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鐘攜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
黎荀落幾乎是屏住呼吸看她, 手指也緊緊地拽住了身下的小薄毯, 毯子被她扭成麻花,再松開也不成型了, 她心想,她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大概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考試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一次這麽的緊張過。
然而鐘攜卻笑了, 說道,“沒事, 跟你開玩笑呢。”
黎荀落眼睛果然瞪大了一瞬,緊接着,是難以掩藏的失落, 半晌, 她低低的‘哦’了一聲,順勢躺了回去。
過會兒, 兩人重新關燈睡覺,黎荀落一個姿勢躺了太久,無意識的翻了個身,變成了背對着鐘攜。她的手指在底下的床單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摳着,心裏不斷地在想着,鐘攜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她這樣的人,長得好看,身材也好,學習也頂尖……總之哪哪都好,又有什麽樣的人能配得上她?
或者是, 她真的喜歡男生,剛才只是騙她玩兒,想逗她開心的?
然而想到這裏,她眼前不由又浮現出了一個相當熟悉的,穿着公主長裙的背影。眼底的失落再一次湧現,她索性咬咬唇,閉上了眼睛,努力的想讓自己睡過去。
“還想着那事兒呢?”鐘攜躺在黎荀落後面,突然的說道。
黎荀落沒反應過來,側過了頭,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沒什麽。”鐘攜笑了笑,說道,“剛才沒騙你,我是喜歡女生。”說到這裏的時候,鐘攜的話音停頓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只帶過去了一句話,說道,“大概是因為家裏原因,不過我也忘記是先天後天了,總之沒喜歡過男的。”
“哦……”黎荀落心跳像是打鼓一樣,明知道這種幾乎是飲鸩止渴的做法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然而嘴巴就像是被沖破了防禦的閘口一樣,怎麽都沒法合上,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聲音,輕聲說,“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她想問你喜歡我嗎?
可沒勇氣,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
“喜歡什麽樣的?”鐘攜跟着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句,突然側過頭,看了一眼黎荀落。
兩個人距離極近,彼此肌膚相貼,扭頭的瞬間鼻尖觸碰在一起,都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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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荀落下意識的向後面閃躲,然而退到了一般又有點說不出的後悔,可也不能再繼續貼回去——這多不好意思?
鐘攜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慢的說,“喜歡頭發長的,皮膚白的,性格好的,溫柔點的……嗯,臉圓圓的。”
黎荀落漸漸聽得出了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連第一條都不符合——她是短發。
心底被某種不知名的酸澀充滿,她心想,暗戀這件事兒可真辛苦,想要保守初心,只默默地喜歡着一個人可真難。
她夾雜着濃厚的鼻音輕輕‘嗯’了一聲,旋即轉過身,閉上眼睛睡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的鐘攜慢慢的用一只手撐住了頭,目光望向房頂,腦海中卻又是另外一幅畫面。
——黎荀落先前的課本裏面,夾雜了一張小時候的照片。
她大概是已經忘記了,但是那張照片卻被她偷偷的拍了照,還拿去洗了出來。
長頭發,大眼睛,皮膚白皙,臉也肉呼呼的,還缺了兩顆牙。
她小時候見過小時候的黎荀落,是在黎荀落的父親上門找她爸辦事兒的時候,順路帶過去的。
當時她也還小,沒見過那麽可愛又圓滾滾,卻又好玩的不得了的小妹妹,抱上之後就不想撒手了,給人帶到了自己房間。
外頭大人說了多久,她就抱着小孩兒抱了
多久,別的也沒幹什麽,就是時不時的捏一下她軟乎乎的小胳膊,再親親她軟乎乎的小臉蛋兒,就特別愛不釋手的在玩。
臨走的時候,她還跟小姑娘約定好,長大以後要當她的妻子,還一直拉着人家的小手不放。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只知道呆呆的點頭,聞言還沖着她笑。
只是那也不過是小時候不過一個戲言,黎荀落不記得,她也沒當真,時間一久,誰都忘記了。
可這麽多年過後,小胡同裏那一次偶遇,多少舊時光都重新浮現在了自己眼前,那些微弱到了神志細枝末節的東西,也全都一一浮現在了眼前——包括那一場,距離現今十年有餘,屬于兩個孩子之間玩鬧般的約定與誓言。
還是孩子的時候,鐘攜就想,有這麽可愛的老婆,她想和她過一輩子。
現在已經二十的鐘攜也想,以後還是想跟着黎荀落過一輩子。
她是沖着一輩子去的,一直都沒變過。
“那是怎麽着啊?”南夏見鐘攜這表情,就知道這人又不知是神游到哪去了,趕忙把人給扯了回來,用腳踢了踢她小腿,說道,“你想着一輩子,你那位呢?也一輩子?”
要說是從前的鐘攜,此刻大概已經明裏暗裏的開始炫耀——可惜她現在不是,她現在是剛被離婚的人。
于是聞言鐘攜果然神色複雜,看上去十足一言難盡。
南夏頓了頓,上前同情的一拍她肩膀,嘆息道,“沒事,我懂,畢竟我也是個渣女,嗯,能理解你們這些純情小可愛被人追的時候,那種心理提心吊膽的感覺,加油鐘老師,我看好你。”
鐘攜把她手拍掉,笑罵了一聲,“滾。”
南夏嬉皮笑臉的把手拿走,四下看了一圈,說道,“你要真這麽心煩,我也不介意幫你演出戲啊,怎麽樣,需要我幫你扮演個追求者,每天也送你一捧薄荷花,追在你後面喊你寶貝甜心小心肝兒嗎?”
鐘攜面無表情看她,南夏聳聳肩,不說話了。
範小簡這會兒也差不多收拾完東西進來了,在外面先敲了敲門,笑着說,“姐,我能進嗎?”
南夏一仰腦袋,“沒說什麽事兒,你進吧,知道你是親的。”
說完她給範小簡抛了個媚眼兒,範小簡回了個白眼,見怪不怪的,捧着個新買的花瓶從外頭進來。
她四下看了一圈,說道,“我落……咳,剛才跟我說她定了每天一束花,送到薄荷花期結束呢,姐,我剛才查了下,薄荷花期結束怎麽得一個月,現在花店不都有保鮮手段?這要天天一大捧的,咱們以後放哪啊?”
她說着,還真的有點發愁。
薄荷花就算是再便宜,這每天一捧的,少說一個月幾千塊錢就沒了——畢竟花這玩意兒不經放,最多一周就得扔,否則時間長了一敗落,味道就得變。
但是新送來的,她還得找瓶子插,花瓶真是快比上花貴了,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範小簡心裏嘆氣,再說了,這化妝間就這麽小,也塞不下,每天帶到鐘攜現在住的那公寓裏面也根本不現實,畢竟她倆現在整天也都跟劇組這貓着,誰也抽不開身再單獨回去處理這些東西。
鐘攜聞言也有點無言了。
過會兒她笑了笑,笑容當中怎麽都透露着點縱容和無奈,但絕對稱不上是煩惱。
南夏眼神好,冷不丁就看見了,當下眼珠一轉,說,“花沒地兒放啊?”
範小簡沒心眼兒的點點頭,“是啊!”
“那感情好!”南夏一拍手,“我剛搬家,屋裏一堆甲醛味兒等着除呢——薄荷不是味道
大嗎?幹脆每天我過來一趟,你們收了花直接給我送去不行了?我接收啊,還免了你們垃圾處理費,多好!”
範小簡:“……”
她有點為難的看向了鐘攜。
鐘攜神色淡淡的掃了一眼南夏,說,“不必了。”
南夏挑眉,“多少年老朋友了,互幫互助,我真不收你垃圾處理費,真的。”
說完,她爪子一伸,眼尖就要朝桌子上那瓶插好的花伸過去。
就在快要碰上花的時候,橫空多了一只手,把她的動作給攔下了。
是鐘攜的。
鐘攜這次甚至懶得說話,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沖着範小簡說,“範小簡,送客。”
于是範小簡颠颠的跑過去,腰一彎,手一伸,“您請——!”
南夏趾高氣昂的轉身就走,到了門口,回頭說,“鐘老師別忘了答應我的事兒啊,千萬記得考慮考慮——!”
屋裏終于恢複安靜的時候,就連範小簡也松了口氣。
南夏和鐘攜不一樣,她長了一張萬年不老的少女臉,偏偏不打針不整容,現在都三十多歲了還能照常出演高中校園劇,流量中的王中王,且最近在考慮轉型,和鐘攜兩人的戲路不一樣,誰也碰不到誰,資源上一直扯不上關系,感情也一直挺好。
但壞就壞在脾氣也少女——還不是一般的文靜少女,有時候皮起來能上天。
鐘攜目光看着那些花束出神,突然開口說道,“她人呢?”
“啊?誰啊?”範小簡冷不丁的聽見這麽一句,多多少少愣了一下。
過會兒,她自己反應了過來,大概是說的黎荀落。
然而她看向了鐘攜,就全然是假裝自己完全沒想到,只無辜的眨眨眼。
這倆人,要說別扭,是真的別扭。
她落落姐都拉下臉整天‘姐姐’、‘姐姐’的喊了,怎麽鐘攜還跟個倔驢似的,腦袋仰的比天高,死活不肯低個頭呢?
往常那些挂嘴邊兒的騷話,怎麽着離個婚能全都忘了?從前‘寶寶’長‘寶寶’短的,喊的人不是她啊?
鐘攜面無表情的瞪着範小簡,然而範小簡難得硬氣一回,挺直了腰板絕不認輸。
半晌,鐘攜伸手一指薄荷花,說,“說好了每天過來送花的,花到了,她人呢?”
說着她冷哼一聲——她看着呢,早上七點到現在就沒看見過人。
就這誠意和獻殷勤的功夫,還追人,這次簡直是追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範小簡捧着花,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安詳。
随後,她掏出了手機,默默的對着那邊的黎荀落說,“落落姐,你聽見了吧?”
——她剛才就想着進來放個花就走,也就沒把黎荀落的語音挂斷。
結果這下好了,全聽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鐘攜:……
黎荀落:嘻嘻嘻。
範小簡:請問我有複活甲嗎?我覺得一個可能不太夠,得倆。
1這是感情文,進展本身就是偏日常的瑣碎。
2回憶殺不代表水劇情,因為倒敘本身就需要代入。不寫的話你們永遠也無法讓我時光倒流回七年前,重新寫她們認識的經過和細節,也就永遠無從得知,于她們兩個人中間的酸甜苦辣和不為外人道的甜蜜酸楚,以及上一世為什麽離婚後卻遲遲沒能複婚,反而耽擱這麽久,導致的天人永隔。這樣不是別後重逢,是七年之癢,是陰差陽錯,是合久必分。
3我一般不會删評,但是諸如:進展太慢了,水文,看不懂,等等極其容易帶節奏,帶有強烈負面延伸效果的留言我看到就删,不做争論。
4我不是個新作者了,整本總字數的把控我心裏有數,提意見我可以接受,但是不必教我寫作,這沒意義。
5回憶劇情必定會有,每一章的存在即是必然産生的結果,有人看不懂ok,提出我基本給會給指路,但是應該絕對算不上是突然出現的突兀,畢竟看不懂只有極個別。
6上一章看不懂接38正文。
今天有點嚴肅,希望不要吓到大家,鞠躬。
s:本章六十六個小紅包随機掉落~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未來星、小虎牙、十四、逗逗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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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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