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得知“聖杯并非衆人所想的萬能許願機, 相反,其實大有問題”的驚人真相的那一刻,遠坂凜的心情宛如坐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

最後也再沒有“起”了,直勾勾地墜入谷底。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我為聖杯戰争準備了這麽久,明明召喚到的英靈除了脾氣古怪外已經夠強的了,為什麽……可惡哇啊啊啊!!!”

大受打擊的少女兩眼發直, 最終憤怒地摔了她最喜愛、買回來還舍得用就忍痛用來供奉法老王的餐具。抱着頭發出不甘的吶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間桐櫻在旁邊輕聲地說,“如果聖杯真的被污染了,讓它再出現, 也只會造成最糟糕的情況……這樣的話,也就不用戰鬥了。”

“是啊,假如真是這樣,聖杯就根本沒用了, 還是別出現得好。”

遠坂凜只失落了那麽一會兒,她到底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 不會過多地糾結注定得不到的東西。

這時,她又神色頗為複雜地看向櫻,見到妹妹垂着眼輕聲細語的樣子,沉默了片刻, 終究還是忍不住:“你太軟弱了,櫻,不管聖杯戰争還打不打,總是逃避是不行的。”

間桐櫻勉強笑了笑, 沒有解釋。

遠坂凜皺起眉,正想恨鐵不成鋼地再說些什麽,話頭就先被另一人打斷:

“master很堅強,遠坂小姐,再多相處一陣,你就會發現master的優點。”

艾爾利的身影和聲音是一起到的。

他之前将翻閱“故事”所得到的重要情報如實轉述給了遠坂凜,過後臨時出去了一趟,幾分鐘後再回來,剛好就聽到了遠坂凜對間桐櫻說的話。

“Rider呢?”

看到艾爾利過來,遠坂凜就問道。

艾爾利回答:“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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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奧茲曼迪亞斯早回到他禦主這裏來了,先前找了一圈,居然沒看到人影。

“什麽?!”遠坂凜十分吃驚,“你們倆當初不是一起消失的嗎?就那個黏黏糊糊的姿勢,當着我們的面他把你抗走……沒錯!就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Rider了。”

遠坂凜一直覺得她就是這次聖杯戰争中最倒黴的禦主,沒有之一。

英靈不僅不聽話,不回應她的呼喚,一個大約是老情人的家夥剛冒出來,立馬就把Rider拐跑了。

現在連最開始的罪魁禍首都不知道Rider去了哪兒,不是倒黴還能是什麽!

“唔……”

艾爾利陷入了沉思。

他也去那日吉爾伽美什和奧茲曼迪亞斯大打出手的地方尋找過,結果除了發黑的土地,連一點蹭掉的黃金屑都沒有找到。

不對,其實是找到了一樣東西的——吉爾伽美什留下的一把門鑰匙和随手寫在紙上的便條。那位王把隔壁的那棟別墅也買了下來,之前的房子沒了,剛好,就讓艾爾利以後去隔壁住。

嗯……找不到蹤跡,不回應呼喚,那兩個王究竟去了哪裏?

艾爾利毫無頭緒,但直覺告訴他,他們肯定沒有出意外——在冬木市的土地上,能讓吉爾伽美什或是奧茲曼迪亞斯出事的魔術師或英靈,大抵還不存在。

“我再去外面找找。”半晌後,艾爾利做出了決定。

“master和遠坂小姐待在一起,你們可以喝喝咖啡,吃吃甜點,慢慢地等我們回來。”

他極其自然地把“們”字帶上了,顯露出的堅決态度,無疑能讓本來還有些憂慮的少女們安心。

遠坂凜還在背後悄悄跟櫻說——你家Caster看着不能打,也不經打,實際上意外地有種強大的氣勢啊。對了,他到底跟Rider是什麽關系?

艾爾利對少女們暗地裏的讨論全然不知。

如常把事情交代好,在他正想離開時,間桐櫻不知為何突然開口,叫住了他:“請等一下,Caster先生!”

“怎麽了?”

艾爾利應聲回首。

英靈無波無瀾的眸子宛如色彩最純粹的琉璃,又仿若深海,猝然望去,根本無法窺探出潛藏在碧海最深處的真正的心思。

間桐櫻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她深受了英靈的多番照顧,Caster先生幾乎無微不至。可是,她竟是一點也不了解他——除了一個以別樣的方式流傳千古的真名。

這千年來,無數學者專家對所羅門為其妻子所書寫的情詩百般研究,都未能取得太大的成果。

情詩的主角,只存在于傳說中的“艾爾利”。

偉大的君王與同為男性的王後,這段超越世俗束縛的感情如何不令史學家們瘋狂。可是,無論他們如何翻找資料,實地考證,從唯一遺留下來的與艾爾利有關的情詩中挖掘細枝末節,都沒有任何進展。

成婚前,除了那蒼白文字只能淺淺彰顯出千百分之一的美麗外,他的來歷無從考證,就仿佛從天外悄然而至,如所羅門在詩中滿懷深情地寫到,“他是神的饋贈”。

成婚後的第三年,艾爾利就毫無征兆地病逝。

絕美的花兒在最盛放得最絢爛的年華悄然逝去,即使是全知全能的所羅門王亦不能将他挽留。

多麽嘆惋,又多麽神秘,惹得後人如癡如狂想要探究。

間桐櫻悄悄查過了“艾爾利”那只有寥寥數字的生平介紹,還有比生平介紹長出數十倍的猜測、推斷。

她想要了解他,這無關男女之情。

想知道他在想什麽,想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女性的直覺在隐隐約約地提醒着她,在英靈平常安然的神情下,似乎……還藏着足以讓她感到不安的秘密。

“Caster先生,請你,一定不要勉強自己。”

間桐櫻上前一步,竟是頭一次用這般堅定的語氣說話:“如果有什麽困難,也請告訴我,我……想知道,‘代價’究竟是什麽。”

遠坂凜用詫異的目光望向妹妹,全然想不到櫻這是突然間怎麽了。

在過去修改之前,遠坂凜就不知道間桐櫻這麽多年來的真實經歷,現在,對于隐藏得更深的真相,更加難以猜測。

說實話,艾爾利也有點小小的驚訝。

他這個master啊,從初次見面起便是外表溫溫柔柔,心理狀況卻有着明顯的歪曲。就好像緊繃到極致的弦,若是再加上那起決定作用的一點力,就會徹底崩斷。

艾爾利沒想到,脆弱纖細的master在改變了命運後,并沒有沉浸在莫大的歡欣和慶幸中,反而更加地擔憂起來——擔憂的對象還不是自己,而是他。

“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憂慮,謝謝,我很高興。”

不過,并沒有這個必要。

“那個代價——master,我不是對你說過嗎,跟我曾經承受過的‘代價’相比,那只是非常微小的,全在可控制範圍內的小事兒,根本不需要擔心。”

說到這裏,見master還是欲言又止的模樣,艾爾利沉吟片刻,竟是勾起了嘴角。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擡手撫摸了一下少女的發頂。

這一笑,如同剎那間以絕無可擋的氣勢突破了魔力對魅惑效果的防禦力,讓少女們不約而同地愣住,眼中浮起了恍惚的空白,當然就不可能說出任何反對的話了。

做完這個小動作,達成目的後的艾爾利很是自然地收回手。

“嗯,沒事了嗎?那我就先走了。”

就這樣,他在暈暈乎乎的master時候發現自己被忽悠過去了之前,順利地跑路了。

跑得這麽快的原因,倒不僅僅是為了尋找失蹤的那兩個英靈。

艾爾利忽然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那團暫時無法割舍的“火”,又一次在他的身體內不甘落寞地燃燒了起來。

刻印蟲貪婪地吞食着他的魔力,卻仍叫嚣着不夠,還需要更多、更多、更多的……

過去蟲子還在間桐櫻那裏的時候,不止要吸食龐大的魔力,還迫切地需求魔術師的精液澆灌,不然它就會不住地騷動,讓身體灼熱難耐。

而艾爾利是英靈,雖然承擔了間桐櫻所遭受的痛苦,但由魔力構造而成的身軀與人類的身體結構到底還是不同,而且又是男性,他不會像少女那樣深受難以平息的情欲折磨,還是可以勉強壓制的。

只不過,壓抑會激起無比強烈的反彈。

艾爾利對動情的感覺很不熟悉,不止是因為他的腦中根本就沒有那個意識。

他過去跟選中的最強大的人在一起,并沒有和他們度過多麽長的時間。

這或許是一種詛咒。艾爾利生前很早就死去了,之後變為英靈之身,也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意外,讓他無法與人長久相伴。

所以迷茫,所以更加難受,更加想要得到滿足——

以他的思路也想不出其他的更有用的辦法,便決定故技重施,再去沖一下午的涼水。

在吉爾伽美什為他們準備的別墅中顯出身形時,艾爾利原本如玉石質地的白皙皮膚不知何時變得通紅,點點紅暈自脖頸開始蔓延向上,猶如最明豔不過的紋身。

他扶着牆,眉宇間皺起的紋路再也無法消去,既是愁緒,若是映入旁觀者眼中,又成了再也不可移開目光的引誘。

“呼……”

從唇邊呼出的氣息都帶着似乎能将人灼傷的溫度。

他的視野開始恍惚,從邊緣向中心縮進的陰影不久後就會将稀少的光明盡數吞噬,将苦苦支撐的意識也拉進黑暗之中。

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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