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紅衣郎君二一起查案啦
幾人回頭,便見一捕快喘着粗氣道,“敢問哪位英雄是顧大夫?”
“我是。”顧君衣指了指自己道。
“顧大夫,勞煩您跟我去一趟。新娘子瘋了,大人方才想盤問險些被抓傷!”捕快來不及感嘆顧大夫好年輕,拉着顧君衣就跑,周逍湛與墨予緊緊跟上。
顧君衣被帶到一處小院,門外有官兵看守,院子不大,陰森森的不像是給人住的院子。知府抱着手臂站在院中來回度步,見來人連忙上前,“實在對不住,勞煩顧大夫看看新娘子是何病症?”
“大人可有受傷?”顧君衣看了看知府的手。
“只被她掐了兩把,差點抓到,并不大礙。本官一進去還未站穩,她便沖上來要掐我脖子,問她什麽也不答,只在那喊來喊去。”知府引着幾人進屋,“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暫時将她綁在房內,派人看守。”
“新娘緣何在這種地方?”墨予問。
“方才太過慌亂,大人要盤問時,才發現已經被王夫人把人關在廢院了,因為王家人認為是她害死自己丈夫。”捕快快速解釋。
一旁發現屍體的下人哆嗦着說,“方才小的們到了換崗時辰,前一崗的人沒來交接,我們就去找人。到了後院才發現他們都暈倒在地上。小的見洞房門開着,跑去一看,少爺倒在屋裏,少夫人倒在床上,身上……身上擱着少爺的頭!”
被關在房裏的新娘晃晃腦袋,仔細聽着外面的忙亂聲,不敢閉眼。
身體乏的像幾天沒休息,閉上眼就是新郎身首異處的畫面,身上的血跡已經幹透,但依然感覺那顆頭還在身上,壓的她想叫喊。
四濺的鮮血不止是迸濺在她身上,更像是濺在她的腦子裏,滿眼滿心都是血。
和那人合作只為了逃婚,那人只說讓自己配合裝瘋賣傻不要壞了他的好事,卻沒想到好事竟是如此可怕。她感覺自己要吓瘋了,根本不需要裝瘋。
“大人,王老爺他們往這邊來了。”門口守衛的官兵這時進來禀報。
“将他們擋住,就說本官在審問,任何人不得打擾。”知府狠狠皺了一下眉頭,對王家人似乎很不耐。
“我能進去看看了嗎?”顧君衣問。
“失禮失禮!請随我來。”知府引着顧君衣到一間房門口。
新娘子似乎是鬧累了,被捆在椅子上安安靜靜,頭也耷拉着,聽到動靜突然擡起頭來,愣了一下才開始掙紮。
顧君衣一看見她,就差點笑出來。要裝也裝的像點啊,睡着了可還行?
不知為何顧君衣突然想起師父曾對自己說過,獨自在外給人看診時,要端起黎明谷的架子來,不能因為年紀小,而被人看輕。因而顧君衣裝模作樣的圍着新娘轉了一圈,然後突然伸手在新娘肩膀上一拍,新娘瞬間便暈了過去。而後顧君衣才翻了翻新娘的眼皮,又替她把了脈,“可以了。”
知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神醫的徒弟果然不一般!
“你沒事吧?”墨予在院子裏,見他們出來忙上前問。
“我能有什麽事?新娘還能咬我不成?”顧君衣笑了笑,不等知府等人詢問,直接道,“大人,新娘并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吓,至于她的瘋症,是裝的。”
“什麽?”知府等人還未說話,一旁的捕快就先激動起來,“居然是裝的?大人,是否将她帶走審問?”
知府看了看捕快,沉吟片刻,點頭。
官府的排查仍在繼續,周逍湛帶顧君衣和墨予終于回到周府。
衆人折騰到半夜才休息,第二日晌午顧君衣被陪墨旺睡了一晚的顧肉撓醒。
顧君衣簡單洗漱一番,抱着顧肉敲墨予的門,敲了幾下無人應,他的影衛抱着墨旺從他的房頂翻下來,“公子,墨公子方才被周掌門叫去了。”
“可說了何事?”顧君衣對自己沒有聽到一點動靜,睡的像死豬一般感到無力。
“具體沒說,只說是昨日的案子又出了意外,官府請周掌門前去。”影衛很是盡責,“公子,我們可要去幫忙?”
“等墨予回來再說吧。”顧君衣只好和顧肉墨旺一起去飯堂吃飯,邊吃邊想昨天的事情,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要吃到鼻子裏了。”墨予回來便看見顧君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走到桌邊伸手幫他擦掉臉蛋上的米粒,笑着說。
“啊?”顧君衣擡眼看向墨予,愣了一下才回神,抹了抹自己的臉,“你回來啦!出了什麽事?”
墨予實在是喜歡看顧君衣時常呆楞的樣子,覺得可愛至極,忍不住又笑着捏了捏他的臉才道,“昨晚那個新娘死了,王家現在亂成一團,官府請周大哥幫忙,畢竟參加王家婚宴的江湖中人不少。周大哥加派人手去了王家,又帶我去了趟官府。”
“新娘死在官府?”顧君衣皺眉。
“嚴格來說,是死在官府門口。據說是剛到門口突然就死了,沒有刺客,傷口在脖頸處,一擊致命,不過我并未看到屍體。”墨予詳細解釋,“周大哥帶我去官府,為的是另一個殺人案,你可還記得那日海邊誤将你認成兒子的婦人?她的兒子與王家公子死法一樣,當時兇器留在現場,他們是要我幫認兇器。想讓你多睡會兒,便沒叫你。”
顧君衣放下筷子,給墨予倒了杯茶,“為何找你認兇器?即便你是鑄劍師,也未必認得所有兵器吧。官府是沒人了嗎?”顧君衣說完,便幫墨予要了一份餐食。
“臨水城不大,但江湖門派頗多,一直以來都是官府與臨水門協作管理,大概是習慣了吧。”墨予喝了口茶,“我只是恰好在此被拉了壯丁而已。”
這時廚房大娘親自端了飯來,看着顧君衣道,“小公子,別怪大娘多嘴,最近還是莫要穿紅衣的好啊!”
“這是為何?”顧君衣幫忙将飯擺開,又将自己吃完飯的餐具疊在一起遞給大娘。
“這我也是聽我家那口子說的,說最近死了好幾個穿紅衣的人了,都是男子,上個月我那口子去城西礁縣,也是死了一個紅衣的。肯定是什麽殺人魔專殺穿紅衣的!”廚房大娘端着餐具賊兮兮道,“所以您還是別穿紅色的好。”
顧君衣看看墨予,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專殺紅衣?男子?”
“大娘說的沒錯,不管真假,還是小心點好。”墨予認真道,“一會兒我們去找周大哥,如果礁縣的事是真的,倒是應該去看看。”
“你想幫他們查案?”顧君衣覺得這趟狗接的還真是時候。
“我不放心。”墨予抱起墨旺,把着它的兩只前爪和顧肉玩拍爪,“周大哥說,朝廷派人來查一起連環殺人案,王家公子已是第十七個。兇手是個高手,我想知道他到底用什麽殺人,況且……我怕他對你不利。”
顧君衣看着好玩,也伸手和兩只寵物一起拍手,“這有什麽不放心的,我雖武功不高,可我飛得快會撒藥。”
“你記不記得周府下人和影衛說過,總有人盯着的事情?”墨予拉着墨旺的爪子在顧君衣手掌上快速拍了幾下,不讓顧君衣抓到。
“不會吧?确定不是巧合?且不說殺人案未必是連環案,你把這個事情和盯着我們的事情聯系到一起……”顧君衣語氣俏皮,顯然覺得墨予想太多,揉了揉墨予的臉,在墨予耳邊輕輕道,“你這是擔心我?”
墨予看着顧君衣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知他是想逗自己臉紅說心裏話,但自己早已不是那個看着他就要臉紅的墨予,于是淡定道,“嗯。”
“……傻木頭。”顧君衣覺得墨予沒以前好玩了,便沒有繼續逗他,只笑說:“我們一起幫他們查案,希望不會添亂!”
“要對自己有信心。”墨予認真的點頭握拳。
說做便做,第二日一早,墨予就帶着顧君衣找周逍湛商議,最終決定他二人帶着手下跟着官府的人一同去礁縣。
臨行前,顧肉後腿蹬着墨旺,前爪抓着顧君衣的袖子,一定要跟着去。顧肉要帶走,墨旺也一定不會獨自留下,最後只能顧君衣懷裏揣着顧肉,墨予頭頂“惡犬”出發。
此次同行的人不少,官府的人中除了府衙負責查案的刑書捕快小吏,一個一身俠客裝,腰間卻別了把扇子的青年人顯得格格不入。
青年自稱趙玄,是朝廷派來的欽差之一,雖拿着四品官級的令牌,卻無明确官職,但一同來的大理寺少卿都要敬他三分。聽說此次有江湖俠士,一心想當大俠的趙玄便主動請纓,一同前往。
玄國朝廷與武林的關系很微妙,久而久之便生成許多不成文的細則。如每次發生命案,确定與武林中人和普通百姓相關,便會請當地名門正派來協助朝廷官員破案,就像這次的連環案,一開始朝廷自查,然而事态越發嚴重,便只好請武林人士協助。
就是因為這樣,趙玄才摩拳擦掌,搶着來。
刑書等人只聽自家知府大人說,趙玄就是個湊熱鬧、見世面的公子哥。須得敬着,但此人無官職無實權,不必太過在意。殊不知趙玄是個有地位的鬼機靈,誰功誰過的,他動動嘴,比知府府上那位少卿管用。
而墨予和顧君衣兩人,雖年紀輕,但知府刻意囑咐過刑書,不得怠慢。由此可知,知府大人是個只在乎眼前山高的人。
“殺人犯因何殺人,這是常人永遠猜不透的。早年我跟着上任大人破過無數大案,有一個殺人犯,因為心煩就去砍人,砍傷就跑,最後砍死了人又去自首。當然,沒有我們的努力,他肯定還在逍遙法外……”官府刑書一路都在吹噓拍馬,“你們不知道啊!這次的案子忒瘆人!那天那個新娘子,就死在我眼前。”
“大人看到她是如何死的嗎?”顧君衣與墨予對視一眼,問道。
刑書被顧君衣一聲“大人”叫的渾身舒坦,仿佛自己是微服出巡的青天大老爺,和藹道,“是啊!那日下官在衙門口等大人,就站在門口,那新娘正對着我,走着走着突然就‘呃’一聲倒下了,直接倒在梁捕頭身上。”
“斷頭了嗎?”趙玄問。
“沒有!”刑書想也不想接道。
吹了一路牛,這位爺都沒記起随行的趙大人,裝蒜能力超群的刑書,沒事人似的都不用問,自己像倒豆子一樣噼裏啪啦講起來,将案件仔仔細細的順了一遍,“哎,只可惜至今未找到兇器。”
墨予從懷裏掏出點心,和顧君衣等人分食。衆人一路聽着刑書說書一樣的聲音,聽的頭暈,所幸礁縣離臨水城不遠,半日便到達。
直奔縣衙,稍作休息,墨予與顧君衣抽空喂兩寵吃飯,“這刑書不去說書可惜了。”
“他很适合記錄案情,可能并不适合查案。”墨予給吃飽喝足的墨旺撓肚皮,“他的嘴着實是快。”
“大概是有能力之人都有與衆不同之處。”顧君衣點頭,“這麽多年都沒洩密,當真是本事。那位趙大人倒是聽得很認真……”
知縣帶衆人調看案宗,“上個月十五死的是張家小子,今年中了秀才,請鄰裏吃酒,結果被人砍死了。”
“什麽?砍死的?”刑書驚訝道。
“大人可有找到兇器?”顧君衣問。
“有!就是這把菜刀。”知縣命人找來兇器證物,幾人小心仔細查看片刻。
縣衙很快找來當時案發現場的相關人及死者父母,原來張家小子是去茅房途中被人砍死在院中,兇器就留在屍體旁,當時所有人都在前廳喝酒,只有一個來蹭飯的瞎眼乞丐在後院牆根打瞌睡時聽到動靜。
“張老爺心善,留我吃點好的,當時我喝了不少酒,摸去茅房方便完就随便找了地兒睡過去。”瞎眼乞丐腿腳還有些不穩,拄着木棍顫巍巍道,“當時突然有人大喊,吓得我一個激靈。可惜我看不見,醒過勁來只聽到砰一聲,接着就是剁肉聲,剁了好久!然後不知誰跑到我身邊,離我這麽近!吓得我絲毫不敢動,幸好我裝睡啊!”瞎眼乞丐胡亂比劃了一下,真是想想都心有餘悸。
“可聽到行兇者聲音?”
“這……小人只聽得張公子幾聲呼喊,不曾聽到其他人的聲音。跑到我面前的那人,只有些許呼吸聲……”
衆人耐心聽乞丐說完,知縣忙問,“可看到那人模樣?”
衆人:“……”
知縣反應過來自己犯蠢,示意讓他們離開,“咳咳,張家一直本分,且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善人,張家小子十七歲,雖不是什麽聰慧大才之人,卻也沉穩,整日醉心讀書未出過遠門,也不曾與誰交惡,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下官無能,查了近兩月,未查出兇手……”
刑書頗無奈,“要是破案了,我們便不來了。”
死者已經下葬,幾人只能跟着知縣走一遍現場,查一遍案宗,再看看證物。顧君衣看着死者死時的紅衣裳發呆,血跡斑駁,在紅色衣服上暗沉,扯破的衣角像被緊緊抓過似的皺在一起。
“這處褶痕,應當是死者死前被砍殺時,由于痛苦而用力拽扯形成。”顧君衣說着,伸手将遺衣褶皺的衣角慢慢抻開,“這個位置穿在身上,應當是大腿處。你們看這裏!”
顧君衣撚起褶皺中夾着的一段碎綢布,碎布被拉扯到細長,看起來像一根随意扯斷的紅繩。
“這是飛镖上的綢布,但凡在錄飛镖種,不看镖形,只看镖頭。”墨予拿過碎布認真查看,“尋常兵器譜及可售普通飛镖種,皆以紅色綁于镖頭,用以遮蓋飛镖出處及時間。”
“這是為何?我一直以為飛镖上的紅綢子只是為了甩出去方便,再不濟也是為了好看啊哈哈哈!”一旁的趙大人在聽到墨予開口,便放下手中案宗,兩眼放光仔細聽。
“最初只是為了告訴見镖者,此镖已售,一切後果與造者無關。後來逐漸發展成質量與身份的象征,有些制镖師或使用者會據自己喜好和需求,改用其他顏色甚至其他裝飾。”墨予難得一次講許多話,大家都不覺認真聽起來,“結果導致市面飛镖價格飛漲,虛有其表,致使江湖中人集體向鑄劍盟抗議。直到前年,鑄劍盟出了普通飛镖種統一監管,凡是鑄造飛镖的兵器鋪、鑄劍師必須上報飛镖種及頭綢樣式,而購買者不得擅自改造,改造過的飛镖可回收但不得再用。”
“說了這麽多,可案宗中并未提及死者中镖與否。這镖是如何尚未可知啊。”刑書在一旁忍不住說道。
顧君衣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刑書看來只适合說書。
“你的意思是說……”墨予雖說了許多看似與案情無關的話,但趙大人還是迅速理解其中含義,忍着沒問更多,“有跡可循?”
墨予點頭,“單看這塊碎布,難以看出是何時何處所造飛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是普通飛镖種,我們可去兵器鋪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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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