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紅衣郎君三查案不耽誤吃吃吃

“目前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趙大人吩咐刑書找當時仵作詢問細節,自己則跟着顧君衣和墨予前往礁縣兵器鋪。

“墨少主,您要找的镖種名為紅英镖,是這礁縣特産。江南一帶,用此镖之人比比皆是,想找人,無異于海底撈針。”幾人來到礁縣最大的兵器鋪,借墨予身份之便很快便從老掌櫃口中得知碎布來源,老掌櫃年邁眼花,舉着碎步對光細看。

老掌櫃小心翼翼将碎步盡量展開,被抻的像線一樣的碎布中間,隐約可見一點黑色。

“這是什麽?”顧君衣問。

“這……當是陳記鐵匠打的镖……”老掌櫃沒有直接回答顧君衣,而是有些不确定的說道,“沒錯,相傳紅英镖是陳家當年,将紅英石提煉融于普通袖镖而成。只有陳家的镖綢會有字,只是陳記早已搬走。”

“掌櫃可知他家搬去何處?”顧君衣又問。

不等老掌櫃答話,墨予便道,“我們走吧。”

于是便帶二人告辭,邊往外走邊解釋,“陳記是鐵匠鋪,但能打造兵器,必然是在鑄劍盟登記過。”

“那我們去哪找?”趙大人用扇子蹭蹭下巴。

“自然是回知縣府,鑄劍盟每年都會更新登記簿,逐級登記并一式兩份,送到各地鑄劍盟分點和衙門,而最近的分點在臨水城,我們只能回知縣府。”顧君衣之前聽墨予講過,只覺鑄劍盟真的是個堪比武林聯盟的存在,竟能管理的如此詳盡。

趙大人拿着扇子在手心裏一敲,“原來如此。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們年紀不大,知道的還真多。”

“趙大人似乎對江湖很感興趣?”顧君衣笑着問。

趙看着顧君衣笑眯眯的小包子臉,很想戳一戳,随口道,“別叫我趙大人,我年長你們幾歲,就叫我趙大哥吧。哥哥我從未出過遠門,江湖事從來只有聽說,難得有機會出來親自看看。不過事無巨細,凡事都親力親為,累死我們也查不完。”

趙玄說着,在一個小面攤站定,“不如派個人先回去查,我們先吃點東西?”

說罷,便一招手,一個身影快速出現在趙玄身側,只看他躬身側耳聽趙玄吩咐了幾句,一閃身又沒了人影。

這會兒正是到了用飯時辰,顧君衣二人也沒反對,幾人坐在一起吃面閑聊。

如今天氣炎熱,顧肉和墨旺癱在主人肩膀上,看了眼桌上冒着熱氣的面條,不感興趣的移開眼,接着睡。

“這兩只小東西怎的如此能睡?”趙玄覺得好玩,夾了一根蘿蔔條在水杯裏涮了涮,喂給顧肉,顧肉小鼻子嗅了嗅,張嘴叼住蘿蔔條嚼了嚼,側身塗在了地上。

“哈哈哈真有意思。”趙玄逗逗鼠又逗逗狗,面條終于涼了些,大口大口吸着面條不再說話。

一碗面迅速吃完,顧君衣和墨予兩個小吃貨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

趙玄示意二人繼續,而他則要了盤牛肉喂顧肉和墨旺。

”我養了只愛咬人的貓,咬了人又會躲在角落自個傷心。我父……我爹說我只會逗貓不會愛貓,便把我踢出來,說讓我學學外面人怎麽伺候主子……”趙玄自顧自說着,“你們說,怎麽才算愛他?對他好不夠嗎?難道真要當成主子供着?”

顧君衣和墨予對視一眼,別人的事不好開口,但趙玄似乎真的在問。

顧君衣只好說道,“有時寵物和人一樣,要交心吧。你知它所求,懂它所想,和它越來越默契,它就不會再咬你啦。”

“你怎知他咬的是我?”趙玄突然很想念自家蠢貓,可惜擱在家中沒帶來。

“因為趙大哥方才有說它咬了人又自己傷心。”顧君衣肯定趙玄很喜歡那只貓。

“知他懂他啊……”趙玄撓了撓墨旺的下巴,嘆了口氣。

墨予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了看還在細嚼慢咽的顧君衣,喊面老板給顧君衣的碗裏添點湯,突然對趙玄說:“趙大哥如果喜歡它,就要用心對它好,這和對它好,是不一樣的。”

趙玄聽完,看看墨予,又看看顧君衣,想了想這幾日相處中他二人之間的互動,似乎明白了一些。

于是一路上趙玄都拉着顧君衣和墨予東看看西轉轉,買了很多小玩意兒裝在個布袋子裏。又找了家店鋪借了紙筆,刷刷幾筆畫了不知什麽圖,折好放進袋子裏。

飯前出去的手下這時剛好回來複命,趙玄直接把袋子往他懷裏一放,“給我親手送到他手中,跟他說‘乖乖等我回家’,然後你就不用再來了,在家守着吧。”

手下“……”

無論手下怎麽求,趙玄最終還是将他攆走。

“下官問過仵作,與案宗記錄無異。死者致命傷于頸部,死于失血過多。可這個兇手共砍十七刀,集中于胸腹,只有一刀在大腿外側,深可見骨。不是深仇大恨……”刑書放下案宗認真道,“就是洩憤啊。”

“這個張秀才是一個半月前被害,而他是第十個受害人。之前幾個月雖無規律可循,但連續三個月死了十人。而張秀才死後,兇手似乎消停一個月……”趙玄抽出扇子在手中把玩,“而後死的七個人,集中在近幾日,其中六個男子皆為不明武器斷頭。”

“方才我的人查了登記簿,陳記今年初登記過,并無搬遷記錄,往年記錄也都有,但陳記舊址已成了殺豬鋪子。周圍竟無人知曉那一家去了何處,只知道搬了有三個多月。”趙玄舉着扇子卻不打開,握着它來回扇了扇。

“為何沒有補錄?無論是搬遷還是關張閉店,登記簿都應記錄在冊。”墨予覺得,登記簿應當再嚴謹完善才行。

“他們是不是來不及登記,或許是不想登記呢?”顧君衣覺得,這走的未免太巧合。

“下官再派人走訪一下。”候在一旁的知縣對鑄劍盟送來的登記簿一向不在意,這種一年也翻不開一次的冊子在他眼中一直是可有可無,不過此話他可不敢講。

……

入夜,墨予和顧君衣在外打了酒,一起坐在屋頂吹風,兩只肉寵在一旁打鬧。

“你們兩個小孩闖蕩江湖,家裏不派人保護也不派人照顧嗎?”趙玄從房間出來擡頭看着對面屋頂說說笑笑的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喝着一壺酒。

他實在是好奇,這幾日朝夕相處,看得出兩小孩感情甚篤。墨家和藥王澱雖不曾去過,但早聽過,二者皆是江湖名家。墨家家規甚嚴,顧神醫又是出了名的任性,雖說兩家交好,但放任兩家繼承人這麽如膠似漆……趙玄暗自搖搖頭,想想自家蠢貓,別人的事,不可說,不好說。

“既然是闖蕩江湖,自然要自己照顧自己啊。”顧君衣笑着回答,“況且我們倆相依為命,互相照顧,甚好。”

墨予拉着顧君衣跳到地上,“我們帶了人,都在臨水等着。”

月光照在二人身上,仿佛鍍了光,顧君衣更是顯得白到仿佛透明,連頭發好似都白了。

趙玄以為自己眼花,仔細往顧君衣身上瞧。顧君衣剛落地便察覺出異樣,盡量靠後躲在陰影裏,匆忙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靠在門邊,頭發已經全部變白。

“君衣,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墨予知道顧君衣似有隐疾,但他從未過問。臨行前父親給他看過顧師都信,信中只叮囑不可讓君衣落單,君衣有不适時盡量将他擋在人後。這一路他都小心翼翼,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君衣“發作”。

“我沒事,今晚讓顧肉跟你睡吧。”顧君衣微低着頭,看着垂在身前的發絲,微微急喘,努力讓自己語氣平緩,“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而他自己,簡單洗漱了一下,脫下外袍,将外袍罩在頭上,就着蜜酒吃了藥,側躺在床上,準備熬過今晚。

屋外,墨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不到房裏的動靜,才轉身。走了兩步頓住,跳上顧君衣的屋頂,抱過保持打鬧姿勢睡着的兩寵,躺在屋頂看月亮。

兇手只殺穿着紅衣之人,而不是喜穿紅衣之人。

第二日,衆人坐在衙門後院石桌邊,一起愁眉不展。

“兇手武功不高。殺人手法不熟,是這幾個月陸續練起來的,每次都是趁死者落單并且不便反抗之時下手。所殺之人皆身着紅衣,除了府衙門前死的新娘,其餘皆是年輕男子。死者身份無規律可循,還有個共同點是長得好看。”顧君衣靠在小院中一根木樁上,一邊思考一邊撓着土撥鼠。

男死者們不問人品只看外貌,皆是一表人才。就連王家那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新郎官,也可稱得上風流倜傥。

幾個月陸續死了十七人,這十七人分散多個城鎮,礁縣死的兩人的案宗早已翻無可翻,死者早已下葬,兩家人一家一問三不知,另一家又瘋又傻。

顧君衣和墨予深覺自己不是辦案的料,只能協助欽差查點是點。而欽差趙大人,正拿着他的扇子發呆。

坐在一旁的刑書揉了揉留着小胡子的下巴,看了顧君衣一眼,“可是,為何新娘子也死了呢?”

“她既然是裝瘋,應當是知道什麽,兇手不放心,殺之滅口?”顧君衣想起那天見到新娘的情形,實在想不起哪裏有問題,“或許她是幫兇……”

這時,知縣派去走訪的人來報,說有人去臨水時曾見過陳記的鐵匠,還與他聊過幾句,說是跟主人家發了財,一起到臨水城謀高路,還住在臨水最好的客棧裏。

“回臨水吧。”趙玄忽然活了過來,“在這也問不出什麽,回臨水看看少卿那邊是否有進展。像這種查不出緣由,連兇手一點痕跡都沒查出的案子,真是令人頭大。實在不行,我們只能引蛇出洞了。”

顧君衣幾人自然沒有異議,離開知縣府,快馬加鞭回了臨水城。

到了城門口,衆人下了馬,顧君衣問刑書,”這城中最好的客棧在哪裏?“

“這可巧了,在周掌門府邸隔壁街口便是,叫博覽客棧。”

顧君衣和墨予對視一眼,瞬間讀懂對方的眼神,這不是我們吃豬蹄的地方嗎。

幾人在城中分別,顧君衣和墨予直接去“豬蹄”客棧,而趙玄跟衙門的人先回衙門。

顧君衣和墨予路過周家後門的時候,正巧被自家影衛看到。一串影衛幾下飛到兩人面前,齊刷刷盯着他倆。

“吃豬蹄嗎?”顧君衣問。

影衛們互相看了看,又看看他倆,一起點頭表示想吃。

”但我們要先找人。”

兩人重新過上了身後墜着一小串影衛的日子,甚至将顧肉和墨旺丢給他們帶,就差拉着小手溜達。

二人派了一個人先去跟周掌門打聲招呼,溜達着到了客棧。像往常一樣要了酒菜,又要了一大鍋豬蹄。

上菜的間隙,二人留店小二問了幾句,得知确有一家姓陳,一家子住在客棧,已有近四個月,這家人深居簡出,甚少出門。租住了客棧後院最隐蔽的一處小獨院,平日裏也不許店家打擾,有事都是他們自己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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