。

怎麽說浮生也是一個祭司，守了一個只有挂名山神的山神廟這麽多年，是很辛苦且很偉大的。

南安已逝，她便不能保護這山神廟了，也便沒有了山神的法術。或許南安以前真的很受人尊敬，但是現在的确只是挂名是這裏的山神。

我突然想到山神和祭司只是一個授封儀式上的不同。職位上吧，山神是祭司們的隊長，山神也出身于祭司。

所以說，這些年裏，浮生所做的，除了名稱外，和山神有什麽不同呢？

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到底是多麽的深愛，才會有浮生如今這般對待南安。

為她在清冷月光裏熬了上百年的年華。

想到這裏，我自嘲地笑了。我竟會吃禦丞的醋，卻覺得浮生和南安是如此地般配。

“怎麽苦笑了？”浮生發現了我的異樣。

“沒有！只是覺得浮生……真的是很了不起的。”我連忙解釋，但最後一句出自真心。

“當然，我是山神廟的祭司！”浮生在這個時候，定要誇誇自己。

可是，我聽見這樣的話，卻越發覺得傷感。

到底，這個稱呼，這個“山神廟祭司”的稱呼，帶給浮生的是什麽？

轉念一想，這個稱呼即是枷鎖，也是天堂。

“不過呢，浮光日後也會像我一樣這麽厲害的，還會超越我。到時候呢，我就可以休息休息了。”浮生突然說道。

這句話令我很驚訝！

我只是一個黃毛丫頭，浮生卻是一個體質很純淨的妖怪，我怎麽可能超越他？哪怕我日後再有慧根，人類的極限還是超越不了。

“好了，不說題外話了。現在就給你看看山神廟的法術。等你上任之後，我便開始教你。”浮生在內堂的一塊木板下，找到了一個木箱子。

那個木箱子很舊，木板已經開始裂開，但是上面卻沒有什麽塵土。

“去吧，打開那個木箱子。”浮生在把木箱子搬出來之後，讓我打開。

可是我看看這個箱子，上面有一把十分精致的鎖，上面竟然鑲嵌了有着琉璃光彩的珠子。

這個要什麽開？我回頭看了看浮生，浮生卻絲毫沒有給鑰匙我的意思。

我又看了看那把鎖，上面有一個凹進去的團花圖案。

我便下意識去摸那個花紋。

瞬間，白色光芒從箱子裏沖出來！

我連忙躲到浮生身後，看見他轉過身來笑我。等我再看向木箱子的時候，光芒已經消失不見了。

浮生點點頭，示意我可以過去。

我便去看那個木箱子到底收什麽名堂。

是稀奇的珍寶？還是封印了什麽厲害的妖精？

可是我看見的……是大箱子還有一個小箱子！

那個小箱子比木箱子精美多了！上面有青銅色的祥雲圖案，鑲嵌了銀粉。木紋是棕紅色的，紋理細致且精致。

這樣小箱子，應該是和木箱子的鎖是配套的。這個小箱子沒有鎖，難道這就是浮生要給我看的東西？

64.

“打開那個小箱子吧。”浮生在我身後，告訴我接下去要怎麽做。

難道？這個箱子裏面還有什麽？

我蹑手蹑腳得打開，生怕弄壞了這個箱子。這個箱子上面的圖案實在是太精美了，簡直是個藝術品！我怕因為我的失誤而弄掉上面的銀粉。

這麽貴重的一個箱子，裏面一定放了更加貴重的東西！

我期待着打開的那一刻，會帶給我什麽驚喜。

可是……打開這個箱子也是同樣令我驚訝的！

裏面竟然是竹簡！一，二……五，有五卷竹簡。

竹簡是用紅橙的錦線穿好，好像還有些金線。

浮生走過來，從箱子裏拿出其中一卷竹簡，拆下綁在竹簡上的紅線，攤開遞給我看。

我接過翻看那竹簡裏面的文字，雖然分不清是什麽朝代的，但這竹簡上的字雕刻精致，肯定是作者花費心思做的。

難道……這是個價值連城的古董！！

“怎麽一臉驚訝的樣子了？”浮生問我。

“這個……一定是很有年份的東西吧！我還沒有怎麽近距離地接觸過古代的竹簡呢！”我還能感受到我的手在微微抖動。

聽說古董都很易碎或者破壞掉的，我要好好拿穩了才行。

“當然是有年份啦，這就是山神廟的複生之書！”浮生又從小箱子裏面拿出一卷竹簡，慢慢打開。

“複生之書！！”我真是太驚訝了！這就是複生之書啊，現在就在我手裏，我除了有機會看見這傳說的東西，還摸着了！

自從這本複生之書的傳說流傳出來之後，多少妖怪要來搶啊，也包括我的愛貓……

妖界我就不清楚，但是民間一直有各種各樣的傳說。但是這個傳說裏面的東西，卻從不向山神廟以外的人公布。

“複生之書分為兩卷，這是其一，裏面記載的是山神廟祭司所要學習的法術，例如入門的淨化妖氣，難度系數大一點的連接陰陽、渡他人的疾苦。這複生之書的其一也五卷，分別是明淨、渡化、救贖、祈福和逍遙。從身心開始修行，從而到靈力，到心境等等。和你說這些，是因為我想也是時候教你一些關于理論的東西了。”浮生一點一點地說，清晰明了。

我卻聽得暈頭轉向地……

“完全聽不懂……”我撇了撇嘴，暗暗在心裏無奈。

“不懂就慢慢懂吧，我也不想你學得太快，還想你多依賴我一些。”浮生揉了揉我的頭發，又繼續介紹複生之書的其二，“其二是給樹靈修行的，在琴沫沫那裏，浮光感興趣的話可以找她要來看。樹靈的法術比祭司的簡單很多，主要是有醫術救助的法術，也多是用在植物身上的。”

“但是……為什麽要叫複生之書呢？”我覺得這個名字即怪，且平添了些陰森森的感覺。

“因為複生之書裏面最不可思議的法術正是‘起死回生’之法，這是第一代山神所創，是他最得意的。很多妖怪和人類來搶奪複生之書，也是為了這個。後來因為起死回生實在是有違自然，便被視為禁法，祭司可以學，但是不可以用。”浮生攤開其中一卷，指了指上面的一行文字，示意我那裏便是記載複生之書的起死回生之法的地方。

我用手指在那行文字上輕輕地撫摸，感受下上面凹凸不平的紋理。

我的腦海裏竟然想到了很多歷史典故，秦始皇尋的長生不老啊，西游記裏面吃了唐三藏的肉便可青春常駐之類的故事。

那些故事有的是真實的，有的是虛構的。

但是都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人們想要青春常駐、長生不老的美好願望。

而聽着浮生說的那些，真是太神奇了！

“竟然這世上真有可以令人長生不老的法術！真是太難令人相信了！”我高興地看着那行文字，仿佛看穿了一個天地間的奧秘般那麽高興。

“這個法術固然是好，長壽自然是美好的願望，但是複生已逝的人，是違背自然的，是不可以做的……這樣一來，有了這樣的法術，對活着的人和逝去的人，都是一種煎熬……”浮生的語氣變得語重心長。

浮生的話，突然令我想起了南安——那個勇敢的山神廟山神，我是她的祭司。

或許我應該稱呼她為南安大人，盡管她已經不在了許久，但她的确是這山神廟的山神。

但是……她給我的感覺又是那麽地熟悉，就好像另外的一個我。

我的心又開始覺得心酸。

浮生的靈力這麽高，一定是會“起死回生”之法的。但是他卻沒有為了一己私欲卻複活在變故裏逝去的人。

他獨自熬了多少苦，才撐得起一個這樣的山神廟和一個經歷磨難洗劫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破解又離別

65.

“而現在，我們被困在山神廟的原因，不是山神廟結界出現了問題，而是在山神廟結界的裏面，被其他人設置了一個。”浮生又攤開了一卷竹簡，指着一行小字。

“設置了一個？山神廟的結界不是可以擋住那些嗎？”我向浮生提問。我記得，山神廟結界是為了保護裏面的一切而設置的，只有人類和山神廟成員可以自由進出。

“所以說呢，我們之間可能有內奸呦！”浮生竟然笑了，還說地那麽輕松。

這令我十分震驚！我們之間？浮生和阿婳女、枸杞他們不是已經認識很久了嗎！

但是……浮生和禦丞不也認識很久了嗎……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地說。

哪怕是這樣，我都不相信！

“浮光看這行，這是一個可以控制人心智的法術。那，你明白了嗎？”浮生不說清所有，等我自己去推測。

“也就是說，我們之間可能有人被控制了？”若是這樣真是太可怕了！

“正是這樣的。”浮生繼續笑着。

“你怎麽在這個時候還笑得出啊！”我一爪子拍在他的大腿上。我的心好慌張，浮生卻依舊說笑聊天。

“這算什麽啊，現在就去斬了那個結界！”浮生起身拉着我的手，取下了山神像面前的那把劍。

是啊，對于浮生來說，這算什麽呢。

最心酸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會在回來了。那些人和事，也是如此……

浮生領我到山神廟結界開始的地方，他的臉上寫滿了不屑的意思。

在浮生觀察結界的時候，我留意到浮生手裏的那把劍。

那把劍，一直都放在山神像面前。浮生在山神廟的時候，會将南安傘放在劍的旁邊。

我還記得，我在幻象裏看見的那只蝴蝶，就是引我來山神廟的那只蝴蝶，後來化成青銅裝飾，趴在放劍的架子上。那只蝴蝶，好像叫做玉姬。

“浮光，退後幾步，小心照顧好自己。”浮生突然轉過來和我說。

我便馬上退後好幾步。

只見浮生一躍而起，從劍鞘裏拔出那把鋒利無比的長劍。

接着，只見空中出現一個弧狀的幽藍色劍氣，劃破長空！

我真恨自己沒有拍下來！實在是太帥氣了！

就在瞬間，紫色的結界變成許多道數不盡的光向四處逃散，發出刺眼的白光。

我吓得連忙退後，有幾道光向我沖來，帶着強烈的風速。亮得我睜不開眼，刺得我的眼睛直發疼！我本能地用手擋住眼睛，竟忘了逃開！

腦袋一片空白！

突然！一切又平複了！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內！

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有淡綠色的光在圍繞着我和浮生，漸漸漫延到這個山神廟。

“這些是……”我再次驚呆了！這些綠光是在太美！

浮生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走過來輕輕抱住我。

“你知道剛剛多危險嗎！那些光滿是妖氣，向你沖來都不知道逃跑……”浮生的語氣裏盡是擔心。

可我什麽都不知道。

就在我愣住的時候，一只蝴蝶向我飛來，停在我的面前。

那正是當初引我來山神廟的那只蝴蝶！我深刻地記得它有多美！

蝴蝶在我面前擺動翅膀，有瑩綠色圍繞着它。

它每一次煽動翅膀，那些瑩綠色的光點便有多一些。

看來，那些熒光是從蝴蝶身上下來的。

“幸好了玉姬在你身邊，那些四處逃散的妖氣雖然很弱，但是對你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浮生摟着我，語氣裏還是盡是擔憂。

“玉姬？”我不禁伸出手，那只叫玉姬的蝴蝶向通人性般落在我的指間。

“玉姬生前是來山神廟求得到救贖的女子，來山神廟不久便逝去了。臨死前說想要永遠留在這裏，為了贖罪。後來，素節大人将她的靈魂注入了一只蝴蝶裏，讓她永生永世呆在山神廟裏。玉姬飛過的地方，可以淨化妖氣呢！但是她不能離開山神廟太久，要不然，陰間的小鬼會來抓她去轉世的。”浮生向我說着關于這個蝴蝶的故事。

我記得，浮生說過，山神廟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有靈性的，是有生命的。有年份的東西，背後一定會有刻骨銘心的故事。

只是，不願意告訴別人罷了。

不知道……浮生是不是有年份的東西呢？

“還不快謝謝玉姬的救命之恩。”浮生打斷我的思緒。

“謝謝玉姬，你可真漂亮！”我想，我也可以說：我從小就很喜歡這只蝴蝶了吧。

是這只叫玉姬的蝴蝶，引我來山神廟的。

引我來遇見浮生，結下“十年之約”，開啓了我成為祭司的人生。

66.

“浮生，可以給我講講玉姬的故事嗎？”我很想知道玉姬背後的故事，便去問浮生。我想玉姬會來救我，想必我們之間也是有緣，那麽，應該可以向我傾訴吧。

“我也不知道，只是記得她原本的名字叫做林夕，是驅妖師一族的後人。後來卻嫁給了一個叫做宿夢公子的妖怪。可能是因為這樣，才來忏悔的吧。”浮生說。

“林夕啊……”這個名字真是好聽。

“臨死前，一定要素節大人給她起個名字，還說不要帶着這個名字過完一生。真是奇怪。不過現在，她也不會在有什麽忏悔的了吧。她的靈魂封在蝴蝶的那一刻，記憶便都被洗掉了，那也是她最後的願望。”

浮生說完之後，蝴蝶好像聽到了一樣，停止了翅膀的拍打，像是失落了的樣子。

我想，肯定不是因為驅妖師嫁了妖怪而來忏悔的！裏面一定有原因。

不過那些事情，都讓它們随這記憶而消散吧！

哪怕在刻骨銘心，在一個瞬間突然忘了，那就是忘了。盡管找到了，也不是原來的了。

遺忘總比記憶長。

人類的記憶便是那麽淺薄。

再刻骨不過百年，再銘心不過一世。

不禁感嘆吶！

“對了！我們現在在瞎扯什麽啊！快去找阿婳女！”我真的恨不得拍一拍我的腦袋，我是傻了還是怎麽了，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慢慢來，我都不着急。”浮生轉身慢悠悠地走回山神廟，蝴蝶跟在他的身後。

“喂！什麽叫不着急啊！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怎麽辦啊！”我在後面急得跺腳，浮生竟然還要慢悠悠地回去山神廟！

“阿婳女他們三個都是很厲害的，不用擔心！”

浮生繼續甩我一個揚長而去的背影。

“喂！浮生！”我追過去，浮生怎麽可以這樣！我們是一個團隊的，誰也不可以落下，一定要去找阿婳女！

浮生的身影已消失在山神廟門口。

我心想這浮生也逃得太快了吧！

不行，我要追上他！然後拉他去找阿婳女！

因為我知道，若我一個人去的話，只會造成多一個人的失蹤，只會為浮生造成更大的負擔。

“浮生！等等我！”我在踏入山神廟地那一刻大聲喊到！

沒有回應！浮生壓根就沒有打理我嗎？

我準備走入內堂，卻跌入一個溫暖的環抱。

是浮生！他用手指抵住我的額頭，站在我背後。

“你竟然一直躲在門後！我還以為你這麽快就跑回內堂了呢……”我說到一半，聲音漸漸減少。到了最後，竟然只聽見心裏在說了。

我看着浮生，浮生的表情嚴肅。

這是怎麽回事！

接着，浮生緊緊地摟住我，把頭靠在我的肩上。

我感到他的呼吸在我耳邊跳躍，就是這麽安靜地摟住我。

恐慌向我襲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浮生這是要“抛棄”我的節奏了！

難道他要獨自去找阿婳女？方才那些都是騙我的！

我拼命向掙脫他的懷抱，但是四肢卻不聽使喚。

浮生方才用手指抵住我的額頭，莫非是在向我施法——浮生令我睡過去，然後離開我！

但是人的意志是很可怕的，哪怕是再偉大的神，都要佩服人的意識！

我要堅定着我的思想！我一定不可以睡去，我可以讓他獨自離開。

或許我會給他帶來麻煩，但是多一個人不是更好嗎？至少我可以幫他帶些淨化妖氣的符令去。

“對不起，浮光……”

浮生輕柔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裏。我想哭，卻哭不出。

我的傻瓜，說什麽對不起呢。

“我無法做到，把你置身于險境……”

他的繼續摟着我，像是和我在做最後的道別。

呸！我這是在想什麽不吉利的！他還沒有看見我白頭，怎麽舍得離開我！

“當那些帶着妖氣的光向你沖去的時候，我竟沒有及時去保護你，那些紫色光在你的周圍。我想到了很久以前，南安坐在山神廟的涼亭裏，化成了一縷縷的光……我真的很害怕，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他突然把我抱起，走進內堂。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卻害怕地顫抖。

琴沫沫在內堂坐着看書，看見我們來了還以為我是暈倒了，連忙跑過來詢問我的情況。

浮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

“浮光她累了，琴沫沫幫我照顧下她吧。我要出去一趟。”

他就要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希望他可以知道我想讓他帶上我！

可他卻輕聲在我耳邊說——

“等你睡到天亮，起床的時候便會發現我坐在你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心亂如麻

67.

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至浮生的法術消散。

我夢見了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衣服有墨色的竹子花紋。

那個人的長發像娟一樣柔滑，風吹來的時候，會有淡淡的桂花香。

那個人的手裏拿着一把傘，一把很久很久就有的傘。

那個在我的夢裏穿行，我跑過去問那個人——“請問……”

我不知道我想問是什麽，思維是混亂且跳躍的，一直停在這二字上。

那個人不回頭看我一眼，繼續前行。

留我在原地，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公子……可否留步！”

結尾是感嘆號。我希望他留下，不知道為什麽。

可他依舊繼續前行。

夢可以反應人的內心……

在山神廟裏，也稱夢為空白幻象。因為，夢和山神廟裏一種叫“空白幻象”的法術很相似。

那這兩個空白幻象，到底想告訴我什麽。

人太容易被喧鬧迷惑了，所以才看不見自己的內心。

等我再次看見山神廟熟悉的木板天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浮生是我的神。我敢站在山神廟裏這樣說。

他永遠都不會騙我，說的出便做得到。

果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浮生找了張凳子坐在我的床邊。

他睡着了，睡顏恬靜。

衣服竟然換了，不是他出門穿的那套。

衣服上——有斑斑血跡！

我想起床，但是我小小的動靜卻吵醒了浮生。

我不去問他什麽，因為我知道，浮生回來了，阿婳女他們就一定平安無事的。

“醒啦！阿婳女他們外面呢，琴沫沫在給他們療傷。”浮生向我說，又突然遮遮掩掩起來。

我想，他是發現自己衣服上的血跡了。不想我擔心，才換了一件衣服的吧。

“不要遮遮掩掩的！我的都看見了！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啊！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很擔心的！”我原本只是想說說浮生，卻沒有想到自己越來越心酸。

“你們妖怪怎麽都這樣！想告訴我以前的事情就用幻象，想我不參與就用法術！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哭了起來。

我不過是太想和浮生在一起罷了。以前的事情，我能不能不過問。以前的因，現在的果，可不可以不要來纏我。

“我什麽都做不了……”我用手擋住我的眼睛，我不想給浮生看見我委屈的樣子。

“下次不會了。”浮生拿衣服的袖子幫我擦擦眼淚。

“不要碰我！我哭得很醜。”我希望他心裏記得的，關于我的，都是我笑的樣子。到以後，等他将這些美好慢慢告訴他的朋友，那樣，盡管我再入輪回，他也不會在空白裏漂泊。

但是這樣的分享，我不希望持續太久。若在我死後懷念我，就到那一年的深秋就足夠了。

深秋很美，我們的一切就都留在秋風裏好了。

記得的永遠不是最長久的。

最長久的，是遺忘。

原諒我的貪婪，我想我們之間的故事，永遠活在深秋裏，而不是浮生的記憶……

但願妖的記憶也是淺薄。

“乖。”浮生前來抱住我，用手輕拍我的頭。

我把臉埋在他的衣服上，他的發散在衣領上。

他發上的桂花香掩蓋不了他身上血液的味道。

“嗚嗚……”我忍住啜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