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鹹魚要搞事

信條上說, 花家分舵被赤鲛族一夜侵占,門徒傷亡慘重。花祈玉也被鲛族大将斬傷, 帶着剩下的門徒連夜撤離了越水。

江羨魚納悶道:“花瘋子好歹也算個高手, 最近又鑄了把邪劍,更是所向披靡,是哪個鲛族大将這麽有能耐, 還能重傷他花祈玉?”

葉臨川思量道:“要說是哪個鲛族大将,我只想到了一個,寧有峰。”

“你說誰,寧有峰?!”江羨魚肩膀一顫,不由扣緊了雙拳。

要說寧有峰是何許人也, 沒有人比江羨魚印象更深刻了。寧有峰是赤鲛王座下第一将領, 憑着一柄霸刀斬天下。那年蝶海一戰,就是寧有峰殺了江羨魚的爹, 而在北淵一戰,他就是被寧有峰砍得遍體鱗傷,最後才被鲛王雲焰天一劍取下首級。

江羨魚還記得, 寧有峰看起來就像個十幾歲的少年, 笑起來驕傲邪氣, 還扛着一柄比他自己身材還高大的斬刀, 身姿敏捷, 戰力駭人。

“你們在說什麽,是有什麽厲害人物要殺過來了?”少年們紛紛露出擔憂之色,“咱們剛打完巨鲛和毒女,這會兒又是要來誰啊?”

“沒什麽,你們先去巡邏吧。”

少年們抓不着頭腦,交頭接耳嘀咕了幾句,便分隊巡邏去了。

江羨魚和葉臨川離開房間,來到了江天堡最高的樓閣上。雨霧朦胧,涼風撩起兩人的發衣,站在這裏能夠俯瞰整座越水城,鱗次栉比的房屋,縱橫交錯的街道,還有遠方缥缈的江河。

如今越水城凄冷寥落,已經有部分百姓遷走了,剩下的多是些老弱婦幼,因為沒有能力搬遷或不願搬遷,這才無奈地留在了城中。

江羨魚頭疼道:“如果真是寧有峰帶兵攻占了花家分舵,那下一個肯定就是我們家了,也許那小子正在殺來的路上,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前面那個姬岚還好對付,但寧有峰真的很難纏,我曾自诩為第一獵鲛師,卻打不過他個半大的孩子。”

猶記得當時船上交戰,江羨魚看寧有峰就是個紅毛孩子,十分輕敵,誰料對方幾招就把自己幹趴下了,就連自己老爹都不是對手。

“人族榜首的獵鲛師,也不過如此嘛!”寧有峰戲笑着,還蹲下來用手指沾着江羨魚唇邊的血,在他臉頰上畫了個小烏龜。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三年,江羨魚也已死過一遍,但他一回想到這裏,仍覺得十分相當之來氣。恥辱,這是他上輩子最大的恥辱!

葉臨川沉色道:“不能這樣比,寧有峰外表看起來雖小,但應該已經有一兩百歲了,那些魔鲛的修為不是常人能比的。如果真是他來了,咱家恐怕沒人能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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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輕魂在的話,還能勉強應付一下。對了,輕魂去北淵多久了,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麽時候回來?”

“沒說,且不論他尋找獵天弓的時間,光是估算路程,他一時半會兒就回來不了,我們不能指望他。”

“那要怎麽辦?”

“撤的話,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江羨魚搖了搖頭,“不能撤,無論如何都不能撤。一旦撤了,越水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我們不僅無家可歸,就連家鄉也要失去了。”

随即,他便把自己在赤鲛宮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從鲛宮底部囚禁的數只巨鲛,說到鲛宮頂層的上萬件兵器。

“鲛族這次不像往年那樣,趁着雨季上岸逮些人吃飽就完事了,他們是想把越水圈起來,把越水的人養起來,等石心病發作的時候就殺了來吃。而且越水只是一個開端,他們要的是整座大陸,他們要扭轉人鲛兩族的局勢,改被殺為主殺。”

“既然事态這麽嚴重,那我們去陸家搬救兵吧,跟陸以風說明詳情,他作為獵鲛百戶之首,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倒是可以一試,但眼下的問題是,派誰去搬救兵?你我是萬萬不能離開的,二叔他又躺着不省人事。”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便把江軒和方游找過來說明情況,讓他倆去霧山搬救兵。兩少年得此大任,腦袋都有點犯懵。

“無論用什麽辦法,你們一定要說服陸以風,讓他派獵鲛師過來,能要多少人就要多少人。”

江羨魚接着葉臨川的話道:“我還給你們出兩個馊主意,如果陸以風不答應出兵,你們就想辦法把陸小寶擄到越水來,這樣陸以風一定會率大軍過來。如果抓不到陸小寶,你們就想辦法找陸與安,就跟他說照水要死了,急等着他來救命。”

“這倆主意好!”江軒捶手稱贊。

江羨魚一巴掌削到江軒腦門上,“好個屁!都跟你說了是馊主意,能講道理就講道理,只有迫不得已了才能照我說的做,明白嗎?”

“你個鲛人居然敢打我?”江軒愣愣摸了摸腦勺,他怎麽突然覺得,這鲛人的性子特別像那條臭鹹魚啊?

葉臨川又叮囑方游道:“你從小就懂事,路上要好好照顧江軒,遇到什麽事切忌莽撞,別管閑事,收起你們的同情心,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懂我的意思嗎?”

方游點頭,“明白,謹記大公子教誨。”

事不宜遲,江軒和方游立即收拾行李,冒着細雨出發了。

江羨魚和葉臨川把兩孩子送走後,又匆匆趕回了江天堡。奇怪的是,本該在附近巡邏的巨鲛都不知去向。剛跨進江天堡大門,江羨魚就皺眉頓住了腳步,因為他嗅到了血腥!

“不好!”江羨魚急忙奔去血腥傳來的方向,葉臨川也快步跟上。

兩人剛到正門大庭外,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此刻,幾名少年正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裏,一名少年就坐在死去的同伴間嚎啕大哭,臉上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喂,你別哭了,煩不煩吶。”說話的也是一名少年,聲音脆如刀鋒。他身着玄色铠甲,背後扛着一柄大斬刀。察覺有人過來了,他便回過臉來,目光正巧撞上了江羨魚。

江羨魚身形一滞,那少年綁着一頭赤棕色的亂發,額上還系着一條黑綢帶,笑容明俊又邪氣,可不就是寧有峰!

“是你,又是你!找死!”江羨魚看着倒在血泊裏的孩子們,攥緊拳頭渾身顫抖,胸口襲來一陣麻木刺痛,傷心和憤怒翻江倒海而來。

不待江羨魚發出攻擊,葉臨川就動如脫兔,拔劍飛斬而上。寧有峰即刻出刀,而葉臨川身在半空衣袂翻飛,手中劍光流閃變換,仿佛是攜着千百把劍。寧有峰從容抵擋,兩人竟于瞬間砰砰交擊數十次。

電石火光之間,葉臨川的劍竟被打得脫離了手臂,幾乎就在這一瞬,對方的刀刃抵在了他喉下。彈指頃交戰結束,寧有峰沒有挪動半步。

“你就是這裏的當家?等等,我瞧你有點眼熟,讓我想想。”寧有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額角,忽的靈機一動,“我想起來了,你是那誰,江家的養子,叫什麽名字來着,我忘記了。”

葉臨川暗自咬牙,手臂處的舊傷再度裂開,流得他滿手濃黑血液。

“我才是這裏的當家!”江羨魚低斥一聲,竟徒手扣住刀刃,靈閃自他掌間流轉而出,順着刀刃直擊在寧有峰手臂上。

寧有峰手臂一震,忙将斬刀收了回去。他疼得微微咧了下嘴,又驚奇地打量起江羨魚,“你,莫非就是岚姐說的那個假鲛王?”

“真鲛王還是假鲛王,你來試試!”江羨魚怒喝着沖身攻去,掌間銀電密集纏繞,急速凝聚出耀眼白光,就像是把太陽握在手中。

“不就是靈閃嘛,老子也會!”寧有峰邪笑着,掌間竟也閃爍出奪目紅光,那光芒瞬間爆發開來,甚至比江羨魚掌間的更為強盛。

“別硬拼!”葉臨川伸手想拽回江羨魚,卻被強光耀得睜不開眼睛。

兩人掌間靈光猛烈相擊在一起,勢如排山倒海,迸發出重重氣浪,刺眼的強光瞬間吞沒了一切。葉臨川被強勁的氣浪逼得連退數步,四周草木也被炙烤得一片焦黑,就連周邊屋瓦也被靈閃片片擊碎。

不消片刻,光芒散去,滿地狼藉。江羨魚僵硬地跪倒下來,捂住胸口劇烈顫抖着,而他的另一只手還被寧有峰扣在掌間。

寧有峰居高臨下的看着江羨魚,“你這是——石心病發作了?”

江羨魚憤恨地瞪着對方,眼球上布滿血絲,長發淩亂地散落鬓旁。石心病突然發作,錐心刺骨,已經疼得他難以言語。

“這麽疼的話,那邊不是有得吃嘛,新鮮着呢。”寧有峰瞟了眼旁邊,幾名少年還橫屍在庭前,因剛死去,所以血液還是溫熱的,流動的,散發着誘.惑而罪惡的氣息。

“你閉嘴!我不吃!”江羨魚看到那幾個無辜慘死的孩子,目光被那鮮紅刺痛,心口疼得更加厲害,身體也蜷縮到一起。

“你不喜歡吃人心嗎?那我找個女鲛過來跟你交尾如何?”

“滾,我不要!”

寧有峰用食指摸了摸嘴唇,“不過我們這次沒有帶女輩出來,就只有岚姐,你覺得岚姐怎麽樣?她的話,只要皮相好,都不介意的。”

江羨魚疼得滿地打滾,卻還沙啞地吼道:“滾!你去死!”

“魚兒!”葉臨川急切地沖上來,不料寧有峰縱刀一揮,一道凜光劃過他膝蓋處,立即飙出一股鮮血。他身體一顫,強忍着站穩腳。

“你這樣疼死了怎麽辦?”

“你少在這裏假惺惺,給我去死!”江羨魚抓起一團泥巴,猛地朝寧有峰臉上扔了過去,但對方腦袋一歪就避過了。

“瞧你這暴脾氣,居然比我還壞,那我不管了,你疼死算了吧,反正也是個假鲛王。”寧有峰說着抱起斬刀,卻見葉臨川又跌跌撞撞地撲了上來,疼惜地把江羨魚抱進懷中。

“別忍了,你別忍了。”葉臨川看江羨魚滿頭冷汗,心疼極了,立即咬破自己的下嘴唇,朝他唇上吻了過去。

溫熱香甜的血液流入口中,江羨魚倏然瞪大眼睛,掙紮着要推開葉臨川,他不要喝心上人的血,他不是嗜血的野獸!葉臨川卻不顧他的掙紮,摁住他将鮮血強喂進他嘴裏。

寧有峰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兩人道:“你們這是……居然敢當着我的面親嘴,當我不存在嗎?!”

葉臨川死死壓着江羨魚,他胡亂掙紮着發出朦胧的呼喊。血液吞入喉中,心口的疼痛立即得到了緩解,身體燥熱也平息下來。唇齒間溢滿腥甜,狂吻中唇角溢出血液,劃過臉頰,流過白皙的脖頸,豔麗無比。

“你們還親!真當我不存在嗎?!”寧有峰氣得跳腳,這兩人一定是在欺負他,活了一百多歲初吻還在。

在鲛族,親吻是一項重要而神聖的儀式,鲛人只會和心愛的人親吻,沒有感情的鲛人可以交尾,但絕不會親吻。除非是成親,一般情況下鲛人不會當衆親吻,如果當衆親吻,那便是在炫耀。

“還親,你們還親!”

江羨魚漸漸放棄了掙紮,葉臨川這才把他放開,兩人唇上還連着一絲血液。葉臨川微微喘息着,流血的唇紅腫不堪。江羨魚臉上染着醉人的紅暈,胸口劇烈起伏着,衣發淩亂,脆弱而撩人。

寧有峰憤然一刀架在葉臨川脖子上,“太嚣張了!從來沒人敢在我面前這麽嚣張,你們欺負我沒伴侶是不是?我要是不攔着,你們是不是還要在我面前交尾?太過分了!”

正在這時,兩隊紅甲鲛兵來到了庭落間,領頭的鲛兵叩首道:“禀少将軍,江家所有人都已經搜查出來了。”

幾人看向不遠處的大堂內,江家剩下的少年們,還有巫靈塵和楚兒,病弱的江照水和重傷的江坤生,都被押到了堂內。

“好,江天堡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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