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來啦！ (8)

年之後了。他仍是那個樣子，我卻已從幼年到少女了。

我在幻象裏看見他的過往，我在談話裏了解他的苦痛，我在上一刻還擁抱他……

“浮生……”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他的身影竟從腦海裏出來了？

74.

我的意識是昏昏沉沉地，我感覺到，有個人抱起了我。

他動作就像是昨晚浮生抱我回去房間地那樣，我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臉向着他。

那個人的長發散在衣服上，風吹過來的時候，會輕輕落在我的臉上。

我找不到那種令我安心的，來自浮生發間的桂花香氣……

有幾縷頭發落在我的手心裏，像昨夜飄來的花瓣般柔，帶走手心的絲絲溫暖。

“浮生……”我用盡我最後的力氣叫他的名字。

我想告訴他，桃餅還沒有拿走呢！可我的喉嚨疼得撕心，血液好像都凝在了那裏。

血的味道一直都彌漫着我的鼻腔、胸腔。

仿佛我泡在了一個血腥的海底……

可是……他從未回答我。

“浮生……”這是我叫他的最後一句。

Advertisement

我當時想——

這或許是我最後叫他的名字了。

我是冷醒的。

等我醒來的時候，卻看不見浮生在我旁邊。

我的手腳被樹藤綁住，而此時此刻的我，蜷縮在一個華麗的地方！

我貌似坐在一張床上？床上面鋪着橙黃色的刺繡團花被子。

全身發冷，不斷有水從我的頭發滴在我背上，我不禁往床角靠近些。

“浮生……”我想大叫浮生的名字！

可是，我發現我說不出話了！

我……啞了？

我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很古典的地方，是個……有點像古時候的王侯将相的府邸。

我像是被關在一個房間裏，房間的布局還不錯，透過破舊的窗紙可以看見外面的樣子。

這裏到底是哪裏？

我心想着。

瞬間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沖擊着我的腦袋：這裏是浮生的秘密府邸？還是山神廟別有洞天的地方？還是山神生活的地方，傳說在天上的世界？

但是，我在開什麽玩笑呢。

我現在，明明是被綁架了。那個救我的人，身上并沒有浮生的桂花香。

那個人……也給不了我安心的感覺。

“你醒了？”一個男子從門外進來。

那個男子一身黑色的衣服和鬥篷，還穿了黑色的靴子，身邊還有一把長劍。鬥篷把他的半張臉遮住了，只露出了嘴巴和下巴。他的唇色極淡，下巴的弧度也極是好看，加上他的聲音——這該是個年輕男子，可他的頭發是白色的。

三千發絲三千愁，他的發像綢緞一樣有光，絲毫不像老人的頭發。

我想問他是誰，卻忘記了自己不能說話。

我便一直看着他。

倒是他在進來之後，主動交待自己身份。

“我是這座府邸主人的仆人，素節。”那個男子開口了。

他說……他叫素節！

他是這座府邸的主人的仆人？

這是巧合嗎？

如今山神廟的山神是南安。當南安還是祭司的時候，在任的山神正是叫素節！

我的眼睛等得大大的，我想看清楚這個人。雖然我沒有見過素節大人，但是我是祭司啊，我相信我和山神之間是有感應的！

不過，這是巧合罷了吧？！

或許那個男子發現了我的異樣。

又跟我說：“我的主人很快便會回來，請姑娘在這裏耐心等待。”

他走進來，用劍砍斷捆綁我的樹藤。

當他走進來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種熟悉感。那種感覺……就像是山神廟給我的那種熟悉感。

我狐疑地看着他，難道他就不怕我逃了嗎？

接着，那個自稱素節的男人向我微微點頭後，便轉身出去了。

我沒有聽見門鎖的聲音。

他這是……想放我走，還是太相信他這裏的機關了？

好吧……他應該是太低估我的能力了！

我心裏暗暗笑着，我就要偷走出去這麽招了！

我還先伸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呢！

我拿起床上的被子，先擦了擦頭，再擦了擦胳膊。

待我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還要想想作戰計劃呢！

我記得電視劇裏面常常演繹的，最有效的勘察方法是從窗紙那裏圍觀。

這個屋子裏的布置雖然還不錯，但是多多少少有些陳舊的感覺。

例如這個窗紙，都破破爛爛了！

我下床從屋裏透過窗紙往外看，外面的一切都是很平靜的。

外面沒有一個人，連小鳥都沒有，只有比死水還死的一片草地和幾棵雞蛋花。

原本青草可以給人青春活力的感覺，但是這裏的草地……死寂死寂的。

連一絲風都沒有！

我又分析了下這裏的地形——我所身處的這個房間，應該只是這府邸的一角。這個房間的對面還有一個房間，連廊成“四”字形，在連廊的中間有一個圓形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探明奇怪的地方

看來，要探明這個地方的地勢，光在這裏看是不行的！

一定要走出去！

不過想來奇怪，這裏應該很大，但是……哪裏有會這麽大個地方容納這個大個建築呢？還有，看着的布置、牆上的裝飾、木制的家具，這個府邸的主人應該很有錢才對。怎麽會一個來往的人也沒有呢。

就算只有我關在這裏，也應該有個人來守着門吧！

這是覺得我一定不會逃的節奏嗎？

怎麽說我也是南山神廟的實習祭司啊！還是很厲害的……

竟然沒有人的話……我大手大腳走出去應該沒事吧。

我輕輕推開一點點門，在确定真的沒有人之後走出去。

在離開之前，機智的我還用被子堆得像有人在裏面睡覺的樣子。

當然了，人走了之後，還要把門關上。

真是暗暗竊喜自己的反偵察能力吶！

若這裏不是太蒼涼，定是很美麗的。

困住我的那個房間對着的那片草坪，待我去細看的時候，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小草地。

青草之間微微泛着瑩綠色的光，讓我想起那次和浮生一起去占蔔時看見的那些熒光小點。

這些瑩綠色的微光，也應該是樹靈吧？

我蹲下，攤開手掌，竟有數十個瑩光小點飄在我的手心上。

如果這些是樹靈的話，那麽這個府邸的主人也應該是有靈力的。也就是，不是一般的人。而且我身處的這個地方怎麽荒涼都有不少的熒光小點在這裏，那麽府邸的主人的靈力還是很強的。

樹靈只會生長在有靈氣的土地上，并且喜歡跟着靈力強大的人。就像是上次占蔔的時候，浮生的頭發上滿是那些小點，我卻只有一兩個。

說到這裏，我好想念浮生啊。

不知道他發現了我失蹤了沒有。我現在又不能說話，不知道他能不能感應到我正在呼喚他呢？

想起浮生的時候，我就會特別有鬥志的！在浮生還沒有來救我之前，我要好好看看這裏是什麽名堂。說不定浮生還沒有開始找我，我就自己逃出去了呢！

不過說來，我隐隐約約覺得，那個自稱素節的男人身份不簡單。

這個府邸的主人抓我來的目的，我也是想不通的。我這靈力又不強，身上又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的黃毛丫頭一個，抓我來是為了什麽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找我聊天吧……

現在在我面前有兩條路，一是出去那個圓形的門，一是先去對面的房間看看。

考慮再三，我應該先去對面的房間看看。或許……還可以找件武器。

?對面的房子看着沒有困住我的那個房間幹淨，裝飾也沒有那麽好。我想，困住我的房間可能是丫鬟的房間，而對面的是柴房。

要是柴房的話……就真是太好了！我應該可以找點棍子來防身。

柴房的窗紙快要破得沒有了。我再一次環顧四周之後，站在柴房的門口向裏面張望。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房間真的是個柴房！

不過……裏面還真的除了柴和沒有劈好的木條以外，沒有其他東西了！

怎麽會連個鐮刀也沒有！

我在暗暗吐槽的同時，覺得自己在玩一個真人版的逃出密室……

到了這個時候，我竟然還有心情去開玩笑……

我的探險心告訴我，我要進去柴房翻翻。要是柴房裏面沒有鐮刀什麽的，也太不和情理了吧。

我急切地想去打開門，卻在我的指尖剛剛接觸門框的時候，有一種麻痹的感覺從指間傳至全身。

這是……有結界在這裏？這應該是個很弱很弱的結界，至少不像山神廟那個結界一樣把我彈出去。

這應該只是個普通的結界。

這樣就更是奇怪了，一個柴房，要個結界幹啥呢？

我開始擔心那個圓門也有結界。

難怪沒有人來看守我了……我心裏默默想着。

既然如此，我還是要去看看！

這次我就聰明了，我脫下外套，朝圓門扔過去。

如果結界只能讓府邸的人進出自由，那麽屬于我的東西，也應該會被彈回來。

結果已經出乎我的意料！

外套就這樣華麗麗地在天空劃過一道弧線之後，就出去了！出去了！

我只想大喊一聲：老天啊，這是再鬧哪樣！

這是在耍我的節奏，還是柴房裏有什麽東西？不過，管他呢，我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麽逃出去，怎麽找到大門。

我一邊想着一邊走出圓門。

圓門外面的場景……令我徹底驚訝了！

或許連別有洞天都不足以形容這裏了！

我敢肯定，這裏是我見過最大最古樸的府邸了！難以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天啊！

圓門外，竟然是一個和圓門一樣的院子，走廊成“四”字形，走廊上有四個門。我環顧四周，發現這四個圓門後面，也有着同樣的建築布置！

這裏……到底有多大啊？

我還留意了一下這院子的花草，好像每一個都是不一樣的，都有自己的主題。

天啊……我真的不是亂入在了故宮嗎？不過，這些建築多為唐代的風格。

我拍了拍我的心口，還以為自己穿越了呢……這明明不是穿越小說啊。

可是……這裏這麽大，真正的門口在什麽地方？什麽地方才是離開府邸的門呢？

我一邊想，一邊走去另一個圓門。

我倒是有些好奇，怎麽我轉來轉去，也只遇見那個自稱素節的男人。其他人哪去了？

這麽大的亭子，不應該有很多人的嗎？

這裏的裝飾這麽漂亮，府邸的主人也定是有靈力的，肯定不是因為家道敗落才這樣的。

這裏面一定有原因！說不定就是抓我來的原因！

“姑娘，主人找你。”一個寬大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吓得跳了一下。

那個聲音……就是那個自稱素節的男人的聲音啊。

他發現我逃出來了，他發現我逃出來了……救命！

我馬上在心裏找了一百個理由來解釋我離開房間，例如看看外面的風景之類的。

盡管我也覺得這樣的解釋是如此地蒼白無力……

再加上，我現在說不了話了。

我回頭尴尬地笑着，看見素節面無表情。

我在困住我的房間裏看見素節的時候，他也是面無表情的。難道他是個面癱？

“姑娘，主人在大廳等你。”素節再一次說。

他稱呼我為“你”，而不是“您”。從這裏我便知道我的行為要乖乖的，看來，我并不是上客嘛。

素節再說完這句話之後，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圈。

漸漸在他比劃過的地方出現了黃色的光，又瞬間變成白色的強光。

原本我是想怎麽樣我也要等大眼睛看着的，可是那強光實在是太亮了，直接刺痛我的眼睛。

我要用手遮住眼睛才感到舒服些。

大概過了十幾秒，強光就消失了。

我竟被素節帶到了一個陰森森的地方！

這裏的布局和方才的完全不同！

我正和素節走在一個很壯觀的木板橋上，橋下面是奔流而過的水！我跑到橋的欄杆旁張望，橋的一邊是奔流的水的起源，另一半是飛流直下的瀑布。

不禁膽寒，這要是掉下去了，小命就沒有了。

這裏的氣氛一直是陰森森，我跟着素節穿過這個橋，進入了一個目測三四米的木制大門。

大門裏面又是一座府邸！風格卻和之前困住我的那個府邸完全不一樣。

這裏是潮濕陰森的，那裏卻是陽光明媚的。

我緊跟着素節的腳步，面對這裏的一切，我哪還敢跑啊，不跑丢就很感激了……

越往府邸的深處走去，我越是咳嗽。似乎這裏的陰森會吞噬人，我覺得越來越冷，也越來越累。

進入了大門之後，我和素節一直都在一道長而窄的路上行走。兩邊是牆是用青磚搭建的，還挂上了燈籠。

那些奇怪的燈籠裏面沒有蠟燭，但是當我們走到附近時，燈籠便亮起了。那顏色，紅得妖豔，紅得像血一樣的顏色，紅得令我心疼。

因為我想到了我的浮生。那個傻瓜，知不知道我在這裏好害怕啊。我好想他，好想擁抱他，感受他比人類體溫要高一點的溫暖。

這裏好像陰曹地府啊，我會不會再也看不見浮生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跟我的家人道別，還沒有來得及為山神廟做些什麽，還沒有變成一個白頭老太太……

我還不想死！

我和素節繼續前行，突然有一個蝙蝠從黑得看不見的遠處飛來，吓得我連忙躲素節身後。

素節并沒有因此停步，他繼續前行。

我為我的這個行為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過，在不經意間，我觸碰到素節的手！是冷的！

素節的手的冷的，那種冷不是像冬風吹的那種。素節手上的冷……像是沒有血液流過的感覺……

我開始胡思亂想：素節會不會……不是人類啊。或許曾經是人類……

哎！我又在想什麽！盡管這裏很可疑，但是素節是可以站在陽光下的。雖然我的靈力很弱，但是我也感受不到素節身上有妖氣，反而有靈力。

也就是說，素節是人類！可是……他是怎麽來到這個奇怪陰森的地方當護衛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看的時候可以多多留言，這樣……我才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到我不是獨自一人的。這個關于山神廟的故事，真的好想告訴每一個有緣人。千萬篇文章中，姑娘或者先生點了進來，這就是緣啊。

你信緣嗎？我信哎，并且深深地信捏！正因為如此，支持我努力更文。

我想給你講一個關于山神廟的故事，你會繼續聽嗎？可以留下一兩句來回應我嗎？

☆、怨恨的心

? 不久，牆的一邊有一道大門，素節便停在這個大門前。

? 就在素節停步不久，大門竟自動打開了！

? 這是高科技的自動門嗎？

? 素節走了進去，又回頭示意我跟上。

? 我一直和素節并排着，我留意着他到底有沒有呼吸。問題是素節的衣服太厚了！這根本看不清啊！

? 我突然拉住素節的手，手指摁住他脈搏的地方。我就不信這樣都不可以探個明白了！

? “有什麽事嗎，姑娘？”素節問我，臉上連半點表情都沒有。

? 我搖了搖頭，放開了素節的手。素節的鬥篷裏，還有很多件衣服的樣子，反正就是摸不到脈搏！

? 我和素節來到一個房間裏，我剛剛踏進門，就看見一個畫了庭園的屏風。這個圖案……不就是困住我的那個地方的俯視圖嗎？

? 我正想向前看個清楚，屏風竟然消失了。

? 在這個屏風後面還有很多的屏風，都一一散去。

? 這個房間的牆壁就變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空曠的地方，我的前方有很多級樓梯，樓梯的盡頭是一個半透明的月色紗。這布置，頗有古時候皇帝的朝堂的樣子。

? 透過這半透明的月色紗，可以看見一個側坐着的人影。

? 那個人似乎是在月色紗背後看着一些竹簡的樣子。那個人的腰肢纖細，頭發全都盤了起來，好像還別了梳子在發髻上。那個人的右手貌似還習慣性拿着一把合起的扇子。

? 這個人，應該是個年輕女子。

? 月色紗的一角被撩起，可以看見那個女子的衣裙的一角，是黑色的紗。

? 素節和我一起向前走，在離樓梯的一米處停下。

? 難道，這個妙齡女子就是府邸的主人？是她要把我抓來的嗎？

? 素節退過去，側身站在樓梯旁邊，留我一個人站在中間。

? 素節的對面站着一個和他穿着一樣衣服的男子，也是白色的長發散在黑衣服上，十分刺眼。

? 可能以前，不是白色的吧，他們都應該不是天生白頭的。

? 素節對面的男子低着頭，他寬大的鬥篷遮住了大半張臉。

? 有一種壓迫感向我襲來。

? “浮光祭司。”月色紗後面的女子說話了，聲音顯得年輕且妖嬈。

? 我愣了一下，那個女子知道我的名字？

? “知道這裏是哪裏嗎？”女子繼續開口說話。

? 我不能說話，我便看着月色紗的方向搖搖頭。

? “那個光亮的地方是世外桃源，日後，歡迎一切體質純淨的人來這裏修行。而這個陰暗的地方，是桃源的核心。”女子像我介紹這個地方。

? “而我們，将會成為這個桃源的主人。站在你身邊的，便是南山神廟的上一位山神——素節。站在他對面的，是南山神廟的祭司——秦進。”

? 那個男人是秦進？怎麽可能呢！

? 我明明在幻象裏面看見過秦進的，我還記得他的樣子！他絕非是一個留着白色長頭的男人，也絕非在低頭的時候令人感到如此陰森。

? 我本能地退後且搖頭，這個人怎麽會是秦進？帶我來的那個人又怎麽可能是素節大人！

? 在我的想象裏，素節大人應該是一個十分容易親近的人。他所在任的時候，是山神廟最輝煌的時候。那時候來許願祈禱的人最多，一切都是那麽美好的。

? 在和浮生的談話裏，曾經提到過素節大人是個多麽偉大，多麽令人敬仰的一個人。又怎麽會是如今一身黑色衣服，站在他旁邊還會渾身發抖的這樣一個人啊！

? 除非陰森也是一種氣質……

? “還有一個夥伴，你應該要認識。只可惜他外出了。”女子的聲音讓我心裏發毛。

? 我心裏在想這個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素節大人和秦進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還會在這裏？

? “你一定想認識那個人，他就是南山神廟的樹靈禦丞。我想他也很想認識你，不過他有要事在身。”

? 禦丞！！

? 禦丞也在這裏！難道這個女子是……

? “說了這麽久都介紹我。我叫怨心，我們見過。”女子在月色紗後喝下一杯。我看見她的側臉精致得像是天公雕琢的玉。

? “就在山神廟裏，我曾附身在宋葭兒身上，還告訴你，你和宋葭兒是一樣的。”

? 她這樣說……難道她就是禦丞所喜歡的那個姑娘嗎？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是怨氣所化，宿主是幾個陪葬的銀制鈴铛。

? 可是……可是那個姑娘不是被浮生困在琉璃珠子的結界裏面了嗎？她……怎麽逃出來的！還這樣光明正大地告訴我。

? 究竟有什麽陰謀在裏面……

“被琉璃珠子困住的，不過是我的傀儡罷了。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每一句，關于你和另外一個你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似乎怨心的聲音是有魔力的，一道道地向我逼近，讓我喘不過氣來。

那些話，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說我和宋葭兒一樣是記憶複蘇的人。或許在我很小的時候，那些關于前世的記憶便不斷影響着我。我的行為，我的性格，我的作風都在我這一世還沒有形成獨立人格的時候，便都受了前世那個人的影響。

我呆呆地點點頭。

怨心在說完話之後，用手中的扇子撩開了月色紗，走了出來。

我可以看見這個叫做怨心的女子的容顏。

我開始覺得禦丞的眼光還真好。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的女子，怎麽能讓人想到她是怨靈！

如此面容清秀，聲音卻很妖嬈。分明是個蛇蠍美人！

怨心身穿一件全黑色的紗裙，上面有黑色的花朵刺繡。怨心的頭發也是全白的，全部都盤在了腦後，用烏木梳子和黑色的娟布櫻花簪子裝飾。怨心的白發不像老年人的那種蒼白，她的頭發像絲綢一樣，仿佛只要取下發髻的簪子，便會如花瓣般洩下披在肩上。

怨心的臉上點了梅花妝，淺淺的一朵在眉心上。

怨心的手上拿着一個烏木扇，腳上果真系了幾個鈴铛。

她向我走來，腳上的鈴铛發出清脆卻駭人的聲音。

“看你的眼神，還真就有幾分祭司的樣子。”怨心用烏木扇擡起我的下巴。

她的眼睛直視着我，滿是輕蔑的微笑。

“你這麽聰明，也應該猜到自己就是南安的轉世了吧。只可惜，南安比你強多了。”她繼續說。

我感到我渾身發抖，手都冷了。

我是南安的轉世？盡管我已經猜到了，但是真的很難相信。

這樣平庸的我，竟然是南安的轉世！是那個美麗勇敢的女子，那個山神廟的山神的轉世……

轉瞬，我又失落了。

浮生和南安……原本也是男女朋友啊……

“你的反應好出乎我意料哎。你是在想另一個祭司嗎，就是那個叫浮生那個嗎？很快，他也會來這裏，加入我們的了。”怨心用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笑聲刺耳。

怨心用手在空中施法，瞬間有很多靈力變成的光圍繞着我。

我以為怨心要施法将我變成他們的那個模樣了，我想逃，身體卻一動不動的！

不一會兒，那些熒光積聚在怨心的手心上，怨心将這樣熒光往旁邊一灑，那些熒光竟在旁邊漸漸幻化成一個人形！！

我的身體也可以動了，我的目光卻被發生在我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那個人形漸漸變得清晰，在那些靈力化成的熒光都消失之後，是一個衣服打扮都與怨心相似的女子。

那個女子……竟和我有着一樣的面容！

唯一不同的是，女子的頭發和眼睛都和怨心、素節他們一樣，血瞳白發。

“三千青絲，裏面是三千執着、三千糾葛、三千宿命。”

“人間的軀體并不能耐住這裏的極寒幽森之氣。哪怕是靠近生活在這裏的我們，也會耐不住我們身上的寒氣。”

“這副是軀體是你未來的樣子，你只要舍棄你現在的，放手讓你的靈魂住進來。”

“這裏是你生生世世的歸宿。人間那麽可怕，這裏就是極樂之境！”

“來吧……和我們在一起！”

怨心的話一句句地在我腦海裏重複，令我不知所措。

“來吧。讓我們成為同一個人。”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女子向我張開手臂，聲音氣若游絲。

我的意志快要被擊破。

不！我不要當一個傀儡！浮生還在山神廟裏等着我呢！

“只有這裏才是真理，我們會相親相愛的。這裏是由強大的靈力所創造的桃源，沒有人會來打攪我們的安寧的。”怨心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将我的心絞成一團。

“你看他們都好好的，在這裏很快樂，不像人間那樣執迷不悟。”她的話，像一把利刃，直戳我的心。

血淋淋地，被攤開一地的——

那是我的心。

怨心說的，是歪理！她曲解了世外桃源的意思！

我們的确是會在人間執迷不悟，會為了一些事情而碌碌無為地牽絆一生，會為了一眼萬年的人花盡僅有的一生，會為了內心的執着死而無憾。

這是人間短暫的一生。或許痛比快樂要多，但是那些牽絆是我們身為人跟這個世間的聯系啊。

什麽忘卻一切，太上忘情之類的，一定程度是在逃避吧。

作者有話要說：

☆、玉竹

“這是歪理！你在瞎說什麽！！你這個瘋子！”我用盡全力說，撕心裂肺的疼痛撕扯着我的喉嚨，卻只能發出微微的氣聲。

不知道怨心有沒有聽見，但我清楚地聽見怨心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這裏就是真理！”

她開始笑得張狂，像幽靈一般纏繞着我的笑聲。

“這裏是桃源之境，我們要互相坦誠的，我會将這裏的一切都告訴你。死去的人在死前含着怨氣，最終化成了我。是這裏解救了我，很快，你也會成為現在如此快活的我。”她突然打開扇子，

我瞬間感到有幾股強大的靈氣在我和怨心周圍打轉。

那些靈氣在十分短的時間內變成能用肉眼看見的半透明刀刃。

瞬間向我逼近！

我想逃，可我的身體根本動不了。

怨心死死地抓住我的衣領。

瘋了！

怨心這個瘋子！

我心裏一遍遍想着。我怎麽會死在這裏，然後成為這個所謂桃源之境的傀儡。

可是還有什麽可以給我選擇的呢？

我只好無奈地閉上眼，靜待疼痛和死亡的降臨。

若我早知道這會是如此的。

或許我會在家裏安靜地等待浮生。

或許我會在他轉身離開之前，主動去吻他。

或許我會死死抱住浮生，不讓他離開。

可惜，哪有那麽多的或許……

真的要這樣說再見嗎？我會後悔的……

不，我已經在後悔了，不是嗎？

我閉起眼睛，靜等該到的到來。

就在這個時候，有強光穿過我的眼皮，我感覺到強烈的光。

我應該感到害怕才對，可我如今卻感覺很安心。

我緩緩睜開眼睛。

光包圍着我，圍成一個圈。怨心用靈力凝結成的半透明刀刃被強光擋住。怨心也因為強光刺眼而在強光外用手擋住雙眼。

我卻不覺得那是刺眼的，反而令我很安心。

那光……是我脖子上面的玉發出來的！

玉漂浮在空中，幸好錦繩還在我脖子上。我可以用手籠着玉竹吊墜，像是抓住了逃出的希望。

我感到此時此刻的玉竹吊墜，有強大的靈力，令我想起了浮生。

那個玉竹吊墜，是浮生送我的……

那天他走到我的身後，為我帶上。那時候的玉竹被他捂得暖暖的，是因為他還沒有想好怎麽給我。

玉竹是他挑了很久的，用精致的錦線穿好。

他說，這個玉竹吊墜可以保護我，在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護我平安。

我會将錦線的長度調至帶起來的時候在心口的位置。那是定情之物，要放在離心最近的地方。

如今，是這個玉竹在救我嗎？

浮生說過，萬物有靈。

萬物有靈？

我用手指在玉竹上面摩挲，玉竹上面有我的溫度。我的手仍很涼，碰到玉竹的熾熱的溫度——有種我抱着浮生的時候感覺，浮生總是暖暖的。

話說回來，這個玉發出的光，令怨心很害怕呢。

怨心退後了幾步，但是素節和秦進卻依舊站在那裏。

素節和秦進……都成了傀儡了嗎？

所以才會在面對這樣的強光的時候，不為所動嗎？連刺眼也不知道躲，只會木呆地站在那裏了嗎？

一個是浮生所敬佩一生的山神素節，另一個是阿婳女刻骨深愛的祭司秦進。

如今的我，真真實實地看見了他們。

他們卻不是當年的那個他們了。

我的心感到巨大的悲痛和窒息感。

或許很久以後，或許就在下一刻，我便會和素節大人、秦進一樣了。

我是否也會木呆地站在某個地方，白雪爬滿了我的發，卻不會再消融。我的眼睛是否也會變成血液的眼神，忘記了原本的自我。

我是否會……在門口的地方傻傻地張望，卻因為早以沒有了思想而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或許我會等到一個風度翩翩男子，他的手裏拿着一把南安傘，他的發間有淡淡的桂花香，他的青絲刺痛了我的赤瞳。

或許我會瞬間哭泣不止，或許那個男子會瘋了的要帶我走。

也或許……我忘記他了，他也認不出我。所有情分在對視陌路的那一刻，都化成了煙霧，掉在地上成了離殇。

求求你……帶我走吧！

我還想見他！

我堅信我這生最後的歸宿，是死在那個我愛的他的懷裏。

在那個時候，他的笑容還是那麽溫潤如玉。而我們一旁的兒女卻哭成淚人兒。

我的心一遍遍地默念着，若真是萬物有靈，那麽我的玉啊，帶我走吧！

我要去見他！

哪怕最後一眼也好啊！

那個傻瓜實在是太令我操心了，我怎麽舍得離開啊。還有我的家人，我的山神廟，我的牽絆和煩惱。

我怎麽舍得離開啊，我的愛。

玉啊，如果你真能聽見我的話，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一遍一遍默念着。

手裏緊緊地握住玉竹吊墜。

可……

我再次感覺有腥味充斥我的喉嚨，令我感到十分暈眩。

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便就這樣吧……

沒有人的生命是完全沒有遺憾的。沒有遺憾，本身不就是一種遺憾嗎？

只是沒有想到，怎麽快就要說再見了啊……

再見了，我的愛。

所有刻骨銘心的牽絆的線，都會在瞬間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