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人都是西裝革履,正裝出席。

于是她們兩人硬着頭皮,穿過人群,腰杆挺直的走向了前幾排的vip貴賓席座區。

“別說,來的人還真挺多的。”喬以恩拉着時予初坐下,目光四處逡巡着。

時予初望着拉着帷幕的舞臺,半晌才答:“司冶是當今著名的音樂家和作曲家,來的人當然不會很少。”

不僅如此,貴賓席裏還有一些面孔是較有名的音樂制作人,亦或是譜曲人,總之不乏佼佼者。

這時全場稍稍靜了些,禮堂門口出現了幾道身影。為首走來的是一名穿着極富英倫氣息的中年男人,考究的西服和擦得發亮的皮鞋,袖口精致的袖扣。頭發梳得整齊端正,五官深邃挺立,似乎帶着些混血,目光嚴謹,嘴角帶着一抹溫的笑容。

司冶被人簇擁着滿滿往貴賓席走來,坐在時予初她們前面一排的人見了,忙起身向他握手問好。

“初初,這就是那名司冶大師?”

喬以恩湊到她耳邊輕輕問道。

時予初點點頭,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和欣喜,卻又覺得酸澀。

上輩子她如果可以順利考入a大作曲系,就有機會去參加a大那年舉辦的與大師同臺交流演奏的音樂會。

a大是司冶大師的母校,司冶幾乎每相隔一年就會抽時間回a大與在校學生進行交流互動。這也是為什麽許多音樂專業的學生擠破頭都想考入a大的原因之一了。

現如今離高三畢業還有半年,是否說明,她還是有機會來重新選擇?

可是時家又怎麽辦?時父一直以來的意願就是讓她進入a大的金融系。

想到這裏,時予初面色犯難,眉頭也不由輕蹙了起來。

“終于開始了。”喬以恩嘀咕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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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禮堂頂上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只留餘舞臺燈光。舞臺帷幕漸漸升起,開始是由司冶大師彈奏的自作曲。

以他為首的演奏者們朝臺下的人彎腰鞠躬,微笑致意。全場立刻響起了整齊的鼓掌聲,然後慢慢散去,逐漸寂靜下來。

整個禮堂音響環繞,小提琴、鋼琴、以及大提琴等混雜的樂器奏成的音樂飄散到禮堂的各個角落裏,彌漫在每個人的耳際。

時予初緊緊盯着臺上的每一個人,內心有着說不出的澎湃和激動。鼻尖猛地酸澀,驟然紅了眼眶,她慌忙抹去了眼角的液體。

萬幸燈光是暗下來的,也幸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臺上,就連身旁喬以恩也緊緊看着舞臺上。

時予初不知道的是,禮堂二樓設置的座位上,有一道目光正靜靜的注視着她,也不知注視了多久。

舞臺上的燈光将臺下的人照的清晰,她的動作恰好被那人收進了眼底。

終于,一曲落下,全場爆發了沸騰的鼓掌聲,所有演奏者向臺下示以鞠躬禮。

禮堂燈光又陸續亮起,二樓那道安靜的身影站起來,腳步慢條斯理的向外移去。

時予初鼓掌的動作停下,不經意擡眸間,看到二樓那道背影時,不由愣了一下。

莫璟川?

轉眼一想他就是本校學生,倒也不足為奇了。

99.手段

“還真沒想到我還真聽進去了。看來我還是可以靜下心來的培養一下情操的。大師就是大師啊!”喬以恩神采奕奕的望着時予初說道。

時予初抿嘴笑了笑,清冷妩媚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那你以後得多跟我來來這種場合。”

喬以恩神情立即變色,“诶,可別。除了司冶的,其他的人我可聽不進去了。絕對秒睡!”

兩人說話間,舞臺很快又轉換了燈光,主持人站在臺上握着話筒,微笑的說明接下來的表演序列。北禹高中音樂生的主場音樂逐漸拉開了帷幕。

這時兩人前排來了個人,時予初定睛一看,發現竟是祁峻。

祁峻見着兩人,朝她們打了招呼。看向喬以恩時,一副驚訝的模樣:“喲,以恩也喜歡來聽音樂會了?”

喬以恩以前和祁澤,時予初他們一起玩的時候,和祁峻接觸下來也熟絡了。祁峻比他們年長一些,充當了哥哥的角色,所以對幾人的脾性性格和愛好十分熟悉。

聽祁峻的揶揄,喬以恩不以為然:“哼,那可不!祁峻哥,你怎麽也來啦?你不是已經畢業一年了麽?”

“回母校看看,不行?”

“行吧!”

祁峻望向時予初,想起昨晚的祁澤,本想多詢問幾句。但礙于這場合,想了想也就作罷。只是道了句:“予初,祁澤那小子就那脾氣,你也別放在心上。”

時予初見祁峻的神情,大概也能猜出他話不在此,便道:“我知道。下次我會和以恩他們再去看看祁澤。”

“好。”

這時主持人下臺,禮堂燈光暗了下去,他們的話題也因此終止。

舞臺帷幕拉開,清一色的清新年輕的面孔。臺上都是自己學校的同學,所以時予初她們心裏也是自豪高興的。

“我聽說,柳夢然會有單獨的演奏。你說柳夢然明明也只是歌唱的好一些,為什麽會被放在這上面獨奏呢?”喬以恩不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時予初聽了,專心注視着臺上的鋼琴手和小提琴的配合,淡淡搖頭,“不清楚。不過,她能演奏好的話,怎樣也無所謂。”

“那倒也是。”

時予初靠在椅子上,根本沒将柳夢然放在心上。

又一曲落下,幾名學生鞠躬退場,時予初随着衆人一起由衷的鼓掌,眼神不由飄向坐在第一排的司冶身上。如果她能再拾起音樂,她不奢求成為司冶的學生,最大的心願還是能和司冶有機會演奏。

時予初心裏忽然就萌生了一個決心。即使一定要學習a大金融,那她也不會放棄音樂。

深思熟慮間,柳夢然的獨奏開始。屏幕上其中一條顯示,作曲人:柳夢然。

臺下觀衆低聲讨論了一番,都紛紛好奇一名女高中生能作出什麽曲子來。

時予初倏地皺眉,有些奇怪柳夢然竟也開始作起曲來了。

只見柳夢然一身白色禮服,長發随意垂在背後,臉頰上帶着些清麗的妝容,整個人明亮動人。

這時前排有兩人交頭接耳,正低聲讨論着柳夢然。

瞥見祁峻的後腦勺,又想到坐在前幾排的某音樂制作人,忽地就有了些頭緒。

原來不過是一系列的商業手段而已。

這場音樂會,恐怕不只是為了打響北禹高中名聲那麽簡單。

100.竊取

柳夢然雖走紅過一段時間,但畢竟只出過一首歌曲,所以也沒驚起什麽特別大的波瀾,很快被更多的新聞時訊,娛樂頭條淹沒了過去。

而如今,司冶大師出席北禹高中音樂會,借着這個風頭,也能吸引許多媒體的目光。也難怪外面還有一媒體記者的到場。

司冶大師不僅是音樂家,又是著名的作曲人,如若柳夢然能夠受到司冶的欣賞,那柳夢然就不僅僅只是一名普通的新星歌手了。

正思緒濃厚間,柳夢然已經坐在了一架鋼琴前,十指靈活的飛揚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

柳夢然的鋼琴功底很好,彈出的旋律也十分優美。可如若仔細傾聽,會發現琴聲裏沒有投入她自身最真摯的感情。

這些她上輩子就已經很清楚,所以不足為奇。

只不過,越往後聽,時予初卻越發覺得熟悉。

曲子漸漸進入了一個高點,也令臺下的人全都注視着臺上,所有人神情都有了些變化,唯獨時予初面色難看,眼神冷冷的盯着柳夢然。

第一排貴賓席座,司冶望着彈琴的女孩,側頭詢問了聲身旁的助理,“有沒有覺得這個曲子很熟悉?”

助理疑惑的轉過頭,仔細聽了聽音樂,并沒什麽印象,便說:“沒有。您有什麽問題嗎?”

司冶轉過頭繼續看着臺上,不由托腮思索了幾秒,眉頭也輕輕的皺了皺。

也對,助理自然不會覺得熟悉。因為就連他也不清楚那首曲子的來歷。

或許只是雷同。

司冶暗自想到。

柳夢然的音樂私教老師這時聽到司冶提起柳夢然,微微湊了過去,輕聲問道:“您覺得這孩子如何?”

司冶聽了,猶疑了幾秒,才道:“這女孩年紀輕輕,能将曲子做的這樣成熟,還是挺不多見。但是……還得繼續深造一番。”他沒有講話說透。

柳夢然的老師聽了,眸光亮了亮,“您說的對,夢然這孩子确實得繼續努力。待會兒結束了,還望您指點幾句。”

“這倒沒問題。”司冶不甚在意的回了句。

時予初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臺上,所有的聲響都被她隔絕在耳外。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她在上輩子生前的最後幾月裏,瘋狂作曲的那些時日。

誰能想到,一首成品曲被柳夢然奪走,這另外一首半成品也被她所利用。

時予初明亮的眸子裏,倒映的是臺上那人嘴角挂着的得意的笑容,對于利用別人的勞動成果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柳夢然的演奏結束後,全場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喧嘩聲。

這時主持人上臺,與柳夢然進行互動。而後,主持人又轉頭看向舞臺下,微笑看着衆人,随後目光落在司冶的身上。

“現在我想借此聽聽司冶老師您的意見,您對柳同學的這首自作曲有何高見?”

所有的人都轉頭看向司冶的方向,時予初聽了,手指也不禁絞緊了衣角。

話筒裏傳來幾聲嘈雜聲,随後,司冶的話語逐漸清晰起來,回蕩在諾大的禮堂裏。

101.評價

司冶清了清嗓子,“我想說呢,這位學生的鋼琴功底很厲害,可以聽出來練習了很久。你是從小學習鋼琴的?”

柳夢然接過主持人手裏的話筒,微笑點頭:“是的,從八歲開始的。”

司冶點了點頭,“确實是不錯。”

話落,周圍議論聲響起。貴賓席上有幾人的臉上浮現了些許欣慰之色。

而這時,司冶忽地話鋒一轉,“這首曲子,為何前奏和後奏的情感會發生這麽大的轉變,我很好奇你為何做出了這樣一首曲子。不瞞你說,我曾經無意間聽過這麽一首曲子,她的作曲方式和你很相像,所以我想聽聽你對這首曲子的定義。”

柳夢然神色不變,語氣停頓了幾秒,“其實是一件很平常的故事,那時我正和我的好朋友因為一些事情鬧了矛盾,等我想彌補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晚了。這首曲子做到一半後我終止了,後半段是我後來才加上的。”

她說這句話時,一臉追憶的模樣表現的極為到位。

時予初聽了,愈發覺得柳夢然不該學習音樂,而是該去混跡演藝圈。她很清楚,司冶突然這麽問,許是聽出了什麽。

司冶聞言,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只是眼裏的興趣淡了許多,看着柳夢然的目光也鋒利了一些,“其實這首曲子的前奏不該如此沉悶,可能我沒有親歷你的經歷,所以我覺得不該如此。我這麽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話落,柳夢然依舊保持着優雅謙虛的模樣,一副受教的樣子頻頻點頭,“您能提出問題我已經很榮幸。謝謝司冶老師。”

“這倒不用。你的歌唱的還是不錯的。雖然我現在主要做的不是流行樂,但多少會涉及一些。”

“您過獎了。”

司冶聽了,淡笑了下,随後放下了話筒。

主持人見此,接過柳夢然手裏的話筒,最後又官方的講了幾句話,舞臺帷幕漸漸落下。

司冶與柳夢然的對話,在一些人的心裏驚起了波瀾,但更多人還是對柳夢然持欣賞态度。雖沒有得倒司冶最好的評價,起碼別人還能有的說。

喬以恩在一旁打了哈欠,睡意朦胧的看着時予初,“初初,我說了吧,我只聽得進去司冶大師的演奏。別人的肯定秒睡。”

時予初聽了,側眸瞧了眼喬以恩,才道:“是是是,還有四首,你還可以睡一會兒。”她照常和喬以恩打趣,面色盡量顯得平靜。

聽着司冶剛才所評價的話,時予初心裏竟安定了不少。

……

禮堂化妝室裏。

柳夢然在下臺後臉上的微笑就已經消失,眸子裏泛着些許冷意而惱怒。

雖然被司冶評價是這場音樂會內定設置的環節,以此提高她的知名度,可她卻沒覺得開心。這首曲子有一半并非她所作,可另一大半卻是她花費時間心血完成的。不料卻不被司冶所賞識,還提什麽情感不一樣。

她不由想起曾經某個人,無論什麽曲子都能掌握的很好,受到很多人的欣賞和誇贊。每次她的曲子在那人面前如同垃圾一樣,不被人青睐。

如今那人都死了,她卻仍然受到影響。

越想越不甘,柳夢然硬生生将手裏的紙杯攥變了形。

102.威脅

正在這時,化妝室的門被人推開,柳夢然立即收斂住臉上的神情,回頭看了過去。

柳夢然的私人音樂指導老師笑眯眯的走進來,見柳夢然眉間的失落,立刻寬慰道:“別放在心上,司冶老師說話一向比較直接。最起碼,他目前只想你提了意見。你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被他指點的。”

“可是……”柳夢然面露難過,“終究是我能力有限吧。”

“哎,可別這麽說,你将來走的也不是這條路,現在只是想讓你在大衆面前多露露面,你的嗓子好,以後路子很寬。再說,唱片公司不是有意和你簽約嗎?”

柳夢然笑了笑,“還說不定呢。”

“放心吧,老師相信你。最近即将開始全國音樂大賽,到時候會在全國各個城市進行初選,随後在我們a市舉行總決賽,你也要報名一個,争取闖入決賽。”

柳夢然點點頭,“我已經在準備了。”

這一次,她說什麽也要用自己最大的實力拿到冠軍的位置。

“好,那你先休息着。結束之後,老師帶你去見些人。”

“行,謝謝老師。”

那名老師離開後,柳夢然才淡去嘴角溫和謙虛的笑容,對着鏡子開始整理自己的頭發,輕哼着歌聲,心情還算平和。

這時擱置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她瞥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本不打算理會,可當看到通訊地址是來自z市,她目光頓住,眼珠子轉了轉,慢條斯理的接起了電話。

“喂,哪位?”

那邊靜了會兒,半晌才答:“是我。”

柳夢然整理頭發的手停住,才問:“你是誰?”

“宋瀾。柳夢然,不過一年,這麽快就忘了老同學了?”宋瀾的話裏夾雜着些許諷刺。

柳夢然關掉手機的免提聲,将手機湊到耳邊,聲音帶着些親昵:“呀,是宋瀾啊,不是,這麽久沒聯系了,突然給我打電話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再說了,我哪能忘了你呢。”

宋瀾沉默了幾秒,又說:“看來你過得很開心。”

聞言,柳夢然眸色暗了暗,裝作不明白的語氣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呢,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圖個舒服開心嗎。”

“你倒是活得好好的,別人倒是死不瞑目。”

柳夢然的笑容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語氣不明了句:“宋瀾,你想說什麽?”

“柳夢然,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哪怕是一點點?這麽久了,你有真心實意的向她道過謙嗎?”

“我當什麽呢。宋瀾,過了這麽久的事情,你別好意思來質問我,你又充當了什麽角色?你突然演的這一出是給誰看呢?收了別人的好處,就應該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什麽話都可以亂出說來。”柳夢然冷冷開口,語氣帶着暗諷和警告。

宋瀾在電話那頭輕笑了聲,“好處?哪裏好?柳夢然,你致使那些人對我做的事情,真以為我不清楚嗎!”

柳夢然靠在椅子上輕晃着腿,姿态悠閑,“什麽人?我自己都沒再z市待了,哪裏清楚你有什麽事,別什麽都賴在別人身上。我父親已經給你們家很多福利了,不要……不知足哦~”

宋瀾冷笑,“柳夢然,真希望你能永遠這麽安然快樂下去。”

話落,還沒等柳夢然反應過來,宋瀾已然挂了電話。

103.心慌

柳夢然愣了愣,眸色微閃,電話再打過去已經是無法接通。

她暗自沉思了會兒,終覺得奇怪,随後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喂,小姐。”電話那頭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宋瀾最近在z市嗎?”

“這個我不清楚,我問一下。”

“快點!不是讓你們好好盯着她的嗎!!”柳夢然的聲音略顯煩躁。

“抱歉,最近柳市長工作繁忙,我……”

“別說廢話了,快查!”柳夢然有些急躁的打斷了那人的話。

“是!”

挂斷電話後,柳夢然神色陰沉,手指來回輕敲着化妝桌的桌面,動作帶着些煩躁。

過了十幾分鐘,那人的電話才姍姍來遲。

柳夢然快速接起電話,得到那人的回答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宋瀾人還在z市,只不過,明天上午她會跟學校一起來一趟a市,據說是什麽活動……”

“什麽叫應該!你知不知道她剛才有意威脅我!你們到底是怎麽做事的!?”柳夢然不禁大聲叫道。

那邊沉寂了幾秒,語氣恭敬:“小姐,你先別着急,也別亂想。我會讓人盯着她的。宋瀾目前肯定不敢做出什麽事來的。”

“馬上!給我找人盯緊她!”柳夢然咬牙切齒,美麗的臉龐上有了一些猙獰。

“是,那我先挂了。市長他快散會了……”

聞言,柳夢然一言不發的挂斷了電話。諾大的化妝室裏,是她因急躁發微微喘氣發生的聲音。

絕對不能讓宋瀾……

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

音樂會結束已經是兩個半小時以後。

伴随支持人宣布結束,貴賓席前兩排的各個社會人士及學校領導在一些人的擁護下離開。禮堂裏的觀衆慢慢有序散場離開。

等人稍微散去了些,時予初和喬以恩才站起來向外走去。

身旁喬以恩伸了個懶腰,側頭問時予初“那我們現在去醫院看祁澤?”

她聽了喬以恩的話,掩住眸中異色,随即搖頭,“我就先不去了。”

“啊,為什麽?”喬以恩聲音夾雜着些驚訝。

“嗯,我不是才去過了嗎。待會兒還有點事,所以……”

“好吧。那我和宋東越他們先走了啊。你也早些回家吧,今天學校的課是上不了了。”

“我知道。”

時予初說着,垂眸看了眼手機。見時間還早,她和喬以恩道了別,孤身一人在a大裏面悠閑的逛了起來。

這座百年名校,裏面的建築大多數為歐式古建築,整個校園裏密林茂盛,看到最多的就是梧桐樹與銀杏樹,快入了冬,銀杏葉早就落下來鋪滿了地面。路上零零散散有一些人路過,時予初一身校服倒顯得有些突兀。但今天本就是北禹高中的學生在校內舉行音樂會,所以倒也沒什麽覺得奇怪。

剛打算打道回府讓阿宇帶她去格鬥室,她的目光卻透過某棟樓的窗戶瞥見了裏面黑色的鋼琴。

她站在那裏看了許久,耳際聽見從裏面飄出來的琴音,最後竟鬼使神差的踏進了這座建築樓。

104.彈奏

進了樓裏,沒了陽光的照耀,有些陰冷。外面一排排梧桐樹将陽光阻隔在外,令眼前長長的走廊裏變得昏暗了些。

這座樓建築是學校給音樂專業的學生專門練琴的地方,每個屋子裏都擺了一架沉悶黑色的鋼琴,也有一些其他的樂器。

經過一間房間,便是剛才琴聲流傳出來的地方了,一個學生正專心的練琴,完全沒發現外面是否有人。

時予初聽了會兒,沒有停留多久,轉身往前走去。其中有一扇門半掩着,時予初頓住步伐停頓了幾秒,最終推門而去。

一股陳舊的木頭氣息撲鼻而來,屋內窗戶半開,微風将窗簾輕輕拂動。這間房間正好朝陽,幾束陽光透了進來,正好照耀在那架角落裏孤獨的鋼琴身上。

時予初随手将門帶上,繼而走近了鋼琴掀開了鋼琴蓋,手指輕輕撫摸着黑白相間,泛着光澤的琴鍵。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了琴鍵上,憑着記憶回想着曾經練習過很多次的曲子,李斯特的《鐘》。

漸漸的,琴聲響起,打破了這間琴房的沉寂和寂寥,也驚到了正坐在這座建築外的椅子上和人打電話的莫璟川。

莫璟川轉頭,琴聲正好是從他背後這扇窗戶裏傳出來的。耳邊都被這首鋼琴曲彌漫,電話那頭的人說些什麽他已經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便語句簡短的與那人提出結束通話。

在秦浩南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之前,莫璟川當機立斷的挂斷了電話。

秦浩南打算今晚把他拉去夜場嗨玩,可他今天并沒有這個心情。

琴聲這時變得重了些,莫璟川擡眸看過去,從外面看裏面,光線差別大顯得極為昏暗,根本就看不清裏面的場景,只依稀能看見個模糊的影子。

本打算離開,可莫璟川遲遲沒有動作,而是繼續坐在椅子上,靜靜聆聽着這首《鐘》。

a大音樂系雖在外面名聲還不錯,可在a大裏的學生都清楚學校主力打造的根本不是音樂系。這個專業其實并不是擡手學校重視。莫璟川以前聽聞a大音樂系有幾個奇才,他估摸着興許就是這其中之一的一個人在裏面彈琴。

曲子快進高點之時,這條道路另一頭走來幾道身影,大約五六個左右。

其中司冶被人簇擁在中間,與學校音樂系院長等人交談着什麽。

幾人正聊得興濃,司冶語氣一頓,耳朵動了動,眸光忽然轉變了些。

其間有人察覺,便問了句:“司老師,怎麽了?”

司冶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在眼前的建築上,才道:“貴校音樂系的學生倒是被培養的越來越不錯了。”

音樂系院長聽了,笑道:“也是學生們自己努力,平時這琴房一向是人滿為患。今日聽聞您的到來,琴房到沒以前那麽熱鬧了。”

司冶搖了搖頭,“我也是a大畢業的,這麽多年了,來學校的這幾年裏倒是很少進琴房看看。不如,進去瞧瞧?”

衆人依附了聲,沒有異議,院長先行點頭,“可以。”

105.撞見

越往建築樓裏走,琴聲越近。

司冶不由加快了步伐,琴聲**的部分仿佛在無聲的召喚着他些什麽。

身後音樂系院長,見他急匆匆的腳步,不由出聲問了句:“司老師,您不用着急。一樓琴房來的人少,我們可以去二樓看看。”

“不用不用。”司冶擺擺手,已經先行左轉。

一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院長托腮尋思了幾秒,随後沉默的跟了上去。

快了。

司冶心中一喜,目光注視着前方某一間琴房。他腳步慢慢放緩了下來,手指不知覺跟着節奏輕敲着褲腿。

這時一扇門被人打開,一個學生從裏面出來,見了司冶和他身後的校領導們,立刻站直身體,朝他們打起了招呼。

司冶被這道聲音驚住,思緒遲鈍了會兒,反應過來才朝那人微笑點頭。

悠揚的琴聲漸漸落幕,司冶心裏一驚,撇下衆人快步走了過去。

只不過,等他推開那扇門的時候,裏面空無一人,只剩下空落落的鋼琴和被微風飄揚的窗簾。

他震驚的走了進去,目光四處逡巡着周圍,沒有一處可以躲藏人的。

最後,他看着大開的窗戶,朝那裏奔了過去。

視線裏,是一名穿着校服的女生,此時正背對着他。

司冶心急,下意識出聲喚道:“學生,等一下!”

并沒有得到回應。

他望着漸漸遠去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還是晚了一步。

可這人彈琴的方式,分明和一年前他聽過的如出一轍!

腦中思索着這身校服,似乎是……北禹高中?

……

時予初翻窗跳下來後便急匆匆的跑開了,對身後那道聲音她也幾乎完全忽視。

她曲子快彈完的時候,聽見門外有動靜以為是巡查的老師,所以她才會急中生智翻窗而逃。

幸好是一樓,不然,還真沒地方躲。

正氣喘籲籲的走着路,身後響起道不冷不熱的聲音。

“做了什麽虧心事?”

時予初聞聲回頭,莫璟川正一手插褲袋,身姿挺拔筆直的矗立在那,一雙烏黑沉霭的眸子正靜靜的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愣了愣,沒想過會在這時候看見莫璟川。反應過來他的話,她下意識回答:“誰做虧心事了!”

莫璟川喉間動了動,目光掃過她還沾着塵土的鞋子以及她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沉默了半晌。

方才她翻窗跳躍的時候,整個過程都被他收進眼底。

那時候他恰好沒走遠,聽見背後那聲悶聲,他回頭瞥了一眼,不看倒好,一看便看到了她飛揚的裙角和頭發。

而他剛才正好就駐足在那扇窗前聽了會兒音樂。

原來,那扇窗裏面的人,是她。

想到這裏,他又不自覺将她和那天在酒吧裏彈琴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曾經雖然和時予初幾乎沒接觸過,可身邊有這麽一群朋友,祁澤又和秦浩南的弟弟關系好,關于時予初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也讓他知道了一些。

以前是沒注意太多,沒覺得什麽奇怪。

可現在看來,他所見到的時予初和宋東越他們談論的時予初完全不一樣。

至少給他的感覺,很不同。

就這麽想着,他忽地朝她走近了幾步。

106.為什麽要逃

突然被莫璟川這麽看着,時予初感覺到了一些不自在。

她別過頭,望着地上的落葉,下一秒便感覺到了他的靠近。于是她下意識往後倒退了一步,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沒什麽事的話,我要先走了。”

“為什麽要逃?”

“嗯?”時予初目光一頓,語氣帶着疑惑,美麗的眼睛瞳孔裏閃過一絲猶疑和迷茫。

可莫璟川不再說話,仍舊沉靜地盯着她,那雙漆黑不見底的眸子仿佛帶着魔力,讓你只能正視着他。

視線裏,莫璟川微微俯身,臉龐逐漸靠近時予初。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從別人的角度來看,仿佛一對正在擁吻的男女。

就在時予初都以為莫璟川要做什麽的時候,實際上,他在兩人之間最親密的那幾公分前停住,注視着她微微開啓動薄唇:“但願你能給人越來越多的驚喜。”

時予初怔住,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一輛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下一刻,她的腰立即被某人的手臂攔腰抱住,兩人同時往旁邊退去。

遠處是方才呼嘯而去的車子,時予初擡眸,立即望見莫璟川微微凸處的喉結以及精致的下巴。

莫璟川這時垂眸,目光清冷的盯着她:“以後出門小心為好。”

時予初垂下眼簾,從他的懷裏掙脫了出來,低頭輕聲吐出了幾個字,“多謝。”

話落,時予初轉身快步的離開,匆忙地腳步踩着落葉上沙沙作響。

莫璟川頓在原地望着時予初落荒而逃的模樣,竟有些出神。

直到他身旁走來一名高大的男子,恭敬低聲道:“少爺,需要我查一下剛才那輛車嗎?”

“不用。”莫璟川淡聲回答,眸光中的情緒漸漸淡了下去。

他并不打算再多管閑事。

在原地停留了會兒,莫璟川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與時予初背道而馳。

那人聞言點了點頭,随後沉默地跟了上去。

……

時予初快走出a大的時候,阿宇的電話剛好打了過來。

“時小姐,我就在出門右轉的方向。”

“好。”她應了聲,随後才準備往右邊這條道路直接繞過去。恰好校門口裏面的車子排隊陸續開了出來,其中一輛黑色賓利緩緩駛出,時予初匆匆瞥了一眼車牌號,眼前立刻浮現了莫璟川的名字。

這正是曾經她上錯過的車子。

她下意識看了眼車窗,卻根本看不見裏面的場景。

黑色賓利沒有停留,徑直駛出學校往寬闊的道路上開去。

時予初收回視線,去尋找來接她的車輛。

上了車後離開,路上有些擁堵。

“時小姐,你今天還去格鬥室嗎?”阿宇問了句。

“去,當然去。”

“好的。如果覺得有什麽不适,可以暫時緩一緩。”

“沒關系。”時予初不甚在意道,然後話鋒微轉:“宋瀾明天就要來a市了,為了避免有意外,你記得一定要派人保護好她。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麽容易。”

“放心吧,這些我都會安排。”

“嗯。”

時予初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107.你怎麽看

周三這天天氣格外的晴朗,微風和煦的如春天一般。

中午下課,時予初和喬以恩兩人結伴去吃午飯,兩人出去的時間有些晚,餐廳裏沒什麽人,也安靜了許多。

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提到祁澤的時候,喬以恩似想起了什麽,才道:“突然想起來,昨天去看祁澤的,我好像聽說他爸會把他送進部隊裏。”

時予初聽了,面色無異,平靜的吃着飯,仿佛并沒有聽見喬以恩的話。

“初初!”

喬以恩又喚了聲。

“嗯?”時予初擡眸,有些疑惑的望着她。她剛才一直在想宋瀾的事情,所以沒怎麽注意聽。

喬以恩嘆了口氣,又重複了一遍,“祁澤他爸可能會把他送進部隊裏去。”說着,她咬着筷子,仔細打量着時予初的神色,發現除了吃驚以外無半點其他情緒。

想到祁澤那副模樣,喬以恩覺得又活該又可憐……

誰讓他之前不好好珍惜來着!

“哦,那祁澤他也願意嗎?”時予初問。之所以不驚訝,是因為上輩子也有這麽一回事。只不過,祁澤寧願被他爸凍結銀行卡,寧願冒着被他爸打也不願意去部隊。

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祁澤玩世不恭的性格和做事風格令常年在部隊裏的祁父不滿。他一直想讓祁澤和自己一樣,但祁澤卻沒有從軍的覺悟。

“不知道。但我昨天看祁澤那個樣子,總覺得他似乎沒什麽不願意的。但是……可能還會舍不得朋友們和這自由自在的日子吧。”喬以恩皺着眉,響起某人的叮囑,她轉而又問:“初初,你……怎麽看這件事兒啊?”

時予初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見喬以恩一臉好奇的樣子,她終是開口:“這完全取決于祁澤自己。我們都不好說。”

“好吧。”喬以恩回答,語氣裏帶着絲嘆息。她也算是幫祁澤問了,但初初這反應……

淡定的她都不忍心告訴祁澤事實!

時予初瞥見喬以恩糾結的眉頭,放下水杯,“糾結什麽呢?”

“額,沒呢。嘿嘿,初初你放學後幹嘛?要不要去逛街?”喬以恩轉變了話題。

“抱歉以恩,我今天有點事。改天我約你。”時予初溫聲說道。

喬以恩撅了撅嘴巴,“我發現你最近事情越來越多了!還有,你胳膊上的烏青是怎麽回事?家暴了?”

時予初動了動酸脹了胳膊,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最近有跟着阿宇去格鬥室練習拳擊。”

喬以恩驚訝的張大嘴巴,一臉驚恐“格鬥室?!”

“嗯,對。”

“天哪初初,你不怕疼嗎你!這個時候你怎麽會想要學這個?”她覺得時予初喜歡的東西真的是越來越不一樣了。

“防身,鍛煉身體……似乎有很多用處的。”見喬以恩這副模樣,她朝她挑了挑眉:“要不一起來?我正缺個同級別的同伴。”

“不不不,不用了。”喬以恩連忙擺手,“初初,你……好好學。學好了,你以後就罩着點我就行。”

時予初沒忍住笑了笑,剛要說什麽,擱在桌上的手機震動,正是宋瀾的電話。

喬以恩也順着視線看過去,瞥見宋瀾的名字時,覺得有些陌生。

“我先接個電話。”時予初打了聲招呼。

喬以恩點頭,随後又偷偷摸摸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機,随後唉聲嘆氣般給祁澤發了幾條信息。

……

和宋瀾簡短了聊了幾句,宋瀾告訴她,她才剛下飛機,準備和學校的人先去酒店。兩人約了下午三點左右見面,地點離宋瀾住的酒店不遠。

時予初挂斷電話,估摸着下午肯定得逃課了。

于是她收好手機,轉眸看向喬以恩,“以恩,下午是數學課?”

“對。”

“我估計得先離開學校了。”

“啊?不上課啦?最近這數學老師對你可是頗為的,你确定要逃?……”喬以恩一副語重心長般的口氣。

自從上次取得了第一,時予初在之後幾次的單科測驗中,水平也一直穩定于第一和第二。漸漸地也就打破了此前時予初成績作假,考試作弊的傳聞。

時予初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逃一次不會怎麽樣。”

兩人邊說話邊起身,喬以恩以為時予初是急着去格鬥室,感嘆了句:“初初,你要是學成了,回頭記得帶上我。哪天我和秦浩南又吵架,興許能用上。”

聽了喬以恩的話,時予初不由側頭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柔和,“不用你上,到時候我會替你揍他。”

喬以恩聽了,眼神一亮,瞬間被時予初的話暖到了。

這樣的初初,真好。

108.選定

莫家老宅位于a市有名的落霞半島,這片區域有一半被規劃為旅游景區,另一半區域則全歸于公共區域。本打算用于商用,後來莫老爺子的三兒子莫啓文為了孝敬自己的父親,特意花重金買下了這塊地,打造了一個優美而清幽舒适的環境以作為莫家老宅。周圍依山傍水,各處都是楓樹,每當到了秋天,更是紅了整個落霞半島,景色極為迷人好看。

所以這裏适合居住,也适合養老。

只不過,莫家的人多數工作繁忙,各國國內四處跑,除去一大票傭人管家,這諾大的落霞半島豪宅,平日裏幾乎是莫老爺子一人住,偶爾幾個孫子會回家來看看或者小住一段時日。唯有到了特殊節日,莫家才會人員齊聚。

莫璟川抵達莫宅時,就察覺到門口多了一輛不屬于莫家的車子。

走到宅門口,管家前來迎接,神情恭敬而溫厚:“少爺,你回來啦!”

“嗯,爺爺呢?”莫璟川問了句。

“老爺子正在會客廳裏和人聊天,下午來客人了。”管家應聲回答。

莫璟川點點頭,邊解着手腕處袖口的扣子,邊問:“哪個客人?”

“時域集團的董事長。”

莫璟川腳步一頓,眸光忽的變得有些幽深。

“知道了,我先上去休息會兒。先別告訴爺爺我回來了。”他淡淡道。

“好的。”管家腳步止住于樓梯口,躬身目送莫璟川上樓。

恰好他上樓不久後,莫老爺子和時振南從會客廳那邊走了出來,兩人邊走邊交談着什麽,眸間都帶着些笑意。

家迎了過去,靜靜候在一旁。

只聽莫老爺子道了句:“那丫頭我見過了,不像幾年前那麽內向了。想來也是湊巧,正好被我家璟川救了。所以兩人還算是有些緣分。”

時振南彎着嘴角,“那就好。”

“今天就聊到這了,改天帶上予初,我們一起吃個飯。”莫老爺子道。

“一定。那老爺子,我就先告辭了。打擾了!”

莫老爺子點了點頭,随後看向管家:“溫秦,送客。”

管家點頭,微笑引着時振南出去。

待兩人走後,莫老爺子臉上的微笑才慢慢淡了下去。

嚴衡跟在他身後,沒忍住問道:“您真的打算選擇時家了?”

莫老爺子負手而立,慢慢往客廳沙發那邊踱步過去,蒼老的聲音低啞而沉厚:“不是選擇時家,而是選擇那丫頭。時振南之所以這麽着急上門,無非被逼急了。”

“有……區別嗎?”

“哼,時振南嫁女兒更多是因為為了給自己獲利。我選擇時丫頭,不過是因為覺得這丫頭還算和我眼緣。雖然性子淡了點,可和璟川一樣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這樣的人,心眼壞不到哪裏去。上次在晚宴上那麽好的機會,可她回去一聲也不吭,時振南恐怕還被蒙在鼓裏。”

“可我覺得……這也說明不了什麽。萬一是他們父女倆人串通好的?”嚴衡猜測道。

“我看人不會有錯。”莫老爺子神情嚴肅的擺擺手。

嚴衡失語,不再多話。

正巧這時管家送客返回,對莫老爺子開口說:“老爺子,璟少爺回來了。”

話落,莫老爺子眉頭一挑,“這臭小子,回來也不打聲招呼。”

嚴衡和管家相視一眼,默默地不吭氣,只靜靜看着莫老爺子杵着拐杖氣勢洶洶的殺到了樓上。

109.過往

樓上莫璟川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他只身穿着居家服,正打算躺着休息時就聽見門被人狠狠的敲了敲。

他腳步一頓,慢慢的走向門口,莫老爺子已經先行開了門。

爺孫倆人靜靜對視,一個目光平靜面無表情,另一個眼神疑惑眸光微閃。

莫璟川見此,雙手環抱于胸前,問道:“您有事?”

“臭小子,回來也不去給我打聲招呼。”莫老爺子走到房間裏的沙發上坐下。

“這不是聽見您接見客人嗎,我就不打擾了。”

“那你知道那客人是誰?”莫老爺子又問。

莫璟川側頭看了自己的爺爺一眼,繼而垂眸翻着桌上的書本,“聽管家說是時域集團的董事。”

“沒錯!那你知道我們聊了什麽嗎?”

話落,莫璟川無聲凝視着莫老爺子,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莫老爺子意識自己的問題有些矛盾,幹巴巴的咳了聲,也不想承認自己年邁腦子有些遲鈍了,便聲音洪亮道:“今天我就給你說說吧,關于時家……和你。”

莫璟川聞言擡眸,漆黑的眸子清冷無比,差點令莫老爺子咬到了舌頭。

只不過他假裝沒看見,望着窗外緩緩道出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時家還不是現在的名門世家,充其量不過是普通的富商家庭。那年時予初還有媽媽,那年時家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那年,莫家早就是有名的豪門,莫老爺子和莫老夫人将手裏的事情全都交給孩子們,已經可以齊享天倫之樂,含饴弄孫的生活。

未料,事與願違,莫老夫人那年遭遇意外失血過多,當時在各個醫院裏調集血型均不匹配。恰好那時時予初的媽媽樂依淳帶着時予初在醫院檢查身體,樂依淳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給老夫人輸血。

後來經過調查得知,樂依淳就是t市樂家的千金,因為和普通富商時振南的結合,最終與家裏斷絕了來往。莫老夫人說什麽也要感謝樂依淳,又因是故友之女,她對樂依淳母女的情感已經超越了普通的報恩。

可在那不久後,樂依淳慘遭車禍身亡,莫老夫人為此事沒少掉過眼淚。更令莫老夫人難受的是,樂依淳那段時間因為獻血過多導致身體虛弱還未恢複,這場車禍幾乎是将她身體摧毀到了極致。

莫老夫人因為此事心生愧疚,又打從心底喜歡樂依淳這個孩子,沒少為這件事情掉眼淚。總覺得是自己害了別人。後來在莫老夫人臨終時,再三囑咐莫老爺子一定要好好照顧時家那孩子。

……

故事說完,莫老爺子仿佛沉浸在往事了,渾濁的眸子有些感傷。

莫璟川垂眸,也不知将莫老爺子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他以前多少聽說過莫老夫人的事情,可被莫老爺子這麽一說,看似簡單的事情感覺變得不那麽簡單了。

他靜默片刻,才道:“所以,您最終的意思是什麽?”

莫老爺子緩過神來,見莫璟川淡然的模樣,終究開口:“如今你二哥和小慈婚約在身,你大哥早就成家立業。怎麽着……也不能獨獨落了你。”

說到後面幾句,莫老爺子有些底氣不足。

莫璟川冷笑了聲,“所以您這是把孫子賣了報恩呢。”

“說什麽呢你!”莫老爺子眉毛豎起,“予初那丫頭我覺得就挺好,人家比你年輕比你好看還比你懂事。你還不樂意?”

莫璟川不想聽莫老爺子的揶揄,便道:“她好您給買回來當孫女就行,我不好您別認我這孫子就是。”

“你!”

“爺爺,這樣對誰都不公平。你們這麽商量,問過她了嗎?”

莫璟川冷冷開口,眸光認真。“您之所以認準她,無非是因為奶奶。可是,您扪心自問一下,您真的有那麽看好她?”

聞言,莫老爺子臉色沉了下去。

“問個屁!”莫老爺子顯現出了年輕時的痞氣,“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別給我扯這麽沒用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了,你好好聽着就是!”

話落,莫老爺子杵着拐杖起身,又氣勢洶洶的離開了。

莫璟川站在原地,眸光暗沉。

他想起昨日在a大,時予初眼眸深處的閃躲和抗拒,對莫老爺子和時振南自以為是的做法,輕輕抿了抿嘴角。

是他們太不了解時予初了。

110.早點回頭

時予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今天不僅拜訪了莫家,還擅自為自己的将來做了主。

下午的課她沒上,直接背着書包去學校後門那邊準備翻牆出去。

剛繞到教學樓後面,時予初就見柳夢然背對着她在打電話,神情鬼鬼祟祟。

她皺了皺眉,柳夢然也在這時候轉過身來,見到她時,目光明顯一驚,随後三言兩語挂斷了電話。

時予初沒功夫搭理柳夢然,徑直從她身邊經過,看都不看她一眼。

未料柳夢然不死心,仍舊尖着嗓子說道:“诶,予初,你不上課了嗎?”

時予初沒有理她,只是低頭在手機裏翻找着宋瀾的電話。

不知怎麽,越臨近約定的時間,時予初心裏越發的不安。倒不是急着知道真相,而是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柳夢然注視着時予初的背影,冷哼了聲,随後繼續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着正在通話中。

“喂,小姐?”

她将手機放到耳邊,語氣森冷:“既然她這麽不聽話,我們何必手下留情?我父親說過,讓你全權幫我,她都準備敗壞我的名聲了,你還打算等到什麽時候?要是事情敗露了,不止我玩完了,我爸爸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那麽李秘書,你又會有什麽用處?”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小姐,這件事得慎重處理。你請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柳夢然聲音平和了些,嘴角也帶着絲笑意“那就麻煩李秘書了。”

話落,柳夢然挂斷電話,這才放心似的轉身回了教學樓。

另一邊,a市市政府廳外,李秘書挂斷與柳夢然的通話,轉而打通了另一個人。金絲眼鏡框後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冰冷,聲音冷靜而孤絕:“事成之後,錢會準時打進你的賬戶。另外加的錢算是封口費。”

待聽見那邊人保證的話後,李秘書才挂斷了電話,手裏提着公文包,微笑上前迎接着準備去開會的市長柳偉光。

……

宋瀾并不驚訝柳夢然會打電話給她,事實上,這幾天她都會接到或多或少柳夢然的短信。

她沒有删除,而是全都仔仔細細的保存好。想來也是可以作為她被人威脅的證據。

這一次,她沒有切斷電話,而是放在耳朵旁接起,另只手收拾東西準備待會兒出門。

柳夢然依舊是那副傲慢冷然的聲音:“宋瀾,美國上學的機會還有你父母日後無憂的生活,你最好考慮清楚。”

宋瀾拿起背包,和同學打了招呼後才打開酒店房間的門,邊走邊回答:“原來你是害怕的。柳夢然,與其每天提心吊膽威脅我,不如好好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

“你給我閉嘴!宋瀾,我已經再三好聲好氣給你說過了很多次了,既然如此,我問你最後一遍,你是不是還要這樣?”

“柳夢然,你早點回頭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前電梯門恰好打開,到了酒店一樓。

外面只有有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男人在等電梯,宋瀾繞開他向外走去,順手挂斷了柳夢然的電話。

等她走後,那男人沒有走進電梯,而是眸光陰冷的看向宋瀾的方向。

111.突變

阿宇早就在學校後門口那邊恭候多時,見時予初小跑着從那邊跑過來,他站直身體走到車後座前,替她拉開了車門。

時予初跑過來,微微有些喘氣,她看了阿宇一眼,邊上車邊道:“不是讓你去照看好宋瀾嗎?我可以自己過去的。”

阿宇坐上了駕駛座,慢慢發動了車子,随後回答:“我必須優先保證您的安全。至于宋瀾那邊,我已經派了人過去,所以不用太擔心。”

時予初聽了,沒再說什麽,手機恰好這時震動了一下,她垂眸看了眼,是宋瀾發過來的短信。

她看了看時間,望着車窗外擁堵的車流問了句:“大概多久可以到?”

“有些堵車,開過這段路的話,要不了多久。”

時予初點頭,回了宋瀾幾句話,讓她等一等,她随後就到。

只不過越接近兩人約定的地點,反而變得越來越擁堵了。

超出了預計的時間,時予初探出車窗看錢前方數不盡的車子,終于沒忍住問了句:“怎麽回事?”

“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故。”阿宇低聲回答。

時予初看了看時間,随後給宋瀾打了通電話,只不過遲遲沒有人接通。

“距離那裏還有多遠?”

“過了這個紅綠燈再走五百米就差不多了。”

“好。”

而在時予初他們所要趕往的地點那裏,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交通亂七八糟,人流擁擠,喧嘩聲彌漫。附近前來的警車的鳴笛聲響起,下車立即疏散着人群。

至于救護車,還在來的路上。

就在幾分鐘前,這裏發生了一場車禍。現場目睹的行人不由咂舌,回想一秒都覺得可怕。

十字路口處,行人在等待綠燈亮起過馬路。人群裏走上來一名女高中生正随着衆人一起等紅綠燈。一切情況平常,根本沒有人能想到,這名女生突然沖進了車流急速的馬路裏,瞬間被一輛車給撞飛,硬生生拖行了好幾米。

于是,後面跟随而來的車輛見此被迫剎車,造成了十幾輛車的追尾,現場汽車撞擊的聲音持續了數十秒。

所有人都震驚于着突發的狀況,尖叫聲連連響起。

而那名女高中生,渾身抽搐的躺在地面上,鮮血從她身體裏往四處溢出,染紅了大片地面,畫面令人觸目驚。

有人終于從這場突發的事件裏反應過來,連忙撥打着救護車以及警察的電話。

有熱心腸的人前去查看躺在地上的女高中生,卻遲遲不敢有過多動作。因為女高中生孩的眼神渙散,嘴角流血,也不知是死是活,他們害怕動了她事情就算在了自己的頭上。無奈只能四處呼喊有沒有從事醫生護士的人。

現場亂成一團,根本沒人注意到本還在女高中生身邊的背包,被一名帶着鴨舌帽的人帶走。

救護車在這時終于趕來,女高中生被醫護人員擡上了擔架放進了救護車裏。護士人員忙給她帶上呼吸罩,替她檢查情況。

拉開她的外套,裏面的校服別着銘牌,z市二中,‘宋瀾’。

112.事故

前方的擁堵的車流仿佛沒有盡頭。

時予初又一次撥通宋瀾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

車子慢吞吞的前進,十幾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多小時。

前座阿宇查看了幾眼電子路況圖,于是便道:“時小姐,前面似乎發生了重大車禍,數輛車追尾。”

時予初合上車窗,半晌才道:“算了,我走過去吧。找個地方停下車。”

話音剛落,阿宇的手機響起,他順勢接起,又握緊方向盤慢慢向路旁邊靠過去。下一秒,只見他眉頭輕蹙,神情變得極為沉重。

“時小姐。”阿宇聲音暗含嚴肅。

時予初聞聲看過去,就見阿宇從後視鏡裏看着她說道:“宋瀾出事了。”

她心猛地一提,握住門把的手驟然松下,仿若失了力氣。

看着外面頻頻往前方走去的行人,她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怎麽回事?”

“前面就是宋瀾的出事地點。她現在已經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

時予初深深吸了口氣,半晌冷靜開口:“去醫院。”

……

a市市中心醫院,此時醫院門口停滿了救護車以及各種私家車,醫生護士來回忙碌着,紛紛将從車禍現場送來的傷者送往急救室或診斷室。

重大車禍事故幾乎驚動了半個a市的醫院,其中a市市中心距離事發地點最近,所以傷者也最多。很快有記者聞訊趕來,紛紛采訪現場目擊人講述現場經過。

所有人幾乎都說,當時有一名女高中忽然沖向了車流急速的馬路中央,從而間接導致了之後連續性的追尾。而女高中生仰躺在地上,目前生死不明。

有人說,這名女孩有自殺傾向。

也有人說,這名女孩沖進馬路是意外,至于是什麽導致的,沒人說的清楚。

半個小時後,時予初他們趕到了市中心醫院,醫院門口人車擁堵,亂七八糟。

阿宇找了一個位置停好車,時予初幾乎立刻打開車門向醫院門口奔去。

醫院門口早已有人恭候已久,見時予初急匆匆的身影,便立刻上前道:”時小姐。”

時予初側眸看了他一眼,覺得有些面生。

阿宇這時候快步走來,對時予初提醒了句:“時小姐,這是跟着宋瀾一起來醫院的人,剛才也在車禍現場。”

時予初靜了靜心,語氣平緩地看着那人道:“麻煩帶路。還有,請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好的,沒有問題。”随即,那人轉身向前,帶着時予初他們去樓上的急診室。

急診室這一層沒有樓下那麽混亂,清冷靜谧的走廊裏帶着一絲詭異,不時能聽見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以及護士與醫生之間的交流聲。

時予初他們正坐在手術室門外,而宋瀾的這場手術已經持續了近三個多小時。期間能看見護士匆匆走出手術室又匆匆走了進去。

“車禍事發前一切都很平常。我随宋瀾出了酒店這一期間沒有察覺任何的可疑人物,可就在等紅綠燈過馬路的時候,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宋瀾不可能自己突然沖進了馬路。”時予初緩緩道。

那人擡眸看她,同樣嚴肅堅定的點頭:“的确如此,但當時行人過多,根本沒注意到有誰接近了宋瀾……”

“阿宇!”時予初忽然冷聲開口。

阿宇轉過身,身體筆直矗立在她身前,靜靜聽着她的吩咐:“想辦法調出那段路的監控錄像,紅綠燈那裏不可能沒有監控。趁那些人……那些人還沒來得及處理幹淨之前!”

113.心最狠的父女

“我知道了。”阿宇沉聲回答。

時予初緩了緩呼吸,眼眸清冷的看着亮起的手術燈,心裏有沉沉的擔憂。

但願宋瀾可以挺過來。

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手術燈終于熄滅,有醫生從裏面走了出來。

時予初連忙站起身奔了過去,問道:“傷者怎麽樣了?”

那名醫生摘下口罩看了她一眼,“你是傷者的家屬?”

“我是她的朋友。”

“傷者情況不大好,雖然目前搶救過來,但不排除任何術後意外。最好盡快通知傷者的家屬。”醫生冷冰冰的公布着手術結果,随後同身旁的護士交代了些情況,腳步匆忙的趕去了另一臺手術。

時予初頓在原地,腳步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阿宇見此立即扶住她的胳膊,“你先別着急,能搶救過來,情況不算最壞。我們靜觀其變。”

“別說了。”時予初擺了擺手。

這時宋瀾被人推了出來,她臉色蒼白的躺在那裏,仿佛已經充滿了死寂。

時予初慢慢跟了過去,最後被迫停留在重症監護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對阿宇說道:“聯系宋瀾的父母,還有她的學校老師。”

“嗯,我知道。”

話落,阿宇拿着手機往窗臺那邊走去。

時予初靠在牆壁上,有些力氣渙散的撐着自己的額頭,此時她的手掌心裏全都溢滿了細汗。

……

數十輛車追尾車禍事件很快傳遍了整個a市,各個電視頻道也紛紛報道了這件突發性的事故,人們的聚焦點幾乎都在那個致使車禍發生的女高中身上。

a市市政府廳,市長辦公室。

柳偉光剛剛結束一場會議,正随着秘書一起回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的投影電視被打開,播放的正好就是車禍事件。柳偉光坐在真皮沙發上,目光清冷精明的盯着屏幕,半晌才嗓音沉沉開口:“事情怎麽會鬧得這麽大了?”

李秘書的視線從電視上落下,轉而看着柳偉光,聲音夾雜着些恭敬:“抱歉,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但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僅此一次。”柳偉光語氣不明。

李秘書連連點頭,額頭溢出了一絲細汗:“您放心!不會有下一次了。其實本想着悄悄處理,但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可夢然小姐她……似乎有些心急。”

“哼,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既然已經這樣了,就把事情做得幹淨點,別落下什麽把柄在別人手裏。”

“是、是是!”李秘書連聲應道。

“給夢然打個電話,讓她今天放學直接來找我,這丫頭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柳偉光眸光有些冷。

“好的。”

“出去吧。”柳偉光擺了擺手。

李秘書點頭,随後轉身離開,輕輕合上了厚重的辦公室大門。

他站在門外暗暗吐了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

雖然跟在柳偉光身邊跟了許久,可他還是忍不住感嘆,這幾乎是他見過心最狠的一對父女了。

有人這時經過辦公室,看見李秘書微笑朝他打了聲招呼。

李秘書猛地擡頭,反應半天才回應了那人。

他呼了口氣,拍了拍筆直的西裝,給柳夢然回了條短信後,這才如平常那副斯文精幹的模樣朝自己的辦公區走去。

114.蓄意

時間很快,轉眼了就入了夜色。

宋瀾學校的帶隊老師下午就聞訊趕來,身邊還帶着名學生。由于z市距離a市較遠,加之事發突然,宋瀾父母最早也要晚上八點才能到市中心醫院。

時予初跟着他們一起候在icu病房門外,幾人坐在椅子上神色都有些凝重。

走廊響起沉沉的腳步聲,幾人循聲看去,卻是阿宇高大的身影。

阿宇注視着時予初的眼眸,慢慢開口:“時小姐,你父親找你,跟我過來一下。”

時振南自然不會這個時候找她,之所以這麽說,是阿宇有事情要告訴她,礙于周圍有其他人,有些話不能直接開口。

時予初聞言站起身,朝宋瀾的老師他們打了聲招呼後,随着阿宇去了安全出口通道那邊。

“怎麽樣了?”

“幸好你讓人盡快去拿到了監控錄像,不然再遲一步,恐怕我們什麽都查不到了。”阿宇聲音沉重說道。

“你們看到了什麽?”時予初轉過頭問。

“根據當時的錄像畫面,宋瀾的确是自己沖進了馬路。只不過……仔細看看的話,她幾乎是被人推進馬路的。由于那時候等紅綠燈的行人也有些多,根本沒人注意到有人推了宋瀾。”

話落,時予初只覺得背後生出了寒意。

又是一場蓄意謀殺……

她驀然想起上輩子,那時候她被迫站高樓上,身邊沒有支撐的欄杆。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吓到那些人,可是不僅迎來無盡的冷嘲,還在那些人争相上前的動作裏,硬生生被人失手推了下去。

墜樓的那瞬間,她聽見四周傳來的尖叫最終歸于了平靜。

時予初猛地從回憶裏顫栗了下,随後就見阿宇略帶疑惑與關切的眸光。

她緩了緩呼吸,慢慢踱步到窗前,從外灌進來的冷風竟給了她一絲的冷靜。

“那人的模樣看到了嗎?”她問。

“看到了,正在派人搜查。一旦抓到了他,所有的事情會好辦許多。”

“一定要趕在警察發現異常之前把人抓起來。我擔心就連警方那邊都會被收買。”時予初膽戰心驚的猜測。她現在早就已經不相信什麽公平正義了,一旦牽扯到利益權利,所有的正義都将化為烏有。

“我明白,我會加緊派人搜查的。”

“好,麻煩了。”

走廊那邊忽然傳來一陣悲鳴,時予初和阿宇被驚到,一同看了過去。他們兩人相視一眼,随後往icu病房那邊走去。

拐過轉角就能見到走廊裏,一對中年夫婦站在病房玻璃窗外,婦女哭的泣不成聲,男人同樣神色擔憂的安慰着妻子。

時予初還有些印象,這兩人正是宋瀾的父母,皆是普通的工人。

宋瀾的母親哭泣道:“好端端的,怎麽來趟a市就出了車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您先別激動,一切等宋瀾好起來才能知道。現在情況還算穩定……”宋瀾的老師在一旁溫聲說道。

“我在電視上看到說是我家瀾瀾自己沖進了馬路,為什麽要這麽說?誰會無緣無故自己撞車?”宋瀾的父親也不禁質問。

宋瀾的老師也是剛工作不久的新老師,面對兩名家長的質問,一時也有些犯難。

時予初見了這幅畫面,本欲開口解釋幾句,來來回回糾結也沒道出來。

于是她只能拉着阿宇走向一旁,低聲道:“手術費以及其他費用全都替他們解決,在宋瀾醒來之前,留些人在醫院裏照看。他們有任何需求都替他們安排好。”

“嗯,知道了。”阿宇回答。

115.不能由着性子

時予初回到時家已經是晚上九點。

經過客廳,以往這時候一定在書房處理公事的時父出奇般的坐在那兒正看着書,手邊還有傭人剛給他添的水,潺潺冒着熱氣。

聽到她的動靜,時父得空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随後放下手裏的書,開口道:“回來啦。吃過晚飯沒?”

心裏被宋瀾的事情弄得郁結,時予初這會兒神色看起來有氣無力的。聽了時振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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