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來啦! (14)

看見那個黑色長發飄飄的背影,一眼就認出是浮生了。

我向前用手抓了抓浮生的頭發,這柔順的感覺一定是松鼠毛……

我暗暗竊喜我的想法,這個可不能讓浮生知道。浮生可是默默把他自己當做人一樣活着的。

我本以為浮生會高興地轉過來,然後笑着問我怎麽這麽快。

結果,我看見的是——浮生默默轉過身來,一副很心塞的樣子。

“怎麽了,一會兒不見又囧了。”我是要抓緊時間來笑浮生的節奏。

這時候我才發現,浮生穿的并不是他的那套衣服,而是溫泉的男士浴袍。浴袍的衣帶寬松地系在腰上,衣服的領子開至胸口。

非禮勿視!

“男更衣室門口那工作人員說,不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進來,便死活要我換了才肯讓我進來。他說的話裏夾着鄉音,我又聽不懂,又怕你在外面等的時候會冷,便只好這樣出來了。”浮生繼續心塞塞。

我心裏暗自高興浮生竟是這般為我着想。

“你穿浴袍的樣子很好看啊,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呢,我還要感謝那個工作人員呢。”我笑着回他。

我知道他習慣了穿他的衣服,他喜歡那種棉麻的觸感。男士浴袍是珊瑚絨做的,雖然摸着很舒适,但是浮生真是穿不慣。

“走吧,我要去蕩秋千。趁早上人不多,下午就要排隊了。”我懷着打了雞血一樣的亢奮心情,拉着浮生就往附近的秋千跑去。

秋千這個是這家溫泉的特色,秋千會自己很小幅度地動,秋千的下面是茉莉溫泉。

這個最适合我和浮生了。一是很有趣,也不無聊。二是浮生只能去泡腳,湊湊熱鬧。我可不想他背上的傷吓到了附近的人。

“來吧來吧!”我噔噔噔就想爬上秋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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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可不是容易。秋千上面有水,變得很滑。再加上秋千是動的,我又是從水裏爬上去的。

正當我還在想想怎麽樣才能輕松地上去的時候,浮生一把從後面把我抱起。

“呀呀呀……”這可給沒有半點準備的我吓到了。

随後,浮生不說話,也坐了上來。

腳泡在溫泉裏,鼻子裏滿是淡淡的花香。我偷偷把頭靠在浮生的肩膀上,悄悄看了他一眼。

浮生在笑。

他的嘴角上揚,眼睛看着前方不斷有熱水流出的镂空出水口,茉莉在水裏面飄來蕩去。

陽光很溫和地在照這浮生的側臉,這就像是畫中仙。

不……浮生本就是我的神。

我便更往他那裏靠了些,浴袍上珊瑚絨的柔讓我有點想睡覺。

浮生的手握住我的手,輕輕搭在他的大腿上。

我微微閉起眼睛好好享受這樣的時光。

日子竟然真的可以這樣美,我希望一輩子都可以這樣。

“快看那個男人,你說那是真發還是假發啊。”

“呦,還長得真是俊了。”

“阿姊你還看上人家了,一個大男人留長頭發的,還這麽長,一定是個怪人。”

“長頭發可以剪啊,你看他那臉,啧啧,可真是長得俊。”

“你這酒吧老手,竟然會在這裏也覓到獵物了。不過這個看着挺有氣質的,不像酒吧那些花花公子呢。”

“哈哈,天下的男人都不一樣嗎。”

好時光總會被幾個路人所打破。

被路人打破還不要緊,問題是那個路人還很話唠。

我睜開眼睛,順着聲音往去,說話的是兩個約莫二十五歲的女子,兩個人都穿着橙色波點的比基尼。先說話的那個女子是短頭發的,假睫毛沾了些水,撲哧撲哧像蝴蝶一樣閃着。和她對話的那個女子卷了一頭大卷發, 釘了幾個耳釘,背上還有骷髅頭的紋身。

我知道她們在讨論浮生,因為浮生并沒有梳起他的頭發,任由頭發散在腰間。

若我遇見,我也會覺得很奇怪的。

不過……

我讨厭那兩個女子說話的語氣,還在一邊指指點點的。把我家浮生當什麽了,什麽獵物的啊!

我分明是吃醋了,想着還有點來氣。誰都看得出來,我和浮生是一對的吧!說這樣的話,還如此刺耳,分明是有目的的!

“別跟那些人計較。”浮生揉了揉我的手,我擡頭看着他,浮生的目光還是那麽溫柔。

“我就是看不慣她們這樣說話的語氣了,還有沒有尊重人的啊。”我撇了撇嘴。

“這樣,也是側面證明了浮光有好眼光啊。浮生說。

“不過,那也是當然。”其實我想說,不是我好眼光,是我好命,才遇見了你。

“呦,小哥。帶家裏的妹妹來泡溫泉啊,真是個好哥哥呢。”長頭發的那個女子竟然向前來搭話了。她站在秋千的旁邊,手搭在秋千的把手上。

浮生并沒有搭理她。

“小哥這模樣可真是俊呢,人又這麽好。”女子繼續說話,她的目光從浮生的臉看到微開的衣領。

我心裏暗暗發怒,只想大聲說,你看夠了沒有,那是我家的漢子!

“小妹妹不要打攪你哥哥,小哥還真是冷了呢,人家說了這麽多都不回我一句。”女子見浮生不搭理她,還就故意站在浮生面前擺弄姿色了。

我正準備起身,真是看不下去了,她在調戲我家漢子!

浮生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說話。

“那我,要回你什麽好呢?”浮生說。

我看見女子的面容上頓時滿是歡喜,她轉過身去,應該是在向她的朋友炫耀她的那條“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的定理是對了。

“小哥怎麽樣,也該和人家聊聊天嘛……小妹妹怎麽還在這裏坐着呢,真不識趣。”女子還竟然說起我來了。

“聊天?聊什麽好呢?”浮生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說完又轉過頭來看着我。

此時,我已經忍着怒氣,略有些憋不住了。我不知道浮生在下什麽棋子,但我知道他怎麽做都是有他的計劃。

“當然是聊聊……”女子的聲音快活地像一只百靈鳥,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她便驚呆了。

浮生在女子說着話的時候,突然向前吻住了我。他的手抵在我的後腦勺上,另一只手捧着我的臉。

頓時,我的腦子就空白了。

接着,我在驚訝中聽見女子說了句“無趣”之後,看着她走開了,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我的臉一定是紅得發紫了……

當着其他人的面啊,節操呢!浮生你的計劃能不能有一點節操,或者事先告訴我一聲。我一開始認識那個略有內斂含蓄的浮生哪去了!

雖然,好吧,我承認我喜歡……這樣有種冒險的感覺。

可是也不能這樣的!

我略有些發愣地看着水裏的茉莉,偶爾用腳踢起一些水花,看見有茉莉在裏面飛轉。

我微微咬着唇,上面有浮生的溫度。

“我,是不是十分機智。”浮生突然問我。

他笑着。我卻想暗暗吐槽他得了便宜還不賣乖。

“你說我啊,我自然是十分機智。至于你嘛,就缺了些了。”我回他,裝作一個受氣的小媳婦臉。

“你也真是不可愛的。”他學着阿婳女的語氣。

“那是說你的,”明明就是說浮生的。“不過,你變成松鼠的話,我便考慮一下贊贊你。”

“恩……”浮生裝作深思了一下,“說來,我也已經忘了怎麽變回原型了,的确是以人的形态活了太久,我都快把自己當成人了。”

“你不是一直都把自己當人的嗎……”暗暗吐槽浮生是件愉快的事情。

“那說真的,有沒有覺得我很機智?”浮生又兜回來了這個話題。

“恩……”我也裝作了下沉思的樣子,“的确是有一點點機智。看來是跟我學習多了,自然也就變聰明了。”

“那是當然,粘得你多了,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像人了。”他竟是這樣回答我。

“你本來就不是人……”我在說實話。

我把頭埋在浮生的浴袍的衣袖,溫泉的熱氣混着花香,我竟有些想睡覺了。

浮生的手依舊握住我的手,讓我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恩……我想我真是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啦,打滾求回複求收藏!愚人節快樂呦,各位~請系好你的鞋帶還有坐的時候留意凳子哪去了呦~

☆、悲

我還真就睡去了,迷糊間想轉一個身,手裏抓住一些大顆粒的珠子。

“還睡得愉快嗎?口水都滴我肩膀上了。”

我隐隐約約聽見浮生在說話,這才想起,我還在溫泉度假區玩呢!

我猛地坐起,才發現自己睡在好多好多大顆粒的朱砂色的珠子裏,那些珠子大約有黃豆般大小。而我只有頭露出來,枕在枕頭上,身子和四肢都埋在珠子裏。

我若不是看見浮生在身邊,一定會馬上爬起來吓一大跳的。

浮生的衣服也有一些珠子,他坐在我身邊抖了抖頭發裏的珠子。

“這是什麽東西?”我環顧了四座,這裏是一個獨立的房間,四面的牆上畫着花,裝修還真是漂亮的。

“你忘了嗎?我們在宣傳單上看過的,不過名字我也忘了。就是類似于在沙灘把自己埋在沙粒裏一樣,只不過這些不是沙子,吸熱之後不會像沙子一樣過燙。”浮生解釋着。

“浮生怎麽這麽機智啊,怎麽找到的?”我一邊說,一邊滑動着雙手。這些珠子還真是暖暖的,摸着很舒服。

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都是單間的,可以憑票幾個好友一起進入。

浮生果真是跟我之後,就學聰明了啊。

“還不是你睡着了,口水都滴我衣服上了。再在秋千那裏坐的話,我嫌棄你丢人的呦。”浮生慢慢站起,轉身拿起邊上的一杯果汁。

“你這是什麽話!”我抓起一些珠子,向浮生扔去。

說時遲那時快,浮生一個轉身躲開了所有攻擊,還在我面前優雅地喝着果汁。

“你這三腳貓都能完勝的功夫,看來你只有兩只腳。”

“你!看招!”

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我才想起,我較勁個啥呢。我的确是只有兩只腳啊……我們大概在溫泉那裏打打鬧鬧到了下午一點半,回來的時候湊巧遇見司機大哥回程,回到村子的時候是下午兩點。

回到村子之後,浮生和我一起走回奶奶家。

“到家了!”浮生松開拉住我的手,伸了個懶腰。

“不一起回山神廟嗎?”我順手拉住他的腰帶。

“不了,說好今天要你好好休息的。你看你都在溫泉那裏睡着了,今日就早點回家休息吧。我也回去處理下之前沒有完成的事情。”浮生用手摸摸我的頭。

“真的不要我回去嗎?我想回去幫你。”我心裏暗暗想着,我也想幫幫浮生呢。總不能我玩完就回家休息,浮生卻還要回去山神廟奮鬥吧。

“不了,你在的話,我的注意力都會跑到你身上的。”浮生帶着玩意地說,他的頭悄悄靠在我耳邊。

“那就算了。”我連忙推開他。

這是我家門口,這是公共地方,浮生不要亂來。

我向浮生揮了揮手,便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我從家裏的窗子偷偷探出頭來偷看浮生離去的背影,默默想着今日發生的事情。

想來也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地,靜靜地坐在家裏看外面的風景了。我從房間裏那裏拿了幾張紙,還有一支鉛筆,坐在窗前慢慢畫着窗外的風景。

小時候學過素描,在那時,速寫是我的強項。我心裏暗暗打算着把窗前的風景畫下來,等在今天去給浮生送宵夜的時候,把畫拿出來和他比比。

浮生的水墨畫是極好,不過我的速寫也很有優勢呢!水墨重在寫意,速寫重在寫實,各有特點呢。

自己靜下來畫畫的時間過得不是一般地快,我也就大概畫了三四幅比較滿意的吧。

看來我也是寶刀未老的。

我吃過飯後,整理了三幅畫放在我常常提上山神廟的那個竹籃子裏。我打開冰箱,翻了翻也沒有什麽糕點,便切了幾塊芋頭糕,還拿了兩個楊桃去。

和奶奶簡單交待了一下之後,我便一蹦一跳去山神廟了。

當我走在路上的時候,隐隐約約看見在去山神廟的小路上,有一個人影。

奇怪,大晚上還有人來山神廟?

那個人影大概離我有幾十米遠,我定神看了看,那個好像是李子文的身影。

我眯着眼睛再定神看,一定是李子文錯不了了。

我匆匆跟上去,卻無奈跑得快可能會翻倒籃子裏面的東西。我只好快步走,在轉角處便看不見李子文了。

“奇怪……什麽時候李子文跑這麽快了。”我小聲碎碎念着。

盡管是大晚上的,但是我在村子裏總是敢跑來跑去。因為這裏有山神啊,山神會保佑我的,浮生會保護我的,我還怕什麽呢。

加上我自己也是祭司啊,我可以随身帶着一個驅妖符令的。那是浮生給我的,山神廟很少有驅妖符令,因為山神廟裏有浮生這個妖怪祭司在。所以呢,這個驅妖符令是很贊的呦!

等我到達山神廟的時候,透過山神廟的窗子看見裏面沒有開燈。

奇怪,這個點,浮生還沒有睡覺吧。

我踮起腳尖,輕聲慢步地走入山神廟的內堂。

我把籃子放在山神廟內堂的小桌子上,浮生竟然不在內堂裏面。內堂裏只點了一盞幽暗的燭火,微微地搖曳着。

我環顧四周,隐隐約約聽見內堂外面的後院裏有人聲。內堂有個後門,打開一段木板鋪的陽臺,我曾和琴沫沫在那裏一起聊天。那裏的風景特別好,也很安靜,風會鑽進衣服裏面。

我走過去,想聽聽是不是浮生在哪裏。

“什麽風把你刮來這裏了,如此稀客,大晚上來山神廟,不能好好招呼真是失禮了。”

我隔着門聽見浮生在說話。不過……是什麽人來山神廟了嗎?看來那個人來了不久,也好像是許久沒有來過這裏的了。

我透過窗紙,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兩個人的剪影。長發坐着的那個應該是浮生,旁邊那個正方形應該是山神廟的小桌子,上面放的東西應該是酒瓶子。

好個浮生,我沒有好好看着你,你就馬上喝起酒來了。活了這麽久都不知道傷口沒有愈合的時候,不能喝酒嗎。

“好久沒有來看看了,便過來了。別來無恙,浮生。”

回答浮生的這個聲音,是李子文的聲音!浮生說的稀客是李子文?我略有些不祥的預感,因為我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不好。

“我還是更喜歡你稱我為“浮生大人”。不過,話說回來自從南安去世之後,你便安心去當你的神官了。怎麽,幾百年不見,你竟是以人類少年的身份出現在我眼前,竟然還是輪回回來了李家。”浮生的話裏帶着不屑的味道。

神官?浮生怎麽會說李子文是神官,他明明是我的同學啊,我也算是認識了李子文很久的了。和浮生對話的那個人一定是李子文,這聲音不會有錯的。

“因為神官也像妖怪一樣有劫難,所以我便來人間渡劫了。”李子文回答浮生。

“我看你是借此來人間,最終的目的還是要複活南安吧。”浮生停頓了一下,我透過剪影看見浮生喝了一口淡酒,“所以你才因此接近浮光的吧,李安遇。”

浮生稱李子文為“李安遇”,那不是和素如稱呼李子文為“李安遇”是一樣的嗎?

我是越來越糊塗了。

“南安對我李家有恩,生前不但封印了李家收妖時被下的詛咒,還助我為神官。”李子文說。

“說到底,還是因為南安的封印漸漸變弱了,你也是想順着這次來人間機會來複活南安,好讓她繼續保你們李家的平安吧。南山神廟的山神已經去世,其他的山神廟和所有神官都知道,但是還是這樣縱容我們這個山神廟,還不是因為你一直希望複活南安嗎。”浮生打斷李子文的話。

“自從,那日我看見素如……她突然出現在我眼前之後,我便更加确信,複活南安是可以的。素如不也是被複活了嗎?那一天,我們親眼看着她死在我懷裏的。”李子文說。

“可是這樣是違背天命的!”

“我不認為這樣會有違天命!”

他們兩個争執着,在這兩句之後雙方都沉默了下來,我卻默默在門外聽着。我不敢去細想他們的話,我怕我之前所有的認識,最終都不過是一場夢——一場浮生夢。

“難道你不挂念南安姑娘嗎?你們當時可是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你讓浮光來山神廟當祭司,還不是把浮光當做南安嗎。盡管浮光是南安的轉世,可她們的樣子和性格都完全不一樣。”李子文打破了這個平靜。

“我挂不挂念南安與你無關,但我如今是真切地愛着浮光的,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哪怕南安在浮光身體裏的記憶複蘇了,浮光也是獨立活着的,她不是代替任何人活着的,我愛的是真真實實的浮光,不是因為任何人我才愛她的。”浮生繼續毫不留情地打斷李子文的話。

我默默聽着,默默揩去劃在臉頰上的淚水。他們的話裏說……我是南安的轉世……

呵,我一直以為當我遇見或者得知一件對我來說很不可思議或者不想發生的事情的時候,我會慌忙地到處亂跑或者大聲喊出我的心情。

而此時此刻,我竟沒有半點意外之感。是因為我一早就猜到了,還是因為南安的記憶已經複蘇了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早點更新~個人有點俗事要處理,各位記得留評論麽麽噠(^з^)

☆、悲之切

“那你又為何還留着南安傘。你私自封印了小部分的南安姑娘的靈魂在傘裏,當初還不是為了要複活她來續緣嗎。”李子文深深責問浮生。

浮生沉默了許久,沒有回話。

山神廟的禁術,是起死回生。這個法術是違背天命的,要施展這個法術,想要那個人的靈魂或者貼身之物。

但是,起死回生之法已經視為禁術,很多相關資料都已經沒有了。所以,能否成功,還是個未知術。

“若你真正如你所說,你又為何不把那小部分靈魂還給浮光。”李子文說。

我突然想起,浮生曾經說過,轉世輪回之時,若那個人是靈魂不全的人,那他的下一世必定會有所缺陷。輕者身體孱弱,重者永世不得輪回。

原來,這是我一直體質不好的原因啊。

我苦笑。

“浮光還小,這些事情還想讓她知道。”沉默了很久的浮生開口了,他的話,是一字一字地說的。

“不想讓她知道?可笑,你有沒有想過對于她來說,她以後知道了會怎樣想。”李子文反駁浮生。

我都聽見了啊,我可以怎麽想?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敢想,也不願意去多想。

我回頭透過剪影,看見李子文一手拍在桌子上,酒瓶子翻倒,酒灑了一地。

“呵……”浮生竟突然苦笑起來。“你身為神官,竟為了自家的私欲,苦心勸我複活南安。”

“我并不只是為了李家!”李子文再次反駁他,“南安是我做了神官這麽多年來,遇見過最适合當山神的人。加上如今妖界和人間的結界,還有最後一點就完全封起了。此時此刻,妖界會有所動蕩。南山神廟是一個重要的地方,不可以再沒有山神了,這般放縱下去了。”

“那麽就可以違背天命嗎?說來,你假裝浮光的同學,接近她,也只是為了要殺了她,從而湊齊南安的靈魂罷了吧!這樣不更是放肆嗎!為了複活一個死人,要殺死一個無辜的女孩兒。浮光把你當做最要好的朋友,你卻只是為了要殺了她。”浮生猛地站起,語氣裏滿是憤怒。

“可這是都為了蒼生!人間經不起妖界的入侵,只有南安在山神廟裏,才可以受住這個關。”

“南山神廟這樣也過了這麽多年了,你憑什麽這樣說。”

我一邊聽着,眼睛已無法看清前方了。淚水模糊了我所有的視線,我的心痛地快要撕裂開來。

原來一切竟是這樣的——相互愛慕的那個他,是因為我的前世而喜歡我。視為知己的那個他,是因為要殺死我而接近我。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做南安的女子,那個美麗而勇敢的女子。

我要怨恨我的她的轉世嗎?

不……我連那個資格也沒有吧。我該感謝這樣的遭遇,若不是因為我是南安的轉世,我又為何會遇見浮生,當山神廟的祭司,有李子文這樣的知己。

“不要再說了!”盡管我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但是我還是忍不下要推開那扇門。

盡管我們只隔着一道輕易就能推開的門啊,關于你的心意,我全然不知。你的好,你的壞,你的歡笑,還有你的悲傷。我曾以為我有多麽了解站在我面前的這兩人,而如今呢,我們除了眼熟,和陌路又有什麽區別!

我看見浮生驚訝地看着我,李子文的表情卻很是淡定。

“浮光……”

我從浮生的眼神裏看出,他十分對于我出現在這裏驚訝。

浮生想向前來拉住我的手,卻還沒有向前兩步,便被一樣無形的東西擋住了。

“結界?”我和浮生同時用驚訝的語氣說。

“是我在這裏設了結界的,所以你才感覺不到浮光的氣息。”李子文開口說。“浮光,這是你應該知道的一切。我和浮光接近你,都各有目的。”

我木然地聽着。

我不相信我眼前的一切。我不相信眼前說這話的李子文是我一直視為知己的,那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陌生。

“浮光!”浮生突然叫住了我的名字,他的眼睛裏閃着驚慌。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浮生有這樣的眼神,哪怕我在阿婳女的幻象裏也可以看見過。

他……是害怕失去我嗎?還是,因為自己的心思暴露在我面前了。

“浮光……”浮生又一次念道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他起的啊,多麽好聽的一個名字。這個名字見證了我和他的相遇相知,相識相愛,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怎麽……我現在聽起來,卻感到那麽痛苦。

我搖着頭,我不斷地告訴自己不是那樣的,結果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一定是這夢,一個噩夢,只要我醒來之後,一切都可以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聽我說……”

浮生是想要解釋什麽嗎?我第一次感到什麽叫心如死灰。原來當你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心是不會痛的。因為等待那個時候,人只會呆呆地站在那裏,什麽也感覺不到了。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在這刻死去了。

“我想走,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對嗎?浮生,你告訴我這是一個夢吧,你說什麽我都會相信的。求你了……求你……”我跪坐在地上,只會默默地哭泣。

是啊,從認識到現在,他說的所有,我都會無條件地相信的。好的,壞的,總之是出自他的,我都無法把理智拿出來。

我想,哪怕他說現在去死會對我好,或者他想我那樣做,我都會去的。我的理智哪去了?我的淡定呢?

呵,散了吧。

浮生見我如此,他的眼神變得痛苦,他的眉頭緊皺。

一切對于他,都是雲淡風輕的。那個關于我的呢,如今他如此關心疼惜的眼神。我曾如此喜歡的眼神,那雙愛笑的眼睛,此刻卻變成了毒。

“浮光!”浮生大聲叫着我的名字。

我擡頭看着他。

他想沖出這個結界開拉住我,可以當他的手碰到結界的時候,頓時結界發出“滋——”的聲音,有很多青煙冒起。

一滴一滴的血滴在地上,我以為是我心上的血竟然流出來了。可是,那血是浮生的。

浮生有着一雙指骨分明的手,很好看,此時卻在他皮膚上,滿是血流過的痕跡。

我情願是我心疼得泣血。

可我能做什麽呢,我只能傻傻地看着啊。

浮生用靈力凝結起很多道刀刃,沖向結界,卻都被一一反彈回去了。

李子文豎起手指默默念着這些咒語,為自己立了一個結界來擋住那些刀刃。浮生卻任由那些刀刃割破他的衣服,割破他的血肉。

可是盡管如此,浮生還是再一次凝結了刀刃。

“不要——”我大聲喊道。“求你,求你不要在這樣了。”

我幾乎是爬在地上,以我最卑微的方式。

“求你……”

我的淚水滴在山神廟的木板上,流淌到結界的地方瞬間化為煙霧。

或許我呆在這裏是錯的。自從我來了山神廟之後,浮生便不斷保護我,也不斷受傷。

我有什麽資格留在山神廟呢?我還有什麽資格看着他為了沖破結界,為了向我解釋什麽,而受傷呢。

我有什麽資格知道真相啊。

我揩了揩了,慢慢地爬起身來。

“我想,我要先走了……宵夜放在小桌子,慢用。”我低着頭,頭發因為淚水粘在臉上。我不想讓浮生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我以我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開。

“浮光!”我聽見浮生在我背後大聲喊着我的名字。

我曾聽友人說,愛到盡頭的時候,若你還想為他的衣服系一系紐扣,那便是最真的愛。當已經無法愛下去的時候,海曙那麽地想着他,那麽得為他想,那便是最深的愛。

那個時候的我說,要是給我的話,都不愛了,直接說“拜拜”轉身走人就好了。

那個時候,友人大聲笑着我傻,笑我太灑脫。

原來……一切真的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到了如今,我只想提醒浮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今日玩了大半天,多吃點東西,宵夜正放在你的小桌子上。

我一邊想着一邊跑下山神廟。離開家之前,我告訴奶奶,說我今晚不回去了。估計這個點,他們也睡了。何況我如今這個樣子,回家只會讓爺爺奶奶擔心。

我第一次感到無家可歸的痛。

我坐在樓梯上,雙手抱着膝蓋,把頭埋起來,放聲大哭。

我的腦海裏,閃過了很多——

我第一次與他相見,在我六歲那年。我曾錯認他為女子,他卻溫柔地笑着。我們結下十年之約,我糊裏糊塗地成為了他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與他第二次見面,在我的十六歲。他突然出現要來拉我去赴約,要我當山神廟的祭司。我卻早已忘記這個約定,傻傻地學着怎麽當祭司。

我和他的第一次親吻,我靜距離地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發香萦繞着我。盡管視線沒有對焦,但他的眼睛是那麽的漂亮。

那些我要藏起來,等老了之後再慢慢和浮生聊起的美好回憶一一閃過我的腦海。

那些原本甜蜜的事情,如今卻壓得我疼不欲生。

只可惜……那些美好的回憶,已經不能和浮生說了啊。

我還可以以什麽面目,什麽姿态回去山神廟呢?

山神廟根本不需要我吧……我只是一個只會添麻煩,讓人操心的傻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危險再降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發番外咯!

這漫漫長夜,滿天星辰。

我曾和浮生一起雜家山神廟的屋頂上,眺望整條村子,那燈火收如此的美麗,就像這星辰一樣。

那時的我很傷心,但是卻很幸福。因為那一天,我和浮生約定要一起守着山神廟,一起走下去,走好未來的路。

而此時,我的心已不再悲痛,或者更準确地說,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浮生和李子文是懷着什麽原因接近我,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以後都不會再有交集了吧。我已經沒有勇氣去面對他們了。

這夜,我不能回家,更不可能回山神廟。

一開始,我癡想浮生會不會在某個時候突然跑過來把我一手抱起,嘴裏不斷罵我是“傻瓜”。然後一切都像夢醒了一樣,這根本就是一場夢。

我竟是這般的癡……

樹林裏的小溪旁,那裏有用木板搭成的小路,平日裏,村人會在那整理藥材。我便跑去那裏,趴在木板上休息。

這溪水流經山神廟,我癡望着那個方向,卻什麽也看不見。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竟在這小溪旁睡着了。直至露水打濕了我的發,天上傾盆般把雨倒下,将我驚醒,都沒有看見那個我所期盼的身影。

我看見東方漸漸有光生氣,如今,大約是淩晨三四點吧。

我到底在期盼什麽呢,我問我自己。我在等浮生向我解釋什麽嗎?這個我已經不想知道了。

那我在等什麽?

等他來接我?等他在我耳邊低聲溫柔地安慰我嗎?

呵,我何苦自欺欺人呢。

等不到浮生或者見不到浮生豈不是最好。我怎麽舍得他因為看見我如今的模樣而皺眉。

“最好不見,便不會有那麽多的挂牽。也最好無緣,便不會有那麽多的愛怨。”

我默默地輕聲說着,獨自看着溪水裏面的自己,雨水打下來将我的模樣打得支離破碎。

“呵……”

什麽時候我也學得孤芳自賞,然後像現在這麽矯情早起雨裏面默默嘆息自己的命。

我把手伸到手裏,給自己洗了把臉。

這的确是個夢啊,還是個好夢呢。

我已經醒來了很久了,對吧。從我聽見他們聊天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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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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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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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