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帶孩子這種光是想想就覺得非常麻煩的事情, 如今居然落到了他們這幾人身上。

占據了半數的其中之二，是兩個打小開始就養尊處優只需要坐着享受的統治階級，照顧幼兒的經驗為：零。

這裏面的另一個人倒是看着稍微靠譜了一些，至少讓他做的事情他都會盡最大努力做到完美，絕不會拖延或者偷工減料，就是反應遲鈍情商較低這一點需要提防。

等同于硬趕鴨子上架的這個組合怎麽看也……

等等，你說是不是還提漏了一個人？

關于被大家不約而同略過的那個誰, 沒有關系，就這樣把他跳過也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

“喂喂你們？我難道不是這裏唯一有帶小孩兒經驗的前輩嗎？毫不客氣地把我忽略會不會太沒有禮貌了啊！”

好吧，那個誰很是不滿地提出抗議了。

大人吉爾伽美什對這人的态度倒還算友好, 具體原因暫且不明，但針對此人的以上發言，英明而果斷的王完全沒有給他留面子的打算：“省省吧！你要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就不會把這爛攤子丢給本王了。”

少年吉爾伽美什也皺巴着眉毛說：“對——啊！梅林大哥哥絕對是故意的, 提前預知到小小斑要尿褲子，才狡猾地把小小斑轉手讓我抱住。”

真是隐藏在笑臉下的陰險狡猾啊, 梅林這個人。

“沒錯。”艾爾利居然也贊同。

“準确來說，阿爾托莉雅的嬰兒時期也不是由你照顧過來的。等到你把長大了的她帶在身邊後，除了學習時間，照顧她的日常起居的人明明是我。”

有着溫柔大哥哥外表和更加溫柔稱號的花之魔術師Mr.梅林, 如果覺得他非常擅長帶孩子，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可以在發現丢在倉庫幾年了的廢棄盔甲突然“活”了後既不驚奇也不慌張，而是喜滋滋地把懵懵懂懂什麽也不知道的“盔甲精”帶到了身邊。

沒過多久，他就把一個半大點、還沒有站直了的盔甲一半高的金發小姑娘領了過來, 自稱對無意間來到此地的盔甲先生報以十分信任——然後把小姑娘丢給了可憐的虛弱的艾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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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利如今還能回想起來，那天他是如何呆滞地和眨巴着碧色大眼睛的小姑娘相望無言。

就如曾經提到過的那樣，才跟随梅林修習的未來亞瑟王還是個天真純潔的小少女，呆呆望着怎麽看都不是人類的陌生“大哥哥”半晌，竟是絲毫沒有戒心，過不了多久，就變得親人又活潑。

初次見面時，阿爾托莉雅年紀确實不大，跟現在這個少年吉爾伽美什差不多，可能還要稍小一點點。

揣測一下當時小阿爾托莉雅的內心世界，很有可能還不成熟的她暫且沒有明白地察覺出總是笑眯眯的魔術師大人那兒到底有哪裏不對勁，但潛意識還是感覺到了，總是喜歡惡作劇的梅林老師一！點！也！不！靠！譜！

所以相較于梅林老師，在每日修習結束後的那少得可憐的閑暇時間裏，小姑娘都黏在盔甲大哥哥艾爾利的身後，跟着他到處亂跑，順帶看着他在梅林老師的指使下打雜砍柴做家務忙得團團轉。

讓一具盔甲做做這些繁瑣的雜事，還真是一般人幹不出來的。

此外，等了幾年，再讓這具沉重又笨拙的盔甲跟着阿爾托莉雅一起學習劍術——這事兒簡直擺明了只有親愛的梅林老師能夠幹得出來。

這也怪不得小阿爾托莉雅在有了這一層同甘共苦的師兄妹情誼以後，更喜歡跟着艾爾利到處跑了。

咳，咳，先把話題拉回來。

這幾百年裏，如果說陪吃飯陪玩耍陪練劍……這樣的行為算是帶孩子，那麽艾爾利就只帶過阿爾托莉雅這一個孩子。

而且，關鍵在于，他照顧阿爾托莉雅的時候，小姑娘能走能跑能跳，已經有基本的處事能力了，性格活潑之餘倒還特別聽話，在自理方面基本上不需要大人們操心。

幾歲的小孩兒跟只有幾個月大的小嬰兒——照顧這兩者的難易程度全然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等同于從一般的人間模式，一下子拔高到了地獄模式。

“我想想，換完尿布還不行，就這麽點準備哪裏夠呢？”

艾爾利很是艱難地從灌輸至英靈腦中的基本常識中尋找需要的信息，憑借還是很靠譜的學習能力，成功給哇哇大哭的小嬰兒換了尿布，順帶再給他換了身保暖的嬰兒服。

這些東西是梅林提供的，換下來的廢品自然奢侈地用魔術直接銷毀了。

“唔……一般來講，人類養育他們的新生兒，需要準備具有最高營養價值的奶粉，奶瓶，嬰兒床，玩具……再來一間專門的獨立嬰兒房也不錯？”

艾爾利照着育兒指南羅列了一張清單，而且越列越多，大有一寫就停不下來的趨勢。

“還真是麻煩。”大人吉爾伽美什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實際行動起來，效率可比艾爾利還要高出一些。

“就這麽簡陋的檔次還入不得本王的眼。既然要讓本王出手，就算得頗費點心思，也要做到最完美的地步才行！”

本身不是魔術師的吉爾伽美什以Caster的職階被召喚出來，也自帶了陣地作成的職階技能。

畢竟是主持修建烏魯克王城的君主，現在的他實在看不順眼梅林随随便便弄出的這狹窄還簡陋的小木屋，當即把木屋鏟平，在原有的廢墟之上重建起了新的建築物——

借用了森林的豐富木材和石料，宛若憑空而起的這座恢弘城堡占據了森林的一半土地，不論是建築風格還是這不凡的大手筆，都顯得相當格格不入。

據王本人仍然不算滿意地表示，要不是考慮到要露出一定的林區作為活動區域，以及還有原料不足的限制，他更想要在這裏重現昔日烏魯克城邦的風姿。

“不錯不錯~真不愧是英雄王啊。”

“嗯，空間應該足夠了。”

“唉唉，大人的我的審美果然還是那麽糟糕啊。”

“嗚哇哇哇哇哇——”

圍觀這座城堡從有到無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在英靈看來，這足以讓人類驚呼神跡的手筆并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不算哭聲未停的小嬰兒，全程觀望下來的三人神色都很淡定。

如此偌大的城堡，讓他們這幾個人住下，簡直綽綽有餘。

其中當然準備了一間堪稱鋪張浪費的嬰兒房，設計此間的某位王還特地給牆壁和地板鋪上了璀璨的金色——緊接着就被除他以外的另外三人一致反對，強烈要求去掉黃金，更換成了正常顏色的牆紙。

艾爾利在确定床墊柔軟的程度足夠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将嬰兒放進可以左右搖晃的嬰兒床裏。

“斑，Madara，是這個名字對吧。”

有了半晌頗為僵硬的折騰練手，他現在再觸碰到這個渾身都很柔軟的嬰兒，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般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了。

似乎真想梅林開玩耍說的那樣，連不懂事的小嬰兒都無法抵禦英靈自帶的魅力。

自打斑醒來之後，被梅林或者少年吉爾伽美什抱着，不管換什麽姿勢都要扯開嗓子大哭，不像是餓了，哭泣的原因不明。

但當艾爾利過來接手時，那堪稱噪音的嬰兒的哭聲立即戛然而止。

嬰兒又恢複成了最開始見到的安安靜靜的乖巧狀态，不鬧騰也不亂動，只讓那雙烏溜溜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英靈的臉。或許再大一些，就能從小小斑（少年吉爾伽美什開的頭，幹脆就都這麽叫吧）的眼裏看出幾分凝重的深思。

“唔啊……啊，啊，啊！”

艾爾利剛把小小斑放下，還未來得及研究怎麽用小棉被把他蓋得嚴嚴實實，嬰兒就不情願地喊了起來。

“……咦？”

艾爾利一怔。

他的食指沒能移開，被屬于嬰兒的白嫩而圓潤的手掌一下子抓住了。

這麽小的孩子肯定沒有多大的力氣，指尖被捏在宛若無力的小掌心裏，只需微掙就能脫離。

可是，艾爾利卻沒有辦法使出一丁點的力氣。

那股還殘留着陌生情感的生疏再度回攏到心間，讓他更加清晰地感應到，正在碰觸的是一個誕生不久的新的生命，靈魂之火在這脆弱的軀體之中，雖然不算壯大，但卻無比明亮。

因為那正象征着萬物之初，生命的開端。

多麽讓人羨慕……不由得感觸頗深。

“哇，哇唔。”

小小斑許是覺得努力呼喚的對象居然這麽久都沒有回應他，隐約有些不開心了，用小胖手拽着艾爾利的那根手指，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扯了扯——當然，沒扯得動。

艾爾利便因此看見了出現在小嬰兒臉上的一絲絲迷茫。

這個淺顯的表情目前的他還是能夠做出來一點的，只不過沒辦法思考出為什麽扯不動手指頭這種深奧問題的答案就是了。

然後，因為空白的腦袋瓜思考不出答案，又實在很想讓這個特別好看特別溫暖的大人離得更近一點，小嬰兒需要發揮他的本能：

嘴一撇，還未長齊的眉毛擠到了一塊兒，再将烏黑眼睛眯起——

眼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新的一場狂風驟雨又要到來。

另有一個大人的手伸了過來，沒有別的動作，只看似随意地在小嬰兒的額頭輕點了一下。

“不要鬧，你該睡覺了。”

這麽輕描淡寫地說着。

不知是不是真的存在語言的魔力，亦或是幹脆悄無聲息地使用了什麽巧妙的手法——總而言之，差點就要哭出來的小嬰兒竟是砸吧了一下嘴，繼而疲倦席卷上來，十分輕易地撫下了他的眼皮。

在挂在微微搖晃起來的搖籃邊緣也同樣晃動出聲的悅耳鈴聲的伴奏下，小嬰兒陷入了夢鄉，在極其柔和的魔力溫養下，就算在他耳邊放超大陣仗的爵士音樂，他也不會中途驚醒。

這頗費周折的一天，總算就此落下帷幕了。

當然了，在小嬰兒睡着的同一時間，緊捏着艾爾利食指的手掌也不知不覺松了開來。

艾爾利順勢收回了手。

他的目光沒過多久就從嬰兒穿內的情景，轉移到了剛巧也将右手收回的賢王身上。

“這個方法不錯，能教教我嗎？”他問。

吉爾伽美什卻不屑道：“這麽個無聊的小伎倆，看一遍就會了，還需要我來教？”

“嗯，第一遍看完了，沒能學會。”艾爾利一點也不覺得忏愧，不管是魔術還是劍術，都不是他的強項啊，學不會簡直再正常不過。

不過，對于能夠派上用場又在實力範圍內的手段，他還是十分好學的：“沒事兒，明天晚上你再來一次，我再觀察一遍就行了。”

吉爾伽美什：“想讓我明天繼續管這閑事，還是別指望了。”

中間隔着這由木頭削成、但做工極其精致的嬰兒床，特意拔高的護欄抵在了男人的腰，相對應的，到了艾爾利這裏，就在腰往上、胸往下的中間位置了。

“過來一點，就這樣再給你演示一次。”

“嗯？好。”

應了一聲，尚且不明白他打算怎麽“演示”的艾爾利正好兩手撐着護欄，說話之時，往前勾了勾腰。

仿佛是為了恰到好處地趕上這個時分，才讓他在無意間做出了這個動作。

男人随手伸來的指尖剛好戳到了他的額頭。

就像剛才只輕點一下便讓嬰兒安眠，極為溫和的魔力波紋順着指腹與肌膚接壤之處浸入了腦海，帶來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适的感覺，如同全身都沐浴在最适合小憩時分的淡淡陽光裏。

只能對英靈之身造成些微影響的那一丁點睡意，就這樣悄然地浮現。反映到柔美的眼中，就成了一片蔚藍中隐約亮起的柔和水光。

“會了麽？”

自前方傳來的嗓音，初聽時只會覺得分外平淡。

艾爾利遲了半晌，才緩聲說：“……啊，學會了……應該？我以後要找機會多嘗試幾次。”

他微微晃了晃頭，将那點輕微睡意徹底去除，再将身子直起。

不知為何，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吉爾，真是厲害呀。最合适的職階不是Caster，卻比我這個真正的Caster起到的作用大多了。”

原來是因為慘遭了對比，心态有些微妙地變化。

在這裏的三個英靈，除了少年吉爾伽美什是Archer，大人吉爾伽美什、艾爾利——他們倆都是Caster。

此外，還不能忘記梅林這個傳奇魔術師，如果他能夠成為英靈，絕對就是站在Caster這一職階巅峰的強大英靈。

跟他們對比起來，明明是個正兒八經絕不摻假的Caster，用魔術戰鬥的次數還沒有用劍的次數多，實在是太凄慘了。

大人吉爾伽美什敏銳地察覺到了對面英靈眼裏那一閃而過的黯然，神色雖然不顯，但在其後，卻不以為然地開口道：“有什麽可沮喪的。你這家夥的寶具，可不是泛泛之輩能夠擁有的。”

艾爾利頓時精神一振：“真的？！”

吉爾伽美什：“哼！”

艾爾利：“嗯，嗯，我明白！”不需要王再開金口，他已經非常明确地理解了對方用一個哼字表達的“本王說的話難道還有假？”的不滿了。

不得不說還真是好哄啊——一旁，被這兩人不約而同忽略的金發少年心情複雜地想着。

受身高限制，少年吉爾伽美什需要扒着護欄，踮起腳才能看到床上的小小斑。

他确實也非常努力地踮起了腳，将視線投向下方，看了一會兒後，忽然道：“梅林大哥哥，說是有事要忙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剛剛已經悄悄逃跑了哦——雖然逃跑之前說了過段時間會再來。”

大人二人組：“！”

什麽？梅林就這樣跑掉了？

就這樣，把這個叫做宇智波斑的嬰兒徹底地丢給了他們——

真是！無恥啊！

*****

嗯，梅林逃跑了這件事，确實是事實。

但跟以往那跑掉後就一去不回的黑歷史相比，這次他好歹還有點良心，實現了那句“過段時間就會再來”的話。

隔了約莫大半年，花之魔術師踏入了這座如今已經大變了模樣的森林，所經過的地方，都盛開了宛如長長道路的鮮花。

“我回來啦——咦唔？！英雄王，用飛來的斧頭這麽激烈的方式歡迎我實在是受寵若驚啊！來吧艾爾，你最喜歡的久別重逢的擁抱~”

艾爾利：“……”

好吧，看在好歹梅林還是回來了的份上，他還是跟梅林擁抱——不對，是被魔術師熱情地按住揉了一把。

“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這才緊急地離開了一下。這不是回來了嗎？嗯，在宇智波斑長大以前，應該都會待在這裏了。”

不信。

看上去最是單純的少年吉爾伽美什和真正單純的艾爾利都不相信。

可是，梅林這家夥似乎是來真的。

他立刻勤快地占了城堡數不勝數的空房間之一，宣布這就是他以後的卧室。

艾爾利很不幸地，就像曾幾何時的那無數次毫無心理負擔的使喚一樣，被Mr.梅林以幫忙看看房間裏有無缺漏物品為由抓了過來。

魔術師的房間自然會有不少危險且未知的魔術道具，也不知主人是怎麽把那些東西帶過來的。

那些東西艾爾利并不想碰，所幸梅林很是自覺，自己去折騰他那些不明物品，暫時将過來幫忙的艾爾利丢到一邊，讓他随便坐一會兒。

艾爾利也就真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了。

正常情況下，他是一個沒事做也非常坐得住的人，對于梅林在幹什麽也沒多少興趣。

不過，只是在無意間讓目光掃過正在布置中還顯得頗為空曠的房間，艾爾利的視線就被一樣東西神奇地吸引了。

這不能怪他。

只能怪出現在那張桌上的器物，實在是太突兀了。

“那是……電腦？”

艾爾利遲疑地問。

背對着他的梅林：“對啊。”

艾爾利其實認得出那是什麽東西，只是對電腦這一現代化産品出現在這個地方一事，很是難以理解。再加上，他現在一眼望去，剛好能看見顯示在電腦屏幕上的閃爍畫面。

那似乎是某個網站的界面。

粉紅的底色，網頁邊框點綴着花花綠綠似乎是絲帶還是蝴蝶結的花邊兒，此外還摻雜着最是刺眼不過的閃亮亮大标題——

“魔法☆梅莉の甜美日志~”

艾爾利：“……”

在難以言喻的沉默之時，一個光聽着都覺得甜膩膩的音效突然自電腦音箱發出，頗有讓人渾身發麻的奇特效果。

艾爾利：“嗯……魔法☆梅莉……說的是你嗎？好像，有人給你留言了……”

梅林：“哎呀呀，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不行不行，完全——騰不出手。”

“有事沒事就找虛拟美少女偶像發洩負能量的宅男粉絲無所謂了無所謂了，艾爾，你去幫我随便說點什麽敷衍他吧。”

艾爾利：“？！”

在他錯愕着準備立即拒絕之前，仿佛知人心聲的魔術師忽然又幽幽地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又把人家嫌棄了一通。

“順帶一提，一定要言辭溫和一點哦。得不到偶像回複的宅男會食不下咽無心工作，如果回複得不體貼也不親切又會刺傷他們的玻璃心，導致某些人悲痛欲絕地從千米高的雪山頂一躍而下，把握好這個度可是偶像的必修課啊。去吧！魔法☆艾莉！”

“那你忙完了之後……”

“不要。魔法☆梅莉醬只會讓他們趕緊過勞死也好早日安息。”

“……”

艾爾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不過，為什麽會有一種梅林的每一句話都在暗中針對某一個特定對象的痛處狂戳的錯覺？

梅林這僞裝成虛拟偶像蒙騙粉絲的行為，由于了解得不多，艾爾利只是覺得怪怪的，心想在阿瓦隆關禁閉的日子真是辛苦他了，能找到這個方法調劑生活也不容易。

他緊接着又被梅林所描述的“粉絲得不到溫柔回複可能會引發的不良反應”震懾到了，拒絕的話語頓時被心中生起的少許同情壓了回去。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似乎真的很可憐——他想了想，覺得梅林說得有些道理。

“要回複什麽呢？”

走了過去，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電腦屏幕和放置在屏幕前的鍵盤鼠标，艾爾利微微蹙眉。

“看他說了什麽，然後把他當做不重要的路人随便回複一個标點、一個字、一句話都可以咯~”

艾爾利：“好冷酷，你剛剛不是才說了要對粉絲親切一些麽。”

實在沒忍住吐槽了一句，說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方才顯示收到的最新留言上面。

很奇怪啊。

網站的評論區裏，看得出一直在活躍的就只有兩個人。

署名為“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的網友，以及，以主人的身份回複他的“魔法☆梅莉”。

稍稍看了一下歷史記錄……

網友：“哇啊啊怎麽辦！第N 1次與XX他們失去聯絡了！XXX大危機！”

魔法☆梅莉：“唔嗯~現在準備祭壇為他們焚香祈禱還來得及哦☆”

網友：“唉……這個階段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了。然後突然發現今天是情人節！！！可惡，XXX醬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醫務室就我一個人唉……”

魔法☆梅莉：“好的，馬上為你轉播XXX，呼叫正在跟XXX·XXX一起眺望大海的你的前——”

網友：“喂！！！喂！！！啊！！！！”

……

基本上都是這些內容。

艾爾利不由得瞪大眼睛，深深被魔法☆梅莉那直戳人心的言語利劍震撼到了，同時，原本保留的對那位粉絲的少許同情，在這一瞬擴大到了數倍。

這些對話中有不少疑似被馬賽克的不明名詞，讓艾爾利有些許疑惑，但也并沒有太在意。

他滑動了一下鼠标，将留言拉到了最新收到的那一條。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

“啊，好累，今天也度過了相當疲憊的一天啊……感覺到了快把自己壓倒的疲倦，但是精神類藥物吃得太多，藥效發揮得越來越緩慢，都這麽晚了還是睡不着。告訴我應該怎麽辦啊！魔法☆梅莉！

……算了你還是別說了，大半夜看到讓心髒抽痛不已的毒舌評論我肯定會心肌梗塞而死的！”

唔。

這樣的話，一時想不出來應該怎麽回複。

艾爾利坐了下來，盯着這一大段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沉重負擔的黑色字體，不知不覺間，略微有些出神。

感覺這個粉絲的工作非常辛苦啊，從前面的對話可以看出，經常加班，每晚都在熬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沒有都休假。

那麽，就……

魔法☆梅莉：“摸一摸。”

斟酌了許久，最先打出的就變成了這三個字。

他正捂着嘴醞釀接下來要再說點什麽，代表收到留言的提示音又冷不防地——并且非常急促地響了起來。

幾乎就在他剛發出那三個字的下一刻，新的回複過來了。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我去——梅……梅莉你這個——”

艾爾利無法理解這仍然能從字裏行間冒出的震驚與焦躁，回了他一個符號：“？”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鐘。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呃……沒事沒事沒事沒事……”

緊接着，急促的提示音又如剛才那般接連着響起，全是那個粉絲發的。

“你最近怎麽樣？”

“聽說好像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那什麽，心情……如何？”

“不不不要介意，我只是關心！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回複！”

心情啊……

艾爾利回頭看了還在收拾東西的梅林一眼，魔術師看上去心情大好，原本空蕩蕩的窗臺上鋪滿了小花。

他回複：“很好。”

“嗯，那我就放心了……”

魔法☆梅莉：“睡眠不好的話，不要再吃藥了，對身體和精神狀态都不好。如果條件允許，平時找時間鍛煉，适當食用水果，睡前播放安神寧靜的輕音樂，還有——”

他把常識裏的那一大串針對失眠症狀的建議全都一字不落地敲了上去，然後，點擊發送。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好，我這就幹掉一盤水果把音樂放起來，然後往床上一倒再閉上眼。”

“嗯。”

“對了，你什麽時候休息……？”

艾爾利想說，英靈是不需要睡覺休息的。

但這個事實肯定不能告訴粉絲，便打字道：“還是白天。”

“好吧。”

啊感覺快過勞死了XXX的安眠藥儲備還夠嗎發來了最後一條消息。

“我去睡了，晚安。以及……”

啊啊，後面也是不能如實打出來、幹脆利落按下發送的話。

——以及，在你所不知曉的地方。

——成為羅馬尼·阿基曼的我，竟然比“所羅門”時，還要更加思念你。

“晚安。”

無法聽到世界之外的那個心聲的艾爾利，也打下了最後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