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本家湊一窩
方游看江羨魚神色古怪,不由發問道:“你還好吧?”
江羨魚這才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江羨魚在的時候,你們二當家都得低頭逢迎,就憑他也敢給江羨魚除名?難道就沒有人反對嗎?”
“有,有且僅有一人。”
江羨魚牽起唇角,心中已經猜到了那個人是誰,但方游卻将手指向了江軒,而江軒還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
“就是江軒,他是當初唯一站出來反對的人,卻被他爹狠狠打了一耳光,并受到了嚴厲的家法處分,後來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現在把他背後的衣服掀開來,還能看到當初的那些傷痕。”
方游說話的語氣淡淡的,但鼻尖卻微微泛酸了。
“真的假的,你沒騙我?”江羨魚一臉狐疑,心想江軒明明很讨厭自己,又怎麽會這樣維護自己?于是他用手指勾住江軒脖後的衣服,想撩開來看看他背後是不是真有傷痕。
江軒莫名其妙地回頭,卻見江羨魚的臉湊得極近,他吓得操起地上的長纓槍,槍刃一轉就指在了江羨魚喉下。
“你你你幹什麽?”
江羨魚故作無辜道:“你又拿兵器做什麽,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嘛?”
“不能!怎麽看你都不像好人!”江軒說着就一槍.刺了過來。
江羨魚忙不疊閃開,躲到方游身後探出腦袋道:“你看你看,他又要殺我,你還不管管?”
方游無奈地扶住了額頭,“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外面還這麽多鲛獸圍着,萬一把靈血陣捅破了怎麽辦?”
經方游這麽一說,江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掃眼環顧腳下的靈血陣,那層淡淡的血光竟頃刻消失了。他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拾起長纓槍時,槍刃似乎已經劃出血光陣外把陣法解除了。
“……不會吧?”三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周遭虎視眈眈的鲛獸,江羨魚忙指着江軒道:“快快快,再畫一個!”
江軒手忙腳亂地揮起長纓槍,不料鲛獸們已經察覺了異樣,紛紛彈地而起,朝三人急速攻來。方游當即揮劍迎擊而上,江軒也無心再畫陣,沖上去與方游并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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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沒有一只鲛獸攻擊江羨魚。他茫然走在混戰間,一旦靠近鲛獸,它們就會立即閃避。腿部忽的一陣無力,他不慎撲倒在地,那些鲛獸竟也跟着退開一圈,生怕碰到他似的。
“它們到底在怕什麽?”江羨魚心中納悶,難道自己這副身體的原主人,是個什麽厲害的人物嗎?不過,眼下他也許能利用這一點。
此刻,兩少年已經被圍堵得沒影了,江羨魚立即起身飛奔上去,果然鲛獸們紛紛避開,瞬間讓出了一條道。江羨魚便伸手一撈,将厮殺中的兩人都拽入了懷中。
“幹什麽啊你……”江軒錯愕地瞪着江羨魚的側臉,有那麽一瞬,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是怎麽回事?”方游喘息道,只見鲛獸們竟全都停住了,有的還維持着攻擊的姿勢。
江羨魚鎮定道:“它們好像怕我,只要你們在我懷裏,它們應該不會輕舉妄動。我們不妨試試,究竟是不是這樣。”說着就信手推開了江軒,鲛獸們果然又朝江軒狂撲而來。
“救命啊喂!”江軒一臉錯亂,好在江羨魚又迅速将他拽了回來。幾乎就在同時,鲛獸們生硬地撤回了攻擊,就勢翻滾落地。
江羨魚滿意地揚起唇角,“看吧,果然是。”
“是個屁!你居然敢拿我做活靶子!”江軒氣得一把掐住了江羨魚的脖子,江羨魚翻着白眼道:“松手,再掐就把你扔出去喂鲛。”
江軒立刻不掐了,手忙腳亂地摟住江羨魚,恨不得整個人都粘在他身上,“你你你休想把我再扔出去!”
方游忍俊不禁,“明明大難臨頭,我卻被你們逗樂了。”
江羨魚也沒好氣地笑了起來,“你倆傷勢怎樣,不要緊吧?”
兩少年這才打量起身上的傷口,雖然被鲛獸撕開了數道血痕,不過都只是皮外傷。只聽江羨魚又問:“江氏獵鲛向來以團隊行動,你們的同伴什麽時候才能到?”
“對啊,他們應該離這裏不遠,怎麽還沒來呢?”方游說着掃向周邊樹林,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江軒遲疑道:“他們該不是看這邊鲛獸太多,不管我們了吧?”
方游搖頭道:“不會的,應該是遇到什麽事耽擱了,我們再等等看。”
“已經來了。”江羨魚目光直視前方,獸群後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名玄袍少年,領頭的那位扛着一面紅色大旗,那便是江氏特制的降鲛旗。
“看這裏——”少年大力揮舞旗幟,立即吸引了鲛獸們的注意力,少年們随即轉身逃跑,鲛獸們霎時蜂擁着追了過去。
轉眼間,數十只鲛獸跑得沒剩幾只了,江羨魚便推開了懷中的兩人,吆喝道:“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兩人持兵向前,身形極其潇灑。
江羨魚盤腿坐下來休息,不知為什麽,他老覺得雙腿綿軟無力。也許是剛換了一副軀殼,靈識還沒來得及适應吧。
不消片刻,鲛屍遍橫,血跡滿地。江軒和方游撐着兵刃喘息着,其他幾名獵鲛師也陸續趕了回來。
“你們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慢?”江軒埋怨道。
扛旗的少年笑答道:“哪有那麽快的,我們肯定要先商量一下對策嘛。方才那麽大一群鲛獸,沒個一百也有七八十吧,呼的一下全掉陷阱裏啦,就讓它們在坑裏自相殘殺去吧!”
另一名少年接腔道:“我們料到這邊情況不妙,還特地發信求助了大公子呢,聽說他就在附近的黃泉山。”
江軒翻白眼道:“喊他做什麽?那家夥會管我們才怪呢!”
方游眼神一亮,“大公子他真的會來嗎?”
“你們大公子也要過來?”江羨魚詫異地上前插話,自己先是莫名其妙地在這裏蘇醒,随後遇到自家的少年們獵鲛,接下來還可能見到自己兄長,這一切未免太湊巧了!
衆少年這才注意到江羨魚,卻見他長發散亂,坦胸露體,腰下那簇遮羞葉更是不忍直視。
“這人是誰啊?衣服被鲛獸吃了麽?”
“瞧他模樣還挺俊的,就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江軒和方游對視一眼,不知道該怎麽跟同伴們解釋。
“他真的要過來?”江羨魚再次詢問,聲音卻有些發顫了。
江軒答道:“他向來不管事的,應該不會過來。你問他做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到底是什麽人?”
“之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嘛,我既然是你魚兒哥的朋友,自然也是你們大公子的朋友咯!”
江軒回想着方才發生的事,眼神仍然充滿質疑。江羨魚便岔開話題道:“天要黑了,你們是不是打算回江天堡了,不如捎上我呗?”
“我們是打算回去了,但不會帶上你,你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吧,我們走。”江軒說着揮了一下手,衆少年便跟着轉身離開。
江羨魚忙跟在後面道:“喂!你們就這麽走了啊,不怕我被鲛獸吃掉啊……”話沒說完就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他錯愕地回頭看向自己的雙腿,這腿怕真是有毛病,怎麽總是使不上力呢?
“你沒事吧?”方游忙回過來扶江羨魚,江羨魚便趁機拉住他道:“我這腿壞了,走不了路,方游你最乖了,帶我回江天堡好不好?”
“江天堡門禁森嚴,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門徒,沒辦法帶你進去的。”
江羨魚忽然兩眼一翻,捂住胸口道:“不行,我喘不上氣來了,我要死了……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說着就假裝暈倒了過去。
方游看他演技浮誇,有點憋笑,但還是俯身将他背了起來。江軒回頭見了,呵斥道:“他顯然是在裝死!你還管他做什麽?”
“我知道,等我們離開這裏,找個客棧把他安頓了,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荒郊野外。”
“你就把他扔這兒算了,我保證沒鲛敢吃的!”
江羨魚聽着兩人說話,心嘆方游真是乖巧懂事,不愧是兄長教出來的好孩子,哪像江軒這沒教養的臭小子,成日裏貧嘴賤舌的。
夜幕四合,一行人剛穿出密林,卻又遇見了一片湖。湖上懸着一輪圓月,照亮了湖中央的道路。一名少年納悶道:“奇怪,我們來的時候走的不是這條道。”
“看水中的血蓮,這裏應該還是碧落湖,那麽這條道應是無間道,而對面那座山就是黃泉山,咱們大公子就在那邊。”
方游接話道:“那我們要不要過去找大公子,然後再一起回江天堡?”
“沒事找他做什麽,熱臉貼冷屁股。”江軒譏诮道。
江羨魚仍在方游背上假寐,只聽身旁的少年道:“你們沒聽說過無間道嗎?據說這裏守着一只暴鲛,凡是從道上經過的人,都會被它拖入水中吃掉,這湖中的蓮花之所以顏色血紅,便是由人血滋養的。”
“這麽可怕……那我們換條道走?”
江羨魚不禁尋思起來,少年們明明是背着碧落湖走的,結果又詭異地回到了碧落湖前,這其中恐怕有詐。于是他在方游耳邊小聲道:“不要輕舉妄動,趕緊找你家大公子來救你們。”
“可是大公子很難請動的,他幾乎什麽事都不管。之前也放過魚符去找他,如果他願意搭理我們,早就現身了。”
江羨魚又道:“你們再放幾只魚符去找他,記得把魚符頭部戳一個洞,我保證他見到魚符後,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為什麽?”
“別問了,立即照做。”
方游只好說服同伴們,按要求放出了魚符。魚符在風中游動,載着少年們的希望,漸漸消失在了月光之下。
夜風一陣又一陣,吹得人毛骨悚然,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每個人心頭。少年們焦急地踱着步,望眼欲穿的等待着。終于,在遠方那蒼茫的湖岸,隐隐出現了一道淺色人影。
“是大公子!”一名少年按捺不住,沖向了湖間的道路。
“站住!”江羨魚急切地喊了一聲,但少年們完全聽不進他的話,簇擁着奔了過去,就連方游都背着他往湖上跑。
血蓮搖曳着,湖面冒出一串水泡。少年們歡喜地在道上飛跑,不料一道黑影掠過,猛地撞在了方游身上。方游重重跌倒在道旁,背上的江羨魚卻已被撞飛出去,噗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衆少年急忙剎住腳步,個個臉色煞白。如果這裏真的有暴鲛,不慎落水便意味着屍骨無存,連肉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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