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殺青
後面的日子,就在片場的忙忙碌碌和餘風邗小魚的你侬我侬中,悄然過去了。
導演摸着他的大喇叭有些感慨,“和大家相處了這麽久,總覺得分別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等會兒就是最後一個場次了,餘風這幾個月來進步很大,應該能三條內就過了,大家明天收拾收拾再回去吧,今天晚上聚一頓。”
副導演附和,“對,今天就別急着離開了,我已經要人訂了縣城裏最好的館子,咱們自個兒先弄個殺青宴什麽的,回去再參加制作方主辦的,就沒這感覺了。”
徐飏倒是沒什麽異樣,就笑着答應下來。但蕭晴這邊已經紅了眼,細聲哭了。蕭晴雖說是當家花旦,但接過的戲也不是很多,而且這次演的角色也确實難得出戲,現在要離開了,真的舍不下,總有種心裏空蕩蕩的感覺。其實對餘風來說也差不多,邗小魚能清晰地看到餘風有些僵硬的側影,這是這個男人獨有的表達難受情緒的方式。
餘風開始答應下來這部戲,實際上不是很情願,第一是之前從未接過這種角色,難免有畏難情緒,第二是接反面角色确實需要勇氣。可是這麽幾個月下來,餘風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同劇組之間的差別。以前的偶像劇,都是随意擺擺動作就能一條過,記錯了臺詞也沒什麽太大關系,左右是靠臉撐着劇情。但這個劇組很較真,碰見他狀态不好的那天,能夠一直NG直到太陽落山,可是也是因為這樣,餘風的演技才能這樣突飛猛進,是真的和之前那個奶油小生不一樣了。
邗小魚很少看見這樣的餘風,有種沉到地裏的卻又遙遙遠離的疏離感,身上是一件血衣,被陽光籠罩着,有種充滿矛盾的柔和感。他伸手去碰碰餘風,一秒之後,被一只溫暖幹燥的手掌握住,手背被捏了捏。被人□□錯擋着,突然有一種隐秘的刺激感,邗小魚低下頭,嘴角悄悄上翹。
“好了,準備吧,不傷感了,有聚就有散嘛,這樣剛剛好。”導演重新操起他的大喇叭,開始指揮安排。
經過一層一層揭開□□,真相已經在一張紙後面,活生生血淋淋的,等着王波去看。
S縣已經入夏很久,山頭的樹木蔥茏郁郁,地上不時出現漂亮的野花,和着夏蟲的飛鳴,是有了濃烈的生的氣息。
王波有些急促地趕到山頭,山崖前已經有個背影在靜默地迎接他。王波知道,這一局游戲,他贏了。
“王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穿着一身血衣的那個人側過頭,視線落在虛無,逆着光有種本就不在人世的感覺。
王波穩住聲音,眼前這人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他無需害怕,“小柳在哪?”
這個問題讓王平覺得很可笑,瘋狂地大聲笑着,在空曠的山野間回響。
王波僅僅皺着眉頭,牙關動了動,壓低聲音怒吼,“回答我!”
“小柳?你問我小柳?”尖銳難聽的聲音從笑聲間溢出,“你不是看見了嗎?我親手,用刀一寸寸捅進了她心窩,那感覺,我可是記憶猶新啊。”王波看着他變态地伸出猩紅的舌,緩緩舔過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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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波等他稍微冷靜點,繼續說:“我後來去對比過那具燒焦的屍首,那不是小柳,左腳踝那沒有畸形。”
王波繼續說:“說吧,她是你最後的籌碼了,該亮牌了不是嗎?”
王平立直笑彎的身子,轉過頭去看着那片蔥茏的綠,很久沒有說話。
王波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眼角一直在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道身影動了動,終于開口,“王波,你真的很聰明,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人裏,最欣賞的。但是,你弄錯了一件事,我的底牌,從來就沒有。”
話說完,沒等王波思索清楚,王平縱身一躍,沒入崖底。
王波沒動,腳底跟生了根一樣,手卻越來越劇烈地抖動着。
“原來,這就是你的底牌。”
“好!過了!”導演的聲音被喇叭無限擴大,也把陷入劇情裏的所有人給一把震醒。
邗小魚不知道大家是什麽感覺,但他是真的難過了。這麽久,他一直不肯看劇本的最後一頁,他在等,這個拍攝的下午來臨。他想親身感受,最後的氣氛和臺詞。
許是王波王平太過有血有肉,他總覺得這就是真實發生在現實生活的事情。記得之前倉庫戲的時候,他就沉在小柳身上無可自拔,這麽最後一幕過完,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叫小柳的姑娘了。
王平最後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決絕來斷掉王波的最後一絲念想,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很成功的。畢竟王波對小柳的感情絕對不摻假,所以王平用他的生命來實現這場游戲的永不完結。也許,這才是這部劇最後的謎底吧,也是最後的局。
等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收拾完畢,一溜車浩浩蕩蕩地往縣城裏開去。副導演确實沒說錯,這家火鍋店當真檔次還行,隐在喧鬧的背後,在巷子裏紮根,竟有一絲古香古色的幽秘感。店面不大,已經有兩桌開吃了,劇組挑了角落的大圓桌,一次上五個大湯鍋,紅通通的辣油飄在上邊,格外引人食欲。
餘風是主演,自然得坐在導演旁邊,導演那邊還坐着徐飏和蕭晴。邗小魚就默默地追随倆助理,坐在了小角落裏,倒也挺好,前邊就有一口鍋,周圍還擺着他愛吃的肥牛片。
人都落座完畢,服務員一個接一個地上菜,看到一道是水煮魚片的時候,邗小魚眼都直了。不知道是不是心誠則靈,服務員姐姐當真把那道菜落在了他不遠處,邗小魚擡起頭,用十萬分感激的眼神死命瞅着那個姐姐,最後把人吓跑了不說,還接受了一個來自他家醋壇子的警告眼神。
隔這麽遠眼還這麽尖,怕不是小偷轉世的。邗小魚默默腹诽。
本來一桌子上因為有不少姑娘,大家也就矜持地吃着。但角落裏邗小魚和助理小王的動靜實在太大,一幅大快朵頤地樣子也實在很有傳染力。反正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大家也都很熟了,索性就抛棄優雅,放開膀子吃了。
突然有個姑娘捂着嘴笑着瞅邗小魚,邊說:“這個男生長得倒挺可愛啊。”聲音不大,但正好讓邗小魚和餘風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餘風還沒來得及挑眉望過去,邗小魚就立馬放下了手裏抓着啃的鹵鴨爪,一本正經地看着那個姑娘說:“我已經26歲了,而且有對象了。”
那姑娘沒想到他會回自己,愣了愣就笑開了,“欸,沒看出來啊。好可惜,我沒機會了呢。”
邗小魚還特嚴肅地點點頭,才繼續抱着他碗裏那殘缺不全的鴨爪子繼續啃。
餘風忍不住笑了,自家這活寶啊,真是惹人憐得很,必須獎勵三條烤魚。
想着就要離開S縣了,回去後又是一堆的宣傳。也不知道下次什麽能空出時間過來,索性就晚訂了票,先帶着邗小魚在小木屋那玩了個痛快,才離開S縣。
回到A市,邗小魚拖着大件小件直接轉道回家去了。正好餘風說他有點事,工作室裏人都放假幾天,等他回來再開工。邗小魚沒有問他還能去哪,盡管已經在一起了,但有些線,不是餘風自己帶着他跨過,他不會去接近一分一毫。誰還沒個糟心的一面呢,感情又不是強買強賣,非得買一贈一地把他的所有說得明明白白。
邗小鳗平時和秦禹住A市,倆人上班的地方都在這裏,但是有點什麽事還是會回家去。反正自己家在的城也不遠,走高速的話兩三個小時的事兒。而且年輕時候不懂事,給家裏人帶來了多大傷害,他還是心裏有數的。現在可以了,能多陪陪家人也是一種幸福。
這次老媽特意call了電話來,讓他倆這周末回家,他弟終于從山溝溝裏回來了。邗小鳗對于邗媽媽的評價有些黑線,不過确實老久不見他弟,還是很想念的,于是拉着秦禹,給公司請個假就跑回來了。至于秦禹,誰管他,以前不知道就算了,那天看到的摩天大廈還是給他狠狠刺激了一把,原來他家老公這麽牛。
“哥!”門一打開,就一個胖乎乎的東西撲過來,砸得邗小鳗一口老血噎在喉嚨眼兒。
“秦禹哥!”終于轉移目标,秦禹同志接過□□,很頑強地沒有英勇就義。
邗小鳗皺着眉上下打量了面前這人一番,很不可思議地扭頭問他媽:“這确定是去了山溝溝?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都胖成個球回來了。”
邗小魚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邗媽媽回應:“诶,是哦,怎麽胖了這麽多了?跑起來臉上的肉都在抖。”
“媽!”邗小魚沒想到他媽也拿自己開涮,扭頭窩在他爸的懷裏委屈着。
秦禹敲敲邗小鳗腦袋,把禮品給放到茶幾上,然後遞個精致的小盒子給邗小魚,道:“小魚乖,不聽你哥說啊。這是我和你哥給你挑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邗小魚一骨碌爬起來,忙打開盒子,是黑陶瓷制的手表,表盤上還低調奢華地鑲了一圈小鑽。超級有氣場,邗小魚喜歡得不得了,忙道謝:“謝謝秦禹哥,秦禹哥最好了。”突然想起什麽,邗小魚踏着拖鞋跑上二樓,抱了兩個大盒子下來,一個給他哥,一個給秦禹。“這是我給你們帶的紀念品,大老遠拖回來的,不準嫌棄。”說着瞟了一眼邗小鳗,以他哥的審美,保準會一臉嫌棄沒跑。
果然,一開盒子,邗小鳗臉上就挂滿了嫌棄的表情,“邗小魚,你能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麽鬼東西嗎?”說着拎着個看不出模樣的黑漆馬虎的類似圓柱體的東西出來。
邗小魚撇撇嘴,“這是野山參啊,S縣特有的,說能滋陰補陽什麽的。”
邗小鳗越聽越黑線,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他:“所以,你覺得我是需要滋陰還是補陽,嗯?”
邗小魚跑得飛快,關房門前大聲說了句:“我也不知道诶,感覺都要啊,哈哈。”
“個臭小子!氣死我遲早,早知道就不急着回來了,小沒良心的。”邗小鳗一屁股坐下,端着邗小魚的茶杯灌了一大口水。
秦禹也打開了盒子,裏面卻是截然不同的禮物,秦禹有些吃驚。邗小鳗伸頭過來看了看,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子...”
裏面一對小泥人面朝面躺在毛絨布上,泥人被仔細地固定住了,看得出來,是秦禹和邗小鳗的Q版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了地久天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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