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要說黎荀落這人吧, 其實一貫是個窩裏橫的性子。
這性格,要說惹人煩是真的, 可要說惹人喜歡, 那也是真的。
窩裏橫雖然橫, 可她最好的,最真的, 全都是留給了親近的人, 對外人永遠都是客氣不足,疏離有餘。
可窩裏橫也總要有個由頭——還不能是太突然的, 否則就以黎荀落那個腦子的反應速度,是絕對來不及應付的。
這不就是, 她大腦都甚至還沒轉過來彎,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音, 緊接着, ‘嘟嘟嘟——’的聲音從話筒中響起,電話被單方面從那邊切斷了。
末了,還發出了‘哔—’的一聲。
黎荀落挑眉,看着通話結束的字樣陷入了沉思——直覺告訴她, 今兒個她還能看見鐘攜。
于是黎荀落安逸了,慘白着張臉重新窩回了床上去,開着暖氣、裹着被子, 再開着窗戶,肚子貼着暖寶寶,懷裏還塞了個大抱枕, 全副武裝的等着人來。
鐘攜因為動作太急,甚至這會兒有點微喘。
範小簡小媳婦兒似的揣着手站在牆根,低眉順眼的說,“姐,啊,我啊真不是故意的,啊你看,那落落姐和我沒挂電話不就是個意外嘛……你看看你們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鐘攜立刻一個眼刀飛了過去。
低着腦袋的範小簡恍若未覺,繼續叨逼叨,“這不我本來就打算放個花就跑路嘛……誰成想您在這吃飛醋的幹着急呢,要我說啊,你就得親自過去一趟,有事兒沒事兒了在我落落姐眼前溜一圈兒,宣誓主權才是真的啊!”
鐘攜不語。
範小簡搓着手,賤兮兮的嘿嘿一笑,“小狗崽子都還知道撒個尿圈領地呢,你怎麽着也得……嗷!”
鐘攜咬牙切齒,“你是活膩歪了是吧範小簡!”
說着,她一個擒拿手直接掰過了範小簡雙手在背後反剪,把花臂大姑娘跟個小雞崽似的扔了出去,随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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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小簡:“……”
去旁邊化妝間溜達了一圈的南夏見此不由稀奇,啧啧有聲的拍了拍手,“難得呦……”
範小簡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拍拍屁股,“仰着臉兒跑了。”
範小簡忘了自己的手機在鐘攜手裏,鐘攜卻是知道的。
手裏的手機隔一會兒就要震一下,震得她眼皮一直狂跳——會不會是黎荀落發的消息?發的什麽?到底看不看?
心裏活像是有一個天使和一個惡魔在互相拉扯,最終,惡魔逐漸占據上風,小惡魔叉子不停的揮舞。
她鬼使神差的輸入密碼後,給點開了屏幕,屏幕亮起的瞬間,直接進入到了剛才退出的界面上。
然而讓她比較失落的是,黎荀落并沒有發送過什麽新的信息——最後一條消息,還是那條通話結束的提示信息上。
鐘攜皺了皺眉,突然之間就更不開心了。
随後察覺到自己這份情緒的她自嘲的笑了笑,一手撐着額頭忍不住嘆了口氣,發現自己那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黎荀落這裏,就是被用來挑戰的。
就在鐘攜打算退出的時候,拇指卻不小心向上滑了一下。
今天的聊天記錄沒多少,但也足夠把一些信息傳達的足夠清晰了——譬如黎荀落今天生理期,請假沒來,托範小簡接收。
鐘攜也說不上心裏什麽滋味,默默地把手機給收了起來。
過會兒,鐘攜又點開了日歷看了眼,發現她自己手機上屬于十五號的那一欄果然被标上了‘寶寶生理期
’這五個字的字樣。
一整年十二個月,每一個月按照女性a的推算,她全部都把黎荀落推演到的,可能會來的日期标注了,只可惜大概也沒什麽用了。
她的手指在上面來回幾次,可右上角的删除按鈕始終都沒能真的按下去,半晌,鐘攜才撇撇嘴,把手機一扔,“——關我屁事。”
範小簡幾次從後視鏡回頭。
然而坐在後面的人全副武裝——帽子、墨鏡、口罩和長圍巾遮掩住了原本的面容,此刻正躺着在閉目養神,鬼知道到底睡沒睡。
“姐。”範小簡停到路邊兒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說,“我給我落落姐送個紅糖姜茶,你跟着我出來幹啥?你這會兒不是有戲要拍?”
鐘攜給了範小簡一個眼刀,然而被墨鏡擋住大半,威力也發不出去。
于是她悻悻收回,把車窗降下來了一半,淡淡的說,“我出來透氣,胸悶。”
“……”範小簡嘟嘟囔囔,“仨小妖精圍着你還胸悶……”
這丫頭一貫是個記仇的,除了那倆小助理,順帶給楊帆也一起算上了。
範小簡收拾好手裏的東西,最後回頭一看,納悶說,“不是,姐,你真不下去啊?”
鐘攜這次沒搭理範小簡,擺了擺手讓她趕快滾。
範小簡白眼兒一扔,拎着東西雄赳赳氣昂昂開門去了。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輕輕的把口罩和墨鏡向下拉了拉,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給戴了回去,自暴自棄一樣的把自己往後一摔。
範小簡拎着東西進去,放下手邊的東西之後,一路都沒拐彎,徑直的上了樓。
黎荀落吃了藥已經好一段時間了,肚子雖然不怎麽疼,但是時不時還是會抽那麽一下,渾身也沒力氣,只能虛虛的躺在床上,簡直是比黛玉還黛玉。
見範小簡進來,她勾着頭往門外看了一眼,愣了愣,不掩失落的說,“你姐沒來啊?”
這讓範小簡怎麽說……?
她撓撓頭,“倒也不是沒來……”
黎荀落順勢看她。
因為在家的緣故,黎荀落身上只穿了一個純棉的睡裙,睡裙看着寬松,但是袖口的地方卻勒的比較緊,挺厚的一個款式,這會兒她的頭發松下來,頭發軟乎乎的垂着,搭着那張慘白的小臉兒……怎麽看怎麽能激發人的母愛,看着就總想揉揉她腦袋。
但是範小簡不敢。
她坐到旁邊椅子上,努着嘴朝窗戶那邊噘,嘴上嫌棄的不得了,“人來了,那不,問了幾次,在車裏死活不願意下來……也不知道非得死乞白賴跟過來圖什麽……”
黎荀落眨眨眼,沒憋住,笑了笑。
然而笑聲才剛溢出喉嚨,下一秒她就捂着自己的肚子虛弱的往後倒,連忙哼唧着說,“你可快別逗我笑了……”
範小簡傻呵呵一笑,撓頭說,“落落姐我手機拉車上了,我去取一下。”
黎荀落點頭,在範小簡走後沒多久打算起身上個廁所,順帶把範小簡拿過來的那一包紅糖水沖了。
猛地一離開被窩,瞬間就覺得肚子一陣的絞痛,她坐在床邊緩過了那幾秒最抽疼的時候,這才重新又出了口氣,郁悶的站了起來——姨媽真是全國女性的公敵。
她順手拿着床頭放着的杯子,上午那會兒喝藥用的,杯子裏的水早就已經冷了。
然而打開門的瞬間,黎荀落站在二樓樓梯口,就覺得自己的大腦似乎有點凝固。
她看着下面那個一身黑,仍然全副武裝的某個人,遲疑的
喊了聲,“姐姐?”
“……”
“……”
凝固似乎在無形的蔓延。
終于,在黎荀落因為站得太久,小腹有點墜痛的時候,樓下的那人才擡起了頭。
那瞬間,仿佛是隔了漫天銀河,黎荀落只飄飄忽忽的聽到了一句,“嗯。”
黎荀落:“……”
後頭趕來的範小簡無語凝噎,一掌重重的擊在自己腦門,妄圖把自己弄暈。
以至于一直等黎荀落重新安安穩穩的捧着冒着熱煙的熱水杯躺回到床上的時候,黎荀落都有一種不怎麽真實的感覺。
身邊坐着的人已經換成了鐘攜——範小簡在樓下裝死,說這麽尴尬的氣氛她不想出現,死活不上來。
鐘攜這會兒已經褪去了外套大褂,圍巾、眼鏡、口罩……等等一切能遮擋住她臉的東西,身上現在只穿了一個黑色的高領毛衣,顯得手長脖子長,看上去養眼的很。
黎荀落咬着杯子可勁兒的笑,“姐姐,你專門過來一趟做什麽?”
鐘攜也輕咳一聲,臉不知道是不是被暖氣熏得,有點紅,“跟你說一聲,以後不用送花了。”
“那不行,那不行。”黎荀落搖頭晃腦,“我總得從一而終吧,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廢啊你說是不是?”
說道‘半途而廢’的時候,鐘攜似乎涼涼的掃了黎荀落一眼。
黎荀落全然當做看不見,只微笑以對。
鐘攜這才緩緩的說,“……随你。”
反正她該說的說了,送不送的,随她便了。
黎荀落有意想皮,然而現在身體條件實在是不太允許,看了眼手裏紅到發黑的紅糖水,她不由輕嘆了口氣。
鐘攜迅速瞟了她一眼,緊接着又轉移了視線。
黎荀落郁悶的說,“聽說好多人生了孩子之後,生理期就不會疼了。”
鐘攜表情空白了一瞬間,目光有些複雜,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然而下一句,只聽黎荀落近乎嘆息般的說,“姐姐,你說你能讓我懷孕嗎?”
鐘攜:“……”
黎荀落眨眨眼,繼續問,“你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吃瓜子嗎?
心疼持續受到驚吓的鐘老師,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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