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鹹魚要搞事
海面下光線幽暗, 碧藻柔柔飄舞, 氣泡一串串升起, 時不時有五彩魚群游過。兩只鲛人正在潛游, 鲛尾一紅一白, 尾翅閃着點點碎光,擺動的姿态極其柔美。
江羨魚本以為要去海底鲛宮,但寧無兮卻帶他浮出了水面,而前方是一座恢弘的白色宮殿。鲛宮是由海貝和珊瑚石築造的, 遠看就像兩個敞開疊在一起的巨大扇貝,又像是一朵半開的雪蓮花。他不由得驚奇道:“鲛宮怎麽浮上來了?”
“我猜是王為了迎接你, 特地把鲛宮升上來的。”
“我有這麽大的面子?”江羨魚受寵若驚,但又有一絲忐忑。
寧無兮笑而不答,帶着江羨魚登上岸, 化足向鲛宮走去。這是江羨魚第二次進鲛宮, 路是用細珍珠鋪就而成的, 石柱牆壁上鑲嵌着各色夜光玉,遍處是珊瑚玉樹、水晶石簇。
随處可見藍色水潭,鲛人們正在其中嬉戲,他們把拳頭大的夜明珠當球抛,把金玉銀石鋪于潭周磨指甲,可謂奢侈至極。江羨魚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在心中啧啧贊嘆, 鲛宮裏的寶貝就是多, 要是能搬回去, 又是第二座江天寶庫。
寧無兮帶着江羨魚一路走去,鲛人們紛紛投來驚羨的目光,迎面碰上的鲛人都立即颔首行禮,寧無兮也笑着一一回應。江羨魚不禁好奇道:“你在這裏是不是什麽大人物?”
“我只是氏王的內侍,平時一直待在鲛宮內,跟大家打交道比較多。”
“那你這是要帶我去見你們氏王了嗎?”
“我們先去換洗一番,整理幹淨了再去見氏王。因為他有潔癖,看到髒東西會不舒服,甚至見到髒兮兮的人都會想殺掉。”
江羨魚這才下意識打量自己,這些日子他摸爬滾打,身上的白袍早就折騰得不成樣了,肩頭還破了兩塊。如果這樣去見赤鲛王,很可能會被當做髒東西處理掉。
随後,兩人來到一間寬敞的水房內,掀開紗簾走到最裏邊,便是一池活泉水,水面正冒着絲絲熱氣。
“你先在泉中泡洗,我去給你拿衣物。”
江羨魚便脫衣泡進水中,惬意地清洗着身體。等他洗好化足後,寧無兮就遞了一件雪白的鲛绡讓他穿上。他還是第一次穿鲛绡,面料輕薄閃着微光,穿在身上極其飄逸。
“很合身。”寧無兮幫江羨魚理了理衣襟,然後讓他坐在玉凳上,用銀玉枝将他的長發別起一半。接着寧無兮又蹲下來,握住他的腳給他穿鞋,那鞋子十分柔軟,完全與足部貼合。
江羨魚不自在道:“我自己來穿吧,你這樣弄得我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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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王交代過了,待你須像待他一樣,伺候你是我的職責所在。給你穿的是最好的編貝鞋,舒适又方便。化尾時,它會散絲纏于尾部随波飄舞,化足時它又會自行裹住足部成鞋。”
“這麽神奇啊,謝寧哥哥了。”
“你不用喊我哥哥,我沒有性別,喊哥哥是大家對我的一種調侃,其實聽起來挺奇怪的。你就喊我無兮吧。”
“好吧無兮,我有個問題,既然你沒有性別,也就是說不具備男性或女性的特征。我看你胸口平坦,那你下面是不是也沒有□?”
寧無兮一愣,無奈笑道:“你要我怎麽回答你?應該算是沒有吧。”
“那你用什麽尿尿?”
“……要不,我下次尿的時候喊你看看?”
“好啊!”江羨魚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無恥,求知欲大過一切。
寧無兮搖頭嘆氣,這家夥大概是他遇到過的最沒羞沒臊的人了。
梳洗完後兩人便出門了,他們穿行在紫晶石廊內,江羨魚又拉着寧無兮道:“怎麽辦,我有點害怕,萬一你們氏王刁難我,你可得罩着我啊,他要是想殺我,你一定要攔着。”
“我覺得你別說奇怪的話,他應該不會為難你。”
“那什麽樣的話才算是奇怪的話?”
“比如,你不能問氏王,他下面有沒有□?能不能和他交尾?”
“……”
穿過石廊便是一處露天的環形殿臺,一名赤發男子正立在殿臺中央,他披着一襲玄色鲛绡,衣擺長長拖拽在地,其上繡着淺金色的珊瑚枝,流光溢彩。此刻,他正伸手撫摸着一架梨木箜篌,神情專注得就像是在撫摸情人的嘴唇。
“王,人帶到了。”寧無兮上前叩首道。
男子斜眸掃了江羨魚一眼,眼底有些許動容,但更多的是銳利。
江羨魚悄然吸了一口氣,竭力保持着鎮靜。此人正是赤鲛王雲焰天,一個以威武善戰著稱的鲛王,他的氣場很強,眼神鋒芒畢露,弱者根本就不敢與他對視。
此前,江羨魚只見過雲焰天兩次,一次是在三年前的蝶海,一次是在兩年前的北淵戰場。第一次見面時,雲焰天的部下殺了他爹,第二次見面時,雲焰天一劍取了他的首級。面對這個殺父仇人和曾經殺死自己的人,他心底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
“親手了結你,是本王給你的殊榮。”
這是江羨魚前生聽過的最後一句話。無論是在蝶海還是北淵,他都沒有真正和對方交過手,因為他連赤鲛部下都鬥不過來,而對方只是在他快撐不住時送了他最後一劍。
“無兮,你退下吧。”
寧無兮聽令退下,江羨魚更加緊張了,只聽雲焰天道:“好久沒聽你彈曲兒了,來彈一曲你以前最喜歡的《天靈散》吧。”
《天靈散》是什麽玩意兒?江羨魚一頭霧水,別說是彈曲了,他從小就五音不全,連最簡單的越人調都會唱跑調。為什麽他一來對方就讓他彈曲?難道是想試探他是不是正主?
江羨魚吞了吞口水,強裝鎮定地走到箜篌前,卻見那箜篌十分陳舊,底部還有幾處焦黑,似乎被焚燒過。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記起之前讓照水查卷宗的時候,有說過鲛王白晞擅奏箜篌,最後焚琴自刎而死。那這麽看來,他這副鲛身就是白晞的!
他愣愣望着箜篌,猶豫着伸出了手,但還是把手縮了回來。雲焰天別有意味道:“怎麽,是許久不碰,手生了嗎?”
這是試探,絕對是!對方的目光如刀鋒般刺在身上,江羨魚手心都開始出汗了,故作冷靜道:“都兩百年了,手生不是很正常嗎?”
“哦?”雲焰天湊近了打量江羨魚,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江羨魚立即退了一步,對方又問:“你果然不是白晞,你是什麽人?”
這麽快就被識破了?江羨魚有點懵,他才說了一句話而已,就把自己給暴露了?眼下也假裝不了,他索性直言道:“你怎麽就确定我不是白晞的?非要給你彈曲了才是嗎?”
“本王說你不是,你就不是,你為何能占據着白晞的身體?”
江羨魚攤手,“我也不知道,眼睛一閉一睜,我就在這副身體上了,然後莫名其妙被你的部下帶了過來。”
“那你以前是何人,叫什麽名字?”
江羨魚故意傻笑,“我沒有名字,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麽人,從哪裏來,要到哪兒去,姓甚名誰,家在何方,我什麽都不知道。”
雲焰天思量道:“那讓本王猜猜,你是蘭氏那邊的?”
蘭氏即青尾鲛蘭氏,是最繁盛的鲛人部落,蘭氏與雲氏是鲛族中最強大的兩個部族,兩族不算和諧,但也相安無事。
“不知道。”
“難道說,你原本就是白氏的幸存者?”雲焰天口中的白氏便是銀尾白氏,也就是白晞的氏族。
“不知道。”江羨魚在想,對方一定以為他原來也是個鲛人,絕對料想不到他原來是個人,而且還是人族榜首的獵鲛師。
“一問三不知,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不怕本王殺了你?”
“怕啊,怕你就不會殺我了嗎?如果你真要殺我,我怕你也還是要殺的,那我還不如不怕呢。”
雲焰天嗤笑一聲,“你倒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我可不可以問個問題,你找我來這裏做什麽?好像其他氏族也在找我吧,是有什麽特別的事嗎?”
“既然你不是白晞,那就沒什麽特別的事了。不過你也挺好玩的,就留在這裏給本王找些樂子吧。”
江羨魚轉了轉眼珠,心想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他能趁機在此摸摸情況,順便再撈一塊磐鐵回去給燕七羽修劍,一舉兩得。
“好啊,我陪你玩,玩什麽你說。”
“可巧,你來得正是時候,本王最近圈養了些寵物,過來瞧瞧吧。”雲焰天說着便向殿臺外走去,江羨魚立即跟上。
鲛宮四處都有鲛兵把守,江羨魚邊走邊望,在心中記下線路,方便日後逃生用。兩人穿過光怪陸離的廊道,行至某個拐角處時,江羨魚感到了一股寒意,不由望向寒氣襲來的方向,只見長廊盡頭是一扇鐵門,此刻大門緊閉。
“那邊是什麽地方,怎麽那麽冷?”
雲焰天停下腳步,“存屍冢,都是獵鲛師的屍首。”
江羨魚的肩膀微微一顫,“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沒什麽好看的。”雲焰天這麽說時,江羨魚已經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這讓他感到了一絲不悅。
鐵門哐啷一聲打開,寒氣撲面而來,江羨魚不禁打了個寒顫。只見裏面是一根根偌大的冰柱,而冰柱裏正凍着人的屍首。那些屍體身着戰甲,手握各式兵器,維持着戰鬥的姿勢。
“這些是從北淵帶回的,都是人族骁勇善戰的獵鲛師,有着各自的作戰技巧。把他們的屍首封存在這裏,是為了給我鲛族後代學習。”
江羨魚眼神顫動,心口像窒息一般難過,因為冰柱裏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全是他們江氏的獵鲛師啊!再一次,他深深意識到了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
腳下突然踢到了幾塊碎冰,江羨魚詫異地一看,卻見一根冰柱從中間斷裂開了,唯獨這根冰柱裏沒有屍首。他向雲焰天投去疑惑的眼神,雲焰天便解釋道:“那個裏面的戰士複活了,跑了。”
江羨魚立即明白了過來,這根冰柱裏原先封的就是江輕魂!
雲焰天走到斷柱前道:“人族赫赫有名的獵鲛師,江羨魚。”
突然聽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江羨魚吓了一跳,只聽對方又道:“本王挺欣賞這個人的,敢作為,夠狂妄。更有趣的是,不久前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複活了,還從本王眼皮底下逃了出去。”
“本王非常想再會會這個人,痛痛快快地和他幹上一場。”
江羨魚迎視着雲焰天,感覺很微妙,對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另一半從這裏逃走之後,自己又化身為鲛潛入了這裏。他也非常想和對方大幹一場,殺父之仇奪命之仇,統統要他血債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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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回答:輕魂和羨魚最後會合為一體,擁有溫暖的身體,和川哥哥長相厮守,每天開心地嘿嘿嘿。至于你們想看的三人paly,會放在十八式的番外裏,作為特殊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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