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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雖不是扯謊,但謝雲錦卻認為薛南山未必相信。果然他眉毛揚了起來。

“都說這大千世界,常有能人異士。想不到夫人您竟有這本事。”他作揖道,“失敬,失敬。”

謝雲錦覺得,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彈琴給牛聽,當下直接轉過頭去不理睬他了。

薛南山等了半晌,看她不說話,就上前繞着她走了一圈。

“常聽人說,這美人以玉為骨,雪為膚,楊柳為姿。”他感嘆道,“我以前覺得都是哄書呆子玩的,現在才覺得古人誠不欺我。”

“那還要看這美人有沒有心。”謝雲錦笑道,“若是有心還好,若是無心,那就不過是一張美人皮,華而不實。”

薛南山一下子就聽出來她在諷刺自己,心裏有了怒氣,臉上卻還是帶着笑。

“夫人還真是伶牙俐齒,薛某甘拜下風。”

謝雲錦無心與他鬥嘴,只側耳聽了聽,見四下無人,便低聲問道:“閑話少說。我只問你,既然知道飯菜有問題,怎麽還會中毒?”

薛南山一臉驚訝:“你聽誰說我是中毒了?”

“我聽……”謝雲錦一時頓住了,竟也不記得從哪聽來的了,“不管是何人說的,反正我已經知道了。”

薛南山搖搖頭,忽然伸手解起了衣服。謝雲錦一見就站了起來,以為他要做什麽輕薄事,結果卻看他皺起眉,拉開了自己的交領。

衣襟開處,只見上面有一道蜈蚣似的傷疤,像是剛結痂不久。他的衣服遮着,看不見傷口究竟有多大。

“未傷及性命,還算是我命大。”薛南山道,“我不是中毒,是被人砍傷了。”

謝雲錦還未細問,窗外忽然來了人,喊了一聲世子爺可在,說是有事要他出去下。

薛南山整理好衣襟,應了一聲便推門去了。臨走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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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走了,謝雲錦才算松了口氣,緩緩在床榻上坐下。

她折騰了半日,有些累了,更何況看那人無事,更是放下了心。一時也顧不得許多,鳳冠也沒摘,就只合衣躺在床榻上睡了。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黑了。她困得厲害,擡了擡眼皮便想繼續睡。可睡着睡着,忽然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氣。

耳邊傳來了碗筷的聲響,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把菜端到了她鼻子下面,是故意不讓她安生睡覺。

一怒之下,她睜開眼睛,只想啐他一口,作什麽死三更半夜在這吃飯!

入眼便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眼眸如星,黑發如墨。見她醒了,便舀了一勺羹,送到她嘴邊。

“餓不餓?吃點東西吧。”薛南山道,“再不吃要餓壞肚子的。”

見他神色溫和,謝雲錦的脾氣倒是不好發作了。勺子停在嘴邊,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喝了一口。原來是栗子羹。

她坐起身來,看到桌子上擺了一些飯菜,還有兩雙筷子,兩只碗。薛南山示意她坐下同吃,她便沒有推辭,淨了手坐到了桌邊。

但謝雲錦沒什麽胃口,只稍微吃了一些就不吃了。漱口之後,她吃了半鐘茶,到梳妝鏡前卸了鳳冠,又去摘腕上的金镯子。

“世子爺今後是作何打算?”她随口問道,“是與我就這麽做了一世夫妻,還是新鮮半日,就撂下不管了?”

薛南山正在漱口,見她這麽說就哼了一聲。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問。

“只是想到些事。”謝雲錦淡淡道,“若無事還好,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我也不得不——”

“殉葬?”薛南山笑道,“這倒像是我父親做得出來的。怕我在下面寂寞,特意送個媳婦給我。”

謝雲錦起身去擦臉,也不和他多說。薛南山卻看着她笑,打量着她的背影,從那纖細的脖頸看到腰側。

她還真是個美人啊。薛南山感嘆道。

初見謝雲錦的時候,當真以為她是攀附權貴之流。後來知道她是想救自己,已經是十分意外,再又得知她竟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更加覺得驚奇。

這些年來,他不是去沙場點兵,就是在做些刀口舔血的營生,從來沒注意過任何女子。無論旁人怎樣,他只覺得情場誤事,那些花紅柳綠之處太消磨人的心智。久了就不記得殺伐是什麽感覺了。

可見了她,卻怎麽都有興致。尤其是那冷靜端莊的模樣,看得人心裏癢癢的,只想打趣她,看她會不會生氣。

腳步一動,他朝着謝雲錦走了過去。趁她不備,忽然從背後輕輕攬住了她的腰。

謝雲錦一驚,一下子推開了他。反應過來後又覺得自己失禮,見他捂着胸口,想起他身上有傷,趕緊問有沒有事?

薛南山搖了搖頭。其實他并不想對她做什麽,不過是逗逗她罷了。

這些事,兩情相悅才好,強迫來的有什麽意思。

“夜深了。”薛南山看了看窗外道,“你早些安寝吧。只怕明日還有事要忙。”

謝雲錦一愣,不知他是何用意。

薛南山卻故意盯着她看,直把她看得臉上發紅。剛要背過身去,卻聽到薛南山大笑起來。

“我有傷在身,需要靜養。”他笑道,“你在床上睡吧,我在鞋榻上對付一夜就成。”

謝雲錦十分驚訝,看他臉色,卻像是認真的。

“這話當真?”

“當不當真,都得當真。”薛南山伸出手去,碰了碰她耳垂上的珠玉,“怕只怕今夜……你睡不着。”

謝雲錦并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既這樣說,自己自然願意。于是脫了鞋子,穿着吉服躺在了床上。

薛南山卻喊人過來,撤了殘羹冷菜,再倒一壺茶水來。

屋中燃着喜燭,他吹熄掉兩支,只點了盞油燈放在桌上,尋了本書坐下來看。

謝雲錦看他不睡,有些于心不忍,便低聲勸道:“燈下看書,仔細傷到眼睛。”

薛南山點了點頭,并沒多說什麽。謝雲錦也就不再管他,只自顧自地睡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刺耳的響動,便睜開眼,一下子坐了起來。

屋子裏一片黑暗,只隐約看到好像有個人趴在桌上睡着,呼吸很沉。謝雲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茫然了一會,又躺下身去,想着繼續睡。

屋外忽然又傳來一陣響聲,依舊十分刺耳。

這下謝雲錦睡不着了。她坐起身來,喚了薛南山一聲。

“世子,薛世子?”她輕聲道,“快醒醒,外面好像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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