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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榆做夢了。

說起來, 人魚的歌聲倒是可以讓人類出現幻覺，亦可讓人類陷入夢境。但人魚本身是不會做夢的。

不過這一次，任榆做夢了。

大概，和人類待久了吧。

他夢到自己依舊躺在屬于自己的海洞裏，裏面堆滿他到處撿回來的小玩意兒，有屬于人類的，也有屬于深海之中的。

飼養的牙簽魚在他身上游來游去, 清洗着他的身體，等他清洗完，就聽到外面長老爺爺喊了聲：“大夥快出來, 今天運氣好，捉到一只變異帝王蟹。”

帝王蟹的肉質鮮美，尤其是變異的帝王蟹，更是味美。

不過變異的帝王蟹攻擊力強悍, 不懼超聲波，只能靠純武力, 是以很難捕捉。

長老爺爺是他們這支人魚族裏實力最強的，也就他才有這個能力能獨自捕殺變異蟹。

任榆游了出去，他慢了一步，等他出去的時候, 大夥已經圍着變異帝王蟹。

長老爺爺把帝王蟹放在銀臺上，一個個分着。

這只變異帝王蟹很大只，比起以往的還要大好幾倍，任榆看得嘴饞, 他游過去。

長老爺爺看到他，摸了摸他的頭，扯下一條大腿遞給他。

他剛要啃，水波猛的激震，耳邊猛的響起無數尖銳的聲音——

“小榆，不要吃！！”這是長老爺爺的聲音。

任榆擡頭，駭然看到，長老爺爺那條灰藍色魚尾上的鱗片在掉，一個個大鼓包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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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砰一聲巨響——

“長老爺爺！”任榆大叫一聲，睜開了眼。

刺目的陽光射入他眼中，讓他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

摸了摸胸口，已經完全不痛了。

似乎遺忘了什麽，任榆皺眉，片刻後，猛的甩了下尾巴，激起水花一片。

——朗稔！

任榆從池底游出，在岸邊看到就算倒在地上也緊緊握着槍的朗稔，心跳失衡了下。

微微擺尾，抵達岸邊，一上岸，魚尾自動化成雙腿。

“朗稔？”手碰到朗稔身體，滾燙的溫度讓任榆咬了下唇，他拖着朗稔下水，咬破指尖，将血喂進朗稔嘴裏。

人魚的血液中本就有特殊的藥物價值。

血一入口，朗稔的情況明顯要好一些，任榆幹脆重新把腿化成魚尾，将長長的魚尾纏在朗稔身上。

接下來他也不知道做什麽，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朗稔醒。

倚在岸邊，任榆把朗稔的頭放在自己胸膛上，從納米空間取出一顆棒棒糖，剝下糖紙含了進去。

順便看了眼變成蛋的薩比，還沒有破的痕跡。

甜甜的味道驅散夢帶來的沉郁，他低頭看朗稔，發現陽光直直射在他臉上。

“本來就黑。”他嘀咕，“要是曬得更黑，晚上不就看不到你了？”

于是任榆伸出手，将射向朗稔臉上的陽光擋住。

他似乎沒有仔細打量過朗稔，這會兒朗稔安安靜靜的，正方便他打量。

朗稔有一雙劍眉，平時總是動來動去，配合眼睛，活脫脫一副流氓樣。這會兒安靜的閉着眼睛，看起來要順眼得多。

當然，也帥多了。

腦海裏忽然浮現朗稔鬥兩條大蛇時的模樣，片刻後，任榆彎了彎嘴角。

狼人麽？

其實之前他猜過狼人，可不是說狼人在月圓之夜會變身。進基地的那天晚上就是月圓夜，但朗稔什麽變化也沒有，他就不怎麽确定了。

變成狼人的朗稔，比他厲害多了。

“朗稔。”将這個名字在嘴裏念了好幾次，任榆止不住又笑。跟他一樣，取的名字如此随意。

目光又落到朗稔锃光瓦亮的大光頭上，想起變身成狼人時，後者頭頂似乎确實是光凸凸的。

他挑挑眉，朝朗稔頭頂敲了下去：“還是只禿頭狼。”

“哥的樣子就這麽好看嗎？？”突然，朗稔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朗稔朝任榆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

任榆——條件反射的把他甩了出去。

“诶诶诶，小榆仔，哥不會水啊！”

朗稔怎麽也沒想到，一醒來就被抛開，他這個傷員未免有點慘。

任榆只得過去把他撈上岸，他順手在任榆魚尾上摸了把，一臉驚豔：“真漂亮。”

魚尾是人魚最敏感的地方，任榆費好大力氣才沒把朗稔拍開，饒是如此，魚尾亦是重重在水裏蕩了一圈，所有的水花全朝朗稔撲了過去。

一番濕、身激戰後，兩個半人非人的家夥終于安靜下來。

“沒事了？”兩人異口同聲的說。

說完之後，對視兩秒，齊齊而笑。

反正互相都暴露真身，兩人幹脆躺在岸上，互相說起身世來。

朗稔先開的口，第一句話就讓任榆愣住：“其實我是被制作出來的。”

咬着從任榆那裏讨來的棒棒糖，朗稔繼續說：“十多年前，有間著名的科學實驗室，進行一些高科技的研究。機緣巧合之下，我被帶進這間實驗室，那時候，我是一頭小狼，一頭基因變異的狼。”

“這些聰明的人類開始拿我做研究，之後又來了個小孩，發現小孩的基因也有變異。所以他們将我的基因植入到小孩身上，我的記憶也和小孩記憶融合，也不知他們怎麽弄的，最後我完美的成了狼人。”

朗稔說得輕描淡寫，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

确實也是如此，如果不是那間實驗室，他成不了人。說起來，除了實驗臺上經歷過的痛苦外，他應該感謝這間實驗室。

“不過後來實驗室被摧毀了。”既然說了，朗稔幹脆就全說，“摧毀者叫宋天齊。”

任榆心中一動：“宋淨司的父親？”

“對。”

“為什麽要摧毀？”

朗稔吐出糖棍，看着糖棍落在水面上搖搖晃晃：“你道這場天災真的是天災嗎？”

“什麽意思？”如果說任榆前面還當故事聽的話，那麽後面一段已經不能讓他置身事外。

“當初把我制成狼人的教授想要研制出使人長壽的藥劑，可惜，最後研制出來的是一種可怕病毒。”

任榆沉聲問：“所以，這就是這場天災的起源？”

朗稔點頭又搖頭，他說：“意識到病毒的可怕，宋天齊當即下令毀掉實驗室，包括我。”

“然後我幸運的逃了，那時還太小，遇上一對軍人夫婦，也就是我爸媽，他們收養了我。”

提起這對收養他的父母，朗稔喉結滾了滾，眼底一道暗光掠過，後面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任榆看了他一眼，主動轉移話題：“既然病毒已摧毀，為什麽時隔這麽多年仍然出現？”

“誰知道呢。”朗稔冷笑一聲。

任榆喃喃：“也就是說，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你可以這麽想。”

任榆放在腿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那麽……他的族人，不是因天災而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