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來啦！ (7)

，卻還是停不下來。

我心的悲痛，是因為他始終不願意和我分享他的悲痛啊！

我想他是茫然了，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我，只好當我是小孩子哄着。

“哭得像小狗一樣……讓琴沫沫看見了，她會笑你的。”浮生繼續說着。

“你還說我！你身上好大血腥味道……”我心疼着一個不會心疼自己的浮生。

“那不是我的……”他想掩飾什麽。

“還說不是！一定是怕我知道你傷了，才回來換衣服的吧！我一定沒有猜錯的！”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明明就是這樣的，他越是不說真相，我越是擔心。

“跟我來！我要幫你包紮！”我扯着他的領子就把他拉出去了。

“這點小傷……”浮生在我背後一直說着他有多好，那些傷真的算不了什麽之類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麽，我堂堂祭司大人浮生才不需要什麽包紮呢！’我說得對嗎？”我給浮生一個冷眼。

他上次也是這樣的！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這話在我腦海裏徘徊，我停下腳步。

我已經不敢想象浮生這幾百年是怎麽活的了。或許他的生活是這樣，我不應該用人類的心去想、去改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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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混蛋！”

68.

“呦，你這小混賬把祭司小姐惹怒了呀！”

那是阿婳女的聲音！

我轉身看向山神廟的大門，阿婳女正在門口往山神廟裏走來。

阿婳女的臉上有一道血痕，裙子的下擺也被樹枝夠爛了，還有些泥土沾在上面。

“你這小混賬的！我就說害祭司小姐擔心了，對吧！”阿婳女走來，勾起手指敲了浮生的頭一下。

“你！”浮生對阿婳女的這個舉動表示十分不高興……

“祭司小姐啊，是我這個姑姑沒有好好教他，這娃娃不懂事，我們可不要跟他計較。他若是不乖，你便勾起手敲他的頭便是了，以前啊，我也是這樣教導他的。”阿婳女又笑眼盈盈，拉着我的手說。

我發現有有黑線默默爬上浮生的臉……

“我沒有怪他……只是……”我的意思也不是真的要怪浮生，只是……太緊張他了。

人就是這樣的了，太容易悵然若失了。

“只是太擔心了，對嗎？”阿婳女用衣袖掩嘴而笑。盡管她的衣服都樹枝什麽的勾壞了不少，但是她還是笑得那麽自然，氣場還是那麽足。

聽到阿婳女的話，浮生微微笑了。

“才沒有！我……我不跟你們兩個聊了！”我轉身就要跑，手卻被拉住了。

被一個暖和的手掌拉住我的手腕。

“說好的，要給我包紮的呢？”

從我背後，傳來浮生的聲音。

“那要看你跟不跟得上我了！”我從他的手掌裏抽回我的手，心裏暗暗樂了。

我和浮生慢慢走到琴沫沫那裏，看見琴沫沫正在幫言清子研藥。

言清子受傷，我只看見他的衣服上帶有泥土的顏色，還有些落葉。

倒是枸杞！琴沫沫研的藥，應該是給枸杞的。

枸杞默默坐在椅子上，他額頭上的血還在滴個不停。衣服上有幾道深深的刀痕，血還在慢慢染紅他的衣服。

新的一層淹沒剛剛幹了褐色的一層血。

是那麽觸目驚心！！

不過想來奇怪——枸杞是陸嶙将軍的靈魂，靈魂也會流血的嗎？我一直以為靈魂是像童話裏的精靈那樣的，就是很飄渺的。

“浮生，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停下來拉了拉浮生的衣袖，小小聲地說。

“問吧，問題少女。”浮生停下腳步，很認真傾聽的樣子。

“為什麽靈魂也會流血？靈魂和精靈不是同一類東西嗎？”

“你說枸杞兄啊！為了枸杞兄方便在人世生活，所以重塑了陸嶙的軀體，再在裏面封印陸嶙的靈魂，才成了現在的枸杞。”

“原來是這樣啊……”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真的好難以置信。不過，浮生真的知道好多！

“不過呢，不可以告訴枸杞兄呦。因為他忘了以前痛苦的記憶，我們騙他說他是南安的心魔。”浮生向我說。

“這個我當然知道。只是……這麽騙着枸杞，難道浮生不覺得太殘忍了嗎？”我認為，等到很久之後，枸杞記得所有事情了的時候，他一定會恨我們的。

人的記憶雖然淺薄，但是有些東西還是生命力很頑強的。法術畢竟是人為的，但是記憶是自然的，人為永遠也打不過自然。

“我倒是不舍得枸杞兄在去受記憶之苦……你這小孩子，人小鬼大的。”浮生揉揉我的頭發，靜電讓頭發飄起來。

是啊，要那些記憶，就要承受痛苦。

這就是有人常說的，還不如失憶重來算了。

“浮光大人！”琴沫沫叫住我，向我揮揮手。

“琴沫沫！”我也向她揮揮手，接着跑到她旁邊。

琴沫沫在研磨一種有白色的小花，言清子則在她旁邊将一些褐色枝條上的白色小花摘下。

“這些……有什麽用啊？”我問琴沫沫。

這些花，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那些枝條是褐色的，像是幹結了的血。枝條上沒有半點綠葉，都是只有白色的小花。

雖然是花，小小的，但是給我的感覺卻陰森森的。

“這個啊，是妖界的一種小野花，可以止血的呢！這些花是吸食怨氣才會開的，所以不像人間的花那麽柔美。”琴沫沫向我解釋。

“那就對了！”那些小花可以止血哎！正好我拉了只浮生過來。

我又過去拉着浮生的衣領，讓他坐在枸杞的旁邊。

“好啦，你就在枸杞身邊呆着，乖乖地等着上藥。”我拍了拍手，接着雙手叉腰看着他們兩個。

有枸杞在，浮生就不會無聊了，也不會到處亂跑吧……

那我就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下了！爺爺奶奶會不會在家擔心我，我也出來挺久的了。恩……要不要吃點住家菜才回來呢？

似乎已經聞見了奶奶做的桂花糕的香氣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淩晨四點

69.

和各位小夥伴交待完去向之後，浮生還是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回家。

浮生硬是來跟來，我說他滿身血跡會吓到村人的！

大家都勞累了，我甩了句“好好休息”就逃了！

我還吩咐琴沫沫看住浮生，在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能讓浮生離開山神廟。

我就是回家洗個澡，找點好吃的帶回去山神廟而已。浮生那娃瞎擔心什麽啊！

“我是拿點甜點回去，還是拿點花茶回去好呢？”我一邊走在下山的路上，一邊自言自語。

我已經不去想之前發生的事情的種種，不敢去較真了。

活在當下！盡管是無奈地。

浮生他們愛說就說吧，我也不去逼他給我說了。加上……說了我也未必能聽懂……

“奶奶！我回來啦！”我在門外叫着。

但是家裏的門卻緊關着。

奇怪了，現在不過是下午，家裏的門應該是開着的才對。這個時間，也是奶奶在家門口曬草藥的時間，而爺爺呢，就會跟其他村人一起去上山采藥或者下棋什麽的。

突然看見天空……

下午不該說是有暖暖的陽光的嗎？天應該是亮的啊！我一路下來倒是沒有留意天空，怎麽這麽快就天黑了！

在遠處，太陽快淹沒在半山腰了。

等等……那裏是……東方啊！！

我深覺不安，發生什麽了？我從山神廟下來用了很久時間嗎，但是也沒有可能啊？

眼前的風景，明明就是淩晨三四點的樣子！

“奶奶！”我拼命敲我家的門，到底是怎麽了！

但是沒有人開門。

“奶奶！我是浮光啊！快開門！”我在門外大喊着，感到我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來咯！”

家裏傳來爺爺的聲音！

我在門外大喊開門的行為到聽見爺爺的一聲回應之後，才停下。

村子的夜晚是很寧靜的，只有微微的蟲鳥的聲音。

我可以清楚地聽見鑰匙相互碰撞的聲音。第一次發覺……原來開門的聲音是那麽動聽。

“小孫女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我和你奶奶都睡覺了，開門遲了啊。”爺爺又轉身将門鎖好。

奇怪……我去山神廟都有兩三天沒有回來了。爺爺這話是……

“爺爺為什麽要鎖門？”我一邊脫鞋，一邊說。現在不是中午嗎？

“大晚上的，當然要鎖門。小孫女這是在開什麽玩笑嗎？倒是小孫女剛剛和浮生小夥子一起出去，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們不是出去玩嗎？”爺爺笑着說。

我看着爺爺的表情，一定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

“可是……我……”我怎麽可能是剛剛和浮生出去呢？呢明明是兩三天前的事情了！

“爺爺就不陪你聊了，困了。要是小孫女餓了的話，廚房有些吃的，早些睡吧，都快四點了。”爺爺轉身就回去卧室了。

怎麽可能！現在怎麽可能會是淩晨四點！

我從山神廟出發的時候也不過是中午三四點罷了！

“怎麽可能……”

我到房間找了件衣服，便去洗澡房洗澡。

現在這個狀況……難道是我迷糊了？

“刷——”

我打開花灑，冷水嘩啦啦地從我頭頂到腳尖，冷得我打哆嗦。

“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我瘋了？現在怎麽可能是淩晨四點，我怎麽可能是剛剛出去……”我自言自語着。

我要不要馬上回去告訴浮生呢？

但是我已經不想再讓他跑來跑去了……不知道他傷得嚴不嚴重，傷口會不會很痛……

我也想擔起山神廟的工作。

是真正地擔起，不需要浮生再為我憂心。我應該要有個祭司的樣子！

什麽鬼沖我來，我也可以一巴掌把它送回去向上帝忏悔！

但是……

我到底要不要告訴浮生啊！

“浮生啊，我快要愁死了！”我大喊道。

就在我急得跺腳的時候，洗澡房的門被打開了！！

“啊啊啊——”我跑去門後拿下毛巾，圍在身上。

“哈秋——”我的頭發濕答答地，冷水不斷滴在背上，冷得我的牙齒開始打震。

突然有個身影出現在我面前，“碰”地關上了門。

那個身影抱住了我，讓我驚呆了。我聞見他衣服上有桂花的味道，還有血液的味道……

這是在鬧啥……

“怎麽這麽冷！”

那是浮生的聲音！

我猛地擡起頭，驚慌地看着他……

浮生脫下他的外套蓋在我身上，然後突然抱起我。

“喂喂！放我下來！”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呢！浮生為什麽會在我家！

浮生不搭理我，把我抱出洗澡房，我死死地抓住房門……

70.

“啊——”我試圖以大叫的方式要浮生放下我。

“着涼了，不說話。”浮生是要把我抱出去嗎？公主抱加我的這樣裝束……

“不行！不可以！回去回去！”我在他懷裏掙紮着，手還搭在他肩膀上。

“浮生繼續不搭理我……

“對！我要回去關花灑！浪費水不好啊……”我心裏默念着爺爺奶奶不要起床啊，不想被圍觀……

浮生抱着我到花灑面前，我慢慢地把花灑關了，然後看着他……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浮生發話了，但是……我怎麽覺得怪怪的？這句話，怎麽好像是最後留言似的……

“能不能把我放下……”我顫顫巍巍地說。

“不能。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你腳上有傷。只會說我是混蛋，自己還不是嗎？”浮生抱着我走向我的房間。

我聽了這話之後，我就不說話了……

“我……我那個是忘記了，又不是很疼。倒是你……”我把頭別過去，還不是當時要照顧浮生才忘記了的，我才不像浮生那樣！

“不過，我們倒是挺般配的。既然大家都不愛惜自己，那對方疼着自己就好了。”浮生打斷我的話。說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

我向來都說——浮生的笑是那麽好看。我都忍不住想用手去摸他的臉。

“誰和你般配了！我不是讓你在山神廟好好休息嗎！看你這血跡……”說到後面，我又怎麽舍得再說下去。

浮生的身上，原本是有清幽的桂花香的。但是現在……他左邊的衣袖上，有斑斑深紅色血跡，像極了彼岸綻放的曼珠沙華。紅得直接刺破我的眼睛，打斷我心底最脆弱的那道肋骨。

浮生的背後也是血跡比較多的，有三道血痕。我想，浮生換掉衣服的原因，可能是因為身後的傷。至今我隔着衣服，都可以清楚猜到身上必有三道刀痕。

“盡管浮光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我都不會嫌棄你的。浮光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麽愛着的。”浮生還學着阿婳女的語氣！

第一次覺得浮生也是可以飾演反派的。作者啊，不如我們來商量商量給浮生換個角色吧。

這比阿婳女的語氣還有陰森森的……

哎呦！無意間跳戲了……

“對了浮生，快說你怎麽在我家的！”我問他。

“不放心你自己回家嘛……那我就在背後默默跟着你就好了。”浮生笑笑，仿佛對自己的這個大計劃很自豪的感覺。

“你跟蹤我！”我表示要炸毛了！

“那叫保護！私家保镖知道不？接着我聽見你在……你在洗澡房裏叫我的名字，還以為你發生什麽了……就……”

“這裏可以停了！！”我馬上打住浮生！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洗澡房裏抱怨快來愁死了之類的話。

“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小時候我還看過你光着在毛巾裏呢！那時候你才剛剛滿月……”浮生笑着說。

可我怎麽看這個笑一點也不順眼呢……我收回之前的話，浮生的笑顏也是可以很吓人的！

“打斷打斷！那是小時候的事！不給提！”我知道我出生的時候，奶奶山神廟祈禱才讓我得以平安來到這個世界上。但是！我怎麽不知道浮生在我六歲之前就見過我呢？

“我還知道，你的背上有一個很淺的胎記呢。”

“沒有！”

“我的記性可是很好的！”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不信的話，你咬我啊！”

說完之後，我有種後悔的感覺。

浮生……好像偷笑了。還是奸笑了……

話說到此，便到我房間了。浮生把我放在床上，轉身關上了房門。

我有種不詳的感覺……

接下去，會不會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浮生……你……不回山神廟嗎？”我往被窩裏縮了縮。

“我想觀察下這裏再走。”浮生邊說，邊坐在我的床上。

那種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我……我要睡覺！”我馬上鑽進被窩裏，被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眼睛看着浮生。

“現在睡覺嗎？不知道……剛剛誰說‘你來咬我啊’之類的話，我就是不信怎麽辦。”他的胳膊就搭在我的枕頭上，他的眼睛直視着我的眼睛。

我的臉在發燙！

“不不不！浮生你一定是聽錯了！哪有那樣的事情，你當我傻啊。”我繼續窩在被窩裏，只有眼睛黑溜溜地轉來轉去。

腦裏只有浮生的樣子，因為腦子的其他功能，已經被心跳聲吓到了。

浮生不會真的要咬我吧！

求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

☆、心病難愈

71.

浮生的臉向我漸漸湊近，我看見他纖長的眼睫毛，仿佛要撩動我的心弦。

“你……你要幹什麽！”我躲在被窩裏，用腳壓住被子的兩個角。

“剛剛不是還理直氣壯的麽？”浮生繼續壞笑，還用手去撩我的劉海。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嗯？你怎麽了？還有什麽話，要我轉達給你爺爺奶奶的嗎？我可要把你咬得面目全非的呢。”浮生的手停在我的額頭上。

天啊！浮生大人你這樣說話真的好嗎！我……我默默撿起掉下的節操……是我想多了……

“浮生大人求放過……”我小小聲說。

“聽不見呢，浮生怎麽光嘴動不說話呢？恩？”浮生又靠近些。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微微感到浮生的鼻息。

還有一線距離！

出生的陽光很不識趣在一線距離裏跳躍。

我的心跳加快……視線不知道看向那裏才是正确的……

“你在想什麽？”浮生的聲音輕輕地。

“我……”我現在當然是在想這個枕頭能不能枕低一點啊！心跳聲能不能不要那麽吵啊，好煩！

“我都快聽見你的心跳了。”浮生移到我耳邊說，弄得我耳朵癢癢的。

“浮生……浮生一定是聽錯了。”我肯定我的聲音在顫抖。我承認我害羞了還不行嗎……

“是嗎？”浮生說。

接着，我感到浮生輕輕吻了我的耳朵，我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的心跳聲好吵呢。給我閉嘴！

“臉紅了？”浮生的手指游離到我的唇。

浮生的手尖壓在我的嘴上，他指甲的微涼傳遞到我心裏。

“沒！”我張開嘴一口咬在浮生的手指上。

但他沒有躲，也沒有縮。

接着，我們大眼瞪小眼地……

“我……我要給你包紮！你把血腥味弄我床上了……”我小聲說着，便想要起身去翻找藥箱。

“我還沒有允許你走。”浮生用雙手壓住我的肩膀。

“這是我房間……”我繼續嘀咕着。

“可是……你現在在我的手上。”浮生繼續學着阿婳女的語氣，讓我心裏發毛……這是霸道總裁的節奏咩？求放過！

“不打算問問我，發生了什麽嗎？在我出去的時候。”浮生繼續用手玩弄我的劉海，嘴角上揚，表情恬靜。

“我……不想知道。”我別過頭去，起身坐在枕頭上。

“是不想，還是不敢？”浮生問我。

我的目光不敢看向他，也不回答他的話，我不喜歡這種被看穿的感覺。

“你在逃避？”浮生繼續問我。

“沒有！”我回答的如此心虛。

“你都不敢看我了，還說沒有。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傻瓜。”他說着。

我下意識想要去拉住浮生的手，因為這樣可以令我心安些。

只要在浮生身邊，我就感到很安全很踏實。

浮生一直都保護我，為我解決那些煩人的問題。

可我……卻幫不了浮生……

“真的不想聽嗎？”浮生再次問我。

若放在往日，以我一向“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我必定要纏着浮生給我解釋個清楚。

但是當我看見他衣服上的血跡，像彼岸血腥的曼珠沙華。當我聞見他身上血液的味道掩蓋了他發間的桂花香。

他像綢緞般柔滑的頭發被血水凝結，他素淨如蓮的衣服被沾染上泥土的顏色。

在這些時候，我還有什麽勇氣去知道浮生為什麽傷成如此，又是遇見了什麽妖怪，山神廟又是如何如何。

偶爾我會想，我是不是沒有能力去當祭司。

因為那些關乎他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沒有勇氣打聽過多的，盡管我很想了解更多關于他的事情。

“不是不想……”我低着頭，始終不敢觸及他的目光。“是不敢……”

“傻丫頭，我現在不是就在你面前嗎？你這樣不纏着我問個明白的話，我真是很不習慣呢……令我很心憂……”他抱住我，手輕拍我的背，像是母親撫摸新生兒般溫柔。

他越是溫柔，越是令我心酸。

因為我怕，越是珍惜便越是害怕失去。

如今浮生真實地在我面前，那……下一秒呢？

“你現在是在我面前，但是下一秒呢？下一秒你還在這裏嗎？我開始害怕和你說再見了，我怕那就是最後一次見面……”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便得老是悵然若失，變得令自己也覺得讨厭了。

那是因為我以前不知道的太多罷了……那是因為以前的我以為，山神廟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罷了。

我的浮生啊，我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矛盾了，變得整日在這裏杞人憂天的了……

72.

“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麽……我在山神廟裏很迷茫，我不知道我可以幫你什麽，幫山神廟什麽。我覺得……我在拖累你……”我咬着唇，這些話，本該是不能跟浮生說的，我自己咽在肚子裏就好了。

但是我愁得難受，也只能向他傾訴了。

“你是最重要的，無人能比，比山神廟更令我着迷。”

浮生的話令我暈眩，甜到心底裏。

“說真的嗎？”我問他，有眼淚落在嘴角，味道苦澀至極。

“當然，祭司是不會騙人的。你是我的精神支柱，所以你要好好的。”浮生說。

“你之前才騙我……”我破涕為笑，把眼淚都擦在浮生身上。

“忘記了……哎呀，最近真是好忙呢！”浮生裝糊塗。

“你老了！”我輕輕捶着他。

“是啊，幸好還有點小魅力來勾搭你。我老了，你會不會照顧我啊？不要嫌棄我啊，我是老人家哎。”浮生笑着說。

我咬着唇，側着頭看着他。

後面那句是我以後的臺詞吧！我是沒有這個福分看見浮生老去的樣子了……但願很多年之後，還有人可以在我滿是青苔的墳前，慢慢告訴我浮生的去向，我便很滿足了。

罷了……待他老去的時候，我哪還有墳頭在這個世間啊！

時間這麽長，這麽無情……

他……也該忘了我了吧。

突然感到有些心酸。不過，我心酸什麽呢！這明明是我所想的，百年之後，我才不要他記得我！

不過這百年……我們要好好地愛一回！

“你看你啊，這幾天就是哭哭啼啼地，眼睛都腫了。”浮生的手停在我的眉毛上，又輕輕揉揉我的眼皮。

我閉起眼睛，享受浮生如此是多麽真實地在我身邊。

“那個……我們還沒有去淨化妖氣呢。”我突然想起這個！對于山神廟的事情，我還是事事上心的。

我要立志做一個像浮生一樣的祭司！因為我愛山神廟的一切，因為我愛他！

我告訴自己——不會再令浮生為我操心了！

“這個啊，你先好好睡一覺。然後呢，中午的時候我再來找你一起去好不好？不過……是有條件的。”浮生假裝神秘地說。

“什麽啊？”難得我這麽積極，浮生還要不給我去嗎？

“就是……你不許下來走。”浮生說。

“那怎麽去啊！”浮生這真是不給我去的節奏？不下來走路的話，難道浮生背我去啊？那裏兜叔山路的，當然是走過去啦！

“我背你啊！”浮生的回答帶着理所當然的語氣

這首在開什麽玩笑啊……

“我不要……”山路本來就不好走，浮生現在還傷着呢，我怎麽忍心要他背着我到處跑啊。

“那就不給去。”浮生來句斬釘截鐵的回答。

“一點轉彎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沒有了！”

“我要去山神像面前告你狀！你……你打壓下屬！”

“不聽話的下屬可轉不了正哦！”

好！我不跟浮生說了！浮生他抓住我的軟肋……他用“炒鱿魚”來恐吓我，哭……

接着，浮生說他要回去山神廟一趟，回去看看阿婳女他們的傷勢好些沒有。順便在路上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事情。

畢竟，村裏的時間發生了變化這件事，真是太不合情理了！

浮生還叮囑我要好好睡覺，睡眠時間不許少于八小時。看着他一臉正經，我卻不禁要笑他的呆萌。

而我在他轉身之前叮囑他回去給自己上藥，要不然我就不睡覺，還跑去山神廟裏找他。

最後……輕輕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從現在開始，和浮生的每一次告別，我告訴自己要努力記得他的樣子。

這不是因為我害怕那是最後一次的相見。而我害怕在浮生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思念成狂。

我躺在床上，竟一點睡意也沒有。

太陽漸漸爬上山坡，鳥兒開始在外面跳躍。

現在……約莫淩晨五點吧。

我在床上翻來翻去，不知道該想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好。反正，就是不想睡覺！

我掏出浮生送給我的項鏈，用手摸着玉竹上面雕刻的兩片竹葉子，腦海裏浮現浮生的樣子。

不禁在床上像個癡漢般傻笑……

那玉竹上面有我的溫度，我把錦繩的長度調短，這樣帶起來的時候呢，可以讓玉竹更貼近心髒。

最貼近心的地方。

這夜太靜了，太靜的時候我就會胡思亂想……

想想浮生在為我挑選玉竹時候的樣子，想想他送給我的時候的表情，想想他的心意……

想想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美好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中間的時候，剛好在聽《當你老了》。好有感觸的一首歌啊！當我老了的時候，我要坐在搖椅上，慢慢看我年輕時候寫過的東西。哪怕變成了黑歷史，那都是我青蔥歲月的見證啊！

☆、 再遇危機

73.

一覺睡到自然醒！

我從被窩裏爬出來，活有貞子的風采……

“已經十點了啊……”我看了下鬧鐘，想想浮生說他要中午來找我。

我該多久沒有睡到自然醒了？假期這麽快就差不多過去了一半。

這幾天真是瘋了，發生了這麽多奇怪的事情。現在想想……夢和現實早就分不清了吧。

今天要去山裏淨化妖氣，好像就只有這個事情要做。

我……要不要偷偷上去山神廟給浮生他們送吃的呢？

“奶奶！”我跑去廚房，頭發亂糟糟地遮住了視線。

“這麽早就醒了啊，快去刷牙洗臉，今天有皮蛋瘦肉粥吃。”奶奶在廚房裏用抹布擦着瓷磚。

“那個……奶奶能不能幫我做點甜點等我帶上去給浮生啊？”我躲在門後，羞答答地說。

關于浮生的事情……我的少女心就化得比蜜還甜。

“可以啊，不過浮光先去刷牙洗臉吧，粥要稠了。”奶奶說。

“好勒！”我一蹦一跳地，還摟着奶奶說要做桃餅吃。

浮生總不能吃和桂花有關的東西吧？将桃子做成果脯，然後煎成餅，那樣是極好吃的！浮生一定會喜歡的。

我一般刷牙一邊看奶奶拿出一罐果脯，那果脯的顏色雖然不好看，但是一打開就可以聞到果脯特有的味道。

奶奶是标準的賢惠女子。等我吃完早餐，奶奶也差不多把餅做好了。

那香氣啊，一直在屋子裏繞來繞去，最後鑽進我的心窩裏。

這個美好的早晨，一切都是甜的！

大概十一點，我便帶着桃餅向山神廟出發了！

人高興的時候啊，連天氣都特別好！今天的溫度不算冷，還有微微的陽光。小道兩旁有不知名的小花，正是開得最燦爛的時候。

“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呢？”我心裏想着山神廟裏的各位，要是他們喜歡的話，我就回家跟奶奶學習這個。

我的心情是多麽愉快的啊，腳上的擦傷早就忘記了。

不過……我做的話，他們不知道敢不敢吃呢？

當我還在腦海裏想象他們吃桃餅的樣子，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像是有人突然将我扔進大海，還沒有等我深呼一口氣的時候，肺裏的氧氣便都沒有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我把放桃餅的籃子放在一邊，蹲在地上，這樣會讓我舒服些。

我明明走得很慢……

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出現了兩條小路！

不……是很多條小路！

我甩了甩頭，希望這樣可以清醒些。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昨夜未睡好罷了，才會有天旋地轉的感覺。

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浮生他們還在山神廟裏等着我呢！

說好要給浮生驚喜的……

我直接坐在地上。

“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不斷告訴自己。

現在這種感覺，和那一天我暈倒在浮生身邊是一樣的。

我都快忘記了自己曾暈在浮生旁邊，我的血沾染了他的衣服。

可是……盡管我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只不過是因為我這幾日太緊張之類的，才會有窒息感。

我的狀況還是沒有好轉。

“頭好暈……”

我必須要說話，這樣我才知道我算清醒。

“只要休息下就好了，就好了……”

我再一次念道。

有血腥味傳至口腔，一攤鮮紅曬在石板上，順着石板上的坑坑窪窪向四處流淌。

像極了地獄深處屬于曼珠沙華的顏色。

我擦擦了嘴角的血……卻擦不盡。

仍是不斷有血從緊閉的嘴中滴在石板上。

我竟感覺大限将至，覺得自己要死在這裏了……

我想大叫浮生的名字，卻說不出話！咽喉被血腥味包圍，聲帶開始發疼。

我在想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或許現實不是這樣的。

我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這一定是夢，一會兒就會醒來……”

我一定不能倒下……要不然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萬一沒有路過的村民來救我，萬一有妖怪來要殺我……

浮生還在山神廟裏等着我，我還要給浮生帶桃餅。

第一次感覺自己是這般脆弱不堪……

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是為什麽了。

腦海裏閃過浮生的影子——

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才六歲。我以為，長頭發的人便都是姑娘，直稱他為“漂亮的姐姐”。

我真正認識浮生的時候，卻已是第一次相見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